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要去当国子祭酒?”
太子朱标显得分外惊讶。
这是一个,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而且父皇也从没有说过。
怎么现在,突然间就说要去当国子祭酒了?
父皇去当国子祭酒,自然而然那些被选去当国子助教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正如父皇所言那般,他这个皇帝都跑去当国子祭酒了,那么剩下的人,还能说些什么?
位置再高,又能高过父皇吗?
真能委屈了他们不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事儿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对。
自己父皇,一个皇帝,怎么就能去做国子学的祭酒呢?
“对,标儿,这里祭酒咱来做很合适。
以往科举,所取的那些进士,不都是天子门生吗?
咱现在去当祭酒,那国子学的这些学生,也都是天子门生。”
当一个校长爽不爽?
当然很爽!
特别是当那种名校的校长。
尤其是在如今,还多少讲究一些,天地君亲师的背景之下,当校长,尤其还是国子学这种自己准备着力进行发展,为国选材的校长,那就更好了。
更爽了。
毕竟,这算是后人的智慧。
某个搞运输的大队长,对此很有话说。
既然是后人智慧,那么现在朱元璋自然可以拿来用一用。
国子学的祭酒,他是当定了。
当国子学的祭酒,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受益无穷。
除了能够进一步的拉进国子学里面的众学子,和他这个皇帝之间的关系,今后让这些学子们,能更好的效忠皇帝之外。
也能通过和学生们的一些接触,更好的施加他的影响。
让这些学子们,更好的朝着他所想要的方向去发展。
这几千学子,可不是普通人。
今后,大多数都是要走向全国各地,去当官的。
这就是大明的优秀杰出青年,大明今后的中坚力量。
治国就是治官,治国就是治吏。
官员培养好,今后在做很多的事情上,都会事半功倍。
对于众多从元朝是过来的官吏,朱元璋这个时候,已然是厌恶到了极致。
不再对他们抱有太大的希望。
他如今的想法就是,动用严刑酷法,来震慑他们。
让他们尽量的少作妖,少搞一些贪污腐败残民之举。
先凑合着用着,让他们先帮自己暂时稳住局面。
后面通过国子学,培养大量合格的官员补充上去。
以新换旧。
慢慢的来让大明吏治清明,变得生机勃勃,奋发向上。
那众多从元朝过来的官吏,在元朝那等官场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滚儿。
早就已经被腌制入味了。
想要让里面的很多人变得不同,很难。
还是今后逐步的,将里面的那些渣滓,给替换掉比较好。
这样一股力量可谓是至关重要,关乎大局。
关乎着大明的未来。
还是让他这个皇帝,来多进行熏陶熏陶比较好。
原本朱元璋,是打算让自己家老三历练之后,后面成为国子祭酒的。
但是,经过仔细的盘算权衡之后,他觉得还是自己这个皇帝亲自担任国子学祭酒的好。
朱标听了自己家父皇的话,眨了眨眼。
父皇所说的这些,他能够理解。
可是皇帝当国子学祭酒这件事,终究是有些过于出人意料。
简直可以说是开了先例了。
不过,再想想自己爹,好像已经没少开创先例了。
那现在,再来这么一出,也并非不可以。
“那…宋祭酒接下来要怎么办?
父皇准备把他安排到什么位置上?从国子学给调走吗?”
朱元璋摇摇头:“宋讷人不错。
虽然过于古板严苛,可有些时候,也就是需要他这样的人,才能正风气。
乱世当用重典,矫枉必须过正。
宋讷的一些办法,还是很可以的。
不然,国子学不会在他接手之后,这么快就有成色。
当然,在各处的细节等上面,也同样有着一些失误和瑕疵。
从而会被人利用等等。
他这样的一个人,咱不可能让他离开国子学的。
国子学还需要宋讷这种铁面无私之人来镇场子。
咱这个祭酒,只是挂名的祭酒。
不可能天天守着国子学,只能是在大方向上等一些事情上,去进行一定的引领。
不时抽出一些时间,来到国子学那里去露露面,和学子们培养培养感情。
具体的事务这些,还得宋讷在那边去做。”
把宋讷从国子学弄出去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宋讷都已经用事实来证明了他的本领。
上辈子国子学便是宋讷去世之后,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被人给搞垮了。
不得已之下,只得再次和重开科举。
开启了那些人的狂欢。
那些人,在自己精力还行时,又有被自己停了科举,不再取士的教训在,倒也规规矩矩,没敢弄什么幺蛾子。
可是,等到后面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行后,马上就开始进行试探了。
搞了个南北榜案,想要看看自己的刀还利不利。
如他们所愿,自己虽然老了,也还能提得动刀。
砍了一批。
只是南北榜案,也同样预示了,自己去世后,这些人的猖狂模样。
当然,若说单纯的以南北榜案,来进行概述的话。
对于南面的不少省份,是有些不太公平的。
准确的来说,是以江西为代表,浙江,福建帮场子来进行了一场,特别严重的科举舞弊案。
笼统地概括为南北榜案,其余的南方省份,可以说是有苦难言。
事儿没有干,罪名没少分担,跟着挨了不少骂。
“就让宋讷当国子司业吧。
老三这个学丞也先当着。
在里面好好表现。
事情办得好的,今后宋讷人没了,就让老三当这个司业,帮咱看好国子学。”
朱元璋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听到自己父皇所说的的话,朱标很理解了自己父皇的良苦用心。
经过了这样一番刮骨疗毒式的治理,国子学里面的很多虫豸都被清理了出去的。
而紧接着,父皇亲自担任祭酒,老三这个表露了身份的晋王,继续担任国子学丞。
再挑选符合心意的助教等人,来取代那些虫豸。
如此这样的一番手段下来,想来国子学里面应该能平静不少。
少一些歪风邪气,别有用心之人,能够在接下来让众多的学子更好的安心学习,学好本领,为国出力。
就是这样做,是不是对宋讷多少有些不太友好?
宋讷都已经七十岁了,听自己父皇的话,竟像是一直让宋讷,在国内学司业这个位置上,到死为止。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宋讷而高兴,还是为宋讷感到一些难受。
不过,朱标也默默的从自己家父皇这里又学了一招。
那就是遇到好用的人了,便不能轻易的放过,要往死里用。
马皇后在边上,没怎么说话。
看着自己家重八,眼里都是柔和的光。
很是欣赏和敬佩。
这就是她的重八啊!
自己当年,果真没有看错人。
和郭天叙这么一个依靠着靠爹的人比起来,重八才是真正的英雄,才是最为值得托付的人。
但同时,心里面的一些感触别变的越来越浓。
几乎要压不住了。
那就是,自己家重八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重八很优秀,这点儿她心里很清楚。
可是,重八最近这一年多以来的变化,也着实有些大。
比之前更加优秀了。
而且,对于财务,算术,火枪火炮,以及这什么物理之类的很多事儿。
重八在此之前是根本不知道的。
或者是知道的不多。
朝夕相处之下,重八有多大本领,尤其是学问上面掌握了多少,她很清楚。
可现在,重八竟像是很多事儿,突然之间一下子的就想通了,就掌握了。
不是说重八变得更加优秀,她不高兴。
她比谁都高兴。
但是心里面的疑惑,却在不断的加深。
这一年多以来,有不少的手段,那都不是以往的重八会用的。
这么多的事情经历下来,这个疑惑,毕竟在她心里面存在很久了。
她之前没想着去问。
可现在,是越来越忍不住想要问一问重八,到底怎么回事了。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被马皇后给咽了下去。
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去问。
倒不是说自己家标儿在场,有些话她不好说。
而是因为这个时候,国子学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
重八现在正忙着处理国子学的事情。
那她便不能在这个时候,多说些什么,让重八分心?
这个时候去问这些事儿,多少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马皇后要为自己家夫君考虑。
她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不过,心里面却已经下了决心,等到这一次的事情结束后,她便会在第一时间里,就这些事情来问一问重八。
马皇后觉得,在问了重八这些事情后。
自己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让自己意想不到的答案……
三天之后,这些人的罪名被定下来,并进行了公布。
吴伯宗这个吴状元进行腰斩。
吏部尚书余熂,原国子司业魏朝,以及助教金文徴,冯庸,国子学经学博士杨守,也就是那位白胡子的景山先生,还有背地里被挖出来的五六个所谓的闲云野鹤,在士林当中很有名望的人。
加起来有三十多个。
被判了剥皮揎草之刑。
剩下的那些牵扯进来的助教们,根据罪责大小。
有的人被判斩首,有的则是绞刑。
最轻的则是杖五十,发配三千里。
不仅如此,朱元璋还让人把吏部尚书余熂的人皮,吊在吏部的大门口。
金文徴,魏朝等这些人,则填上草,吊在国子学外面,以儆效尤。
必须要吊满六十天,才能将其给取下来。
这手段果然还很朱元璋。
正如他之前所说那样,既然这些人很多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家国大义这些都感到不了。
那就让他们陷入到恐惧里吧!
一般而言,死刑犯都是要到秋后才处决。
在朱元璋这里,寻常的死刑犯可以留到秋天。
但是,这种重案,要案的死囚犯,朱元璋那不会让他们多活一天,审完就杀。
一般而言,那些被发配的人,大多都会被发配充军。
特别是宋朝时,最好用这招。
这也是为什么宋朝之时,有兵马会被人骂作贼配军的原因。
但是这样的事情,朱元璋却不会做。
发配就是发配,不可能让他们充军。
大明的军队,可和宋朝的那些军队不一样。
大明的军队,是他打天下的过程里,一造出来的无敌之师。
很多兵马极其能打。
军纪严整,是精锐中的精锐。
在这种情况下,把犯罪之人,发配去充军算怎么回事?
这岂不是会极大的拉低军队的档次,伤害将士的感情,让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军队的荣誉感,深深受挫?
这事儿,是得不偿失!
荣誉感是不好培养的。
可是,败坏起来,却容易败坏。
若是能够一直养成,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这种风尚和社会共识。
那么国家的兵马,就会特别强。
战斗力也绝对不会低下。
兵马不能废驰,只有强军才能有强国。
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做后盾,那么很多事儿,都是镜花水月,是虚幻的泡影,一碰就碎。
所以,他这边要尽可能的来维持住强军。
要维持住,这开国之战打过来的强军。
不仅是在他的洪武朝维持住,最好是能一直贯彻下去。
经历几个皇帝,乃至于到明朝后期,兵马依然能够强盛。
只不过,想要让兵马强盛,别再像上辈子那样,到了中后期被彻底压制废的不成样子。
只靠现在的这些手段还不行。
今后,也必然要多施行一些手段,才能尽可能的减缓军队废驰 不能让文人越做越大,最终彻底翻盘。
打破文武间的平衡,把武将以及兵马,按在地上去踩。
当一个国家的兵马,变成了这个样子,那这个国家必然是病了。
将会有着诸多的问题。
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可想要遏制住这么一个情况,却并不容易。
在他的洪武朝,他还在,他能够轻易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想要在他去世后多年,还能尽可能的不让武将兵马的地位太下降的太厉害了,可就太难了。
朱元璋也没有必然的把握。
只能在今后看看情况,尽可能的用一些办法,来达成这个目标。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这等事儿,这也是难以抵抗……
而这一次国子学的事儿爆出来,朱元璋弄了这样的大动作,立刻令无数人为之惊愕!
在尤其是见到了,连吴状元这么一个大明的第一状元,太子身边的人都被腰斩,没有丝毫客气之后。
众多人心里面的感触,就变更深。
很多人,都是心头为之大震。
特别是一些了解内情的人,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太子朱标都知道,却没有任何的关照,不仅如此,甚至还亲自定下腰斩刘三吾的处罚。
心里面更是凉了半截。
又惊又怒又是恐慌。
朱标,这个他们很多人希望之所在的太子,如今竟然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
居然会如此过分!
这还让人怎么活?
与这个事情背后所代表的事情相比,吴伯宗等这些人的生死,在不少人心里面,都没有那般的重要。
国子学发生了这种事情,再加上宋讷的年龄,也确实大了。
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没有什么表态。
于是宋讷主动上奏章,乞骸骨。
朱元璋自然而然不允许。
群臣面对这么一个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宋讷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已经用吴伯宗,金文徴,魏朝等这么多人的命,最好的证实。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却显得有些出人意料。
继而变得惊喜起来。
“宋卿老当益壮,宝刀未老,依然能冲锋陷阵。
可不能退。
但终究也到了古稀之年,又有编撰字典等诸多重要的事情在身。
再担任这个国子祭酒,确确实实是有些过于繁忙,力不从心。”
听到龙椅上的皇帝,开口说出这话来。
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接受了他们这次,彻头彻尾失败事实的文人,很多都是心头不由一震。
继而满心期待起来。
朱元璋居然真的要把宋讷,从国的学祭酒的位置上给弄下去?
那这事儿,可太好了!
他们的愿望终于要达成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事儿,吴伯宗他们这些人虽然死了。
但也并非是死的没有任何价值。
等于算是,一定意义上的各打五十大板。
就说嘛,皇帝嘴里面说什么南北混一。
那么处事自然要公允。
在这次的事情上,也不可能只是逮着南方人来进行处置,肯定也要动一动这些北侉子,来安抚他们这些南人。
就是不知道,这朱元璋把宋讷给弄下去后,让谁来当国子学祭酒。
最好是让他们这些南人当来担任。
哪怕不是南人他们也认。
只要别是宋讷,继续坐在祭酒的位置上就成。
除了宋讷,别人都镇不住这个场子。
国子学必然走下坡路,他们也算是赢了。
在不少人心中鼓舞时,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
告诉了他们最终人选。
“这国子学的祭酒,今后便由咱来担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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