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照例找了个酒楼,准备探听消息。
看看这个酒楼的掌柜,是不是也有收藏老报纸的习惯。
不过他走进的第一家酒楼,生意并不怎么样。
仅有的一桌客人,刚起身出门。
伙计收走桌上盘子后,顺手就拿毛巾一抹,汤汁没被抹干,反而被抹匀了,泛着油光。
那油色一看也不太对劲。
掌柜的在翻看账本,面无四两肉,不抬给客人一个正脸,就掀着眼皮看人。
一瞧见楚天舒的穿着,他倒是立刻抬起头来。
“贵客呀,你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楚天舒已经果断转身,跨出门时,耳朵微动,听到报童的叫卖声。
他转过街角,找报童引路,去了报馆。
直接找报馆老板,用一根粗金针换了些铜钱。
楚天舒分了两枚给报童,随后拎着那一袋钱,坐到报馆一角的茶水位上,翻看起老报纸来。
距楚天舒离开这个世界,才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但这一年多里面,却是风云激荡,大事一桩接着一桩,让人目不暇接。
楚天舒准备往前,翻到自己当初刚离开的那个月份看起。
但在翻报纸途中,他看到了一个震撼性的标题。
叛将蔡山君,已被击毙!
楚天舒瞳孔微缩,身边的白瓷茶杯,裂开一条细缝。
他抽出那张报纸往下细看,发现通篇并没有说到,蔡山君究竟被谁击毙。
只是说到,蔡山君领兵苦战数日,从大河上撤走的时候,许多兵士坠亡。
蔡山君肯定也已经落水而死。
楚天舒皱眉,往后又翻看几张。
震惊!益州大都督击溃第三旅主力!
嗯,这位益州大都督,还是叫蔡山君。
楚天舒仔细对比了一下日期,磨着牙,呵了一声。
这特么哪个混蛋起的标题?!
死了没几天就复活了是吧?!
他端起开裂的茶杯,把水一饮而尽,定心查阅起来。
一年多之前,京城里的老袁,公然祭天宣告,登基称帝。
益州的大都督,最先举起反袁大旗,北方军系立刻调动大军,要剿灭这场“叛乱”。
谁知道,巴蜀之地也举旗响应,与益州合流,统称护国军,跟袁家派出的大军斗了个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海内海外,为之哗然。
各地都督看出端倪,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按兵不动,有的更是也举起反袁反帝的旗号。
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间。
袁家皇帝惊怒之下,勾起旧疾,已然病重,不得不宣布废除年号,吊销帝制,以求缓和冲突。
如此一来,护国军算是取得阶段性的胜利,又深知北方军系依然实力浑厚,两边谈和罢战。
但是不久之后,老袁病逝,并没有留下一个足够压服所有骄兵悍将的接班人。
北方军系,登时显出乱象。
楚天舒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豫州,河内县。
这里还算是个比较幸运的地方。
因为目前,没有哪个军阀在这里驻军。
军阀之间的乱象,也还没有反复的折腾过这个小小的县城。
但是这里,距离镇嵩军的地盘不远。
镇嵩军最初起家,就是一群绿林刀客,说白了便是土匪。
他们的大帅刘雪亚,是个有几分眼力的人物。
最初他鼓动这群刀客,也打出反清旗号,等前清被推翻后,坐享其成,摇身一变,就成了将官。
袁氏声威最隆的时候,刘雪亚巴结的也很到位,得以壮大,占据了豫州西部。
就因地盘都在嵩山山脉附近,所以才有镇嵩军之称。
如今袁氏虽去,镇嵩军的元气却并没有多大损伤。
民间一直有流言,此人蠢蠢欲动,迟早要发兵,尝试占据豫州全境。
楚天舒大致浏览了诸多事件后,又翻出之前讲述护国军战事的报纸,细细查看。
报纸上印有蔡山君的照片。
这似乎是在战场上拍摄的,能够看到,他一条手臂上还裹着绷带,对着镜头,却是笑的。
三个多月的战事,听起来短暂,其实也不知道中间囊括了多少次战役,有哪些遭遇战,又有哪些奔袭作战。
光是报纸上有记录的。
益州军出战之后,就先帮刘焰旗拿下了巴蜀境内其余死硬分子,分三路兵力,前后在六个县作战。
其中一路兵力,正是蔡山君亲临战线。
待到跟北方军系碰撞时,蔡山君也是统筹之人,所调兵力,每一日内,都是在多处与敌开战。
刘焰旗与之配合默契,在山中奔袭挺进,多次起到奇兵之效。
但,如此战绩斐然,也无法掩盖他们当时兵力处于弱势,处处惊险的情况。
不只是一张报纸上,声称蔡山君已经被击毙。
算下来,就这三个月里,蔡山君“死”了四趟。
而刘焰旗,足足“死”了六趟。
那都是他们麾下死伤惨重,丢失阵地的时候。
还好,不久之后,他们又重新出现。
“不知道,马叔钟叔他们,有没有安分的待在讲武堂教书。”
楚天舒想起故人,“战事惨烈到这种程度,如果他们当时,也忍不住去参战了……”
他心中决定,先去一趟益州看看。
从豫州到益州,以他现在的实力,走一趟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报馆老板注意到他已经看完报纸,笑着走了过来。
这人穿一身灰色长衫,戴着棕色边框的眼镜,看着四十岁左右,很有闲谈的兴致。
“先生是远道而来吧,对我们当地的报纸这么感兴趣,莫非是要在这里久住?”
报馆老板说道,“我们河内这几年,看着是过得还行,但要我说,未必算得上宜居。”
“先生如果还没有在这里置办产业的话,倒不如去大汉军府的地盘上看看。”
楚天舒一笑,道:“哦,那边很好吗?”
“那当然了!”
报馆老板说道,“巴蜀古来就有天府之称,益州也是物产丰饶,景色秀丽……”
楚天舒微笑道:“是吗?可益州巴蜀,都是多山之处,深山老林的,什么毒虫鼠蚁都有,那里的气候,绝无我们这里养人吧。”
报馆老板道:“然而,他们军心强盛,治政严明,你看当今天下,没有哪一路兵马,敢轻易捋他们的虎须。”
“像我们这儿,没有强大的兵力庇佑,指不定哪天,就被哪儿的兵马给祸害了。”
楚天舒斟酌道:“那江东呢?只说气候与兵力,江东也都不错。你刚才所言,都并非是大汉军府独有的优点啊。”
报馆老板一噎,道:“唉,鄙人也只是随口一说,看来是思虑不周,受教了。”
楚天舒心情不错的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认真道:“其实你眼光挺好的,可以坚持下去。”
“不过,你身上应该有点小毛病吧,以后别吃太多油腻的东西,要吃肉,也可以以鸡为主。”
“再会。”
楚天舒说罢,提剑便要离开。
报馆外走进来一个戴着礼帽、提着藤箱的人影。
照面的刹那,楚天舒讶异的止步。
居然是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