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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再得船夫

  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这些营兵屠村破寨,烧杀劫掠,自然会将所获财物运回老家。

  这船旗漆钉是军船的标志,类似与古代打仗的大旗,上面刻着名号。

  这陈举人在河上迎来送往,自然知道其中关窍。

  像郭琛就应该挂“山字营庞”的船旗,可是这真要是挂旗,万一这这运银船被查,那可就人赃俱获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陈某人再敬王将军一杯,住王将军一帆风顺!”

  “托陈举人吉言...不过...”

  郭琛拿着酒杯略微一顿,这陈举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新河镇庙小,万一这条过江龙万一狮子大开口,那可如何是好。

  “王...王将军还有何事?”

  郭琛将酒杯放下,顺着酒楼望向楼下的渔船道:“嗨...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日划船累的爷爷膀子疼,不知道陈举人能否举荐一两个的船夫。

  不是镇上的也行,不过最好熟悉河路,别到时候出了岔子,耽误了庞军门的大事。”

  “嗨!我当时是何事!”陈举人一拍大腿道:“这新河镇,四条腿的马不好找,水上讨生活的渔夫可是一抓一大把。”

  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人命最不值钱。

  他不敢相信郭琛提的事情竟然如此简单,顿了顿又道:“不知将军...还有别的要求没有。”

  郭琛想了想说:“最好是手脚干净,拖家带口,路上也不怕他们逃帮!”

  看到郭琛真的想找船夫。

  陈举人稍稍放心,抚须低声在管家耳旁言语几句。

  那管家不断点头,立刻提着衣襟下了酒楼。

  之后自不多提。

  这顿饭可谓是宾尽主欢,郭琛三人敞开肚皮狂吃,一旁战战兢兢陪客的陈举人,也将提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

  临到散席,陈举人从袖中取出一物,却是一份礼单。

  “新河镇,镇小民疏,无甚巴结之物,只有些许土特产,还望王将军笑纳。”

  他呈上礼单,郭琛接过一看,心中又是一惊。

  只见礼单上边开列:纹银五十两,米面两百斤,白盐十斤,茶砖十斤,羊肉半挂,火腿一条,绿豆烧二十坛,油盐酱醋若干。

  看样子这时候猪肉也贵,不然不会只送羊肉。

  郭琛仔细看着礼单,心中感慨,这水镇豪强能立于此世,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上面的礼物,米面盐巴最为珍贵,乱世中盐与粮食甚至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看样子山字营庞青云屠城的事情,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新河镇能在兵匪纵横的苏州府存活到现在,靠的就是眼力,不该得罪的人一定不得罪,该结交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付出区区,能送走山字营的这帮杀神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酒足饭饱之后,三个人下了依河楼。

  正巧看到民夫正在往船上般东西,那陈举子的管家一看郭琛过来,立刻领着一个男子过来。

  那男子在虽然被冻得面色铁青,但依旧抓着管家的衣袖问道。

  “赵五爷,当真是带上我们一家...你可不要框我!”

  “嗨!我赵五哪能骗你。”看到郭琛行来,那管家立刻介绍道:“王将军,这位是刘秀儿,别看名字秀气,确是走南闯北的浪里白条,原来跟船跑过甬城府,水路最是熟悉!”

  郭琛抬眼望去,只见这刘秀不过三十多岁,此时虽然被冻得浑身哆嗦,但是手大脚大,皮肤也泛出古铜色的光芒,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稍微吃上几顿饱饭,肯定能顺顺当当的操帆控船。

  他面色一肃问道:“刘秀,你可认得去往宁波府的水路!”

  他们原本打算从上海乘船从海上到达普陀,但后来考虑到海上变数太多,临时决定改道走宁波府,这样跨海距离短,更加安全。

  那刘秀眉头一皱道:“官爷,赵五爷告诉我,可以带上我一家老小上船,此事当真?”

  “若是抛妻弃子,小人就是被官爷一刀劈死,也不会离开此地半步。”

  这管家一听刘秀话语如此刚硬,立刻就急了:“官爷带你走,是抬举你,不然你连块下地的草席都没有!”

  郭琛和张奈文对视一眼,这管家找人还真不错,这种顾家的汉子最好控制。

  他拔出腰刀,身上杀气尽显:“你一家有几口带几口,但你若是带外人上船,我杀你全家。”

  “谢谢,官爷,活我全家的性命!”这刘秀听完郭琛的话后,立刻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你先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否认识去往宁波府的水路!”

  “小人曾去过慈溪贩卖青瓷,那里距离宁波不过百里,河道码头熟记于心。”

  “从此向南,过菱湖镇,崇福镇,周王庙镇,渡钱塘江,过故里巷,再过余姚便是了!”

  看到这刘秀头脑清晰,说话条理分明,郭琛立刻感觉到自己捡到宝了。

  他道:“你速去叫来家人,待到装船完毕,就和我们一起出发!”

  看到郭琛许诺,刘秀冲他磕了几个响头,站起来看到管家,又跪了下去。

  那管家看到郭琛满意,心中也是自得,但还是笑道:“使不得!使不得!速去速回,别耽误了将军的行程。”

  刘秀千恩万谢这才离开。

  郭琛看着管家,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簪扔了过去。

  “事情办得不错,这是爷赏你的!”

  这管家凌空接住,入手一沉。

  低头一看竟然是金质的,不由心中大喜。

  但他忽然联想到前几日苏州城破,满城被屠。

  老脸刷的一下白了下来,手里颤颤巍巍竟然快要拿不住这簪子,他只感觉这簪子上好似沾满了鲜血,腥臭的味道让他几乎要吐出来。

  直到看到郭琛一行乘船离开,他不顾鹅毛大雪,趴在码头边不停地用河水冲手。

  世人只道是他被军爷的杀气吓到,哪知他心中所想。

  船夫刘秀的家人到真是不少。

  一家五口,上有老母,下有一双儿女,媳妇一看就是持家的妇人,刚上船来就不顾大雪浆洗起郭琛三人占满血污的棉甲。

  而刘秀自己灌了一碗稀粥之后,就开始在船上忙活了起来。

  不过,他的老母和孩子状态却不太好,许是饿的太久的缘故,上了船也昏昏沉沉的。

  郭琛让她们喝饱稀粥后,下到渔船下层休息。

  这一举动更让刘秀哭的像个孩子。

  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遇见好人了。

  一家人也许真的能侥幸瞒过老天,活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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