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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一章 芳华御双娇

  神京城北,雍瑃街,集香居酒楼。

  杨宏斌说道:“段春江在神京没有家眷,就是说这女人是他的姘头。

  他一个单身男人,又是有银子的商贾,这种市井风流故事,应该也不算奇怪。

  只是这个女人是独居,如她是名花无主之人,段春江和她来往,为何会行动鬼祟?

  你有没有查过,这个女人是否已嫁人,或者丈夫因经商等原故,所以常年不在家?”

  周泰说道:“卑职也觉得段春江行动古怪,所以找房牙查过那女人的宅院。

  宅院的房契只有这女人名字,她还是云英未嫁之身,且这所宅子价钱可不低。

  这女人每日闲居在家,除去成衣店做衣服,或去买些胭脂水粉,日常都不怎么出门。

  可见她是个不用谋生的,身边还养着服侍丫鬟,常理没这么多银子买房子。”

  杨宏斌目光微微亮起,说道:“如果是这样,事情便有些古怪。

  既这女人云英未嫁,名花无主,又是个漂亮女人,段春江和她勾搭来往,何必要鬼鬼祟祟。

  要知道市井中独居美色,可是有许多人会觊觎的。

  段春江又没有家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光明正大往来才是,还能绝了旁人的心思。

  他这样鬼鬼祟祟,生怕被别人知道,实在不合常理,他到底要防着什么人?”

  周泰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这女人既是个有姿色的,名下还有房宅,应该很容易找人嫁掉。

  但她却并不嫁人,甘心和段春江鬼混,不是什么正经良家妇女。

  她既能勾搭段春江,难道就不能勾搭别人。

  或许这女人还有姘夫,甚至段春江也知此事,所以才会低调鬼祟,担心让那人知道。

  大人,但这也是不对的,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如何忍受自己女人,和其他男人有染,简直岂有此理。”

  杨宏斌忍不住笑道:“周泰,你脑子很活泛,想法大胆,思虑缜密,天生该做这一行。

  你正说得点子上,正常男人不能忍受这种事。

  但段春江对这事,却能隐忍不发,还刻意躲避掩饰,除非这件事情,能让他获得极大好处!

  你已盯了他好几日,但没发现他丝毫破绽,要么他并不是窃密之人,要么就是此人城府极深。

  他如果就是窃密之人,此人行事必定谨慎,不会随便轻举妄动。

  甚至不会自己出手,而是通过其他途径成事。”

  周泰焕然大悟:“比如通过陈瑞昌或者薛蟠,或者是这个奇怪的独居女人。”

  杨宏斌笑意森然,说道:“这个女人必有古怪,加派人手日夜盯紧她的宅院,看她还和什么人来往。”

  周泰说道:“大人,看来这女人可能知道底细,如今朝廷对军囤泄密案,十分关注,眼下大战在即。

  如果我们都依律而行,只怕短期内很难进展,不如将这个女人秘捕。

  她一个弱质女流,只要进了大理寺刑房,即便不用上大刑,卑职有许多手段,必定能让她开口!”

  杨宏斌神色一正,说道:“我知你说的是办法,但大理寺是三法司正堂。

  不是锦衣卫和推事院,做事须有所顾忌。

  况且眼下不到这种时候,方才我们还只是猜测,并没有拿住任何实证。

  万一这女人根本不关事情,只是段春江寻常欢场艳遇,她要是突然失踪,必定就会打草惊蛇。

  段春江要真是泄密之人,要将机密传递出神京,他必定还有其他同伙,甚至会牵扯许多人。

  如果他因此察觉出不对,这些人必定做鸟兽散,只要是走脱几个,就会在神京城留下祸根。

  偌大的天子脚下,想要藏住几个人,根本就难以寻找。

  残蒙细作,潜伏神京,不能斩草除根,必定后患无穷,咱们可就白忙活了。

  你先安排人盯紧这女人,一旦发现新的佐证,确定这女人事涉其中,再相机行事。”

  周泰神情信服,说道:“大人思虑周详,卑职鲁莽了。”

  杨宏斌笑道:“你已经十分精干了,段春江是否在店铺中?”

  周泰说道:“半个时辰前他离开铺子,我们的人回报来说,他去了城北找粮商谈生意,并无什么可疑。

  如今他铺子上只有几个伙计,这些人卑职已经查过,都是神京本地人,并无可疑之处。”

  杨宏斌说道:“如此甚好,我去他铺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周泰听了心中明白,自己这位上司心思缜密,段春江眼下未露破绽,寺正大人不想让他照面。

  多经审讯断案的大理寺要员,举止气场会不同寻常人,面对机警叵测之人,或许会引人察觉。

  神京城北,雍瑃街,段家粮铺。

  排队买粮的百姓,一点点往前移动,称粮收银伙计,手脚十分麻利,片刻便完成一单生意。

  但排队的百姓依旧急躁,时常有推搡吵闹之声,伙计毫不客气吆喝制止。

  如今大战在即,粮价飞涨,供不应求,有粮便是大爷,根本不怕没人买。

  粮店伙计趾高气昂,即便是生意上门,也都是满不在乎。

  买粮的百姓气焰下降,虽然相互抱怨争抢,但不敢和伙计太过争辩,只求尽快买粮囤积。

  几个买粮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两人越过队伍,直接跨步进了店堂。

  其中一个伙计上前制止,不耐烦说道:“买粮去外头排队,哪个让你们进来的!”

  当看清两人衣着形容,骂人的话刚到嘴边,立时就咽了回去。

  因进店的两人看着有些不俗,领头这人身材挺立,衣着清贵讲究,气度沉稳从容,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

  另一人衣裳普通,神情中带着恭敬,看着像头前这人的亲随。

  但凡是店铺中老练伙计,日常经常接待买客,多半都有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两人一看便不是寻常百姓,像那类大有来头之人,那伙计哪里还敢言语放肆。

  连忙变脸赔笑:“这位客官,不知入店有何贵干,本店各类米粮充足,但有所需,尽管吩咐。”

  杨宏斌慢悠悠说道:“店里可有上等的胭脂米和碧梗米吗?”

  那伙计一听这话,心中微震,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两人真有来头,开口就要上等米粮。

  连忙赔笑道:“客官果然是贵人,只是这胭脂米太过稀罕,每年都没产多少但,本店委实是没有。

  但是上等的碧梗米,店里却有不少存货,是北直隶玉田县新货,没有比这更好的,客官见了一定满意。

  杨宏斌淡然说道:“取样米来瞧瞧,只要合我意思,我就会采买。”

  那伙计见杨宏斌正眼都不看他,神色颇有几分倨傲,心中越发笃定,这可是正经大买家。

  连忙说道:“贵客稍候,碧梗米是上等米,寻常人家受用不起,所以没摆出来,我这就去取样米。”

  那伙计去库房取米之前,还特意沏茶招待,杨宏斌并不在意,只在店堂里转悠,摆弄货架上的样米。

  他看似随意走动,转到店铺柜台,看到上面算盘、账本、茶壶等物。

  突然闻到一缕腥骚怪味,虽不算刺鼻,但却很是清晰。

  他看到算盘旁摆一只小碟,里面放着一些吃食,暗红干涩,看着像是牛羊肠节,散发淡淡腥膻气味。

  杨宏斌眉头微皱,认不出是什么吃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的手指在柜台上,下意识轻敲两下……

  听到身后那伙计的声音:“贵客,碧梗米样米取来了,你看看是否满意。”

  杨宏斌转身走过来,见那伙计捧着一盏圆碟,里面盛放淡绿的碧梗米,品相看着很是不错。

  他伸手捻起一撮米粒,放在掌心拨弄,放在鼻端闻嗅米香,里外架势便是此道行家。

  说道:“店里碧梗米的确上好的,我要二十担,可以当场付现银。”

  那伙计听了神情吃惊,说道:“贵客,店里只有八担碧梗米,实在没有二十担这么多。”

  杨宏斌说道:“我要一次买足,没精神再去找别家,你这里要是没有,我只能另找卖家。”

  那伙计见到嘴的鸭子要飞,连忙说道:“贵客,我店里虽只有八担碧梗米。

  但别家也不会太多的,我看贵客是大场面人,我家掌柜在玉田县有人脉,可否等他回来。

  只要宽限两天时间,掌柜一定可帮贵客再匀十二担,保准不让你空手而归。”

  杨宏斌说道:“既如此我就等你两天,两天后我的亲随会再来,没来就是我别家买了。”

  他说着便带着周泰,头也不会的出了店铺,那伙计见走了大单生意,气的有些跳脚。

  周泰跟着杨宏斌身后,忍不住问道:“大人,方才你要买怎么多碧梗米,万一他店里真有二十担。

  我们岂不真要吃下,二十担碧梗米将近二两千,咱们要是反悔不买,岂不是要露出破绽。”

  杨宏斌笑道:“这两年气候不好,去年玉田县秋收招灾,总共才产几千担碧梗米。

  内务府便吃掉了一半,各大勋贵豪门,日常吃用奢侈,每年都在玉田县预购。

  剩下流到市面上的碧梗米,最多也就一千担。

  我敢说整个神京城大小粮店,没有一家有二十担存货,我吃定他没有怎么多,才说了这话头。”

  杨宏并拿出一块手帕,里面包着几片暗红干涩之物,正是方才放在柜台上的吃食。

  说道:“这东西放在柜台上,定是段春江所用吃食,像是用牛羊肠节所制,本地可没这种东西。

  这味道透着腥燥,神京人不喜这口味,你找懂行的人打听,这东西是那里的吃食。”

  方才那伙计去取样米,周泰见杨宏斌在店堂转悠,好像靠近过柜台,不知他何时拿了这古怪吃食……

  伯爵府,贾琮院。

  日落西山,晚霞似火,将天边渲染得红光灿灿,美不胜收。

  贾琮忙碌过整天,却并没太多疲惫,看到天边胜景,想到出征在即,心头升起莫名踌躇。

  刚进了院们,虽天色尚亮,堂屋和两边厢房,都已点亮灯火,弥散融和之气,让贾琮心中凭生暖意。

  他的脚步刚在院中响起,书房门口人影闪动,见到英莲快步出来,俏颜嫣然向贾琮而来。

  穿着杏红玉兰折枝刺绣褙子,外头套印花软绸裘料小袄,素白软绵马面裙,戴着璎珞赤金项圈。

  身姿苗条,纤腰婀娜,明媚霞光将小脸照得粉嫩生光,愈发显得玉雪娇润,楚楚动人。

  等到她快步走到跟前,贾琮闻到清甜怡人味道。

  看到她长长睫毛眨动,在眼帘出留下一抹阴影,透着异样的精致和明媚。

  眉心的胭脂痣殷红夺目,灿然生姿,可爱醉人,贾琮忍不住伸出手指,笑着在上面摸了一下。

  英莲不以为意,随他手指摆弄,问道:“少爷,这几日你忙成这样,每日半夜回来,可定下了出征之日?

  我们白天也不见你,心里都犯嘀咕呢,总是悬着这事,也好知道少爷在家还有几天。”

  贾琮笑道:“今日忙过就差不多了,出征之日已定,便是后日巳时。”

  英莲神色黯然,嘟囔说道:“这么快啊,在家只能在呆一天,必定还没一天,你明日肯定还出去忙事。”

  贾琮在她鬓角抚了两下,触手柔滑温暖,雪腻如丝,爱不释手。

  说道:“圣旨早就下了,如不是战前筹备事多,早几日就出发了。”

  城外火器工坊昨日开始搬迁,贾琮调动四百名神机营精兵,参与工坊整体搬迁警戒。

  俗话说人多好办事,数百人全力操持一事,爆发的效率十分惊人。

  只用不到一天时间,火器工坊所有设备、原料、库存火器,凡牵扯火器一物一具,全部快速搬入城内。

  所有用于营造木炭、硫磺、硝石、精铁、木材等要紧原料,都在临时改建的隔火营房入库。

  所有工匠都在新坊区安置,到了这天日落之前,新工坊已部分恢复营造,算了了贾琮心头大事。

  但这几日他操心之事,可是远远不止这些……

  六千神京营精锐出征,贾琮作为一军主将,确保出战顺利,战之能胜,需操心之事,实在太多。

  这几年大周虽大兴火器,但具备火器领军实战资历,至今只有贾琮一人。

  唯一的火器军战事,便是贾琮平定女真三卫。

  六千火器军出征,如何发挥最优战力,如何筹备粮草、弹药、枪炮等后勤运送,完全不同于其他兵种。

  在这些新生事项方面,即便顾延魁、史鼎等军中老将,心中也不是非常明了。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贾琮便是火器扛鼎权威,一切都以他的主张为要,最多做些补充完善。

  不仅这些老臣这般认为,即便嘉昭帝也是同样态度。

  在顾延魁提起诸事,征询圣驾意思之时。

  嘉昭帝便特下口谕,神机营出征之事,相关筹备之事,皆赋贾琮相机之权。

  这也给了贾琮极大便利,让他可以为六千神机营,做好最充分的战前筹备。

  当年贾琮在辽东出征,统率上千火器军,追剿数倍女真敌军。

  为保证行军迅速,战之能胜,麾下火器兵都配备战马。

  火器骑兵有力建制,使关外千里追击,迅捷灵活,占据主动,才能最终剿灭女真三卫。

  这等火器运用经验,贾琮自然要延续下去。

  火器军发挥精良战力,最大限度的机动性,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但对于大周来说,战马是最宝贵的军资,战马向来储备不足,一直是兵部最头疼问题。

  贾琮费劲唇舌说服顾延魁,最终通过兵部全力征调。

  分别从五军大营,临近四州卫军,抽调一千八百匹战马。

  这已是兵部能做到的极限,虽然在贾琮心目中,战马数量依旧不足,但也算是非常不错。

  随后又从各处征用九十匹驽马,用于运送十门改进型红衣大炮、二十门改进型佛郎机炮。

  又从工部和城内各大车行,征用各类大车三十多辆,用于运送行军粮草,以及各式火器弹药。

  除了这些大项随军筹备,其余各项琐事自不待言,总算在今日日落之前,全部都落地到位。

  马匹、车辆、粮草弹药等物装载配制,需要一定时间,明日全军修整一日,后日才可率军出征。

  贾琮见英莲神情不舍,笑道:“我不是第一次出皇差,如果战事顺利的话,可能春暖花开就能回。

  比起上回下江南办事,也是差不多时间,过不了多久又能见着了。”

  英莲一脸不信,说道:“少爷又在骗人,昨日管家娘子还说道,她日常出门办事,听说了外头消息。

  这次蒙古鞑子来了十万,北边被占了许多地方,一两个月少爷就能打跑,我才不会信呢。”

  贾琮笑道:“哪里用都打光,打光一半他们就跑了……”

  晴雯和龄官听到动静,都各自出了厢房,晴雯手上还拿那件裘皮夹袄。

  她们听说贾琮后日就出征,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豆官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一双圆溜溜明眸亮晶晶,不见半点愁绪。

  拍手笑道:“太好了,三爷出征,必定大杀四方,斩将擒贼,得胜归来,咱们又该体面起来了。”

  又拉武生架势,提嗓子唱道:“双锁高山刘金定,大战寿州立奇功,聚齐了十万人马,去战妖道陀头僧……”

  童声铿锵,靓丽悦耳,中气十足,在院子里回荡不息。

  晴雯等人知贾琮后日出征,本来各自闷闷不乐,一下都被豆官逗得咯咯直笑,心中离愁别绪消散大半。

  龄官笑着捏了下豆官的鼻子,顿时掐断了她的唱词,笑道:“每天就知道撒欢,而且你唱的也不够应景。

  刘金定可是女将,三爷是可是男子汉,你这也是驴头不对马嘴。”

  豆官笑道:“哪有这么多应景唱词,稍许应景也就是了,况且这会三爷真有女将。

  前日三爷回来就说过,洪福巷徐姑娘要跟三爷出征,她可不就是女将。”

  晴雯说道:“我知道徐姑娘,上回来过府上一次,不仅长得很标致,耍刀子也很好看的。

  还有一只扁毛大鸟,看起来傻兮兮的,老在徐姑娘头顶打转。”

  豆官故作不屑,说道:“什么扁毛大鸟,那可是很稀罕的飞禽。

  三爷和我说过的,它能高飞万丈,什么都能看见。”

  晴雯姐姐,你也长得挺标致,就是没个见识,海东青都不知,只叫什么扁毛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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