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真实的纪录片。
像这样的录像带不止一部,整整有165盘经过剪辑的录像带流入市场,其内容无一例外是「新世界」的试炼游戏。
参与血腥的游戏,通过智力与体力的较量,最终赢得千万乃至亿万大...
大友百合的声音在昏暗的录像厅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和压抑已久的委屈。北条敏咬了一口冷掉的烤肉便当,油渍沾在嘴角也未察觉。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部猎奇向的密室逃脱类B级片,可随着剧情推进,某些细节开始让他脊背发凉。
“我……我不是自愿来的。”屏幕上的百合低声说,“那天晚上,我在便利店打工结束后,收到一条短信,写着‘你已被选中参与新世界试炼’。我以为是诈骗,没理它。但第二天,我的银行账户突然被清空了最后一笔还款额度那是我还贷的最后希望。”
镜头晃动了一下,像是拍摄者也在呼吸急促。背景音里传来金属门开启的吱呀声,远处有低沉的脚步声逼近。
“然后呢?”另一个画外音问,是个年轻男声。
“然后我就醒了,在这间黑屋子里。”她抬头看向天花板的吊灯,“没有窗户,门从外面锁死。桌上放着一副扑克牌,还有一张纸条:‘集齐七张鬼牌,否则永远别想离开。’”
北条敏皱眉。这种设定不算新鲜,但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百合说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那里似乎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而就在她提到“纸条”的瞬间,摄像机视角微微偏移,露出墙角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一句话:
「背叛者将承受代价」
字迹歪斜,像出自孩童之手,却又透着令人不安的恶意。
“这不是电影。”北条敏忽然开口。
录像厅老板正端着一杯速溶咖啡路过,闻言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我说,这不像是拍出来的。”北条敏盯着屏幕,声音压低,“你看她的瞳孔反应、微表情变化、还有那个伤口的位置……太真实了。演员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情感代入,除非”
“除非什么?”老板冷笑,“你以为这是真人在直播杀人游戏?北条先生,你是不是警视厅工作太累,产生妄想了?”
北条敏没理会。他的职业本能已经苏醒。作为池袋警署刑事课的一名普通巡查部长,他见过太多伪装成娱乐内容的真实犯罪记录。尤其是那些地下直播、非法赌局的影像资料,拍摄手法粗糙,却处处藏着无法伪造的生命恐惧。
画面切换到第二位试炼者。
那是个戴眼镜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整洁的衬衫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她坐在角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语气冷静得近乎冷漠。
“我叫佐藤由纪,东京大学心理学博士在读。”她说,“参与试炼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导师失踪了。他在研究一种名为‘意识投射’的心理实验,参与者会在深度催眠状态下进入虚拟空间完成任务。三个月前,他最后一次联系我时说:‘如果我也消失了,请替我去看看那个世界。’”
北条敏猛地坐直身体。
东京大学心理系?意识投射实验?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他想起去年一桩被高层压下的案件:三名大学生在同一夜集体自杀,遗书内容完全一致,都写着“我已经通过试炼”。
当时他负责现场勘查,发现三人手机里都有同一段未命名的音频文件,播放后只有一串摩斯电码,破译结果为:“七鬼归位,门已开启。”
现在,这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老板。”北条敏转头,“这部片子什么时候上架的?”
“三天前。”老板舔了舔嘴唇,“是一个匿名包裹寄来的录像带,附带一张纸条,写着‘请于每周五晚八点准时播放’。我们本来不信邪,结果第一晚就有二十多个常客来看,都说看得出神……后来就成了固定节目。”
北条敏心中警铃大作。
他又看向屏幕。此时画面正在播放第三位试炼者的自述。那是个光头中年男子,满脸横肉,说话带着关西腔。
“俺叫山本健司,以前是暴力团的会计。”他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牙,“因为挪用组织资金被抓,判了五年。去年越狱成功,躲进山里。那天突然有人敲我家门,递给我一张黑卡和一封信,说只要赢下试炼,就能拿到真正的自由身份和五亿日元。”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在指间翻转。
“禁止暴力行为?”北条敏冷笑,“那你手里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规则形同虚设。”
就在这时,第四位试炼者出现。
是个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皮肤苍白,眼神涣散,说话时总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我没有名字。”他说,“他们叫我‘零号样本’。我从小就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每天接受记忆清洗和情绪剥离训练。直到三天前,他们把我放进一辆货车,醒来就在这个房间了。”
全场寂静。
连录像厅里的其他观众都不再吃零食、聊天,而是屏息凝视着屏幕。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投影机风扇嗡嗡作响。
北条敏感到一阵寒意爬上后颈。
这些人……每一个都不是普通的“参赛者”。他们的背景交织着精神控制、非法实验、黑社会交易甚至政府阴影。而所谓的“试炼”,更像是某种筛选机制,一场针对特定人群的精神与意志摧残。
游戏继续。
第一轮换牌开始。规则说明再次浮现:每人初始持有七张牌,其中混入若干张鬼牌(Joker),总数未知。每回合可选择从他人手中随机抽取一张,或强制交换一张。目标是集齐恰好七张鬼牌,且仅剩七张牌在手。
“这根本不可能靠运气完成。”佐藤由纪分析道,“假设整副牌共54张,除去常规52张,剩下两张鬼牌。但我们四人各持七张,合计28张,意味着至少有六张鬼牌存在。否则无法达成‘集齐七张’的条件。”
她推了推眼镜:“所以,牌堆中至少有七张鬼牌,甚至更多。而且……这些牌可能不是物理存在的。”
“什么意思?”山本怒吼。
“意思是,”百合轻声接话,“也许我们每个人本身就是一张牌。”
话音刚落,广播响起。
试炼第一轮,开始。
众人沉默片刻,随即动作。
山本直接冲向少年,一把抢过他的牌组,粗暴地抽出一张甩在地上是红桃A。
“老子不喜欢被动!”他咆哮,“谁挡我谁死!”
“禁止暴力!”佐藤厉声警告。
“我没杀人。”山本狞笑,“我只是……拿了一张牌而已。”
北条敏握紧拳头。他知道,真正的崩坏,往往始于对规则的轻微践踏。
接下来几轮,局势迅速恶化。
为了提高抽中鬼牌的概率,佐藤尝试建立联盟,提议三人联手对付最强威胁山本。但她忽略了少年的存在。而在一次换牌过程中,少年悄悄将手中唯一一张鬼牌塞给了百合。
“给你。”他低声说,“你比我更需要活下去。”
那一刻,他的眼神短暂恢复清明。
然而下一秒,广播骤然响起:
检测到违规协作行为。惩罚启动。
所有人愣住。
紧接着,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隙,一根细长的金属针缓缓垂下,精准刺入少年右肩,将他钉在地上。鲜血顺着地板纹路蔓延。
“啊啊啊!!!”少年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住手!快停下!”百合扑过去想拔针,却被一股无形力场弹开。
五分钟后,针收回,少年奄奄一息,右臂彻底废了。
惩罚结束。游戏继续。
整个过程,摄像机稳稳对准,未加任何剪辑。
北条敏猛地站起,椅子轰然倒地。
“这不是电影!”他怒吼,“这是实录!他们在直播真人折磨!我们必须报警!”
“你疯了吗?”老板脸色铁青,“报警?拿什么报?这带子根本查不到来源!而且……而且你看清楚,这只是虚构剧情!哪有这种变态组织敢公开作案?”
“你不明白。”北条敏喘着粗气,“那个少年……他刚才看百合的眼神,那种纯粹的牺牲欲,绝不是演技能模仿的。还有佐藤说的‘意识投射’,山本提到的‘黑卡’,全都能对应现实中的地下犯罪网络!这不是剧本,是某个正在进行的仪式性筛选程序!”
他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可就在按下110的瞬间,屏幕突然闪烁。
一行红色文字浮现在影片末尾:
「观看者编号:#2471
您已被列入候补名单。
若当前试炼无人胜出,您将自动接任。」
北条敏的手僵住了。
不止是他,整个录像厅的人都看到了那句话。
有人惊叫,有人狂笑,更多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老板手中的咖啡杯滑落,碎在地上,褐色液体像血一样扩散。
“开……开玩笑的吧?”他喃喃,“这只是宣传噱头……一定是……”
北条敏缓缓坐下,目光重新回到屏幕。
此刻,画面定格在百合的脸庞。她的眼中含泪,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知道吗?”她对着镜头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这只是个游戏。”
停顿两秒。
“但现在我才明白……我们从来都不是玩家。”
“我们是祭品。”
影片戛然而止。
投影机发出“滴”的一声,自动关闭。
黑暗笼罩整个录像厅。
没有人开灯,也没有人说话。
北条敏感觉胸口闷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苏醒。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警官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黑色卡片,上面印着一串数字: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欢迎加入新世界。
下周五,你将收到正式邀请函。
请准备好你的七张牌。」
北条敏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霓虹闪烁。
池袋街头依旧喧嚣繁华,情侣挽手走过,醉汉趴在路边呕吐,高中生嬉笑着拍照打卡。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更深、更黑、更邪恶。
而他,已经被卷入其中。
几天后,北条敏开始频繁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间漆黑的房间里,头顶吊灯摇晃。对面坐着四个熟悉的人:百合、佐藤、山本、少年。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桌上摆着一副扑克牌。
他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半透明状,仿佛随时会消散。
广播响起:
试炼即将开始。
请确认身份。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猛然惊醒时,已是凌晨三点。
床头柜上的闹钟停了,日期显示永远停留在“星期五”。
他冲进浴室,用冷水洗脸。抬头看向镜子,赫然发现左腕内侧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形状如同一枚扑克牌的鬼脸。
与此同时,警署接到报案:早稻田大学一名女学生失踪,名叫大友百合,最后出现地点为池袋某便利店。
北条敏主动请缨调查此案。
当他翻阅监控录像时,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画面中,百合走进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结账时,收银员递给她一张收据。
而那张收据上,打印的日期赫然是:
未来的时间。
三天后的日期。
“这不可能……”北条敏喃喃。
他调取所有相关数据,发现该时段所有电子设备记录均出现异常延迟,GPS定位漂移,人脸识别系统误判率达98以上。
更可怕的是,当晚值班的所有店员,第二天全都辞职失联。
他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绑架案。
这是一个跨越现实与虚界的裂缝。
而“新世界”,正在慢慢吞噬东京。
某日深夜,他在办公室整理线索,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制服的女警走了进来。
兔耳发卡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北条前辈。”她说,“我是新调来的搭档,高木丽奈,请多指教。”
北条敏怔住了。
因为她手腕上,戴着一枚刻有编号的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