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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反击开始

  京师的恐慌情绪持续了三天,直到景国良和李原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大家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人没事,那就意味着,局势能够稳住。

  真要是没了两根擎天柱,大虞朝的局势会怎么发展,谁的心里都没底。

  哪怕是政敌,也只想逐步拿走权力,而不是直接上去抢班夺权。

  勋贵系能够主宰朝政,核心因素从来都不在朝堂上。

  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军队,才是景李二人权力的来源。

  不解决下面的问题,一下子把权力拿过来,谁都稳不住局势。

  养心殿。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椅子搬过来。”

  “听闻两位阁老遇刺,朕寝食难安。

  幸好两位吉人自有天相,没有被刺客伤到,否则我大虞的损失可就大了!

  永宁帝一脸热情的说道。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以往他只当景李二人是自己掌控朝政的绊脚石,经历过这次遇刺案,他才意识到两人的存在的意义。

  没有两人在中间充当润滑剂,下面那帮骄兵悍将,可不一定买他这个皇帝的账。

  一切都是扩军引起的。

  以往的时候,除了辽东镇那个例外,其余各镇总兵力顶多一万二千人。

  这点儿兵力,虽然有一定的话语权,但绝对没有和朝廷谈条件的资格。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随着军队的数量的增加,为了更好指挥部队,总兵之上又多了一个提督。

  尽管这是非常设岗位,但武将手中军队增加,也是不争的事实。

  提督管理一省军务,除了两到三镇募兵之外,还有数量众多的卫所部队。

  大虞的行省面积偏大,基本上每位提督麾下,名义在册兵力都不下十万。

  具体看各自的经营情况,像两广那种满编的省份,每个省的军队数量都超过十万。

  一些卫所糜烂的省份,数字能打一个对折。

  甭管是哪种情况,这些提督手中的军事实力,都足以让朝廷忌惮。

  稍有不慎,大虞境内就会出现一堆藩镇。

  永宁帝是读过史书的,非常清楚藩镇的危害性。

  辽东镇就是现成的例子,没有闹出大乱子,主要是勋贵系崛起的快,在实力上压制住了他们。

  即便有所忌惮,辽东将门对他这位皇帝的圣旨,也经常阳奉阴违。

  若是大虞其他将领,都跟着学样,他这皇帝就成空壳了。

  想要制衡都难,武将想掀桌子,地方衙门根本拦不住。

  要解决地方势力做大的问题,单纯削藩是不可取的,唯有加强中央政府的实力,才能让权力重新恢复平衡。

  这些恰好就是景李二人正在进行的——整顿京营。

  京营由十二团营三大营组成,每个团营下辖两个镇,三大营没有固定编制。

  在正常年月,京营在册总兵力约三十多万。

  不过永宁帝继位后,大虞就开始流年不利,京营在两次北虏入侵中都损失惨重。

  朝廷虽然补充了一部分人员,但京营的战斗力,却是大幅度下降。

  如果不加强整顿,这就是规模庞大的样子货。

  目前的进展,那是相当的不顺利。

  一方面是既得利益的阻碍,另一方面则是京营人才匮乏。

  前面的战败,让京营中许多优秀将领,都死在了战场上了。

  勋贵子弟数量不少,可有军事才能的精英,数量却非常有限。

  在大量精英进入地方任职后,已经无法向京营补充足够多的优秀军官。

  提拔草根将领,又触及到了勋贵集团的核心利益。

  勋贵们非常清楚,自家的富贵就是建立在,对京营的高度控制下。

  一旦丧失了对京营的控制,没准哪天蹦出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皇帝,直接对他们下黑手。

  打击别的势力集团,景李两人可以毫不留情,改革遇上自己人就棘手了。

  不能砸自家人的锅,就算更换京营将领,也必须在勋贵系内部进行。

  想从地方部队抽调,怎奈现在下面的部队,同样缺少中下层将领。

  再加上眼下的重心是加强长城防线,有限的精英子弟,必须优先补充驻守北疆的几个镇。

  南方各省的军队中,千户层次的将领中,已经很少能看到勋贵子弟的身影。

  抽调人员最严重的两广六镇,除了总兵、副将是勋贵子弟外,连参将都中都出现了草根将领。

  再抽调下去,不光影响部队战斗力,就连对部队的掌控力也会出现问题。

  最直观表现就是权力失去制衡,军队中一家独大,容易形成藩镇割据。

  典型案例就是安南兵团,军镇大权全部落入李牧培养的亲信手中。

  名义上是勋贵系武装,实际上除了李家子弟外,其他勋贵家族的力量并没有延伸过去。

  安南那种穷乡僻壤,大家都不在乎,这么干自然没问题。

  可是其他核心省份,必须考虑权力制衡。

  下面的每个军镇,都必须要由多家勋贵将领共同掌控,绝不能放任一家独大。

  合格的将领都配不齐,改革也就无从谈起。

  加上财政上的压力,以至于京营的整顿工作,迟迟无法展开。

  “让陛下担心了,臣等有罪!”

  景国良和李原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皇帝愿意表演,他们自然要配合。

  最怕的是演都不演,君臣关系就真没法处了。

  “都是那帮刺客的惹得祸,两位爱卿何罪之有!”

  “京中各大衙门都展开了调查,只是不知进展如何?”

  客套完后,永宁帝话锋一转询问道。

  京中各大衙门都动了,但查到证据的却不多。

  锦衣卫和东厂上报的调查结果,一致认为朝中有人和北虏勾结,共同策划了这次刺杀案。

  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是:被生擒的刺客中有一人不会汉话,说的是鞑靼语。

  至于谁勾结了北虏,大家只有怀疑对象,并无切实证据。

  掌控资料最多的是五城兵马司,因为他们反应最快,率先抓获了涉案人员。

  后续的审讯,被勋贵系牢牢掌握在手中。

  这就意味着,景李二人能决定审讯结果。

  他们说是谁在勾结北虏,审讯出来的口供就会指向谁。

  甭管身份多么尊贵,牵扯进去之后,立即就会沦为阶下囚。

  理论上来说,等案件调查清楚后,能还被冤枉者一个清白。

  可牵扯到了政治,所有人都不会单纯的认为,只要自身清白就能逃过一劫。

  证据那种东西,只要用心找,总归是能够找到的。

  实在是找不到,那就让他们自己认罪。

  在这方面上,大家都有丰富的经验。

  一些官员自己就捏造过冤假错案,自然也怕被别人对着自己来一波。

  “陛下,刺客埋伏的临街商户主人,包括礼部张侍郎、兵部催主事、大理寺副……”

  景国良吐出了一连串的名字,牵扯到了朝中多个派系。

  如果硬要说规律,那就是他们要么自身就是晋商,要么和晋商有密切关系。

  栽赃陷害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

  把一群刺客送入京师,还完成一场刺杀,需要动用的资源不是一星半点儿。

  中途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计划失败。

  随便推出一个替罪羊顶着,根本就不现实。

  唯有借助朝中官员的虎皮,才能避过厂卫的耳目。

  调查结果来看,刺客们都是混入晋商商队中分散入城的,每次入城最多不超过三人。

  从审讯口供来看,掩护他们入城的晋商,以及背后的官员,都是稀里糊涂上船的。

  只当是掩护北虏探子,进京侦查情报。

  类似的事情,他们是司空见惯。

  被查出来也没关系,大家都是有后台的,一句北虏狡诈,事情就去了。

  如果是知道是刺杀当朝阁老,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的配合。

  “混账!”

  “北虏实在是欺人太甚,居然敢收买奸细,刺杀朕之肱骨。

  徐忠恩拟旨,召集三品以上大员议事,朕要出兵覆灭鞑靼王庭!”

  嘴上骂的厉害,心里永宁帝却是舒了一口气。

  幕后黑手是北虏就好,最怕文官集团干蠢事,那就真没救了。

  至于涉案的官员、商人,既然牵扯进来,那就合该他们倒霉。

  不说株连九族,满门抄斩肯定是少不了的。

  里面是否有冤枉的,永宁帝一点也不关心。

  涉案人员中,品级最高的才从二品侍郎。

  对比上一次党争中的阁臣和六部尚书团灭,两者的影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哪怕是冤枉的,能用这些人的脑袋平息风波,永宁帝也乐见其成。

  “陛下,息怒!”

  “兵法有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

  “北虏虽然该死,但现在不是出兵的时候。”

  李原开口劝说道。

  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

  好不容易局势才稳定下来,现在出兵北伐鞑靼,那就是自讨苦吃。

  战争因他们而起,万一前线吃了败仗,他们两个就要背锅。

  最少长城一线的驻军形成战斗力前,大虞不适合主动挑起战火。

  “委屈两位爱卿了!

  不过敢勾结北虏的这些逆贼,朕必定会严惩。

  徐忠恩拟旨,让五城兵马司给我往下深挖,所有勾结北虏的人,一个也不允许放过。”

  永宁帝当即选择了借坡下驴。

  景李二人不想打,他就更不想打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每一次大战过后,勋贵系的势力就会壮大一波。

  倘若让他们一举平定了北虏,巨大的政治声望加持过来,他这个皇帝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陛下,这些人都指向了一群晋商。

  据臣所知,朝廷对北虏的物资封锁失败,罪魁祸首就是晋商。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到都在向北虏走私战略物资,北虏就算不被困死饿死,发展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以往朝廷多次稽查走私,均以失败告终,最主要原因就是晋商在朝中的后台出手阻拦。

  晋商喜欢资助举子,每年接受他们资助的读书人不计其数。

  遇到事情,这些人就会跳出来,为他们摇旗呐喊。

  如果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就成了他们的保护伞。

  这个群体的数量非常庞大,一旦深入调查,牵一发而动全身。”

  景国良的话音落地,永宁帝一下子变得迟疑起来。

  对这些国贼,他比谁都想清除掉,可是他怕勋贵系趁机搞扩大化。

  商人资助有潜力的读书人,在大虞朝是普遍现象,谁也不知道晋商资助过多少人。

  以国贼的罪名一路杀下去,文官集团怕是连脊梁,都要被斩断。

  “这些该死的奸商,通通都不能放过。

  不过牵扯到的官员和士子,就要慎重处理了。

  许多人都大虞的栋梁,不能一概而论。

  杀伐过重,恐有伤天和!”

  永宁帝委婉的画出了条线。

  作为一名标准的儒家皇帝,他对商人没有任何好感。

  尤其是背叛大虞的商人,他恨不得全部拉出去诛九族。

  士农工商,排名垫底的商人,没有任何政治地位。

  死的再多,也不会有人替他们辩护。

  涉及到读书人就不行了。

  一路杀下去,勋贵们这帮武夫不要名声,他这个皇帝要啊!

  “陛下放心,涉及到的朝中官员,肯定要经过三司审判才能定罪。

  至于士林中的读书人,他们尚未参与卖国,自然是以教育为主。

  责令各地教谕训斥一番,让他们远离奸商即可。”

  景国良笑着回应道。

  就算没有这次刺杀案,他们也要找机会对晋商下手。

  要平定北虏,不先干掉内部的逆贼,可没法放心北伐。

  何况这帮晋商不光叛国,一个个还富的流油。

  干掉了他们,朝廷的财政危机,迎刃而解。

  顺便还能把税改制度,推广到山西省,进一步增加财政收入。

  迟迟没有动手,那是顾忌政治影响。

  毕竟,晋商喜欢在朝中撒钱,收过他们好处的官员多不胜数。

  盲目出手,势必引发剧烈反弹。

  有了刺杀案,让事情变得名正言顺。

  光现在查到的证据,就足以让朝中各大派系闭嘴。

  谁敢跳出来反对,必定是晋商同党,直接拿下处理掉,都不带冤枉的。

  “嗯!”

  “就按首辅的意思办吧!”

  永宁帝故作平静的说道。

  理智告诉他,眼前看似是在和他商量,实际上却是在通知结果。

  无论他是否答应,勋贵系都会采取行动。

  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还能保全皇帝的颜面。

  最起码景国良做出了让步,没有一刀切把牵连者,全部都给除掉。

  就连对涉事官员的追责,也是按官场程序进行。

  三司衙门是文官的地盘,交给他们自己来审判,能够有效控制打击范围。

  “陛下,兹事体大,还需要厂卫配合。”

  李原跟着开口说道。

  牵扯到的人太多,不拉上皇帝,吃相就太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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