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妍儿初时不肯吭声,见裴元一直在要,终究是忍不住给了。
裴元抱着小美人折腾了半夜,就连心中那些烦恼,也像是统统交了出去。
怀中温热的美人如此真实,这让裴元对韩千户时的患得患失,也消散了不少。
就算是韩千户……
想到韩千户,裴元又情不自禁的想到,若是她不肯给时,是否也会是这般的浅嗔薄怒?
只可惜韩千户素来对他不假辞色,以裴元的狗胆除了偷偷的描个边,过个肺,也不敢太过冒犯。
倒是当初在驿站的时候,白玉京用力拽掉了韩千户沾水的靴子。让裴元见着了些不一样的风情。
想着那白净净的雪足,和那让裴元心痒的玉珠丹蔻。
裴元又觉得,获得的名分已经难以满足那贪婪的占有,有些事情还是得要她肯,才有意趣。
裴元胡思乱想着,又折腾了一回,才抱着焦小美人暖玉般的身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恍然不知是何时何日,睁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意识回来。
手在床上摸摸,焦妍儿已经不在旁边。
裴元仍旧在床上扫了一眼,才坐起身来。
听到房内的动静,一脸神清气爽的焦小美人,从外间撩开帘子进来。
她似乎已经忘了昨天因为宋春娘生气的事情。
不错的心情,让她在进来的时候,映衬着白日的亮光,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千户虽贤,但也难掩爱美之心。
伸手一招,示意焦妍儿到怀里来。
小美人顺从的到了床边,被裴元搂入怀中。
随后,一边任由裴元亲吻把玩着,一边舒展着脖颈迎合,口中平静的问道,“饿了吧?我让人去把饭菜热一下。”
裴元看看时辰不早,便放开小美人,说道,“行。”
裴元的食量很大,早上一般都是吃“太宗套餐”。
也就是朱棣最爱吃的大棒骨、羊肉、油饼、马肉饭、小甜酒这些。
因为大明大力推行马政的缘故,这个时代的马匹保有量是个不小的数字。数字一大,死掉的马匹数量就不在少数。
因为养殖肉马性价比低,兼且马肉难吃,很少有为了吃马肉就把马匹弄死的。
所以市面上的马肉,要么就是真老马,要么就是真病马。
这就让马肉的价格十分便宜。
如此一来,更加没人杀好马取肉了。
裴元虽然也觉得难吃,但主要是吃一个情绪价值。
等到吃完之后,裴元在焦妍儿的服侍下换上官袍。
裴元本就长得不错,又虎背熊腰,颇有可看之处,穿上官袍后更是看着一表人才。
焦妍儿打量了下,对自己郎君的卖相也很满意,又用素指为裴元擦掉了嘴角的油渍。
裴元到了前院,见手下几个小弟都在。
裴元先问萧通,“昨天安排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萧通嘿嘿一笑,“昨晚回去后,属下就找到了合适的人,今天一早就让人去办了。”
裴元昨天临分别的时候,为了避免之前的事情穿帮,安排萧通做了一点小小的后手。
见萧通做的干脆利落,裴元满意道,“不错,还算上心。”
裴元又看向云不闲,“智化寺那边是什么情况?”
云不闲道,“今天一早,韩千户在智化寺坐堂,京中的大小武官都来点卯了。”
说到这里,云不闲顿了顿。
裴元也知道云不闲是什么意思,直接问道,“我没到,韩千户怎么说?”
云不闲答道,“韩千户没特意提。不少人弟兄觉出古怪,却也都不敢多话。”
裴元“嗯”了一声,继续问道,“还有旁的事吗?”
云不闲偷眼看了裴元一下,然后才道,“韩千户盘点了智化寺里的账目,又视察了图籍、武库、粮储。还、还……”
裴元冷静回道,“还看到了我存放在后院的宝钞?”
裴元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忌惮。
他打算炒作宝钞的事情,早就对韩千户说过。
那时候韩千户就表示过没兴趣。
毕竟大明宝钞跌了百余年,都快跌麻了,这件事上赢面太低,一不小心,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就成了废纸。
别看裴元囤积的宝钞不少,但是值钱的不是这些纸,值钱的是背后的运作。
再加上以现在的特殊情况,韩千户要是当着千户所的人,伸手拿裴元的私财,那她可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云不闲小心地答道,“韩千户确实看到了千户囤放的宝钞,不过她没说什么。”
裴元正要在心里补上一句“不出所料”,就听云不闲说道,“可她还看到了卑职弄来的那三万两银子。”
卧槽!
裴元心中咯噔一下,韩千户来的突然,他还没有彻底处理好这件事。
这银子可不是这时候拿出来的。
裴元还指望用韩千户背后那湖广行都司的背景,帮着对抗山西都司的压力。
现在鱼儿提前看到饵了,这可就不好操作了。
云不闲道,“韩千户见那些银子用红绸包裹,询问为何如此?”
“看守的锦衣卫说,这是您要给韩千户的聘礼。”
“韩千户打开银封,看到了上面敲了兵部和太仆寺的印记。然后冷笑一声,扔下银子就走了。”
裴元心中已经有些麻木。
虱子多了都不痒了。
云不闲作为劫来马价银的元凶,觉得这时候该说点什么了。
不然很容易成为迁怒的对象。
于是他连忙对裴元道,“千户,这兴许也不全是坏事。”
“您想,韩千户知道这是您的聘礼银子,还拆开来看,这里面是不是有那么点意思?”
裴元之前吹的天花乱坠,还把皇帝的中旨都拿了出来,千户所里的众人还真以为他和韩千户的好事将近了。
如今韩千户真到了北京,把俏脸一摆,众人才明白这是裴狗一厢情愿的事情。
以云不闲的精明,当然也看出了裴元那点心思。
裴元听了云不闲这话,却没那么乐观,他有些惆怅道,“你不懂,韩千户单纯就是喜欢银子。”
韩千户有着隐藏的财迷属性,看到这么多白银,当然会忍不住看一看。
裴元记得当初在淮安赚到九十多万两银子那会儿,韩千户笑的可开心了。
裴元暂且放下此事,对众人道,“这件事还是得等司空百户来主持大局。”
“你们先把精力用来盯一盯士林的风向,看看‘青签案’后续有没有什么变化。”
裴元想起一事,对陆永道,“对了,让人去给严嵩传话,让他擦亮眼睛等着,就说毛纪这两天就会南下了,让他盯紧一点。”
至于裴元为什么这么笃定毛纪这两天会南下,又为何信誓旦旦的告诉那些新科进士不用担心毛纪出来指证,那都是因为……
今天一早的时候,就有毛纪计划外的好心人,特意跑去他的侍郎府报丧了。
原本的时候,毛纪老家派来报丧的人,一快一慢的出动。
快的提前提醒毛纪,让他尽快为离职做好布置。
慢的那个,则尽量拖延时间,为毛纪扛起道德压力。
现在可好了。
一伙自称是山东来的行商,把这个消息大张旗鼓的带到了侍郎府。
在已经确认这件事情真实性的前提下,毛纪再多挣扎一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反倒会让朝野有恋栈不孝的议论。
于是,尽管还没准备充分,毛纪也只能立刻向朝廷递交奏疏,要求丁忧。
对此,毛侍郎表示十分无语。
好心人,我真他妈谢谢你啊!
裴元安排完了诸事,实在无处可去。
智化寺有母老虎卧着,偏偏裴元因为科举舞弊案又处在风口浪尖,也得尽量躲着人群,没法到别处去浪。
裴元的目光一瞥,看向了教坊司的那处小楼。
罢了,今天勾栏听曲吧。
裴元出了宅子,就向那教坊司行去。
教坊司隶属礼部,但是因为有业务属性,属于事业单位性质,在京中有多个据点。
裴元带着几个手下,要了些茶果,又寻了几个姑娘唱曲,便在那里消磨日子。
云不闲感觉没什么大任务可以让他刷,就主动去忙钱庄的事情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裴元让萧通出去打听了下情报。
回来的时候,带来了通政司左参政魏讷。
魏讷带来的消息不多,但都很劲爆。
首先就是毛纪的事情。
毛纪果然因为母丧向朝廷请辞。
毛纪的名声一直以来都还不错,现在人要走了,大家也表现的很有人情味。
为了让毛纪的母亲风光大葬。
朝廷给毛纪的父亲,追赠了一个礼部左侍郎。毛纪的父亲得到了正三品追封,那毛纪的母亲自然也就顺势得到了正三品淑人的诰命。
皇帝也很大方的下旨,配给役夫和马匹,“诏驰驿还。”
魏讷说完,刚要继续说别的事情。
就被裴元打断道,“毛纪向陛下上书辞行的时候,难道司礼监掌印太监没有表示什么吗?”
魏讷纳闷,心道这些都是朝廷制度,有陆訚什么事?
于是魏讷老实答道,“陆訚没说什么,反倒提起了一件无关的事情。”
“哦?”裴元来了兴趣,“说说看。”
魏讷说道,“朝廷议论完给毛纪的赏赐之后,那毛纪正要离开。陆訚忽然对天子说道,刚才得到了消息,有个叫严什么的家伙,也离京了。”
“天子听后十分震惊,顾不得正开朝议,就要离开去寻那人。”
“陆公公又道,说那人去意坚决,已经回老家去了,是在出京之后,才让人传来消息的。”
“天子闻言叹息良久,这才作罢。”
裴元顿时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妥了。
这下等到毛纪见到严嵩的时候,总不该再摆那高高在上的架子了吧?
正好毛纪致仕还乡,能够以平和的心态和严嵩交往。
严嵩可是连嘉靖那种刁钻的主子,都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想要拿捏一个毛纪,岂不是轻而易举?
杯子烫手的时候,只要给他装上一个好用的把手就行了。
严嵩就是裴元用来撬动毛纪的一个把手。
裴元示意魏讷继续讲下去,“后来呢?”
魏讷道,“后来就说起了第二件事,也就是毛纪走后留下的礼部左侍郎的空缺问题。”
裴元对此只是听个热闹。
毕竟他手中没有什么可用的人选,就算出了空缺也只能干看着。
再说,文官廷推的票,他还一票都没能拿下呢。
就算是动用李士实,也是需要拿出利益来交换的。
裴元宰宁藩的时候没客气过,也没指望过宁藩愿意当这个好人。
而且礼部尚书是王华。
裴元身为亚圣,和王守仁乃是兄弟相称。
四舍五入的话,王华也是他亲爱的王伯伯。
裴元想着,随口道,“这有什么好讨论的?礼部右侍郎李逊学一向中规中矩的,现在有了空缺,自然该往前挪一小步了。”
魏讷听了笑道,“还别说,真出幺蛾子了。”
裴元来了点精神,“怎么说?”
魏讷道,“就在当场廷推的时候,有人举荐了翰林学士毛澄。”
“毛澄?!”
裴元也被这个结果弄得一愣。
毛澄这个人选合适吗?
毛澄可太合适了。
翰林学士出任侍郎本就是很常规的操作,当年的毛纪就是从翰林学士出任户部侍郎,又转任礼部侍郎的。
而且,去了一个毛纪,来了一个毛澄,看上去也很整齐。
但裴元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如果毛澄顺利转去礼部,相当于就是退了一步。职场路线图变成了由原来的翰林学士直入内阁,转为了翰林学士转六部侍郎,再入内阁。
这一步该怎么说呢,还是有些以退为进的智慧。
因为由翰林学士进内阁的这条赛道,已经被靳贵卡住了。
靳贵就是走这个晋升序列的。
之前靳贵不惜背着全天下的骂名,也要跳出来力保杨慎,这样的表现,早就把通向文渊阁的路走宽了。
毛澄背刺梁储失败,更加没有了和靳贵竞争的机会。
于是毛澄就只能多走一步,选择新的序列,先走实职侍郎,然后再次谋求入阁。
看着是多走了一步,但是实职侍郎,对比虚衔尚书,两者到底哪个机会更大,还真不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