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城

  “确实如此吗?”萨拉丁问道,一边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这时他才发现天色已暗,原先点上的蜡烛也已经不再是那样明亮,他亲自过去取了一根黄铜书签随意挑了挑烛芯,帐篷里才重新明亮起来。

  前来回复他的,正是他的兄长图兰沙。

  之前因为图兰沙的长子赛义夫丁不顾萨拉丁的命令,私自出兵哈马的事情,萨拉丁又是愤怒,又是失望,他拒绝了他的兄长调兵前去援救赛义夫丁的请求,只派出了使者,也不是去鼓励和安抚赛义夫丁的,而是去斥责他的。

  同时,他要求赛义夫丁立即率军返回哈马,守好他自己的城堡和领地,但赛义夫丁并没有遵从萨拉丁的旨意——或许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在真正掌控权势和军队后,以往他所敬畏的那些大人物——无论是苏丹努尔丁还是他的叔叔,都已经不再是令人仰而弥高的圣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跃跃欲试,想要挑战他们的权威——图兰沙焦心似焚,却也无可奈何。

  他没有办法打醒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办法违逆苏丹的旨意,只是无论他私下里如何抱怨,头脑还是颇为清醒的,苏丹交给他的工作,他依然会去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地完成——迄今为止,他依然是苏丹身边仅有的几个可信的人之一。

  “米特什金让那一千个奴隶挖空了半座山崖,又将挖掘出来的浮土覆盖在用木架支撑起来的梁板之上,他如同牧人驱赶羊群般驱赶着那些十字军踏入了他的圈套,在黎明尚未到来且人们都在熟睡的时候,他敲断木桩引发了崩塌,大量的泥沙倾泻下来,瞬间便淹没了基督徒的半座大营。

  有不少骑士和士兵都未能穿上盔甲、拿起武器,便在泥土下窒息而死。”

  说到这里,图兰沙又有一点轻蔑地说道:“但他们最终还是在之后的战斗中落败了——一群无用的废物,无论是在床榻上还是在战场上——如果他愿意早些与您说……与您联手……”

  塞萨尔曾经询问过大宦官,是否有将他所设计的阴谋说给萨拉丁听,寻求他的应和,但很显然,大宦官宁愿舍弃萨拉丁那里的助力,也不愿意与他并肩而立,一同对抗他们的敌人。

  但也有可能,他认为,萨拉丁早就与那些基督徒媾和了,他出卖了努尔丁,以及埃及的哈里发阿蒂德,他靠着出卖同族而登上高位——萨拉丁若是知道了他的谋划,也会将他如同礼物一般献给亚拉萨路的国王和十字军。

  “命运将我们如同玻璃般地敲得粉碎,破碎的我们再也没有拼合过。”萨拉丁感叹道,而他的兄长图兰沙也是满心惆怅——他们还在阿颇勒的时候,即便不算挚友,关系也称得上融洽欢喜。

  “但如果他告诉了你,你会应允他使用这样的计谋吗?”

  萨拉丁只能苦涩地摇摇头,在战场上,他可以使用计谋,但叫无辜的人去死……他做不到,或许大宦官的决定是对的。

  图兰沙来到加利利海附近的时候,撒拉逊人与基督徒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肿胀变形了,尤其是在大宦官脚下的那些头颅——他被浑身赤裸的捆绑在一根木柱上,柱子插入了湖水,他的双足被有意浸没在湖水中,而堆在他脚下的那些头颅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很快就开始腐烂发臭。

  而在天色暗下来后,更是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前来分享这顿丰富的美食。

  “他们都说他是遭了真主的谴责,才会在战斗中败于基督徒之手,就如同他曾经的主人努尔丁那样,他无法动作,也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下属与盟友的头颅伏荡在他的脚边,血波推送着它们,将它们送往湖底,或者岸边。

  岸边的头颅很快就成为了蝇虫的巢穴。而这些蛆虫在第二天爬上了他的脚面。”

  “……他不是可以治愈自己么?”萨拉丁惊讶地问道。

  “所以才说是真主的惩罚,先知收回了他的眷顾。”

  萨拉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他们相处的时候,大宦官没有泄露过一丝一毫有关于此的秘密——努尔丁竟然留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他竟然不曾……我是说……”图兰沙做了一个手势。

  “他是在成年之后才来到苏丹努尔丁身边的。”有关于米特什金,萨拉丁了解的要比他的兄长多得多,毕竟他曾经是努尔丁最喜欢的年轻人之一,他和米特什金同样是苏丹的仆人,只不过萨拉丁是一个健全的男人,他的野心可以得到人们的拥护和承认,而不至于如米特什金那样扭曲。

  “米特什金有胡子,意味着他是在成为男人之后才遭到阉割的——他原先是一个贵族的马夫,是个异教徒,原本这也没什么,但就如同一个穷人得到了他无法保护的珍宝,米特什金大概是在成年之后才得到了他不该有的东西,留给这种人的选择并不多。”

  萨拉丁说,他虽然被米特什金瞒过去了,但也知道撒拉逊的贵族如何处理这些人——要么死,要么不再是个男人——米特什金固然可以叫自己痊愈,但那就等于受一番苦,还是要死。

  而叫干枯的骨头上生出血肉来……先知尔萨(耶稣)叫死者拉撒路站起来走出墓穴的时候,他也只死了四天……

  ““我听那里的渔民说,”图兰沙继续说道,“那个肥壮的家伙起初还能发出沉闷的嚎叫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嚎叫声就消失了,之后,他又坚持了三四天,但没有治疗自己,即便乌鸦来啄他的眼珠,鱼儿撕咬他的皮肉也是如此,他就让自己这么鲜血淋漓的挂在那根柱子上,直到鲜血流干而亡。

  即便如此,那也是第六天的事情了,一直看着他的一队骑士就割走了他的头颅放进了匣子里,回归大队去复命了,他们不敢接近那个人,他的死状着实过于凄惨可怕。

  我带着士兵把他放了下来,然后给他裹上了一层白布,在可以看见阿颇勒的地方把他埋了,仪式有些简单,”他斟酌着说,在努尔丁身边的时候,萨拉丁与米特什金要更亲近一些,他们甚至经常坐在地毯上,靠着蓬松的坐垫,吸着水烟,喝着咖啡,谈论政事或者是趣闻,“我留了标志,并在那里杀死了一匹母马的崽子,我想我们还能够找到那座坟墓,如果您觉得有需要……让学者去为他祈祷一番的话……”

  “不用了。”萨拉丁打断了他,“或许是仇恨将他彻底的扭曲,他所做的事情不仅会令我失望,也会让努尔丁蒙羞。”

  “有人会说,他是想要为努尔丁复仇。”

  “努尔丁也有血亲和朋友死于和法兰克人的战争之中,他也曾说要为他们复仇,杀死每个基督徒,但他的复仇是在战场上,面对面,刀对刀的复仇,那些向他屈膝俯首的俘虏都能得到他的宽赦,遑论那些无辜的人,在阿颇勒,无论是基督徒还是撒拉逊人,都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他曾经在一桩案件中,严惩了背信弃义的撒拉逊人,而给了基督徒应有的补偿。

  这样的事情,我见了不止一次。

  努尔丁是我的老师,是我追随和敬爱的人,而米特什金……为了激怒那些基督徒,他杀死了数千名居住在霍姆斯的基督徒,其中不乏老人,女人和孩子,更不用说他欺骗了霍姆斯的人,让那些普通的民众被迫卷入到了不死不休的争斗之中。

  或许他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既然他一意孤行,也就不要怪我们我行我素。

  无论如何,这种行为都是不值得尊崇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爱之人,”萨拉丁站起身来:“而善意与恶意最大的不同在于——善意是一种脆弱的存在,轻易就会夭折,恶意呢,却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你若是放纵,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

  最后,即便是最良善的人,也无法摆脱它的操控。”

  他平静地说道,“自从努尔丁去世之后,有多少人自认为能够接过了他的衣钵,但我一个都看不上,他们只是想要努尔丁遗留在人世间的威望,军队和领地,并不曾去了解他的内心,或者即便了解了,也不愿意依照他的意愿去行事。”

  他写信给阿颇勒的苏丹萨利赫,真诚地说,愿意做他的国师,并不是虚言。

  萨拉丁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同样叫人失望,他俯身从书卷中抽出一张羊皮纸,将阿颇勒寄来的信放在蜡烛上焚毁:“你有检查过那些尸首吗?”

  “那些死者确实都是死于窒息、重压,或者是战斗,按照基督徒的方式被埋葬——我还到湖中打捞了尸体,确实是以十字军居多。

  听渔民们说,除了那些被迫留在加利利海边的尸首之外,十字军还带走了大量贵族和骑士的尸骸,他们的哭声和祈祷贯穿了整个加利利海。

  十字军因为行色匆匆,没能为每个死者建造坟墓,所以他们只是简单地在堆积起来的泥沙上插上十字架,而一支十字架下不仅仅只有一具尸体。

  更深我就没挖了……”

  图兰沙犹豫了一会:“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队骑士,他们打着赤色的旗帜——埃德萨伯爵的。”

  “我正想要和你说,”萨拉丁拍打了几下袍子:“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苏丹!?”

  “我们不能让鲍德温四世回到亚拉萨路——只要他回到亚拉萨路,亚拉萨路的士气就能增长一大截——而且我要亲自去。”

  “亲自去?可我们最紧要的事情是攻占亚拉萨路!”

  “我知道,”萨拉丁说道,“但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呢?你是我的兄弟,我才这样和你说,”他站起身来,走出帐篷,挥退了跟随上来的侍从和卫兵,挽着兄长的胳膊站在山丘的顶端,与他一起凝望着沉浸在暮色之中的亚拉萨路。

  他们围住了这座神圣的城市,已有足足四十五天,无论是攻城的一方,还是守城的一方都疲惫不堪,但他们都在坚持着,守城的一方期待着国王的归来,而攻城的一方,则希望将这个可能绞杀于襁褓之中。

  “一座城市。它的本体是什么呢?是大地,是石块,是木头,它是没有生命的,所有的意义全都由人类所赋予。图兰沙,我们要摧毁实质的城墙,也要摧毁人心中的城墙,我将军队交给你,你只要记住,在我回来之前,保持现有的攻城频率,我并不期待在短时间里看到什么结果。

  你也要让他们安下心来,告诉那些法塔赫与埃米尔,我所承诺的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真主也会看到他们为了祂而献出的一切,他们将会带着荣耀回到他们的城市与部落。

  不要急切的冲击那些突然从城门中疾驰而出的队伍,也不要随意地将一个地方的士兵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对于学者和战士的使用要足够谨慎,没有哪一场胜利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但我希望这个代价能够越小越好。”

  图兰沙只觉得惶恐万分。

  他甚至想问萨拉丁,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从中抽调出一部分去支援自己的长子赛义夫丁吗?

  但他也知道,他不会,这不仅仅是因为萨拉丁对他的信任和爱,也是因为他不能叫那些人以为,他们这对兄弟之间已经产生了裂隙。

  他们的姐妹埃米纳曾经是萨拉丁的弱点,他不能让萨拉丁多一处供敌人攻击的地方。

  虽然想起自己的长子赛义夫丁时,他还是心痛难耐,但此时他的意志又变得坚定了起来,他没有什么才能,追随的先知也只是一个平和的人,他唯有忠诚,他必然会将它保持到最后。

  “我会等你回来的,萨拉丁,”但他的双眼又不由得覆盖上了一层忧色:“”萨拉丁,你刚刚说过……你所允诺他们的都会给他们……”

  是的。萨拉丁对于个人的衣食住行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衣服能够保暖,食物能够果腹,偶尔抽抽水烟,或者是喝点葡萄汁就行,但对于过于奢侈,或是可能会引起人们质疑的东西,他一概不用。

  譬如盛行的冰糖和丝绸,他只吃过一次冰糖——还是商人们送来的礼物,更是只在面对着自己的俘虏时,才会穿上黄色的丝绸长袍——平时的时候,即便是在战争中,他也依然如同所有的撒拉逊战士那样身披黑色的大袍。

  “这件事情……”图兰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那些人又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不不,他们并没有背叛你的意思。苏丹,但问题是他们认为应该给那些基督徒的条件太过宽厚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们来到这里,要征服这座神圣的城市,并不是为了搜刮钱财,也不是为了强暴和杀戮,只是要在真主前尽本分,还立下的誓言……从敌人手中夺回圣城是首要的,但也希望它能够一如以往的安好,而不是经过血洗或者是毁坏,仇恨堆积起来是无穷无尽的,任何一种暴行都会玷辱真主的荣誉。

  何况整座圣城中有着数以万计的居民和朝圣者,他们的赎金难道还填不饱那些法塔赫和埃米尔的胃口吗?”

  “是很多,但您也知道人性是贪婪的,当他们有了一百个金币之后,当然也会想要一百零一个金币。”

  “既然你那么说,他们只怕永远不会满意,即便我要求收缴城中居民所有的财产,夺走他们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卖为奴隶,他们也会继续喋喋不休。”

  图兰沙有些焦虑的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说道,“苏丹,虽然我不想那么回答,但我必须告诉您——您之前在攻打拉鲁姆和加沙拉法的时候,就允许城内的基督徒带着他们的钱财离去,这已经让他们非常不满了,非常不满。

  您所释放的人中,不但包括那些普通的居民,工匠、农民、商人,还包括城堡的主人,以及那些基督徒的教士,他们不但带走了他们的钱财,还将教堂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

  据说他们扛在身上,放在骡子的背上,或者是由骆驼驮着的货物,至少价值二十万枚金币。

  这些原本可以是他们的,他们希望您能够答应他们,您可以宽恕基督徒们的性命,不将他们的孩子卖做奴隶,但至少他们必须赤着手离开亚拉萨路,就如同基督徒对待我们的同族。”

  萨拉丁陷入了沉默,他知道他在钱财方面的不经意并不曾影响到他麾下的那些大臣和将领:“事情还没到那个时候,”最后他只能说“等到我们打下了亚拉萨路,或者是我带回了亚拉萨路的国王之后再说吧,或许亚拉萨路的国王会愿意替他的子民出这笔钱。”

  图兰沙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也不过了。”

  萨拉丁望着他笑了笑,伸出手去,按了按他兄长的肩膀,“偶尔你也可以称我为萨拉丁。”

  图兰沙摇摇头。

  “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我们的,”萨拉丁不以为然地说:“赞吉曾经是个奴隶,在他活着的时候,人们对他百般尊崇,在他死后,一些人却开始用他的出身来羞辱他。”

  “所以我才要对你愈发尊重,不让那些小人认为有可乘之机。”

  萨拉丁微微一笑,“所以,谁能否认,他在晚年曾被盛名所累呢?如果他以及他的子孙能够坦然的承认,他原本确实只是一个奴隶。而不受到那些虚名的干扰,赞吉王朝或许还不会那样快的衰败下去。”

  他凝视着自己的兄弟,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

  他想起了赞吉,想起了努尔丁,想起了努尔丁的三个儿子,更想起了自己的那几个孩子。有人说,当一个婴儿躺在襁褓里的时候,便能够看出他将来是懦弱还是勇敢,萨拉丁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但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孩子中,无论是长成的还是没有长成的,似乎都不曾展现过什么值得他欣慰的天赋。

  而他兄长的几个儿子中,也确实是赛义夫丁最为出色。

  他迟疑了一会:“图兰沙。我这次带来了五千个马穆鲁克,我会带走两千人,然后留下两千人,还有一千人,我会派他们秘密前往哈马,他们并不会协助赛义夫丁守城,但如果真的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们会把他救走,把他送回埃德萨。”

  图兰沙睁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想到,在最后的时刻,竟然能够听到萨拉丁这样说,他感到了一阵恍惚,以为自己仍在梦中,甚至左右张望了一番,直到萨拉丁扣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握了握,他才清醒过来,当即就要跪下。

  而萨拉丁用力的挽住了他:“无需如此。”

  虽然赛义夫丁的行为触碰了萨拉丁的底线,违背了他的旨意,但至少他表现出了自己的野心和无畏,赛义夫丁终究还是个孩子,或许多加教导,他的将来不会令人太过失望。

  就算是萨拉丁,也曾经接受过他的父亲以及君主努尔丁,还有他叔叔希尔库的教导,才能够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应该将那些天才与自己的儿子和侄子相比较,太阳之所以耀眼夺目,足以遮蔽其他星辰的光芒,不正是因为它只有一枚吗?

  太过贪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鲍德温,理查曾经和我说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这次前来,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人们认为他才成为英格兰的国王,应该留在国内安抚民众,威慑诸侯,巡游四方,以告天下——现在的英格兰国王乃是理查一世。

  而且之前亨利二世打了那么多的仗,除了和法国国王路易七世的,还有和他那些儿子们的,以及那些时不时就要掀起暴乱的大领主——国内的经济状况并不怎么乐观,理查一世为了圣战收取的‘东征什一税’,更是叫人们精疲力竭,捉襟见肘,民众们迫切的需要喘息。

  而理查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呢?”

  塞萨尔微笑起来,“他说我愿为天主献出一切,包括性命,更不用说是区区钱财了,没有钱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他有的是宫殿和城堡,可以抵押出去,实在不行的话,他甚至可以将整个伦敦乃至英格兰抵押给商人,只要他们能够拿得出供他东征的钱。”

  “确实是理查会说出来的话。”鲍德温忍不住说道,随后他注视着塞萨尔,慢慢地收起了笑容,“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我也要说,若是为了亚拉萨路,还有你,我也同样可以抵押手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塞浦路斯。”

  请:m.llskw.org

上一章
书页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