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算不算仙,王玉楼不敢置喙。
面对悬篆,他都要伏低做小,要是祖师真成仙了,他王玉楼不得彻底做永生永世的龟孙?
“真人,玉楼如今还没有选定主修的功法,族长的意思是,让我回宗后向您或旦日真人请教,没想到一路波折,仅仅是回宗就这么难。”
王玉楼苦笑着施礼,诉说着自己的诉求,同时还卖了卖惨,强调了一番自己的苦劳。
“哈哈哈,你这小猢狲,谁也没你聪明,只是有时候,太聪明了不好。
映曦是个好姑娘,你当好好对她才是,少和我弄那么多有的没的,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什么是自己人?
王氏鞍前马后的跟着悬篆混了千年,如果王玉楼还不是悬篆的自己人的话,那他就没有自己人了。
所以,悬篆真人岂止是亲近了得,他直接训斥起了小王——你过于聪明了,反而显得不对劲。
其中,最关键的是‘不要怕’。
王玉楼猜测,悬篆的提醒不仅仅在于两人之间别搞的那么生疏,天天试探试探的悬篆都烦了。
更深层次的逻辑可能对应的是——王玉楼不该表现的怕莽象。
作为后辈,对祖师忠诚和亲近就够了,你怕的那么厉害,是不是心中对祖师有什么意见?
当然,祖师自然知道下面这些小东西被自己玩弄的有多惨,他也理解下面的人会怕他这件事。
但.王玉楼如果搞的防祖师甚于防贼,那祖师怎么看王玉楼?
“玉楼明白了。”
在悬篆面前,小王乖巧的就像只小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见小王这样,悬篆终究是没继续提他应该不要怕,王玉楼这种人,心里什么都知道,未来他会做好的。
真人上前,一把抓住了王玉楼的胳膊,为他探查起了修行的状态。
“溯脉癸水气修的不错,哪怕是细支的经脉都粗壮的如同主经,你现在的修行要分为三个方面。
其一,是修为的提高,尽快把三十六个窍穴开满,把修为提高到筑基巅峰。
功法上,就修《归元归真小无相》,此法先归元,后归真,演化自师尊的无相法。
以你的修为修它,不会有什么难度,只要资源够,修行起来就是一日千里。
其二,则是该学学斗法了,沉淀一下,你的修为拔升的太快,一路走的虽然波折,但总归过于顺遂。
没有磨砺,成不了大器,但你实力太弱的话,稍微磨磨就没命了。
而且,没实力,哪怕我们支持你出面做事,总会遇到不服气你的人,那时候也麻烦。
《归元归真小无相》中有四门神通,分别为小无相灵机,小无相显化,归元小无相法印,小无相天地。
这四门,都是我们莽象一脉特有的神通,你要好好修习。
当然,选两个也就差不多了,学多了也没用,说到底神通对开紫府没有增益效果。
其三,你也不能只天天研究怎么和人勾心斗角,修仙终究是要看实力,你现在也过了需要与人勾心斗角的阶段了。
回了宗,就好好修行,修为上的修行是一个,我记得你有些炼器天赋,炼器上的修行也不能落下。
一个修仙者,心如潭渊只是寻常,斗法强大是必须,非凡的佐道术水平也很关键。”
王玉楼没想到,悬篆真人竟是如此了解自己,一时间有些失语。
“真人,玉楼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被真人如此重视。”
王玉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用命偿还?不敢乱说,说了真要你的命。
鞠躬尽瘁?显得太寻常,没有情感上的张力。
所以,他最后选了受宠若惊、热泪盈眶。
“哈哈哈,你小子装的还挺像,好了,这枚法种中,有十七种炼道传承,足够你想修什么就修什么了。
这两个法门赐予你,算是对你在西海所做工作的奖励,只是你现在不是练气期的小修士了,你要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产生影响。
未来再想行险,要和我们通禀一番,再做决定,明白吗?”
明白吗?
能不明白吗?
修仙的解法从来不只是斗法一种,王玉楼靠提着刀清洗神光流毒、靠带两千名西海练气入宗填线,拿到的收益是多少筑基巅峰修士一生都难以触及的。
《归元归真小无相》是莽象祖师的法门演化出来的,水平自然不用多解释。
单单悬篆在王玉楼手臂上种下的法种,那藏着十七种炼道传承的法种,哪怕五百万枚灵石都换不来。
除了没有直接炼制法宝的方法,所有王玉楼听过的、没听过的炼道法门,都在其中安静的呈现——随便看,随便学。
没有任何艰难险阻,没有任何波折,王玉楼只是做好了祖师的任务,这种无价般的奖励就被悬篆直接喂到了他嘴里。
这就是天骄的待遇,可以说,王玉楼从清溪坊开始,到今天,无论是在王氏内,还是在滴水洞内,亦或是在西海、在红灯照,从未走过正常弟子的修行流程。
当然,也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比如差点成为周缚蛟的炉鼎,比如得罪了神光。
“真人,玉楼定会好好修行,早日成就筑基巅峰,好为真人和祖师排忧解难。”
悬篆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玉楼这人吧,他懂,野心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但反而是这种既聪明又有野心的,才能在残酷的修仙界站稳脚跟。
尽管站在悬篆的角度,王玉楼远远算不上完美,但其实以他的标准,没有多少筑基修士能称为‘合格’。
修仙者不是仙,所有的修仙者都各有各的缺点,王玉楼是长江还是黄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打压旦日的弟子,这就够了。
“我打算把你安排到北线,南线我们进攻的激烈,中线天蛇宗进攻的激烈,只有北线,是妙峰山和谷神宗继续瞪眼,安全些。
你在经营之道上颇有天赋,这次过去,除了担任特别功勋堂执事外,再加加担子,到香竹坊做镇守修士。
另外,南叶国老祖南叶轲有些畏畏缩缩,我催促两次,都不愿意派南叶国修士到前线助阵,你去做南叶国国主协理,催一催。”
怎么说呢,悬篆是真的相信王玉楼。
特别功勋堂执事,香竹坊镇守修士,南叶国国主协理.聚人、攫利、征兵,悬篆是把王玉楼当驴使唤呢!
两大宗门大战的前线,那可不是什么膏腴之地,王玉楼此行,责任重大,危险也重大。
不过王玉楼岂是凡人?
如果这点压力都顶不住,他也走不到今天了,在王玉楼看来,悬篆真人的三个任命还不够,这些担子还不够!
“真人,我都去了前线了,要不再给我安排一个红灯照阵前巡查使的位置?”
王玉楼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他苦着脸补充道。
“当然,哪怕不能安排,玉楼也不会拒绝真人的信重,无非是呕心沥血、生死看淡的干!”
老登,我都呕心沥血、生死置之度外了,你不表示表示吗?
看着满脸‘我就是死也要把真人的命令办好’之色的王玉楼,悬篆想了想,道。
“应该有机会,等等吧,那两千人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你先在宗门中休息几天,等那件事结束,情况差不多就明了了。”
玉楼顿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真人,易走日他”
悬篆摆了摆手,打断了王玉楼的吟唱,他无奈道。
“你在清溪坊应对的很好,但红灯照的照,确实是烛照的照,仙尊毕竟是仙尊,就是师尊成了金丹,实力上也会相差烛照仙尊极远。
不过,红灯照也是大家一起维持起来的,这件事已经差不多了,只等我和他们最后谈出个结果,你且回去等等吧。”
说到这里,悬篆看向映曦,那张黝黑而又瘦削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调笑之色。
“回去好好陪陪映曦师妹,算起来,你还要喊她师叔,哈哈哈哈。”
修仙者的辈分、关系,其实是不受世俗寻常关系影响的。
就像现在,王玉楼的老婆成为了他师叔,王玉楼成为了景怡老祖的师弟。
他能真喊景怡老祖‘师姐’吗?
不合适的。
周映曦真能喊王玉楼‘师侄’吗?
也不合适的。
不过玉楼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一边和映曦往外走,一边向悬篆传音请示。
‘真人,缚蛟真人已死,玉楼如今虽是红灯照真传,但’
大殿内,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重新坐回末位的悬篆眯起了眼睛。
‘不用想这些,有什么事来找我即可,任何事都行,不拜入我门下,其实也有好处,你知道怎么做吗?’
什么好处?
该怎么做?
撕咬旦日一派的人!
但王玉楼不认为这是条合适的路,如果自己真就沦为了悬篆内斗的刀,那他未来如何与悬篆门下的严家抢资源?
祖师不可能乐于看到悬篆独大,看到悬篆一派的人在莽象一脉内独大。
但悬篆真人对王玉楼确实没的说。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悬篆的‘好’,又可以视作一种提前付费的‘内斗奖励’。
收了悬篆的内斗预付款,王玉楼不咬旦日的人都不行。
哎,难难难。
明明已经成为了红灯照内最显赫的天骄,但王玉楼的路依然难走,甚至更他么难走了。
或许,这也是那些见证莽象证金丹之难的筑基巅峰修士们,选择放弃追逐紫府之机的原因。
紫府,很容易就成,相比于获取的难度而言,紫府法门的修行难度其实是极其简单的。
但成为被体系认可的紫府,很难,难如上青天。
拉着映曦走在莽象山的步道上,王玉楼公事公办的问道。
“货契坊现在又多少人?”
虽然被真人亲自出手调解了感情,但王玉楼还是不太敢贸然的表露对映曦的亲近。
他不知道,莽象之前去了仙盟群青原仙城,他也不知道莽象如今已经深入了西海。
大修士的凝视是不可知、不可测的,王玉楼的小心看似可笑,但又不可笑。
苦海争渡,欲求彼岸,怎能不小心谨慎呢?
“七十多个吧,十几个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剩下的都是练气。
之前的执事也是真传,浮烟真人一脉的,但因为经营的太不成样子,被撤了下来。”
红灯照体系内的这些宫、坊、亭、台、阁、殿、院、苑、司、观,没有一个严格的等级差异,全是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博弈出来的。
有些苑很厉害,有些宫已经废了,有些司看似不起眼但很关键,有些殿明明坐着掌门但什么都不能干。
关键的岗位就那么多,如果搞个明确的等级差异体系,宗门内就会内生出论资排辈晋升的诉求,这是紫府和金丹们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名义上,红灯照的诸多职部等级一样,都是筑基修士做执事或管事,但其中的差异,比引气期和紫府的差异都大。
在这样的博弈逻辑下,关键位置就成为了大修士们的角力场,和个人的奋斗不太相关了。
王氏照顾嫡脉的利益,滴水洞照顾筑基的利益,红灯照以紫府和金丹的利益为中心。
王玉楼没有过多的表态,而是直接问起了货契坊的具体情况。
“七十多个人货契坊开了多少家?”
映曦是他的道侣,帮映曦坐稳了货契坊执事的位置,王玉楼在红灯照内的影响力是能再往上提升一截的。
“四家.”
说起这个数字,周映曦就涌起了一股怒意。
“七十多个人,四家货契坊,每家四个,加起来才十六个。
剩下的六十多人,都天天在宗门内研究怎么折腾那四家货契坊,美约其名指导工作。
他们六十多个人啊,一人拍一次脑门,下面的那四家货契坊就要跑断腿。
我和掌门说这样不行,结果掌门告诉我,他也没办法。
他没办法还做什么掌门?”
周映曦怎能不急,上一任的货契坊执事已经被灰溜溜的调走了。
无能的人,即便是紫府真人的门徒,也不可能在红灯照内站稳。
她如今面临的局面岂止是风雨飘摇,如果在货契坊执事的位置上失利,莽象会再给她机会吗?王玉楼会给她机会吗?
周缚蛟在的时候,她背后有靠山,现在老周没了,映曦之难,岂是语言能说明白的。
“老黄的事情就别提了,他估计是不想更进一步了,祖师很快就会撤换他。”
听到王玉楼的话,周映曦心中一惊,老黄要被撤了?
明明王玉楼才回来不过半天,却已经察觉到此种迹象,自己天天在红灯照待着,反而没看出来.
想到这里,映曦的心情愈发低落了。
“嗯,是要陪你去货契坊看看,他们是欺负你不懂怎么处理他们。
我们的令狐启尚世叔前年调任到了宗门执法司,走,我们先找他。”
这是周映曦第一次从王氏的视角感受红灯照的世界,王玉楼和他讲起了令狐家与王氏的渊源。
“但找他就有用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和悬篆真人通禀?”
拉着映曦上了黑龙马,王玉楼笑着解释道。
“错了,货契坊不是我们莽象一脉产业,它是为宗门创造收益了。
有了问题,不该让我们莽象一脉的大修士损失筹码去解决。
如果什么事情都喊真人出马,那我们这些弟子的价值还有多少?”
“你是说,紫府修士不一定能决定宗门内的事情?”
作为紫府大修家的嫡女,映曦从未想过,红灯照内的斗争逻辑,居然不取决于紫府,而取决于下面。
“又错了,大修士们当然能决定,但很多时候没必要。
兑子,或许赢,或许输,可总归只是兑子。
兑子不会让紫府真人、金丹仙尊们损失自己的利益。
因此,兑子反而成为了多数情况下的选择。
这个永恒的博弈中,谁先输急了,谁就下场,从而开始更大的赌局。”
周映曦感觉头晕晕的,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看懂了红灯照内,乃至于仙盟内的斗争逻辑,也或许是因为王玉楼的怀抱给了她久违的慰藉。
没什么可以依靠的情况下,虚假的依靠,也可以让人满足。
映曦有决心靠自己立足于世,但这和她渴望有个依靠,不太冲突,毕竟,大族出身、培养到位的姑娘,不可能是二极管。
随着黑龙马矫健的步伐,宗门执法司很快就到了。
王玉楼率先跳下了马。
周映曦也跟着相公下了马,她心中暗道,灵兽的速度太快也不行。
“玉楼,你不知道,宗门内除了我们执法司,还有条律院、巡查台、掌刑宫、明心观。
五龙治水,而且还都是实打实有权力的职部,你单单找我,事情不好办啊。
是,我现在是执法司的执事,但我也做不到一句话下去,全司就令行禁止,我和你不一样。”
令狐家虽然和王氏是世交,红灯照执法司虽然也该管宗门内酒囊饭袋的子弟,但是吧,该和能,能和干,它是三回事。
简单来说——得加钱。
映曦眼睁睁看着自家相公从怀中掏出一块七品的量法石,塞到了令狐启尚的手中。
令狐启尚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他看着手中的量法石,惊疑的问玉楼。
“这你想做到什么地步?”
量法石是好东西,可以用作铺设阵法的核心,虽然炼器上不太行,但因为其功能性突出,反而比很多寻常的七品灵材都贵。
这一块量法石,就是两万枚灵石往上的价格,就这,还是灵石危机的情况下,灵石匮乏时的价格。
王玉楼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令狐启尚反而不敢乱收了。
给王氏或者说给王玉楼这样处于上升期、前途无量的天骄办事,收了礼,就要办好。
揽着映曦纤细柔软的腰肢,王玉楼一副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样子,道。
“杀三五个没什么跟脚的练气,再杀一名跳的最欢的筑基,剩下的该撤职的撤职,该送上前线的送上前线。
正是两宗大战的紧要时候,那些人不想着为宗门效力,反而躲在宗门内尸位素餐。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红灯照弟子了,必须狠狠地整治!”
令狐启尚咂摸了一下嘴,心道不愧是在西海肃清神光流毒的人,小王这是历练出来了,这股狠劲,够狠。
想到此,他反而把量法石推还给了玉楼,也装出一副义正词严、大公无私的样子,信誓旦旦的道。
“对,整治,送上前线,玉楼,你且稍待,我这就喊人,让执法司所有人一起帮你整治!”
随着执法司的人渐渐到齐,王玉楼提醒映曦道。
“把那些混蛋都喊到货契坊,就说我要去,我看谁敢不来!”
霸气侧露,但却属于霸总硬护小娇妻的霸气侧露,可以说,小王如今也是出了头了。
货契坊作为红灯照商坊长老堂下的下属职部,管理上,理论上是服从商坊长老堂的紫府真人管理。
但实际运行过程中,真人不出面,两个职部的领导者都是红灯照真传,因而,周映曦的唯一上级就是掌门宫、掌门殿。
老黄或许不会为难周映曦,但易走日作为掌门协理,在王玉楼和易走日对上的情况下,王玉楼怎么可能放心让货契坊继续乱下去?
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酒囊饭袋了,一秒五拳才能把他们整治清醒!
很快,货契坊的六十多名酒囊饭袋便就位了,他们聚在货契坊内的大殿中,脸上虽然淡定,但交流间已经尽显不安。
“王玉楼有什么可怕的,他才刚刚筑基,我一只手就能碾死他!”
“你们还不知道吧,易走日和王玉楼对上了,王玉楼被整的灰头土脸,差点死在外面,他就是个纸老虎。”
“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养驴而已,我上次见他,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驴粪味。”(路边的狗都骂一句哈哈哈,一百一十万字,我终于写到这种剧情了,笑得我肺疼)
“哦,驴粪味,映曦,你闻到了吗?”
他虽然有涵养,可此时已经出离的愤怒了,是的,就是因为那句‘闻到一股驴粪味。’
王玉楼最恨有人说自己有驴粪味,这会让他想到显周老祖,想到显周老祖曾经遭遇的屈辱,想到老祖明明天资非凡,但道途无路的凄惨结局。
殿内的货契坊众酒囊饭袋们看向大门处,却见周执事跟在一个同样身着万夜永明法衣的男子身后。
周映曦跟在玉楼的身侧,落后半个身位,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他好像也会在意我。
“闻到了,闻到了相公身上的仙味,哈哈。”
王玉楼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映曦和他站到了一起。
他们两侧,令狐启尚的手下们涌入了大殿,迅速把殿内的众人围了起来。
最后,令狐启尚才珊珊来迟了似得,不急不慢的出了场。
这位实力强大的红灯照真传聛睨的扫了殿中的众人一眼,道。
“红灯照执法司执法,所有人不许动!”
刚刚说自己闻到驴粪味的筑基有些恐惧的抿了抿唇,他试图自救。
“王玉楼,令狐启尚,你们这些红灯照真传想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执法我们?”
是的,此时的局势,诡异的呈现出,三位红灯照真传,带着红灯照执法司的修士,整治货契坊众修士的局面。
这,就是红灯照,就是梧南乃至于整个修仙界的运行秩序。
“废了他,我要送他回我们家捡驴粪。”
王玉楼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令狐启尚。
令狐启尚的脸皮动了动,终究是高声喝道。
“胆敢攻击红灯照执法司执法使,你这是找死!”
当即,一位想要献忠的执法司筑基便冲了上去,如狼似虎的把那筑基按到了地上。
“我”
那筑基还想挣扎,然而,没人帮他,没人敢帮他。
弱者抱团构建的秩序,在强权面前,就像泡沫,轻轻吹一下,就散开了。
“映曦,还有谁需要攻击执法司的人,你指认一下。”
王玉楼揽着娘子,平静的看着那些被恐惧淹没的人。
他们坏吗?王玉楼好吗?
没有答案,映曦是王玉楼的人,易走日是敌人,王玉楼不能给映曦留这么明显的弱点,从而坑映曦,连累自己。
他需要忠诚于自己的利益,这和他的命运息息相关,和太多与他有关的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往后不知道到哪,才轮得到被构建出来的道德。
如果道德本身是存在意义的,那它的意义在王玉楼看来,只在满足人自我的欲望。
构建道德的意义从而实现集体利益,也是通过满足相信道德价值的人的内心欲望而实现的——意识形态纲领和驯化的狗哨都是如此。
王玉楼的欲望已经脱离了群体性的道德束缚,仙本身,也必定是脱离人的道德束缚的。
如果一个成为仙的存在,还和寻常的普通人一样,那他是靠什么成为仙的呢?
运气?
天地都被大修士当食物,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点都不可信。
实力?
如果实力够强就可以成仙,那世间的仙只有一个——就算莽象成了金丹也不会是仙。
几日后,掌门殿。
易走日快步进殿,先是瞪了令狐启尚一眼。
令狐启尚面不改色,甚至连笑都懒得笑。
大家都是烛照门下的,但不属于同一个紫府真人,你易走日运气好、托生的好,成为了烛照派的日常大牛马,不意味着我要给你面子。
“走日,快来,等你好久了。”
黄秋生笑呵呵的招呼着易走日,然而易走日完全不给老黄面子。
“王玉楼呢,别是不敢来了吧?”
说来也巧,王玉楼今早初试灵器炼制,耽误了时间,结果恰好撞上易走日口放厥词。
“宗门这些年是怎么了,缘何多了那么多沙比,谁说我不敢来的?”
声音由远及近,王玉楼拉着自己的俏佳人最后入了大殿——比易走日来的还晚。
可以说,这波,王玉楼是精神攻击连带潜在地位攻击,一起向易走日发出了挑战。
“你”
“噢?走日师兄,我可没说你,你急什么?”
“够了!”
还是黄秋生高声开口,终止了又一场无意义的撕逼。
“今天请你们来,是让你们理解宗门团结的意思的,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王玉楼,你是小辈,怎么能那么说话,还不快向走日师兄道歉!”
今天,红灯照所有尚在宗门内的职部领导者,都聚到了掌门大殿。
这是真人们的意思,事情该有个结果了,同时,也需要向人心潮动的众人,强调一番宗门的团结。
所以,老黄不是在打压王玉楼。
道歉,是议出来的必要环节。
放开娘子,王玉楼也不犹豫,当即走到了易走日面前,弯腰施礼恭声笑着道。
“走日师兄,玉楼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海涵。”
易走日看着王玉楼,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词,听起来后面就不可能跟什么好话。
“海涵你”
“走日!”邹天行在一旁制止了易走日的输出。
差不多得了,莽象的金丹,宗门依然要支持,这点是绕不开的。
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易走日是在感慨什么,或许是在表达对王玉楼不屑吧,总之,他冷笑道。
“好,以后是要懂点事。
你该长大了,王玉楼。
总不能什么时候都指望真人庇护你,你说是吧?”
易走日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但终究是被按着头,依照上面的真人们谈出来的结果做了。
“师兄说得对,玉楼谨记于心。”
王玉楼的心态倒是好得很。
这波,属于烛照派拿到面子,莽象派拿到里子。
站在烛照派的角度,烛照仙尊又一次在内斗中确立了红灯照的领袖地位,赢。
站在莽象派的角度,两千练气做牛马,王玉楼就任前线巡查使,赢。
站在红灯照的角度,内斗的风波被平息,大家一起团结在众紫府、金丹周围,为红灯照继续伟大而奋斗,赢。
注意,是继续伟大,不是再次伟大,红灯照以前很伟大,现在也很伟大,未来也会伟大,不需要‘再次’。
或许有人看来,王玉楼这种低头是憋屈,是龟孙,是被欺辱。
其实,远远算不上。
这波红灯照内部媾和,体现的是红灯照众多领袖大修士们对内治理的共识,在激烈的矛盾已经爆发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自己人)成为代价,重塑了利益平衡。
其中,体现的是红灯照治理体系顶层统治者的高明,维持住了斗而不破的局面,没有出现内部极端化的倾轧。
三赢不是玩笑,而是真实发生的治理结果。
王玉楼也没有受委屈,他拿到的是,被宗门的承认的地位和利益。
换而言之,如果低头道歉一次,就能有如此收获,王玉楼能站在掌门殿中低头到成仙作祖的那天。
如果真要说个受委屈的人,可能得是易走日。
他辛辛苦苦想要拦王玉楼带人回宗,结果先被王玉楼提前预判,后又被宗门内的诸位真人上秤,其中的曲折,让易走日自觉自己委屈极了。
莽象道场,大殿内,王玉楼正在向领导要支持。
“真人,你看,我现在是特别功勋殿执事,同时还是香竹坊镇守修士、前线巡查使,还担着南叶国国主协理的担子。
这么重的任务,玉楼一个人做,怕做不好啊,能否从宗门内调十个人给我,好帮我打开局面?”
为什么这些年来,莽象在红灯照内如此的嚣张?
因为他属于立了一个‘可怕’的军令状,在这个军令状下,红灯照内的众多修仙者,必须暂避莽象的锋芒。
谁挡路,谁就会被莽象立下的军令状给镇压。
王玉楼揽了四个职位在身上,也可以看做立了特殊的军令状,所以,他才敢找悬篆要支持。
“十人太多了,我们在宗中还需要人卡位,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五个人,再安排五张调令,你可以随便拉人,只要那个人不是太特殊就可以。”
五张调令?
王玉楼顿时喜上眉梢,至于什么叫‘不是太特殊’,王玉楼没问,他太懂了。
总之,他不会干出妄想把易走日调到自己手下折腾的蠢事。
“真人,我可以从滴水洞调人么?映曦说,滴水洞情况特殊,听调不听宣,是怎么回事?”
听到王玉楼的这个问题,悬篆愣了一下。
他沉吟片刻,再片刻,沉吟的王玉楼都心慌了,才终于道。
“师尊五议金丹失败,其中第三、第四次,每一次都是势在必得。
结果,两次都是只差几票,背后,大概率是滴水洞内的人搞的鬼。
我们猜测,滴水仙尊正在完成最后的洞天转化,所以不希望看到师尊此时成道。
调人的话,还是别考虑滴水洞了,麻烦。”
悬篆确实不拿王玉楼当外人,什么料都敢往外说。
祖师的第三次金丹之议,在李海阔成道后,一千八百七十一对一千八百五十二,莽象输,因为有一位仙尊忽然跑票,从支持莽象变为了反对莽象。
祖师的第四次金丹之议,在神光站队祖师后,一千八百六十一对一千八百六十,莽象输,这次神光站到了莽象一边,理应通过才对,但忽然少了两票 可以说,群仙台上的这两次投票,直接加速了仙盟内战的筹备进度条。
大修士和仙尊们不是蠢货,他们虽身处洞天,但对世间信息的掌握是极强的,他们不相信内战会立刻开打,但却不约而同的为内战做起来筹备。
于是,波及仙盟六州的灵石危机,渐渐开始了。
这一刻,王玉楼再一次意识到了信息的重要性,真实的、关键的信息,比金子珍贵了太多太多。
“真人,如果一个人以古法开紫府,是不是能在成为紫府后,将紫府化为新法的洞天紫府?”
滴水洞的事情牵扯太大,王玉楼没敢继续问,而是问起了紫府之秘。
“当然可以,不过你现在不要想这些,玉楼,能不能成为紫府,看的不是有没有紫府的法门,你明白的。
如果我们这一派不能得到扩张,成就再多的新紫府也没有意义,哎,所以,你此去,要好好做!”
王玉楼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紫府的名额限制是真的,但脉络是资源分配影响利益,有限的资源分配,决定了名额。
紫府的名额限制又是假的,只要有开紫府的法门,有足够好的运气或足够强的实力,很多筑基巅峰、身有神通护道的筑基,都有机会开紫府。
如今,王玉楼总算是看清了紫府之名额的全貌,但这个全貌,总归是不太令他满意。
明度入了红灯照内门,将会在红灯照筑基。
映曦离开了宗门,巡视起了货契坊的四个铺子。
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王玉楼,他此次既是陪映曦巡查货契坊,也是上任,也是借自己带的人为映曦撑腰。
悬篆的调令给的很痛快,但在多数边缘筑基已经上前线的情况下,留给王玉楼的选择并不多。
他选了七名筑基家族的筑基,两名红灯照内的资深筑基,一名顾家的筑基——顾家二长老。
“老顾,你是说,你们顾家的二长老,是个职位名?”
王玉楼问顾通明,他作为通字辈,是顾家‘可销售、可升级字辈体系’中的第二高。
“对,大长老也是职位名,启字辈的那些都是大长老,通字辈的是二长老。
玉阙道友也知道,我们顾家是经营茶楼的,掌柜们的名头和职位体面些,也好让往来的茶客感到自己被重视了。”
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映曦好奇的问道。
“往下就是三长老、四长老吗?”
顾通明尴尬一笑,也不敢说映曦猜错了,只道。
“有时候叫,大部分时候,顾家茶楼的掌柜都是二长老起步。
剩下的其他人,都是没筑基的,叫什么都一样。”
王玉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想的却是,顾家会不会有天蛇宗的信息。
带队跟着映曦查了一圈,王玉楼便领着众人直向香竹坊南叶国的方向飞去。
他如今的职位其实很怪,香竹坊是北线的南段,南叶国是中线的北端,王玉楼的管理范畴,是中北部的战线。
而特别功勋堂还只是刚刚搭建起来,毕竟开战还没多久,具体如何运行,需要王玉楼统筹安排。
至于最后那个,好不容易从宗门处要来的前线巡查使,则就有些功能性的意味了,属于是以宗门权威性为王玉楼在前线的任务背书。
所以,王玉楼才会服服帖帖的向易走日道歉。
这波,玉楼属于赢麻了的那种。
两千练气,不多说,懂的都懂。
诸多职位,每一个都是连接宗门修士情谊的抓手。
当然,也有麻烦的,比如南叶国国主协理。
南叶国的老祖南叶轲是紫府大修士,他不愿意让自己的人做红灯照的耗材,结果悬篆派王玉楼来抓南叶国、南叶家的人去填线.
随着前线渐渐接近,王玉楼也想明白了,自己此次最大的难点,恐怕在南叶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