然而，就在穿透的瞬间。
孤蛇的手猛地一抬，如同完全没有骨头一般，倒折而出。
他尖利的指尖，穿过一个人的咽喉。
此人，是一个年轻人。
至少，看着很年轻。
他两眼睁得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孤蛇的后脑。
孤蛇的脑袋莫名其妙地转了过来，他的眼中，满是冰冷与残忍：“无光，大家都说你虚实转换，物理手段无法杀死，但是，我研究过你的基因，我发现你在动手杀人的那一刻，必须由虚转实，只要在那个瞬间，掐断你的转换之根，你也会死！”
“你……你……”无光嘶嘶地吐气。
孤蛇手指猛地一分，无光脖子上的穿孔处，直接撕开。
九头蛇组织，一个非常特异的人，特使无光，死！
而孤蛇，全身是伤，雨雾之中，血流如注。
但是，这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缓，慢慢的，收口，愈合。
这就是孤蛇杀无光的手法。
不拼身手，不拼速度，只拼一条。
拼命！
无光欲杀他，给你杀！
你在杀的那一瞬间，反杀！
以重伤，换你一死！
这个雨夜，丰屋山居中很安静。
蓝妖躺在床上，林小苏坐在椅上靠在窗边。
蓝妖看了他好几次，他的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着。
但她当然知道，他其实没有睡着……
“明天，兴许是一场最惨烈的恶战，上床睡吧。”蓝妖道。
“没事，明天大概率不会有恶战。”林小苏道。
蓝妖不好坚持了。
她躺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窗外雨雾蒙蒙，她的心中，也似乎有雨雾蒙蒙……
跟他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边南省。
那个时候，她受长夜委托，关照他。
她得知杜天歌这个超级高手，有意杀了他以报“伤弟”之仇，是故，她赶到了他的身边。
就这样跟他有了第一次邂逅。
邂逅他，她一开始的初衷有两个，一是天王保护，二是代闺蜜把个关，看看这个将自家闺蜜给祸祸的臭男人，到底配不配。
立意不能说不正。
行事不能说不正。
然而，后面的路走下来，蓝妖自己一点点迷失。
她犯了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跟一个足够优秀，而且时时刻刻都在刷新“惊艳程度”的男人时间长了，她一颗芳心悄然偏离。
他的智道，他的战力，他的风趣幽默，他的帅气，他的特立独行，一点点，一层层，让她这个潜龙天王，让她这个基因道上的变形王者，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女人。
慢慢的，她开始期待跟他相见。
慢慢的，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感觉快乐。
她知道这是自家闺蜜的男人，而且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她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尤其是闺蜜生命即将走到末路的时候。
所以，在中秋之前，她一直都强调着师姐师弟这重本不存在的关系。
而就在中秋，闺蜜眼看已经不行了。
他展现了蓝妖最大的震撼操作：他甘愿舍弃自身的修行路，也要将长夜从死亡线上拉回！
那几天的痛苦煎熬，那几天的艰难决择，那义无返顾的出手，那不愿成神只愿做人的深情……
蓝妖彻底沦陷！
事后，她开过玩笑：我仅代表个人，准你出轨三十次。
她好希望这个但凡开口就会撩人的臭师弟回她一句：那我勾勾师姐你吧！
如果这么回答，那她愿意被他勾被他撩甚至被他祸祸。
可是，他没开那个玩笑，他们之间也就还保持着那份欲语还休……
窗外的雨，几时停歇？
心中的那层窗户纸，几时雨霁云开？
带着这份思绪，蓝妖沉入了梦乡……
清晨，下了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
外面的山林，洗得很干净，云层开合，一线阳光穿空而下，山林，迷雾轮廓变得分明，山水、民居、江水，共同成就了一幅风情画卷。
林小苏眼睛慢慢睁开：“师姐，该上山了！”
上山，走的是昨日行程。
翻坡过谷，来到昨日林小苏用一根细线吊着一匹小马的地方，小马已经没有了，细线已经不存在了，丛林里，依然安静如昨。
甚至比昨日更加安静。
因为昨日好歹还有雨声沙沙，今日，只有清晨的阳光透过枝条上尚存的雨水，画出无声的丛林静默。
林小苏一路前行，来到一座悬崖之前，静静地看了半响。
然后折返，来到另一座悬崖之上。
这座悬崖，不高，植被密布。
他身形一动，从密不透风的荆棘丛中穿过……
蓝妖身形一动，也同步穿过……
前面出现一个幽暗的山洞。
林小苏走向山洞。
蓝妖手猛地伸出，抓住他的肩头。
林小苏目光回落，跟她对视，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背。
两人并肩进入山洞。
山洞很阴暗，四周都是渗出的雨水。
里面很安静，看似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但是，一双不似人眼的眼睛，猛然睁开。
里面靠石壁之处，孤蛇无声地站起。
这一站起，他全身充满危险与杀机。
前面一根洞壁上垂下的藤蔓被一只手拂开，两条人影就这样出现在孤蛇的面前。
孤蛇眼中，阴光弥漫，如同洞穴深处的一条毒蛇被唤醒。
林小苏淡淡一笑：“伤得怎么样？”
这话，蓝妖微微一惊，孤蛇伤了吗？至少她是完全看不出来。
孤蛇眼中光芒微微一乱……
作为战斗高手，很忌讳自己受伤的事情被人知道。
他也抹掉了受伤的所有痕迹，但是，还是被面前人一眼看了出来。
林小苏道：“能够化身为雾气的攻击手法也是匪夷所思的，你能够抓住对手由虚转实的机会，实施反杀，即便受伤，也无愧于超级涅槃者。”
这就是将所有底牌全部掀开了。
孤蛇终于开口：“你知道昨晚的战斗？”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似乎带着蛇信的颤抖。
林小苏笑了：“这本就是我挑起来的战斗！”
蓝妖心头大跳……
孤蛇眼中碧光大盛：“你挑起来的？”
“是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些话？你以为这话只是说给你听的？我更多的是说给那个‘无光’听的，我要强化他的一个认知，我已经盯上你了，你逃不掉了，所以你的存在，是圣山最大的危机，我在逼他杀你灭口！”
孤蛇全身都冒绿光了：“你这是炫耀还是挑衅？”
并不止有孤蛇有这重认知。
蓝妖都有！
你设下计策，布置圈套，逼敌人对孤蛇杀人灭口，还敢当着孤蛇的面说出来，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你这根本不是策反的态度！
“都不是，既不是炫耀也不是挑衅，这只是告诉你一个基本事实！”林小苏道：“我的手段，非你所能想象，你家尊主，并非神圣不可侵犯，接下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我合作，我能将你家那个狗屁尊主弄得啥都不是！”
蓝妖叹服！
这明显不是策反态度，做的事情，落脚点还是策反！
只不过，他的策反跟一般人不一样。
一般人讲究的是态度诚恳，态度亲和。
而他面前，态度算个蛋？
直面最关键的东西，让你对他有信心。
是故，他抛开了以前的谦和，他不打感情牌，他打的就是一个信心牌！
然而，这种嘚瑟，依然让蓝妖百思不得其姐……
他知道昨晚的对手。
他甚至知道杀孤蛇灭口的那个凶徒的战斗手法。
这不折不扣就是现场观摩。
昨晚，他趁她睡着了，悄悄来了丛林？
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这可能吗？
孤蛇眼睛慢慢闭一闭：“你算准了，我只能跟你同路？”
“是的，你杀掉了尊主的心腹，再无回头路！”林小苏道：“如果你还希望你姐姐活在这世上，唯一的选项就是先下手为强，除掉尊主！”
孤蛇眼睛慢慢睁开，这一刻，眼中消去了一开始的阴毒杀机：“你对我姐姐很熟悉？”
“这方世界上，我大概是对她最了解的人！没有之一！”
孤蛇目光慢慢抬起：“是啊，连我都不了解她，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经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女儿。”
“那不是她的女儿！”林小苏道：“那是……你！”
孤蛇眼睛睁大了：“不是她女儿，是……我？”
“那个小月亮，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你姐姐看着她，就象是看着当年的你与她自己！”林小苏道：“孤蛇，你在你的世界里很孤独，但你不会想到，巫神山上的她，比你更孤独！”
孤蛇手慢慢抬起，掌中是昨天那匹小马：“这是她给你的？”
“是！”
“她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你还记得这匹小马，那她在巫神山等你回来！如果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她会回到你父母的坟前，告诉你的母亲，她无能，她废物，她管教不了弟弟，只能送弟弟下到地底下，由妈妈亲手管教！”
孤蛇身子轻轻颤抖：“她真是这么说的？”
“你可以回去亲口问问她。”林小苏道。
孤蛇目光慢慢抬起，静静地看着天空。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洞壁。
他静静地看着……
良久，他慢慢低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那个山门，潜龙兴许抬手可毁，但是，尊主，你杀不掉！”
“杀不掉？”蓝妖开口了，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开口。
孤蛇缓缓点头：“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是一颗遗种！他的肉身早已毁灭，他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上古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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