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四辆东风MV3载重汽车驶下虹梅高架,朝着星源科技所在的紫竹电子港疾驰而去。
车斗左右两侧的位置,均有五名荷枪实弹的军伍人员,夕阳余晖中,枪口泛着冷峻的寒光。
沪城中枢司、安国协会的负责人,在接到燕京的电话后,立即乘车出发,带着助理直奔闵杭。
“这是要去拉练吗?”
“还都带着枪呢!”
“哎哟,这辆重卡可真帅!”
“该不会是哪里出了大案子吧?能出动这么多人,事情肯定不小!”
路人见此情景,纷纷侧目,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另一边。
陈延森抬手看了眼腕表,五点一刻,今天比平时多加班了十五分钟。
可他此刻还走不了,因为研发中心和生产基地已被安国协会的工作人员全面封锁,所有参与过烛龙G1051数控机床研发、改良工作的科研人员,都必须再签署一份最高保密等级的协议。
当天就能领到一笔丰厚的签字费,金额最低30万华元,最高200万华元。
除此之外,还有安家费、住房补贴、补充医疗保险和子女教育支持等福利。
换而言之,核心人员的子女甚至能享受免试资格,在清北、华科一类的顶级高校任意挑选就读。
坏处是,一旦向外泄露技术内容,将直接按危害国家安全罪论处,喜提枪毙套餐。
林南、汪象朝、章延杰等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烛龙G1051的重要性,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高得多。
之前他们整天忙着琢磨方案、测试参数,压根没意识到,烛龙G1051不只是掩膜台的加工设备,而是足以撬动工业命脉的“大国重器”!
航空发动机的叶片、叶盘与机匣,离不开五轴联动加工中心的精密铣削。
飞机机身的龙骨梁、蒙皮及起落架,也需要重型高刚性数控机床来完成深孔加工与精密磨削。
更进一步看,潜艇螺旋桨、舰艇燃气轮机,以及装甲车发动机内的缸体、曲轴等精密部件,同样少不了顶级数控机床的加持。
就连医疗器械、能源设备、光学设备与精密测量设备的底座和框架,也要依靠高精密机床才能造得出来。
远的暂且不提,单说正在筹备中的橙子汽车:若想压缩成本、降低整车售价,就需采用一体化压铸模具,而这类模具的加工,恰恰离不开顶级大型龙门机床。
烛龙G1051的环境适应性、驱动系统、材料加工能力和软件控制系统都要优于普通机床,属于机床领域的特种装备。
说白了,只要对它的驱动方式、刀架、刀具和数控系统进行重新调整,就能改头换面,投入到各类工业生产场景中。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安国协会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随即看向陈延森说道:“陈先生,中枢司和东部大区的代表到了。”
闻言,陈延森缓缓起身,一边点头示意,一边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梁劲松和林南见状,立马追了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老板身后。
陈延森还没走出十几米远,就看见两名中年人迎面走来。
左侧的男人约莫五十岁,穿着一件轻薄的浅灰色行政夹克,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中等身材,眉毛如峰,又浓又密。
他看到陈延森后,竟主动快走两步,越过随行人员,一把握住了陈延森的右手。
“陈总,上次的招商洽谈会,我应该亲自去虚城和你见一面才是,如今倒让孟远志捡了便宜。”
来人正是沪城中枢司的负责人周睿轩。
“周先生言重了,星源科技在沪城不是还有分公司吗?”
陈延森松开手,自信从容地回应道。
当初庐州、沪城、绿城、深城和金陵等地,在争夺星源科技落户时,争相开出优渥条件,最终还是庐州赌上全部家当,才成功留住星源科技。
周睿轩原本认为,沪城有一家华芯国际就足够了,可他万万没想到。
陈延森竟能请来梁劲松担任星源科技的CEO,还顺风顺水地搭建起一条28纳米制程的芯片生产线,而且还抢在了华芯国际前,将良品率提升到了98以上。
前面这些事他尚且能理解,可后续发生的一切,就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从光源系统、收集镜、照明系统、投影物镜系统、掩膜台,到皮米级别的抛光、镀膜工艺,再到烛龙G1051这款世界顶级机床的问世……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说要研发汽车,结果却造出了太空汽车般离谱。
烛龙G1051的重要价值,丝毫不亚于一台国产EUV光刻机。
沪城竟然错过了星源科技?
这怎么能行!
所以周睿轩此行,一来是为了执行上级下发的任务,二来也是想亡羊补牢。
他笑吟吟地说道:“我认为,对于星源科技这样的优秀科技企业,在税率、土地和人才引进政策上,还得继续优化才行啊。”
“老板,回头我再单独上门拜访,和梁劲松先生好好沟通。”
一旁的秘书立刻附和道。
陈延森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倒也没有点破。
这世界的运行规则本就如此:强者恒强。
只有拿出真正的硬实力,才能赢得更多的尊重和优待。
双方刚寒暄结束,东部大区的代表江方运身着迷彩作战服,领着两名荷枪实弹的下属,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在他身旁,还有两名穿着便服的中年人,从气质上看,并不像军伍之人。
“周先生,陈先生!我是东部大区的江方运,身边这两位是军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江方运停下脚步,先打了声招呼,接着自我介绍道。
“江先生,你好!”陈延森回道。
周睿轩随即开口,对陈延森说道:“陈先生,麻烦找一间会议室,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陈延森微微颔首,示意梁劲松在前领路,一行人向着研发中心的会议厅走去。
与此同时。
燕京最中心的一座临湖宅院内。
李青松将一份烛龙G1051性能数据报告,轻轻推至对面。
坐在对面的人,只穿了件白衬衫,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
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发根已白了一半,实际年龄最少也有六十岁了。
韩锦恒拿起报告,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是一组密密麻麻的参数对比图!
左边是德国Schmoll五轴机床的技术参数,右边则标注着“烛龙G1051实验数据”。
国外设备在零下15摄氏度的低温环境下,加工精度会下降0.008毫米,而烛龙G1051在零下30到零下50摄氏度的区间内,精度误差始终控制在0.001毫米以内。
更关键的是,它的抗电磁干扰能力,是国外同类型设备的3倍以上。
“军研所目前有三个急需突破的技术瓶颈,分别是潜艇螺旋桨的降噪加工、新型战机起落架的高强度锻造,还有装甲车辆发动机缸体的精密镗孔。
此前我们用的机床,工艺和精度根本就达不到生产要求。”
李青松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他顿了顿又说:“工程协会的王院士断言,烛龙G1051的出现,将推动船舶、核电产业向前再走五年;制造业的加工精度和效率,可提前5到8年,追平世界一流水平。”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韩锦恒紧紧盯着文件上的数字,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大抵是有的。”李青松苦笑着应了一声。
毕竟钱老曾经说过,人再笨,还能学不会微积分吗?
韩锦恒眉心微皱,暗自纳闷:“以陈延森在智力、记忆力和科研领域的表现,高考不至于才534分吧?”
难道是故意为之?
“徽安2010年的二本分数线是多少?”
韩锦恒对着空气问了一句。
大约过了十几秒,角落里的秘书轻声回答道:“姜老,是534分。”
“您的意思是,这小子在控分?可虚城到底有什么?让他放着清北、华科不选,非得跑去一座五线城市?”
李青松想不明白。
韩锦恒同样想不通,但他并不在意,只要陈延森这个人于国于民有利即可。
沉吟半晌后,他又问道:“陈延森想把森联银行的经营范围从徽安扩大到全国?”
“是的。”李青松点了点头道。
“先答应他,另外再把贷款范围的经营限制解除。”韩锦恒语气平淡地叮嘱道。
烛龙G1051背后所蕴藏的工业和国防价值太大了!
既然陈延森想开一家真正的民营银行,那就成全他。
“要不要请他来燕京一趟?”
李青松试探着问道。
“不用!等世界互联网大会召开的时候,我再当面见见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韩锦恒说完,倏地站起身,望着窗外的南海湖面,脸上浮出了一抹笑意。
两个小时后,经济发展和银行协会收到通知,将对森联银行的运营,给予更灵活的政策。
赵滨海得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说是一行一策,但森联银行的政策也太宽松了吧?
除了工作人员没编制,这跟传统的银行有什么区别?
同一时间。
陈延森走出了研发中心,他拒绝了专利授权的合作提议,进而改为了合资成立一家高端机床制造工厂。
由森联资本控股,庐州国资、军研所和工业基金会共同持股。
上车后,陈延森打开车载冰箱,拿出一瓶冷萃茶,拧开盖子润了润嗓子。
驾驶室的黄伯翔自觉地启动车子,朝兰香湖别墅区的方向驶去。
陈延森靠在椅背上,望向道路两边的街景。
三三两两的打工人,或打车,或挤公交,或骑着共享单车往家赶。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沪城的工资虽高,可加班也多。
大部分的路人,个个都行色匆匆。
对于很多人来说,能好好看一次日出、赏一次日落,或是悠闲地晒晒太阳,都成了一种奢侈。
三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兰香湖18号。
陈延森一下车,就嗅到了一股鳝鱼和咸肉的香气,耳边传来豆腐在沸水里咕咚的声响。
“老黄,这周给你放两天假。”
陈延森扔下一句话,径直走进了花团锦簇的庭院。
“谢谢老板!”黄伯翔咧嘴一笑,冲着自家老板的背影喊了一声。
坦白说,给陈延森当司机,绝对是一个美差。
陈老板一周只上五天班,早晚接送一次,实际工作时长不超过一个小时,每个月两三万的收入。
老黄心里满是感激,随即发动车子离开。
客厅里,叶秋萍捂着肚子,唇色惨白。
但她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后,还是挣扎着起来,挤出一抹微笑,拿着一双拖鞋迎了上去。
“老板,晚饭吃了吗?”
叶秋萍蹲在陈延森面前,帮他脱去脚上的鞋子,再换上一双浅灰色的凉拖,嘴上不忘关切地问道。
“还没有,你呢?”陈延森闻到了一抹淡淡的铁锈气息,再看一眼叶秋萍微微蹙起的秀眉,心头一暖,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
可叶师傅明显是会错了意,立马伸手去解陈总的皮带。
陈延森哭笑不得,抬手敲了一下叶秋萍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别整天想着那种事。”
叶师傅捂着脑门,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地回道:“我还以为你想.”
陈延森低下头,在叶秋萍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
抬手一摸额头,热乎乎的,甚至有些烫手。
“药吃了吗?”陈延森问道。
“嗯。”叶秋萍笑着应道:“老板,我去端菜。”
“老实坐着,我来就行。”陈延森揽着叶秋萍,把她按在餐桌前坐下。
过去这几年,他可没少折磨叶秋萍,原先心中的那股怒气,不知不觉间也消散了不少。
叶秋萍坐在椅子上,看着端菜盛饭的陈延森,心底流过一股暖意。
饭后,陈延森又端来了一碗红糖姜茶,显然是陈老板亲自下厨煮的。
“老板,你对我太好,我会害怕的,这茶里没毒吧?”叶秋萍的眼角噙着一朵泪花,脸上的笑容却极尽温柔之色。
“嘭”的一声!
陈延森又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击,打得叶秋萍再也没了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