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华说,从那天开始,徐柳陪了他整整两周。
当然他并没有住在酒店,因为他得回家,否则没法跟老婆交代。
当时是暑假,但因为他是名声在外的高级教师,每到寒暑假和节假日他都通过一个朋友开的补习班给学生补课,所以时间上是很自由的。
也正因为可以在外面补课的缘故,他收入上也就有一定的基础,而且具体的补课收入他老婆是不清楚的。
从一开始,他就瞒着老婆自己存了个小金库。
正因如此,兜里有钱,心思才会野,才有条件允许他撕下人皮,做禽兽之事。
这两周里面,他几乎每天都会借补课的名义,上完课后去酒店找徐柳。
为了避免出问题,他提前给徐柳买了药,告诉她要每天都吃,因为自己随时随地都会过来。
除了第一天之外,后面他并没有再那么粗暴过,因为第一天完事后,他发现床单上有血。
这让他惊讶不已,抱着徐柳问她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徐柳摇了摇头。
张文华激动不已,搂着徐柳说自己这是捡到宝了,自己以后会对她好的,不会再这么粗鲁了。
他每次去酒店,前前后后大概也就待上个把小时左右,然后就会穿衣服离开。
而且后面去的时候,经常会给徐柳带一些吃的和小东西哄她开心。
每次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床上,他会戴上眼镜侃侃而谈徐志摩的诗,或是曹植的洛神赋,或是文学的精神。
仿佛他依然人模人样地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播种着知识。
有时候讲到动情之处,他的声音就会戛然而止,然后突然翻身扑到身边那具年轻肉体的身上,开始继续发泄最原始的欲望。
张文华说,在相处的这半个月里,他发现徐柳渐渐地开始有了变化。
最开始的她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块木头,难免让他觉得有些扫兴,好在她从未被人染指过,让他在占有欲上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
但是在他的悉心教导之下,她慢慢地开始成长,开始变得不一样。
仿佛打开了那个潘多拉魔盒一样,再也关不上了。
甚至让张文华感受到了力不从心,但却又欲罢不能。
直到最后一天,张文华刚进屋,徐柳就主动扑上来索吻。
他们疯狂而热烈,徐柳甚至肆无忌惮的呐喊着,吓得他赶紧捂住了对方的嘴,生怕招来麻烦。
最后,徐柳浑身颤抖着倒下,而他则早已被榨干,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空气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柳从他身上滑下来,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他以为徐柳是想问他要钱,便说钱包在裤子口袋里,要多少你自己拿。
因为他对于这个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玩具非常满意,当初说要供她念四年大学,其实就是随口说说的,想增加吸引她的筹码。
实际上他想的是,这半个月玩够了玩爽了,后面反正徐柳去宏城上大学了,山高路远,对自己也不会有风险。
真的想再续前缘,那就等她放寒暑假回来的时候,到时候再花点钱好好玩一阵子就行了。
反正她穷,而且走出了这一步,她也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何况自己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但最后这一天徐柳的表现,让他感觉大为震撼,因为这是一种从生理到心理上的巨大满足感。
就像鲁迅先生曾经一针见血的说出的那句话一样,男人的两大爱好是“劝风尘女子从良”和“拉良家妇女下水”。
他亲手把一个处女,变成了一个荡妇。
这种感觉,让他在精神层面得到了山洪海啸般巨大的愉悦,比当初教出高考语文全省第三的学生获得的荣誉和光环还要爽。
所以他决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兑现当初的承诺,让徐柳一直当自己的情人。
他不能把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玩具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他大度地表示让徐柳自己去拿,想要多少随便拿。
可没想到,徐柳却说自己不要钱。
他顿时愣了下,爬起来问那你要什么。
徐柳说:我要我的身份证,我要去上大学了。
听到这个回答,张文华才松了一口气,说她的身份证自己放在了车里,一会儿拿给她。
然后,张文华第一次带她出了酒店,带她去吃了饭,去逛了街,给她买了新的衣服和书包。
直到那时候,他说他才看见徐柳第一次笑。
一旁的售货员直夸他闺女真漂亮,再一次让他变态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买完东西,回到酒店,他想再做最后的一次温存。
可没想到却直接被徐柳拒绝了,徐柳手里拿着他第一天给的那个信封告诉他,我们约好的两个礼拜,现在已经超过时间了。
所以他必须得言而有信,否则她就报警告诉警察他强奸自己。
张文华说自己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徐柳当着他的面,把原本的旧衣服全部脱了下来,然后从里到外都穿上了新买的衣服。
整个过程中,她都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当她脱下内衣裤,把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眼前时,这个不久前还被自己拥有的火热胴体,居然让他有一丝望而却步。
徐柳把旧衣服全都塞进了那个破旧的书包,然后直接把书包扔在了地上。
她背起装着个人物品的新包,走到张文华面前。
张文华这时才回过味来,讪讪地说要不我送你去坐车吧。
徐柳说不用,然后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接着她吐气如兰地在张文华耳边说:“张老师,还想睡我的话,就来宏城找我吧。”
这句话,就像是个魔咒,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对徐柳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但无奈的是学校也正式开学了,他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只能把这事儿暂时搁置了。
听到这里,何彬事后对同事说,这个张文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就这样的人还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简直离谱!
何彬质问张文华,有没有给徐柳买过一个传呼机,用于联络?
张文华震惊地反问: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啊?
何彬一拍桌子怒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你没有反问的资格。
张文华连连点头说自己当时确实给徐柳买了一个汉显传呼机。
其实徐柳当初是直接说想要一个手机的。
这个要求把张文华吓了一跳,立刻找理由拒绝了。
一是手机太贵了,他觉得徐柳在狮子大开口。
二是他不想让徐柳有太多主动权,传呼机的话只能自己掌握联系她的时间,否则她主动打到家里或者单位,那对自己的威胁就太大了。
何彬立刻让他报了徐柳传呼机的号码。
然后让他继续交代。
张文华说大概过了快一个月,九月底的一天,他忍不住给徐柳的传呼机发了消息,让她回个电话。
在等这个电话的过程中,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徐柳才打来了电话。
不过他很谨慎,上来就问她在哪儿打的电话。
徐柳回答说学校的公用电话,买的那种IC卡,还调侃他说张老师你怎么这么胆小,在床上的时候不是玩得挺欢的吗?
这话把他给噎住了,然后他就转移话题问徐柳国庆假期回不回来。
徐柳说回来干嘛,没意思。
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言而无信,不来宏城看她,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小姑娘了。
张文华立刻赌咒发誓说是学校里太忙了,而且自己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然后又是一通连哄带骗。
他说自己的本意是骗徐柳国庆假期回来,这样他就能和徐柳再续前缘了。
但徐柳却始终不肯回来,哪怕他说给她出路费也不愿意。
最后徐柳提出,说国庆假期自己想去某某城市旅游,问他去不去。
张文华想了想,最终老二战胜了老大,一咬牙说去。
于是两人便约定了时间地点,相约在那个城市见面。
为了能够去找徐柳,张文华回家后就对妻子撒了个谎,谎称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在外地的有钱人家,他家的小孩今年刚上高三,就语文不行,于是开了高价请他去补课,刚好赶上国庆假期了,放假两天,连着周末一共四天,他想去看看,如果不错的话,以后每个月都抽一个周末去补课。
他说老婆没有起疑心,还觉得能多赚点钱挺好的,非常支持他。
于是,他收拾好行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淮兴,踏上了奔赴出轨之路的火车。
张文华说,他坐火车到了约定的地方后,徐柳已经先行一步到达了。
他说自己愣是没有认出来,因为只是一个月没见,徐柳的穿衣打扮就都完全不一样了。
她穿着光鲜亮丽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戴着时髦的墨镜,化了妆,涂着艳丽的口红。
胳膊上挎着一个提包,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而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是素面朝天、扎着马尾、穿着朴素的样子。
所以张文华说自己恍惚了,没敢认。
直到徐柳看见他,摘下墨镜笑吟吟地朝他走过来。
徐柳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笑着问她累不累,有没有想她,还故意用胸部去蹭他的胳膊,搞得他心里痒痒的。
张文华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徐柳笑着回答,怎么,你不喜欢吗?
张文华连声说喜欢,果然成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徐柳问他我们先去哪儿,张文华伸手捏了下她的屁股说了两个字:酒店。
徐柳一听,立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张文华有些激动地讲述这段的时候,何彬则是满脸的鄙夷和厌恶,因为对面这位高级教师显然十分享受和回味这段经历。
那种猥琐感甚至溢于言表了。
何彬质问他,是不是在瞎编,在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张文华激动地赶紧说没有,说自己已经和盘托出了,哪里还敢再说谎啊。
他发誓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说谎,天打雷劈!
何彬心里很清楚,张文华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天打雷劈,像他这样虚伪的人是没有信仰的。
他害怕的,是身败名裂。
何彬有的是办法治他,但不是现在。
他让张文华继续说,并警告他,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会去查证的。
如果查出来说谎,后果自负。
其实何彬已经看出来了,在不断的心理施压之下,这个张文华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后面问完了,这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文华说,他和徐柳在酒店待了三天,也纵欲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两人不得不离开了。
他发现徐柳不仅仅只是衣着打扮不一样了,似乎连性格都变了,变得主动而奔放,在床上索求无度,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畏惧,因为这三天三夜他被榨干了,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而且不光是在身体上索求无度,在金钱方面徐柳也是胃口大开,每次都是做到一半的时候开始问张文华要钱,不答应就不让他继续。
张文华只能答应。
结果到走的那天,张文华才发现,自己本来出发前带的那笔钱,居然全被徐柳拿走了。
他连回去的车票钱都买不起了,只能先去附近的银行取钱。
而且还得取“补课费”,好给老婆一个交代。
所以一下子他的小金库就捉襟见肘了。
不过他说不得不承认,徐柳在床上的表现仿佛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但他也知道徐柳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的小金库支撑不了太久。
而他收入的高峰期,在于寒暑假。
所以之后他去宏城找徐柳,就学聪明了,不光只给钱,还提前给她买了一些衣服之类的东西,有些品牌货,甚至还是托朋友去省城买的。
属于既不是很贵,但又有牌子,拿得出手。
买了这些东西,徐柳再开口问他要超出预期的钱时,他就又借口搪塞了。
不过他说自己其实看得出来,徐柳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满意,似乎她在乎的只有钱。
但他只能装傻充愣,因为他算过账,买东西整体算下来更省一些,还能显得自己关心她。
他说十一之后,他又以“补课”的名义去过三次宏城,都是周末。
住一晚上就走。
他到了宏城之后,会先去酒店开一个房间,然后通过传呼机把房间号码告诉徐柳,徐柳再偷偷上来,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他做事非常小心谨慎,来了三次,就换了三个酒店,而且都离宏大有一定的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宏城警方查了这么久的酒店都没有线索的原因,因为徐柳的名字压根就没在酒店的登记表上出现过。
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也就是十二月份那次他来宏城,他的小金库其实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再要继续维持这种关系,那就只能偷偷动家里的存款,然后等寒暑假的时候再想办法补上。
但这其实是个非常冒险的行为,万一被老婆发现的话,他就没法解释。
所以他非常为难,既不想放弃享受徐柳那年轻的肉体,又不知道该如何维系这段肮脏的关系。
所以当两人在酒店的床上发泄完欲望之后,他一边喘息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再过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到时候徐柳肯定会回淮兴,两人免不了要再见面,但他已经没钱了。
他正想着怎么找借口避免寒假见面,这样自己就能趁寒假再多赚点补课费了。
徐柳却主动开口了,说她寒假不想回淮兴了。
这把张文华高兴坏了,赶紧说不回去也挺好,淮兴还没有宏城热闹。
徐柳又说,自己想去报一个培训班。
张文华还没意识到问题,还直夸她好学,有上进心。
结果徐柳说,她想去省城报一个雅思培训班,大概要三千块钱,她希望张文华能帮她付这笔钱。
这可把张文华吓坏了,别说三千了,现在就是让他掏三百都可能是问题。
他就问她,这好端端地干嘛要学什么雅思啊,大学里不是考个四六级就行了么,何况你还是财务专业,也用不着这东西啊。
徐柳就开始撒娇,找各种借口。
最后坦言,说我想出国,当初父母就是因为怕自己考上了清北出国不回来不管他们,所以才阻止她上清北,影响了她一辈子的人生。
她恨她的父母,恨她的两个弟弟,既然他们这么怕她出国,那她就一定要出国,从此不再回来,彻底和她的家人断绝关系。
张文华说徐柳在讲这话的时候,睚眦欲裂,甚至嘴唇都咬出了血。
张文华吓到了,倒不是被她关于仇恨父母和家人的这番言论。
而是徐柳想要出国的决心。
他知道,这个女生自己已经无法掌控了,更别提养得起了。
怪不得她对金钱如此的执着,原来她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干什么。
张文华开始劝她,先是劝她外国的月亮也没那么远,其实外国乱得很,她一个小姑娘出去了很危险。
但徐柳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他只能开始从出国这件事的难度上来分析,告诉她以她目前的情况,她其实根本没法出国。
先不说钱的问题,单单她还在读大学这点,就出不了国。
所以想出国,起码得等大学毕业之后,要么报考海外的大学读研究生,要么索性出国打工。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早得很。
这一番话,总算是让徐柳认清了现实,打消了她急切想出国的欲望。
然后她说,其实真要出国的话,自己舍不得的只有奶奶一个人,要不是奶奶把棺材本拿出来,她根本没可能上大学。
但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自己会等奶奶走了以后再出国。
但她这辈子一定要出国,哪怕死也要死在国外。
张文华立刻抱着她安慰她,顺便再享受一下这具年轻的胴体。
他说自己在那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这个女生断了联系。
因为对方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就算把他卖了,他也不可能有钱供养她出国。
虽然很不舍得对方的身体,但总比自己被拉进去,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来得好。
于是十二月初的那次,也就成了他和徐柳见面的最后一次。
虽然当时分别的时候,他承诺十二月底圣诞节那周的周末要来宏城陪她,但那也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对此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从一开始思考得就很周密。
他每次给徐柳打传呼,用的都是附近的公共电话,或者是小卖部付钱打的座机,就算徐柳顺着号码打回来,也找不到他。
而且他从没暴露过自己的家庭地址。
唯一有风险的,就是他的工作单位。
因为第一次在火锅店帮徐柳作伪证的时候,他公然报过名字和单位,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这种地步。
所以九七年的寒假结束,开学后不久,有天门卫大爷告诉他,放寒假的时候来过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打听他家地址。
但大爷也不知道,就让人家开学了再来问。
大爷还问他是不是以前教过的学生,想过年给你送礼。
这话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知道,这个漂亮姑娘肯定就是徐柳。
万幸,大爷不知道自己家住哪儿,否则徐柳真的找上门,那自己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那一阵子,他格外的提心吊胆,生怕徐柳再来学校找他。
不过好在,之后一直风平浪静,他猜应该是徐柳也要上大学没办法离开宏城。
慢慢的,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他不是没想过和徐柳再续前缘,只是小金库属实难以支撑,得先攒够了钱再说。
他打算,等到暑假的时候再联系徐柳,把她叫到市里来待两个礼拜。
至于借口,到时候就找一些摔伤了腿之类的借口。
只是唯一让他担忧的,是他怕徐柳在宏城那边会有新的金主,到时候看不上自己给的那点钱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他觉得自己是徐柳的第一个男人,因此对她产生了一种占有欲,说一想到她上了别的男人的床,就揪心不已。
何彬听到后冷笑道:“你还揪心不已?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有没有一点作为人的良知?你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在糟蹋比你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时就没想想自己的女儿?”
张文华本就低着的头更低了。
何彬敲着桌子道:“你今后让你女儿怎么面对你这个父亲?”
张文华怯懦地问:“你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学校和我家里人吧?”
何彬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问道:“四月二十八号到五月一号这四天,你在哪里?”
“二十八号?我……我在学校上课啊,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这三天我都在学校啊。”
何彬皱着眉问:“那五月一号呢?”
“那天放假,我在家啊。”
“谁能证明?”
张文华说:“我老婆我女儿,还有我小姨子一家都能证明啊。那天我小姨子和她老公带着孩子上我家来玩。”
“这四天里,你有没有离开过淮兴去宏城?”
“没有啊。”张文华看着何彬严肃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了,对方不是冲着他和徐柳的事情来的,而是冲着徐柳来的。
他慌忙解释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从去年十二月份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也没和她联系过了,不管她出了什么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何彬冷冷地说道:“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我们得查了才知道。把你老婆和小姨子夫妻俩的姓名、单位和联系方式报一下。”
张文华一听要找他老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哀求他们别找他老婆和亲戚,求求他们放过自己。
何彬半点都没惯着他,冷冷地看着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张文华,告诉他“我们是在执行任务,如果你拒不配合,那就只能把你带回去了。至于你老婆和亲戚,我们自然有办法找到,你自己想想清楚。”
这也是何彬从一开始就打算做的事情,就算这人不是凶手,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脱身,警察本来就没有任何义务替他保密这些脏事,何况刚好涉及到了不在场证明的调查。
至于后面会是什么结果,那何彬就管不着了,反正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后果。
张文华哭着提供了信息。
何彬他们先是找学校里的领导和张文华的同事,确认二十八到三十号他是否在学校。
然后又去找了他老婆和亲戚,问五月一号当天的情况,同时顺便问了下,她们是否知道他和徐柳之间是什么关系,是否提到过这个人,是否对这个人表达过一些不满的情绪。
尤其是张文华的老婆,何彬问得非常仔细,反复确认张文华老婆是否知道徐柳的存在,是否知道徐柳和她丈夫的关系,夫妻之间是否因此产生过矛盾和争吵。
何彬说,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排除张文华存在买凶杀人的可能。
毕竟在不道德三角男女关系之中,一方为了讨好或挽回另一方而对第三者痛下杀手以表忠心是比较常见的情况。
所以他的调查过程也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当然,电话这头专案组的众人都知道,何彬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总之这个斯文败类的张文华,将为自己的道德败坏付出代价。
声名狼藉、妻离子散。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家长,敢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这么一个三观尽失的老师来教。
但是对专案组而言,找到张文华这个人,虽然意味着案件有了进展。
但同时也意味着,线索到这里又中断了。
因为何彬的调查证实确认了这个张文华在案发期间,一直在淮兴没有离开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他的老婆也完全不知道徐柳的存在,更不知道丈夫每次去外地给人补课,实际上是补到了床上。
她甚至还很心疼丈夫,因为每次从外地补课回来,他都疲惫不堪,她还劝过丈夫要不就算了,太辛苦。
但张文华却一脸严肃地说怎么可以算了,大丈夫立天地之间,要言而有信。
还一本正经地跟她描述他补课的那个“男同学”的优点和缺点,后续自己打算怎么帮他提高。
她完全没有想过,丈夫会和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在床上做那种事。
何彬查出张文华这个人,帮助专案组确认了几件事。
第一,确认了徐柳的经济来源。
至少是从大一入学开始到第一学期的经济来源问题,得到了解释。
验证了之前有人包养她,并向她提供经济援助的这个推测。
为什么徐柳从上大学开始,就表现出了有钱人的样子。
为什么徐柳不靠家里,照样可以过富足的生活。
包括在徐柳宿舍的衣柜里,发现的那些连吊牌都没拆的品牌衣服是怎么回事。
以及徐柳有时候周末不在宿舍,“出去玩”的实际下落。
在张文华的供词里全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徐柳父母并不知情的她去市里打工的具体经历,以及后续的一些信息空白,也都填上了。
第二,和陆小霜之前提供的,徐柳去好运来饭店找工作这件事,契合上了。
徐柳去找工作的时候,刚好就是在张文华和她断绝联系并爽约的时候,所以她才会在面试等待时一直不停地看传呼机。
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徐柳的经济状况比较糟糕。
按理来说,从八月到十二月,也仅仅过去了四个月,徐柳八月份的时候,陪了张文华两周,拿到了两千块钱。再加上之前在火锅店偷的那两千块钱,她至少有四千块钱。
这还不算十一假期两人见面,以及十月底和十一月中旬张文华去宏城找她时给她的钱。
按理来说,至少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这么缺钱。
要么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挥霍掉了,毕竟张文华说过上了大学后的徐柳和之前截然不同,打扮时髦,还会化妆。
但从清点徐柳的物品清单来看,似乎她也并没有太过奢靡的消费。
周奕提出了一个看法,就是她可能把钱花在了出国留学培训或咨询上面了。
这也就是张文华带出来的第三点信息,徐柳有着强烈的想要出国的意愿。
原因张文华的交代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徐柳痛恨她的原生家庭,痛恨她的父母和两个弟弟。
所以她迫切地想出国,想和她的家庭做绝对意义上的切割。
这应该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报复父母、报复家庭的办法了!既然你们这么怕我出国,那我就是要出国给你们看!
但说实话,张文华在劝她的这点上还是有道理的。
就徐柳这种情况,想出国,除非说是天时地利和人都合。
以她的情况,想要出国,几乎是天方夜谭。
甚至说不好听的,她连偷渡都办不到。
而她却还一厢情愿地对张文华说,自己舍不得奶奶,除非奶奶去世了,她才会考虑出国。
只可惜她一语成谶,没多久之后的寒假,唯一疼爱她的奶奶就去世了。
但她却并没有能如愿出国,而是在四个月后惨遭毒手。
但这并不能排除她可能为此去报班或咨询,把钱花在了这件事上面。
事实上她和张文华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明确表达了这个意图,说明她至少是了解过相关的信息。
所以周奕觉得,她很可能把手里的钱花在了这件事上面,导致手头没钱了。
本来以为还有张文华这个金主,结果对方却爽约了,直接让她慌了神。
否则就算她平时比较挥霍,但也不至于会把钱都花光,毕竟她是之前可是为了钱而付出巨大代价的人,这种人就像被蛇咬过的人一样,本能地会害怕没钱。
第四,也是查到张文华这个人最有价值的一点,那个传呼机号码。
这就证明了,之前饭店前台提供的关于传呼机的线索是对的。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传呼机随着徐柳的被害,也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徐柳在遇害时随身携带着这个传呼机,所以凶手在处理死者物品时一并给处理掉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曾经也是通过这个传呼机来和徐柳联络的,所以凶手必须把这个传呼机给处理掉。
所以何彬在提供了传呼机号码后,专案组立刻派人去找运营商查通话记录。
同时让何彬在淮兴那边也去找当地的通讯运营商查这个传呼号码的记录,因为九七年的时候,受限于通信技术和网络架构,各地的记录并不是互通的,传呼机的通讯记录一般都存于当地的寻呼台。
等两边的记录都导出来后,再一个个号码去查询分析。
理论上,如果凶手是继张文华之后,继续包养徐柳的金主,那么他应该和张文华一样,都通过这个传呼机号码和徐柳保持秘密联络。
揪出这个号码,就有可能找到凶手。
何彬描述的徐柳的这些遭遇,让专案组众人唏嘘不已。
因为现实实在太过于悲剧了。
或许在高考之前的徐柳,骨子里是真正骄傲的,因为在高中这个封闭环境里,她就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撮人,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尽管最后因为家里的干扰,导致她高考失利了,但即便失利,她考上的也是绝大多数学生遥不可及的重点大学。
但去市里打工借住在黄莺家这件事,第一次让她认清了现实。
出了学校的大门后,不论你学习成绩如何,你都会回归到你真正的那个阶层。
学校里,黄莺是个中考分数不够,父母花钱走后门才上高中,高考勉强够上了二本的分数线,全家就高兴得不行的差生。
但现实中,黄莺是个住着大房子吹着空调,父母做生意,从小衣食无忧的市区有钱孩子。
而现实里的徐柳,是个有家难回,即便考上了重点大学却连学费都拿不出来的苦命人。
她十八岁之前的所有骄傲,或许就在那一晚上,都被黄莺卧室里的空调给吹散了。
所以她才会在第二天就着急找工作,着急离开。
因为那个地方不属于她,待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和煎熬。
很可能就是这种悄无声息的巨大心理冲击,改变了她的心态,导致不久后,在火锅店的包厢里,她生出了贪念,做了这一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正是这个决定,成为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开始。
当她把那个信封藏起来的时候,她的人生就注定是个死局了。
如果没有张文华“出手相助”,这笔钱会被搜出来,那她最轻也得面临拘留。
而且以她的情况,必然会通知家属,那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本来就对她各种不满的父母必然不可能再允许她上大学,正好会逼着她去打工,甚至会早早的把她嫁出去收一笔彩礼。
而现实则是,张文华帮她“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在帮她的同时,也把她拉入了更大的深渊。
虽然张文华强调自己没有强迫徐柳,只是提出了交易,是对方自己答应的。
但在那种情况下,那个时候的徐柳,其实是屈从于她的威胁之下了。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她没得选。
不过这也让周奕确定了,徐柳和陆小霜,从根本上就是两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