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王庭。
“虞朝发生大变,勋贵系在党争中获胜,执掌了大权。
在景国良和李原两个老家伙的带领下,虞朝的军事力量正在急剧增长,现在内乱也被平息了。
按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时间,虞朝就会向我们发起反攻。
事关种族兴衰,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呼格吉勒神色凝重的说道。
作为敌人,他们一直密切关注大虞的局势。
为了让虞朝持续陷入党争,他们也在背后出了不小的力。
可惜大虞局势变化太快,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勋贵系就执掌了大权。
这群武夫上位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加强军备。
别看长城防线正处于修复阶段,大虞边关的防御能力,依旧不是之前能比的。
如果此时发起进攻,绝不可能一日破关。
哪怕不考虑城池险关,驻守长城一线的虞军,也不是他们短时间能够吃下的。
“大单于,出兵吧!”
“集结草原联军,趁着虞朝尚未恢复元气,再次把他们打残。
时间不在我们这边,拖的时间越长,局势对我们越发不利。
就连那帮贪婪的晋商,最近也在有意和我们疏离。
虽然依旧在向我们输送物资,但虞人最先进的火炮,却迟迟没有搞到,摆明是在消极怠工。
如果不是前面交易太多,我们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搞不好已经有人不干了。
他们的鼻子是最灵的,若非觉察到了危险,绝对不会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干!”
额尔德沉声说道。
以往的时候,可是虞军装备什么武器,他们就有什么武器。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让他们帮忙购买虞朝最先进的火器,却迟迟不见动静。
说什么朝廷保密严格,没有找到生产衙门。
这种糊弄人的鬼话,他是一句也不信。
“大单于,额尔德说的不错。
商人重利轻义,既然能够背叛大虞,自然也能背叛我们。
最近这几个月,走私过来的物资越来越少。
明显是觉察到大虞朝廷,要对我们下手,提前开始筹谋自保。
晋商的渠道是我们最重要的物资来源地,若是断了这条线,光高句丽那点儿岁入,可养不活我们。”
尼赤勒格万户跟着附和道。
虞人的内斗,他们可以不在乎,但危及到生命线不行。
敌人已经出手,如果不赶紧发起反击,鞑靼一族就危险了。
“战争不是好发动的,前面两次南下劫掠,看似是大获全胜,可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虽然主要损失的是鬼方人,那也从侧面证明了,虞朝的实力并不弱。
虞军前期战争的失败,主要是内部斗争的缘故,让一群文人执掌兵权。
全是纸上谈兵之辈,岂有不败之理。
现在勋贵系掌权,以往那帮吃空饷的文官,被赶出了朝堂。
后勤物资得到保障,虞军的战斗力,已然大不相同。”
萨日娜委婉提醒道。
虞军战斗力从来都不弱,以往不能打,多是后勤惹得祸。
光户部的漂沫玩法,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粮食运输中间有损耗正常,白银运输过程中能损耗三四成,简直是滑天下之稽。
换了老大之后,募兵不说能够拿到足额的钱粮,但到手七八成还是有的。
勋贵的嫡系部队,更是能够拿到足额的钱粮。
阵亡士卒的抚恤,也大幅度改善。
一系列的措施,全部都是增强军事实力的。
按照这种玩法,要不了几年,虞军就会拥有反攻他们的能力。
当然,扩充军事实力的代价是——虞朝军费开销较五年前增加了近两倍。
税制改革的红利,基本上被军方吞噬一空。
“不好打,也必须打!
现在开战,我们还有很大的胜算。
拖的时间长了,虞朝在长城一线部署的十几万大军战斗力达到了巅峰,攻守之势就会逆转。
尤其是敌人正在组建的骑兵部队,对我们的潜在威胁尤为突出。
虞朝勋贵和辽东将门不一样,他们对大虞的忠诚度要高的多。
有机会把我们击败,这些家伙肯定会下死手!”
额尔德的话音落地,瞬间获得了一众万户的支持。
作为敌人,他们一刻也不忘了解对手。
越是了解大虞,越发明白虞朝中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是谁。
相较于勋贵系,文官集团更像是他们的天然盟友。
都不需要重金收买,这些人就干了他们想干,却又没办法完成的任务。
“大单于,虞朝看似一片欣欣向荣,实际上内部矛盾已经非常尖锐。
现在只是景国良和李原强势压制,才掩盖住了内部矛盾。
一旦两人没了,群龙无首的勋贵系,再也没有现在的向心力。
到时候文官集团发起反扑,虞朝必定发生内乱,我们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
萨日娜的话音落地,大殿内中立即分成两派,支持者和反对者吵的不可开交。
“够了!”
“本单于的王宫,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额尔德,发动我们在虞朝的力量,伺机刺杀景国良和李原。
干掉这两个敌人,中原就是我们鞑靼一族的!”
呼格吉勒当即拍板道。
他没有受虐倾向,既然有简单模式,那就不能选地狱模式。
虽然手段卑鄙了一些,可相比发起战争付出的代价,损失些许名声根本不算啥。
毕竟,他这个鞑靼大单于,在大虞那边从来都没有过好名声。
再让人骂几句卑鄙,也不是啥大事。
汉水侯府。
“你们三个不准备回去?”
李牧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堂兄。”
三人齐声回答道。
勋贵子弟虽然早熟,但同样有叛逆期。
李森、李来、李隆三人从小成长的太顺,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不知政治资源的重要性。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想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可以理解。
“此事,不能听你们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在安南这地方,你们根本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亲家。
为兄就算想帮你们,也无能为力。
估摸着叔父那边,对你们已经有了安排。
回到京中完婚之后,自会有一片光明前途。”
李牧当即规劝道。
三人的能力,虽然只算中人之姿,可架不住出身显赫。
即便是是庶子,这个起点也远超无数人。
不折腾不作妖,在京中熬资历,都能混上十二团营之一的指挥使。
京官身份更尊贵,放在地方上,能直接对标着一省提督。
哪怕表现平平,最不济也能外放一镇总兵,或者是担任都指挥使。
能力若是强点儿,出将入相也不是没有希望。
毕竟,自家叔父留下的政治资源,需要有人继承。
嫡子的身份,虽然更占优势,但大家更看重的还是能力。
没有足够的能力,身份再怎么显赫,也玩不过那帮文官。
勋贵集团不可能推一个废物,充当派系领袖。
如果留在安南都护府,三人的上限就是一镇总兵。
更高的职位,李牧都没资格授予。
哪怕安南都护府下辖三十府,疆域面积能够赶超整个江南,在朝廷那边依旧是省级单位。
“堂兄,京中遍地都是勾心斗角,哪有安南这边舒服啊!”
李森率先给出了理由。
“就是呀,堂兄!
在安南做官,比在京中舒服多了,而且冬天还不冷。”
李来跟着帮腔。
“大哥和二哥的话,也是我的意思。
堂兄,您就给父亲写信,把我们留下吧!
京中任职太没意思了,不是溜须拍马,就是勾心斗角,着实是心累!”
李隆随即补充道。
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三人,李牧略微有些不忍,随即又摇了摇头。
“勾心斗角,任何地方都存在。
你们没有感受到,那是因为你们三人是当朝镇远侯的儿子,汉水侯的堂弟。
在安南的地界上,谁都要卖你们几分面子。
京中局势复杂,那是权贵数量多。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叔父身居次辅之位,也算是出将入相。
以往你们遇到的许多糟心事,都会离你们远去。
这是一件好事,同样也是一件坏事。
只有经历过官场倾轧走出来的,才能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前期发展太过顺利,后面容易栽下大跟头。
何况婚姻大事,一直都是父母做主。
叔父和婶婶俱在,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堂兄做主?”
规矩就是规矩,关系再怎么亲密,也要把握好分寸。
尤其涉及婚姻,此时三人感受不到姻亲的重要,未来肯定会发现。
如果找小门小户联姻,那就意味着未来政治上,需要一直付出资源。
作为庶子,他们能够分到大量的政治资源,那是嫡子尚未成年。
一旦小堂弟入朝,镇远侯府的政治资源,就要发生转移。
想要在官场上混出一番名堂,就必须抓住前面的真空期,提前表现出过人的能力。
只有个人能力足够强,家族才会持续投入政治资源。
李牧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路平步青云,看似是靠战功升上去,实际上也是景李两家在背后使劲推上去的。
区别在于有显赫战功在身,让外界不觉得晋升突兀,淡化了政治资源发挥的作用。
若是没有这些资源支持,光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就能让人手忙脚乱。
大部分精力都浪费在了朝堂纷争上,哪能投入全部精力带兵打仗,缔造属于他的传奇。
“堂兄,此事就不能商议一二么?”
说话间,三人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景雅晴。
在京中任职,勾心斗角是其次,关键是在父母跟前。
前期侯府没有嫡子,他们三人是当做嫡子培养的,镇远侯对他们一直非常严苛。
后面即便是嫡子诞生,李原对他们三兄弟的要求,依旧没有降低。
府中有嫡子,只代表他们继承家业的序列靠后,不等于完全没希望。
这年头孩子夭折率高,谁也无法保证嫡子一定能成年。
如果不是寄予厚望,也不会把他们打发过来培养。
跟着李牧混了几年,军中的许多事务,他们都参与了。
在南征的过程中,三人还带兵上过战场。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体现不出将领的能力,但终归是有了带兵经验。
对比一众同龄人,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夫君,京中局势错综复杂,他们三人太过年轻。
您看要不他们大婚之后,再回来历练几年?”
景雅晴笑着求情道。
不过这种求情,充满了敷衍。
一旦回到京师,还能不能出来,就不是他们三人说的算了。
即便是李牧开口,镇远侯也未必会放人。
“嗯!”
“既然夫人都开口了,那么你们三个回京成婚之后,再过来历练便是。
先说好,此事必须经过叔父同意。
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为兄也没办法!”
李牧双手一摊说道。
三位堂弟在他身边,其实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遇上一些复杂的关系,直接打发他们三人应付。
因为身份的特殊,许多李牧不方便拒绝的事,他们都能果断说——不!
尤其是处理亲族的时候,族长的儿子的出马,更是无往不利。
当然,活也不是白干的。
在这一过程中,三人处理政务的能力大幅度提升。
在李牧看来,他们在内政上的天赋,远超军事天赋。
涉及发展路线,他也不方便插手,只能委婉的表明看法。
后续是走文官路线,还是走武将路线,都需要他们自己拿主意。
“堂兄,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等回京成婚之后,我们就过来任职!”
三人一脸兴奋的说道。
在安南都护府的日子,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
京中的时候,时常有人拿他们庶子的出身说事,让他们很是没面子。
很多时候,都暗自幻想,如果是嫡子出身就好了。
到了安南这边,情况发生了两级反转。
以往受鄙视的庶子出身,在这里反而收获了一堆羡慕的眼神。
对一众草根系将领来说,哪怕是侯府的旁系子弟,都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庶子,不一样是镇远侯的儿子,汉水侯的堂弟。
其他人想进侯府的门,都必须提前预约排队,他们可是侯府常客。
许多重要节日,都是在侯府中渡过。
仕途发展路线,早早就被安排好了,只要能力匹配岗位,就能直接上任。
“放心好了,为兄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
从安南到京中路程遥远,你们下去准备吧!
把手头的公务交接一下,两个月后启程,估摸着等你们抵达京师之时,国丧也快要结束了。
到了京中,别忘了替我向叔父和婶婶问好。
夫人,准备一些土特产,让他们顺路带上。”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他现在只管把人送回去,后续的事情,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
承诺,那就是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