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明白了,还愣着干嘛,赶紧下去布置啊!”
李牧不耐烦的挥手道。
坦率的说,他和江南士绅并没有仇,双方甚至连利益冲突都没有。
选择对这些人下狠手,纯粹是出于公心。
受蒙元时代遗留下来的思想荼毒,这帮家伙在追逐特权上,那是格外的上瘾。
不把这些家伙收拾掉,放任毒瘤思想繁衍,谁知道会不会搞出种姓制度。
别看印度种姓制度落后,但对统治集团来说,却充满了诱惑力。
除了这份担忧,还涉及到争霸天下的问题。
纵观整个历史,新王朝的建立,都要和过去做告别。
切割的越干净,遗留下来的问题就越少。
李牧的情况特殊,本身就是大虞王朝统治集团的一份子,无论怎么切割,都不可能完全分开。
靠政治手段无法解决,那就只能依仗物理手段销账。
施家跳了出来,替他解决了勋贵系的麻烦,再把国内世家搞定,那就齐活了。
最大的负担没了,才能轻装上阵。
辽东军大营。
“我们迟迟拿不下徐州府,丞相亲自率兵南下督战,老子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啦!”
施靖明近乎咆哮的怒骂道。
想他戎马一生,哪一次不是超额完成任务,这一次居然栽在了徐州城下。
如果是敌人强大,也就不说啥啦,反正征战杀场不可能一帆风顺。
可是这次情况特殊,守卫徐州的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迟迟没有攻破,主要是前期他想玩儿政治诱降。
毕竟,城中的叛军头目不是草根,而是南直隶的士绅子弟。
负责牵线的清流党人,同样是出自江南士绅大族。
看似一次普通招安,实则是辽东系和江南系联合的开始。
怎奈计划没有变化快,前面大家都谈好了,一转眼就变了脸。
城中的叛军确实接受了朝廷招安,只不过接受的是南方朝廷,这就让施靖明难受了。
如此打施家的脸,若不杀鸡儆猴,往后他们还怎么混。
“总兵大人,徐州城墙坚固,着实不好打啊!”
副将一脸委屈的说道。
如果搁在一个月前,就向徐州发起猛攻,城墙再怎么坚固也被他们拿下了。
可惜上面要谈判,白白错过了最佳攻城时机。
“不好打,也必须给老子拿下!”
“汉水侯的大军距离徐州不足百里,如果不能尽快攻破徐州城,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施靖明当即下达了死命令。
明知道强行攻城,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现在也只能拿人命去拼。
倘若不能赶在敌军抵达前拿下徐州,他们这次南下作战,就彻底宣告失败。
纵使顺路拿下了山东,可战略上的失败,不是一城一地能够弥补的。
徐州一旦落入勤王大军手中,对方就能依仗淮河打造防线,把他们困死在北方大地。
反之若是他们拿下徐州,不能说江淮之地任由驰骋,反正敌人想要守住淮安、扬州、庐州等地,将变得困难重重。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一两个月后就能兵临南京。
纵使无法攻破长江防线,夺取了南直隶北部这几座州府,对施家来说也是大补。
“遵命!”
众将领齐声回答道。
战场上军令如山,明知道强攻徐州会损失惨重,他们也只能执行军令。
轰鸣的炮火声响个不停,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让曹子睿脸色阴沉的可怕。
明知道援兵就在路上,黎明前的黑暗,依旧令人揪心。
“参将大人,白天的战斗中又损失了八百士卒,这些可都是精锐啊!”
左军千户包俊贤语气沉重的汇报道。
“精锐”是相对值,守军中的精锐,那是相对于征召的民壮而言。
对比城外的敌军,战斗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为了安抚人心,他们刻意变化了伤亡统计模板。
只计算军中士卒的损失,民壮损失直接选了无视。
数字可以糊弄,每天被抬下城墙的尸体,却骗不了人。
“我们损兵折将,敌军也不会好受。
大家再加持一下,敌军的攻势不可能持续这么猛。”
曹子睿开口安抚道。
守城一方的损失比攻城一方都大,在以往的时候,完全是无法想象的。
不过再怎么难以接受,都改变不了现实。
热武器时代,战争模式正在发生改变。
谁能够熟练的运用火器,谁就能在战争中占据优势。
相比辽东军,他们这支从农民军招安过来的守军,在这方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部分守军士卒,都在在敌军的开花弹下,丢失了小命。
真正被敌军冲上城头斩杀的,其实并不多。
知道问题的所在,不等于就能够改变。
且不说对火器的运用,光手中的火器数量和质量,都和敌人不在一个时代。
城头的火炮全是开国初年留下的,其中半数都无法继续使用。
火铳同样是老古董,具体哪年生产的已经无法考证,反正射程和准头都赶不上敌人,并且还喜欢炸膛。
如此一堆破烂,居然还无法装备全军,更多的士兵都拿着竹枪在战斗。
“不光士卒伤亡惨重,守城物资也消耗的很快。
为了守住城池,附近房屋中的石材都被拆卸下来,充当滚石使用。
百姓的怨气很大,持续这么下去,怕是容易出事啊!”
中军千户虞靖峰跟着补充道。
什么民心不民心的,他们完全不在乎,可现在情况特殊。
敌军正在猛攻城池,若是把城中百姓逼急了,很容易出乱子。
“嗯!”
“这样好了,从我们的库房里拿出一些银子,补偿给被拆毁房屋的百姓。”
曹子睿想了想后下令道。
现在这种危急关头,容不得他小气。
眼瞅着援兵就要到了,此时城中发生动乱,导致守城失败那可就亏大发了。
何况汉水侯治军森严天下皆知,最讨厌官军扰民。
万一因此恶了汉水侯,甭管立下多大的功劳,最后都是白费。
京师。
“丞相,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容易动摇国本啊!”
左都御史梅志凌率先反对道。
挥师南下他不反对,带着永宁帝亲征不行。
上一次皇帝御驾亲征,就葬送了大虞朝二十多万大军,直接动摇了国本。
倘若再来一次的话,政治后果无法想象。
何况施靖风要带着皇帝出征,也不是为了鼓舞军心士气,纯粹是打着御驾亲征的名头行迁都之实。
倘若南方没有勤王大军,施家要迁都南京,梅志凌绝对会举双手赞成。
怎奈现在情况特殊,汉水侯亲自带队纠集了南方各省之军,摆明要和施家分个高下。
此时永宁帝出现在军中,那就相当于皇帝亲自和勤王大军对阵。
倘若勤王大军获胜,刚刚上位的永宁帝,大概率会再次丢掉皇位。
他们这些官员,多半也逃脱不了政治清算。
为了自身的政治地位,刚刚转正的南京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施家获胜,那么更不用说,直接准备禅让大典。
弑君这种事情,只要干了一次,就不会介意再来一次。
到时候他们这些前朝旧臣,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最后一块遮羞布没了,想要狡辩都没有余地。
不跟着施家混,马上就得掉脑袋。
投奔施家的话,生前身后名彻底完蛋。
单纯只是牺牲名声,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无法接受。
问题是二五仔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最不受待见的存在,他们根本无法获得信任。
参考历史经验,一旦局势稳定下来,就是贰臣倒霉的时候。
没有办法,改朝换代后新皇需要提拔自己人,偏偏他们又占据了位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为了自身的利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必须阻止皇帝御驾亲征。
“老夫主意已定,诸卿不必多言!”
施靖风当场拒绝道。
大战一触即发,为了掌控战争主导权,他们必须抢先拿下徐州。
施家的根基可没有曹家稳固,历史上曹操带兵出征,汉献帝就纠集了一帮人谋划发动政变。
倘若他敢留下永宁帝在城中,估摸着大军刚和勤王大军打起来,后方就要遭到背刺。
为了保险起见,明显是把永宁帝放在眼皮子底下更靠谱。
至于御驾亲征失败的政治后果,那更是笑话!
真要是吃了败仗,他施家都玩了,谁还在乎大虞朝的死活。
若是心情不好,带着皇帝和文武百官一起共赴黄泉,他也不是干不出来。
面对霸气的施靖风,群臣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同这位谈大局,纯粹是扯淡。
人家只在乎施家的大局,至于大虞朝廷的大局,完全不在考虑范畴内。
鞑靼王庭。
“先是金州卫被血洗,接着是复州卫遇袭,现在又发生了盖州卫惨案。
数万族人惨死,结果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纳达姆你是干什么吃的?”
呼格吉勒厉声质问道。
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他也见过了不少大场面,这还是头一次让他感到不安。
敌人不正面和他们交锋,专门挑后方的老弱下手。
搁在大虞朝损失了几万百姓,没人会当成一回事,皇帝都不一定能收到消息。
可是鞑靼一族不同,他们最大的短板就是人口不足。
损失了的三万族人,相当于族中人口下降近三个百分点。
并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敌人就宛如海上的幽灵,不断寻找他们的薄弱点下手。
漫长的海岸线,不是他们那点儿兵力,就能全面布防的。
何况鞑靼一族需要兼顾的地方不少,不可能把所有的军队,都部署在沿海地区。
“大单于,敌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我们的军队刚过去,他们就直接溜了,根本不给交战的机会。
敌军都是从海上来的,我们没有水师。
就算想追,也没法追呀!”
纳达姆急忙解释道。
要剿灭敌军,必须先找到敌军的位置。
可惜敌人是从海上来的,任他们能力通天,也只能望洋兴叹。
为了歼灭敌军,他还玩儿过守株待兔,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敌人的攻击,完全是随机发起的。
纵使他布下了诱饵,也架不住敌人不咬沟。
“哼!”
“本单于不想听解释,谁的防区谁负责善后。
不惜一切代,也必须把这支敌军留下!”
呼格吉勒强势下令道。
这项任务有多棘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人的潜力,本来就是被逼出来的。
“大单于,非我推卸责任,完全是敌人太狡猾。
连续三地遇袭之后,末将第一时间下令,把沿海地区的族人迁徙回内陆。
敌军见占不到便宜,多半会挑其他地方动手。”
纳达姆双手一摊说道。
惹不起,他躲得起。
反正他的防区中的沿海百姓,几乎都被敌军给屠光了。
少数幸存者,也被吓的瑟瑟发抖,根本不会反对迁往内地安置。
他这一退不打紧,可其他州府就被坑惨了。
敌军不敢深入打击他的防区,自然要对其他沿海地区动手。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其他万户早就动手,用拳头进行友好交流。
“你可真够机灵的!”
呼格吉勒咬牙切齿的说道。
乌龟战法是怂了点儿,但架不住好用。
其他人想要跟风效仿,也得先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没有了来自大虞的物资补充,鞑靼王国必须学会自力更生,现在每一升粮食都是宝贵的。
仅仅因为听说有外敌袭击,就放弃沿海地区的土地、港口,鞑靼王国还怎么在草原上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