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凡人来修紫微参同契,必然是十分困难的,元气要折寿,个人产出的愿力也有限哪怕能够入门,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缓慢增长,哪怕是上个世界,那些个动不动就一夜之间,日月同辉的百家才俊,那也是经历了十几、数十年的学习与积累,这才能有足够的意志、足够的信念、足够的学识,来转化出相应的愿力。
但对于这些鬼而言,却是不同的。
首先,地府,至少这个地府,是不缺愿力的,因为地藏将愿力与冥币脱钩的关系,这几十年来,地府堆积了大量的物化愿力,此乃天时。
其次,1744号鬼城存在已有千年,产出本就稀少,再加上刚刚被佛门收割过一波,短时间内不会有佛门前来,此乃地利。
最后,鬼城中的鬼有着足够丰富的阅历,虽然早已麻木,但麻木,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记忆,长期滞留地府,不断被收割愿力,他们积累了强大的怨念,而怨念,也是一种愿力,此乃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俱在,这些地府老鬼修行起紫微参同契,可谓是一日千里,靠着拆房吃砖,拆车喝油,第二天冯雪照例讲课时,一眼望下去,便已然看到了一颗颗地球,甚至已经有人,凝聚出了太阴星!
只可惜,鬼物没有肉身,自然没有元气,更不可能有对应五气的五脏法力,想要正常修行七曜篇的《太阳章》、《五星章》,却是不太可能。
但冯雪,既然做了这么多准备,又怎么可能没有解决之法?
就见他再度燃起心烛,只是此时,却与之前不同,因为众鬼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冯雪此时的心烛中,似有月华垂落。
这自然不是冯雪已经达到日月同辉之境,而是因为,他在愿力里加了辉夜。
名为帝流浆的力量,再次发挥作用,那一滴滴由愿力与知识凝聚的光团,化入冯雪的心烛光辉之中。
若以望气术看向冯雪,便可看到心烛的光辉犹如触须般扩散,盘绕,汇聚,犹如一棵硕大的古树。
那亭亭如华盖的树冠中,一颗颗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星空至理的果实已然成熟,似乎正在等待采颉。
众鬼没有动,也许是谨慎,也许是麻木,又或者只是单纯担心没有许可就去摘取的话会触怒冯雪,冯雪对此并不意外,麻木数十、数百年的鬼魂,想要重新恢复正常,总是需要一段缓冲。
他没有废话,直接道:
“在座的人,有些可能听说过天人同构的思想,当然没听过也不要紧,你们只需知道,之前传授的地月章,对应了你们的灵魂与精神,是你们自身,是根本,而下一步的修炼,则是对应的命星。哪怕不懂,大家也应该听说过天上繁星的故事,你们可以理解为,我所传之法,便是与星球借力,这每一颗果实之中,都蕴含着一颗星辰的知识,同时也代表了一套修行法门,你们可凭借自己的想法,摘取一颗,依法修行,便能凝聚星辰之体,但每人也只有一次机会,这是一种缘分,但能在茫茫繁星之中选中,未尝不是你们命中注定的那颗星辰。”
听到冯雪这么说,众鬼都是激动不已,但一时间,却又没人真的伸手。
不管是现代死的鬼,还是古代死的鬼,对于星辰,都是有着一种浪漫的向往的。
自古以来,人类就将漫天的繁星与命运相互联系,这不论东西方的认知,恰恰是一种嵌入思维中的“认可”。
心烛体系,知识即力量,但这知识,并非指真理,而是被自身所认可的知识,因此名家能以抬杠修行,儒家能以德行修行,如今冯雪,传下的,也算是阴阳家的传统技能,以星相修行。
他没有给每个人分配特定的星球,因为他很清楚,越是这种玄学上的东西,就越是要让他们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只有自己挑选,他们才会觉得,这确实是他们自己的命运,才会更加认可这种知识,将这颗星球向上推演。
紫微参同契,需要依次点亮地球、七曜、四象、三垣,才能搭建出完美的坐标,但说来有些脸红,除了地球和七曜这属于太阳系的星辰,冯雪对于三垣二十八星宿并不是非常熟悉,想要炼成接下来的部分,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冯雪现在所做的,便是将三垣、四象拆分成以星球为单位,并将这颗星球在天文学、算学、星相学(包括现代天文和古代形象,还有诸子百家的成果)方面的全部知识,连带着他的身体数据一起,打包进入了帝流浆。
如此一来,得到帝流浆的鬼魂,就会因为地府的特殊性,把知识中以冯雪自身为基准的数据,当成类似于穴位图、经络图、内脏图那种标准数据,进而为冯雪推演出适合他的星球修行路线。
1744号分城鬼魂数量接近千万,平均每颗星辰都有数千人修行(三垣二十八宿体系几乎包含古人能观测到的所有星辰,大概一千多颗),在愿力身体会呈现出自我认知的秉性的特征下,基本可以满足冯雪的采样需求。
而这么做除了试验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将鬼魂们对于星球的那部分玄学的认知也融入其中,如此一来,紫微参同契说不定真的还能再加上一层玄学buff。
鬼魂们得到了力量,冯雪验证了功法,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就在冯雪思索的时候,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他伸出手,从那似幻觉,又似真实的树枝上,摘下了金色的果实。
在果实脱离枝条的瞬间,便化作金液,融入了鬼魂的身体之中,伴着一股愿力流遍全身,大量的知识也开始在脑中浮现。
与地球的理论距离,在宇宙中可能存在的位置,在占星学上所具备的意义,在天空中又该如何寻找、分辨……
或科学,或玄学的内容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而随之而来的,是关于人体结构的描述,肌肉的分部,血管的分部,骨骼的长短,哪怕是现代人,也大多只是有一个基础概念的人体结构,就这么粗暴的展开。
而伴着这对身体的认知,一条条代表功法的轨迹开始在身体中流动,变换,传授着修行的奥妙。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短暂的晕眩之后,铭刻在了鬼魂的意识之中,而他也终于有时间扫过那星辰的名字,并发出令周围人疯狂的欢呼——
“天权……文曲!我的命星是文曲星!文曲星啊!”
刹那之间,一只只手臂,迫不及待的举起,伸向了那一颗颗金色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