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奥利维尔子爵疲惫地从舞会大厅中走了出来。
待他上了停在舍列梅捷夫伯爵庄园外的马车，靠在座椅上，拿起一块糖丢进嘴里时，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在刚才的舞会上，他终于和尼古拉·鲁缅采夫谈妥，后者将以13万卢布，也就是50多万法郎的价格买下他在顿巴斯的煤矿和炼铁厂20的股份。
按照他的公司的价值，这笔买卖他大概亏了5万法郎，如果考虑到目前公司的发展势头正盛，那就亏得更多了。
但这是王太子殿下的吩咐，他也就照做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还将大量股份半卖半送地交给了库拉金公爵和尤苏波夫亲王等俄国实权派，此时他手里仅剩下15的股份。
这几人都是俄国的实权派，尼古拉·鲁缅采夫的父亲是帝国元帅，库拉金公爵在外交方面有巨大的能量，而尤苏波夫家族则是俄国南方的地头蛇。
奥利维尔子爵虽然亏了几十万法郎，心中却是非常兴奋，因为王太子殿下向他承诺，等回到巴黎之后将让他进入工业发展基金，出任基金“20委员”之一。这在法国工商界可是不得了的身份。
除此之外，殿下还告诉他，威斯特伐利亚中部地区有储量巨大的煤田，而他的公司将获得那里的优先开采资格。
他从报纸上看到，北德意志地区已经和法国签署了协议，法国公司可以在那里投资建厂，包括法国的专利都将得到北德诸国的承认。
他当年就是听了王太子殿下的建议，冒险带着百十个工人来顿巴斯投资，结果只用了八年时间，就在这里赚了足足370多万法郎——这还没算上煤矿和工厂的价值。
所以他对“转战”威斯特伐利亚的前景充满了期待。
是的，后世著名的“德意志帝国工业心脏”鲁尔区，目前还是大片的农田，仅在波鸿等地有几个小型煤矿进行开采。
法国政府的资金基本都投到了瓦隆区和莱茵兰，所以威斯特伐利亚的煤矿资源就要依靠民间资本去控制了。
之后北德地区的火车和蒸汽机驱动的机器将耗用大量煤炭，威斯特伐利亚的煤矿甚至能成为影响各国经济的“阀门”。
这将进一步加强法国对北德的控制力。
而俄国的局势将很快滑向不可预测的程度，所以约瑟夫便让奥利维尔尽快安排了这里的“后事”返回西欧，以避免遇到危险。
至于顿巴斯的煤铁矿，在奥利维尔带走核心技术人员之后，就交给俄国的贵族老爷们霍霍去吧。而且公司里还留了不少安全局的人，不怕俄国老爷里能冒出个经营奇才。
之前奥利维尔交给查多夫等“复仇者”的产业，就是公司的一些外围渠道，只需坐吃顿巴斯销往圣彼得堡的煤铁，就能维持不错的利润。
查多夫也没有辜负他的经费，在返回圣彼得堡仅半个月后，便召集了第一次“聚会”。
铁器店的仓库里，查多夫双手用力按在桌子上，环视屋里的几人，沉声道：“我以母亲的名誉起誓，那封信是真的。我亲眼看到过它，上面有英国公使的印章。”
他说的就是描述了亚历山大刺杀保罗过程的那封信。
出于保密需要，仅有被反复确认对保罗一世最忠心的11名俄国士兵看过信的原件。
“帕伦和祖波夫是主要组织者，阿尔加马科夫、萨布卢科夫以及英国公使都参与其中。
“那天晚上，他们调走了加特契纳宫外围的禁卫军……”
查多夫的脸因跳动的烛火而忽明忽暗：“最后，那个魔鬼冲进了卧室，在保罗陛下的床前将他射杀！”
仓库里的几人都是刚从法国放回来的俘虏，他们在斯特拉斯堡已经听过无数遍刺杀保罗的故事，但此时一个个仍是怒不可遏。
“我们要为陛下报仇！”
“给我把枪，我去冬宫杀了那个弑父的混蛋！”
“蠢货，你连宫门都进不去。我们要等他出行时……”
查多夫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不，凭我们的能力，根本杀不了那个魔鬼。但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罪行！
“终有一天，他将众叛亲离，被他的侍卫从背后刺死，或被仆人勒死在睡梦中！”
一名中年士兵看向他道：“我们该做些什么？”
“先寻找我们以前的战友，不能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家伙，然后告诉他们真相。”
查多夫按照安全局教他的步骤，继续道：“以后每半个月会召开一次集会，你们可以带值得信任的人来。
“过一阵我还会印些传单，你们拿去在各地散发。”
众人纷纷点头。
又有一个脸上有疤的士兵冷声道：“你刚才说，亚历山大的侍卫都参与了刺杀？”
“的确如此。”
“我们虽然无法靠近沙皇，但却能见到这些家伙。”刀疤脸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可以先宰了他们！”
查多夫点头道：“这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类似查多夫这样的“复仇小组”，在圣彼得堡有9个，还有部分人在莫斯科和别罗奥泽罗等地活动。
圣彼得堡北郊的一座有些冷清的酒馆里，基什琴科用他灰绿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几名军官，激动地挥手道：“那是文明的力量，是人权与平等带来的胜利！
“所以，当皇帝向那个伟大国度宣战的一刻，我们就已经注定会被击败！”
那些军官顿时惊惧地四下张望，还好酒馆里并没有其他人，连酒保都不知跑哪儿去偷懒了，否则他们多半会将听到刚才那些话的人杀了灭口。
他们可不是从法国回来的战俘，而是基什琴科的朋友。
有人起身拉着基什琴科干笑道：“您一定是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
“我可没喝酒！”后者甩开他的手，“你们再这么‘昏睡’下去，俄国就要被埋入历史的尘埃中了！
“你们知道现在的法国是什么样的吗？
“所有人，包括最穷的农民，每顿都能吃到白面包、黄油和牛肉！连修铁路的战俘，都比圣彼得堡的市民吃得好！”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认真地放在桌上：“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众人探头向那册子看去，就见封面上是一行法语——《人权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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