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这下确定了,焦小美人应该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了。
这让裴元越发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摆摆手示意两女且退下,随后便往后堂去。
离得还远,便见有侍女时不时捧着一些账册在后堂来回穿梭。
见到自己时,都慌忙行礼。
裴元随意的点点头,示意她们忙自己的事情。
步入堂中,正见焦小美人在认真的翻阅着账册,旁边有一个侍女打着算盘,毕钧则恭敬的侍立一旁,随时等着焦妍儿询问。
其他服侍茶水的侍女,最先注意到裴元进来,连忙向裴元问安。
焦妍儿一抬头,看见裴元,脸上露出欢喜。她将手中的账簿放下,笑着向裴元问道,“老爷的事情忙完了吗?”
裴元虽然心知肚明,但也含糊道,“是啊,忙完了就回来了。”
焦妍儿又笑着问道,“那老爷吃过了吗?”
裴元“嗯”了一声,答道,“中午和萧韺他们一起吃的,陪他们喝了几杯。”
焦妍儿的眼波动了下,很快如常,又示意侍女们去为裴元取茶解酒。
毕钧也趁着这个工夫,赶紧向裴元见礼。
裴元想起一事,看着毕钧笑道,“对了,毕真中午也在。他这些日子就在京中办差,你要不要抽空去见他一面。”
毕钧脸上的神色不见什么变化,只恭敬的说道,“奴婢已经和毕公公没什么关系了,早就是千户府上的家奴。”
裴元对此无可无不可,但也对他的主动表态给与了赞扬,“你能这样想,也是极好的。”
说着,目光落在焦妍儿正看的账簿上。
裴元将那账簿拿起,果然写的是这些天钱庄的流水交易。
裴元又看了那诚惶诚恐站在一旁的打算盘的侍女,有些疑惑的向焦妍儿问道,“这是家里的人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那侍女刚才打算盘的动作很是娴熟,这个时代能有这样能力的女性,绝对是很稀罕的人才。
如果裴元家里有这样的侍女,裴元不会没印象的。
焦妍儿向那侍女吩咐道,“你先下去。”
毕钧见状,也很识趣的给了其他侍女一个眼色,都跟着那侍女一起退出房间。
等人都离开了,焦妍儿才对裴元说道,“上次,你不是给我祖父去过一封信吗?”
裴元想起此事,笑问道,“那焦老相爷有没有怪我冒昧?”
两人所说的是上次那“尚能饭否”的戏言。
裴元自然不能真这么写,他好好地琢磨了半天,写得倒也算情真意切。
说起“冒昧”,并非是指的书信,而是因为身份的缘故。
裴元将前首辅家的嫡亲孙女纳做了妾室,这才是冒昧。
焦妍儿努力没去细想裴元的话,轻声答道,“父亲亲自去送的信,想必对他老人家也有所宽解。”
“祖父虽未回信,却也让人送来了一些嫁妆和奴仆。”
裴元明白了,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熟练的拨打算盘的侍女,就是从焦家送来的。
这么一想,裴元倒觉得理所当然了。
焦妍儿这样的出身,肯定从小就是按照当家主母教导的。
能够打理好家中的财产,合理的安排家庭开支,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只不过,能看懂账簿算一回事儿,太过精于算计了,却又会成为减分项。
所以,那些需要勤加练习,又太过显露锋芒的活儿,自然就有从小训练的侍女帮着分担。
焦芳没有直接回信。
显然是对焦妍儿最终有这样的归宿有所不满。
但能把嫁妆和奴仆送来,却也显露了焦芳的挣扎和无奈。
裴元撇了撇嘴,不太清楚这是焦芳的姿态,还是焦芳的故作姿态。
裴元岔开了话题,看着手中的账簿,询问道,“这些日子,账没问题吗?”
说着,坐在椅中,向焦妍儿招了招手。
焦妍儿的目光往门外一瞟,就有一直留意着屋内动静的侍女,连忙唤了其他人,一起退的远远的。
焦妍儿这才有些羞怯的上前,大胆的坐入裴元怀中。
裴元也不在意这是白天,大手慢慢的滑进去,目光则等着焦妍儿回话。
焦妍儿将手按在胸前,一边阻挡着裴元的作怪,一边答道,“账目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只不过,妾身看到这些泉字号,除了以高价零散的收购宝钞,还在向其他钱庄以略低一些的价格在收购。”
“妾身有些看不太明白。”
“如果夫、如果老爷觉得给出的收购价太高,完全可以直接降低泉字号的收购价格。以现在的行情,就算我们稍微降价,也远比其他钱庄给出的收购价要高一些。”
“咱们自己的收购价格是‘九贯兑换一文’,向其他钱庄的收购价格是‘十贯兑换一文’,我让毕钧出去打听过,那些钱庄从民间收购的宝钞都是在‘十三贯兑换一文’到‘十六贯兑换一文’之间。”
“那些钱庄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每天就能进账几十两银子。”
“与此同时,现在泉字号给出的价格虽然很高,但有很多是虚假成交,真正买入的宝钞并不算多。”
“如此一来,咱们的钱庄费力托价意义何在呢?与其如此,咱们还不如自己去买了那些便宜的宝钞,等到市面上的宝钞被买的价格起来了,再进行托价。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的让其他钱庄沾了便宜吗?”
裴元听了嘿嘿一笑,“让我亲上两口,再和你分说。”说着,便去亲焦妍儿的脸蛋,手中也不客气的动作起来。
裴元和焦妍儿两人都是青春年少,哪有什么真的礼教束缚。
这会儿又是在自己的后宅之中,尽管光天化日,焦妍儿在象征性的抵抗了下后也很快纵容。
等到小美人媚眼如丝了。
裴元却忽又想起昨天在宋春娘那里胡天胡地了一晚,事后似乎也未冲洗。
他惦记着焦妍儿是心细的人,一时倒把自己弄得有些骑虎难下。
好在焦小美人在裴元面前一直是弱势的一方,裴元倒也能任性的岔开话题,“刚才说到哪里了?”
焦妍儿额头上的细汗,沾了几丝细发,她蜷在裴元怀中,湿热的呼吸晕红着她的脸颊。
焦妍儿的脸贴在裴元怀中没有说话。
裴元却干巴巴的说道,“我谋划宝钞的事情,不是为了那点钱财,而是……”
裴元正要继续说,焦妍儿在裴元怀中坐正了身子。
她的目光和裴元小小的对视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去洗一洗。”
裴元有些心虚,下意识就想侧头闻闻。
焦妍儿阻止了裴元的动作,她的身子往前探了探,似乎想要亲亲裴元,又有些犹豫,鼻尖在裴元脸上若即若离的碰着。
裴元忍不住想去追逐那温润的嘴唇,却被焦妍儿轻笑着躲了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终究难平,焦妍儿看着裴元,轻身道,“去吧。”
裴元赶紧放下焦妍儿起身,大步到了门口,然后大声呼喝道,“来人啊,去为我打些热水来。”
侍女们远远听见,连忙应了声。
事实上,刚才她们从房中退出来后,就已经开始让人准备热水了。
焦妍儿这个美妾的容貌,是让抢了一路的霸州军两位贼帅,也险些翻脸的祸水级别。
裴元这个家主,又是年轻气盛的力壮男子。
在那些侍女仆妇们看来,裴千户这么多天不归家,小夫人今天还有的遭罪呢。
是以,这些下人早早就做了些准备。
裴元吩咐完,很快就有仆妇准备了木桶热水。
裴元本身就有点在意,见焦妍儿刻意提了,倒也不好洗的太过潦草。
焦妍儿从裴元怀中出来后,倒是很快恢复了情绪,她又认真的看起了手中那账簿剩下的几页。
在等着裴元沐浴的时候,她甚至还把那算账的侍女叫来,帮她核算了几个账目。
只是裴元如同熊虎的身躯,就在一旁赤裸裸的沐浴,那算账侍女的算盘声,也响的有些凌乱。
裴元仔细洗完,又把身上擦干净,也不着衣,就大步过去,将仍旧拿着账簿的焦妍儿横抱在怀里。
焦妍儿轻呼一声,手中的账册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倒是那噼里啪啦的凌乱算盘声霎时一静,接着那算账的侍女,脸红红的躬身告辞。
焦妍儿在裴元怀中,仍旧不忘努力做出从容的样子,欠身对那侍女应了一声。
裴元看着这不大的少女,和她那努力作态的样子,忍不住取笑道,“妍儿倒是好管家婆的样子。”
焦妍儿咬了咬银牙,用指甲在裴元身上轻戳,“是啊是啊。”
裴元没再说话,将焦小美人抱上了床榻。
裴元昨夜先和白玉京打了个热身赛,没动几下就被韩千户叫出去喝酒,随后又去找了宋春娘鬼混。
昨夜虽然小有付出,但是这几日奔波转战,并未接近女色,这会儿也是情到浓时。
焦小美人默默忍耐。
等到裴元重重的呼出那口气,两人厮磨缱绻在一起时,她才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昨天不是娶的韩千户吗?你身上怎么是宋总旗的香味。”
裴元这时候装着糊涂,问道,“有吗?”
焦妍儿翻身趴在裴元身上,半是认真的说道,“我见过韩千户。前几天她来找你,她身上是那种寺庙道馆的檀香味道。”
“宋总旗原本身上没有气味,后来她结婚后,有几次过来时,身上有一种好闻的脂粉香气,应该是那个御史女儿的吧?”
裴元想了下,自己那点破事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都是自己的女人,也算是家事。
也、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于是他便接了句,“你上次见韩千户,应该就是她来堵门那一次吧?”
韩千户跑来灯市口堵门那次,是“千户不在”模式的后遗症。裴元借着送别萧韺和李士实的时候趁机开溜,然后韩千户越想越气,就跑来堵门了。
那次就是焦妍儿出面招待的,两人私下说了什么,裴元倒是还没来得及打听。
裴元见焦妍儿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有点尴尬的说道,“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无非是我做了个恶人,人家又不肯罢了。”
焦妍儿听了,倒是没有追问什么恶人,什么不肯的事情。
上次韩千户找上门来,说不定焦妍儿早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趴在裴元怀中幽幽问道,“也就是说,你新婚之夜撇下了你的新娘子,跑去和那个女人鬼混了?”
“额。”裴元不是很好接,焦妍儿的重点显然是在计较,为何是宋春娘。
裴元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被焦妍儿一问,心中却默默有了个答案。
大概是,和宋春娘在一起的时候没那么累吧。
两人同样狼狈的一起走过,都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更多的期待,也毫不犹豫的彼此信任。
焦妍儿是裴元的笼中之雀,在妩媚起来时,她的美色能让韩千户也难以并提。然而焦妍儿在裴元心中,或许是共度一晚的美妙的选择,却不是一个可以诉说软弱的对象。
见焦妍儿一直盯着,要等结果。
裴元倒也有些看开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韩千户不是很喜欢我,所以另外找了个女人替她。我当时气不过,又没有颜面回家,所以就只能去找她了。”
焦妍儿好一会儿没出声,然后才问道,“你今天就这么回来了,你的新娘子呢?”
裴元道,“回南京了。”
裴元的语气,自己也说不上是遗憾还是释然。
裴元以为焦妍儿是为她自己身份担忧,便宽慰道,“澄清坊那边就留给她吧,你在这边做你的小夫人便是。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必在意那边的事情。”
焦妍儿轻声说道,“妍儿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会让千户为难的。”
听到软糯糯的焦小美人这般说,饶是以裴元的薄情,心中也不免生出许多怜惜。
他正要抱着小美人柔声安抚,就见刚才一直忍耐着节省体力的小美人,默默的自己骑了上去。
裴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