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东南,月魄高原之上。
黄沙不断奔涌之间,无数身影正于天空之中狠狠对撞。
术法,仙光,法器,在这刹那之间都炸裂成了漫天的星火,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漫天坠落。
随后,一道仙光冲天坠落,承载着商家子弟的一艘凌空宝船瞬间被击穿,最后轰一声砸在了大地之上。
随船坠落的商家子弟并未受到严重的伤势,立刻于黄土弥漫的地表腾空而起,冲着那处高耸的遗迹而去。
断魂山的遗迹之中果实极少,甚至一些已经干瘪,根本没有太多的天道之力。
所以对问道宗而言,月魄高原无比重要。
他们非常急切地要拿下这座遗迹,此间多次派遣小队从后山而行,企图绕进遗迹,被发现之后,原本的对峙自然会在顷刻之间化为汹汹的战火。
因为陈氏仙族忽然意识到,问道宗的商家由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共得仙缘。
此时,黄土高坡之上出现一道苍老的身影。
他身着黄色的锦衣,手中攥着一柄宽刃的铁刀,在黄沙弥漫的环境之中并不显眼。
不过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在地面踩出深坑,其周身开始不断有无量仙光环绕。
随后那刀锋猛然一转,漫天的嗡鸣声瞬间压得四方颤栗。
“轰!!!!”
空而下的铁刀凶狠斩下,瞬间在高原之上砍出一道百里沟壑,冲在前方的商家弟子在这狂烈的刀气之下化为了无数残肢断骸,血雾漫天暴起。
这如同开天的一刀瞬间打乱了问道宗的企图强开遗迹的节奏,剩下那些的弟子浑身灵气迸发,才狠狠抵住了那四散的刀气。
但不容片刻喘息,那黄衣的老者再次翻转了刀锋。
又是一阵嗡鸣声后,狂烈的刀气再次轰然杀下。
不过就在这瞬间,远天之上有数十道身影遁空而来,为首者手中长剑轻挑,浑厚的术法冲开了迎面的百丈土浪,直接将那铁刀压下。
“遂昌老狗!”
剑气之下,问道宗副掌教商行空怒喝一声:“月魄高原有一半在我禹州境内,此地遗迹,你当真以为是你陈氏仙族独享?”
陈氏仙族闭关多年的老祖陈遂昌冷轻笑一声:“一个山脚也算是你禹州境内?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了,你问道宗只不过是轮到了个空壳子,心中不忿罢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就是天道的抉择。”
“老狗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说,天道就是想让你问道宗清楚,你们气运尽了,这份仙缘你们争抢不到。”
陈遂昌的话音刚刚落下,其身后也有数十位与其打扮相同的人物出现,同样白发苍苍,手持铁刀相迎。
就在双方对峙之间,西南的天空之下。
一道天光骤然垂降,将接近遗迹的一众修仙者全 都轰杀成了漫天的血雾。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瞬间凶恶地落在了不远处那身穿绣山黑袍老者的身上。
“霍戎老狗,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
“托你之福,尚在人间。”
陈遂昌牙关一咬:“若说问道宗也就算了,你们山海阁又有何理由来此?”
霍戎扬起嘴角:“当年郑氏妖人便是出自你陈氏仙族,令我阁中弟子在岐岭之祸中死伤无数,如今又怎能让你们再次接近遗迹,我们两宗既然毗邻毗邻,山海阁自然有责任代天下看管你陈家。”
“冠冕堂皇……”
“轰”
巨响之中,轰然的炸裂震动四方。
漫天的沙尘之中,刀气倏然凌空,与轰然垂降的术法狠狠对撞,狂浪骤起。
问道宗三公子商希桀就站在不远处的山包上,双目微冷地看着这一幕:“陈氏仙族嘴上说要与我问道宗坐下商谈,却暗中派了如此之多的神游境于此,幸亏我们早有防备,未曾落入圈套。”
其护道长老见状沉声开口:“就是没想到山海阁也动手了……”
正在此时,一名问道宗弟子腾空而来,落地之际激起了漫天的尘埃:“三哥,西南处发现了霍家老二的踪迹,似是想要趁乱进入遗迹。”
商希桀眉心一皱,立刻冲天而起,朝着西南方向飞驰而去。
其护道者及门下商姓弟子立刻跟上,随之跨过了半座的黄土高原,俯身冲入了一处镶嵌着巨大湖泊的 密林之中。
御空之中,商希桀衣衫狂舞,随后双手间聚拢间,一道一道炽白的天光自半空迸发,宛如旭日撕开密林,带着咆哮之意狠狠垂降。
这是问道宗传代秘术,九天杀。
不过就在这树木狂断,林地碎裂的瞬间,一面弧形的仙光忽然朝四面撑开,将九天的杀意狠狠撞碎。
烟尘之中,霍行云气喘吁吁,竖起的双掌之间还有恢弘的灵气未散。
“商希桀。”
“行云兄,别来无恙。”
霍行云喘息了两声,随后猛然暴起,手中雷云聚集,瞬间朝着商希桀狠狠压下。
商希尧似乎也早有准备,立刻挥手握着那凝于天光的杀意,与其撞在一起。
“商希桀,你大兄掌器了吧?”
“说这些有何用!”
霍行云挥手震碎了那凝结杀意的仙光,手中雷霍骇然压下,轻喝一声道:“当年仙宗夜宴之上,你我第一次相见,虽年纪尚小,但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你与我是同一类人。”
商希桀飞身后撤,随后直接双脚踏碎了地面,携天光在再次杀来。
强烈雷劲与杀意对撞之间,来自应天境的强横战力直接将两人冲飞百丈。
“希桀兄莫非觉得霍某说的不对?”
商希桀抬头看着他:“我倒是很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霍行云轻轻张口:“惊才绝艳,但心有不甘。”
“那还真是抱歉,让行云兄误会了。”
商希桀骇然翻掌,九天杀重新呼啸。
见此一幕,霍行云直接结印而起,浑身的咆哮的仙光嗡一声冲天,结成一道虚光凝聚的四方形。
山海印。
“轰”
两道身影再次撞到了一起,霍行云以大印术震翻了那呼啸的杀意后怒喝:“你应该清楚的,青云千年来接手圣器者并非只能是嫡长,只不过他们生得早才比我们更有优势,但现在不同了!”
商希桀气血翻腾间冷眼看着他:“何来不同?”
“一人之力无法抗衡仙宗意志,但现在有了道果,这便是权柄,当你与你的同道者有了可以撼动仙宗的能力,我想问道宗的掌教真人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你是想与我合作?”
霍行云转头看向那座遗迹:“一切近在眼前。”
商希桀眼神微眯起:“合作暂且不谈,我倒是听说山海阁的掌教真人将遗迹之事交于你做主,可你带人来自争夺月魄遗迹,可曾想过你后院会如何?”
霍行云脸色瞬间一冷:“希桀兄这是何意?”
“陈氏仙族放出和谈消息,似是要与我问道宗共享月魄遗迹,但却安排了宗内神游境埋伏于此,我想他拖延的应该不是我问道宗的时间,若我所料不错,陈氏仙族此刻已有人入了断魂山。”
“你动摇不了我的心智,月魄遗迹我要定了,你要么与我联手,要么就看鹿死谁手!”
迎天而落的山海大印,轰然落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商希桀并未如先前一样将上前硬悍,而是飘然转身闪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目光如火地看着霍行云。
大概是同样的出身,同样的处境,面临着同样的情况,商希桀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不得不说霍行云先前的话说的极准。
他确实心有不甘,也同样与他一样野心勃勃。
但并不是说只要有着同样的心态就可以成为盟友,这毕竟是不成则死的大事,想要合作,对方的意志必须坚定。
而方才,霍行云所展现的意志似乎还算坚定。
远天之上,齐正阳于风中俯瞰,就见混战持续不断之际,山海阁与问道宗忽然结成一片压向了陈氏仙族。
见此一幕,他轻捋长须,随后于剑气呼啸之间倏然回山。
“山海阁与问道宗结盟”
“不错。”
听到齐长老的猜测,丁瑶和卓婉秋感到十分惊讶,不禁回头看向自家鉴主。
颜书亦倒没有那么吃惊,因为季忧早先给她写过信,说过关于商希桀和霍行云的事情,如今得知他们联盟也并不觉得意外。
自古以来,仙宗的权利更迭一直都会伴随这种明争暗夺。
看来这月魄高原的遗迹,要被山海阁与问道宗一起开启了,说不定后续还会演化出宗内关于夺位的争斗。
一念及此,小鉴主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位玄元亲传 楚先。
玄元掌教也在游仙会上透露了要将圣器传给儿子的心思,不知这楚先是否甘愿,又是否会借道果一事有所举动。
但仔细想了想后,小鉴主不禁摇了摇头。
楚先与商希瞬和霍行云不同,他不是仙宗血脉,而是个外姓旁人。
对于仙宗掌教而言,圣器传给长子还是次子,权利终归还是会随着血脉流传下去,他们不会过多插手。
但一个外姓人想要染指圣器,估计稍一动念便会被震杀了。
同为仙宗亲传,颜书亦与楚先也有过几次接触,知道这人聪慧异常,且城府极深,肯定能看明白这个事实。
况且他们楚家当年因为违逆仙宗而险些被屠戮殆尽,在这种事情上应该比谁都清醒才是。
“公子楚城到了。”
“多谢。”
季忧从马车跳下,御空加上乘车五日,此时终于到了楚城。
这是楚家的道场,也是幽州最大的一座城池,规模就算是旧皇族李氏也比不上的。
整个城池呈现出环形排布,看上去和妖族相似,也分为内城与外城。
内城所居住的是楚家的八个血脉分支,最核心是楚家主脉。
至于外城,基本都是楚家的亲故,以及千年传代之间从八大支脉中分散出去的人。
季忧在剩下的杜、白、楚三家中首选了楚家,原因就是楚家与玄元仙府关系密切,而丰州很多消失的仙庄基本都是依靠于玄元仙府的。
他付了车夫赏钱,沿路走到内城,就发现内城守卫森严,依旧如其他世家一般有大阵守护,无法入内。
而且因为整座城与楚家都有关系,忽然多了一个外来者会显得十分显眼,于是季忧在城中没走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穿着如同守卫一般的人物迈步前来:“公子面生的很,敢问所来何事?”
“旅游。”
“早早就听闻楚家名动青云,此番路过,前来旅游。”
“此地是楚家所有,若无请柬,还请不要过多逗留。”
楚家内城有大阵守护,外城有眼线盯梢,戒严程度堪比仙宗,他在城中逗留多日,未能寻到机会接近,只能仔细留意着周围的消息及城中的谈论。
三日后的午时,天气稍显阴沉,季忧继续于周围游走,走着走着他忽然眼眸一怔,在环形的内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发髻梳的齐整,看上去一身英气。
事实上不是季忧先看到他的,而是他先看到了季忧,随后季忧才因为其目光注意到了他。
“方兄?”
“咦,无虑,你怎么会在此处?”
内街之上,男子有些惊诧地地迈步而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若瑶的兄长,如今供职于镇北军的方若明。
季忧听到询问后拱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刚好经过了幽州,想寻个落脚的地方来着,方兄何故在此?”
方若明听后指了指远处一座高山的方向:“蛮族这几日异动频频,有举兵之势,幽州西北刚好有一段城墙开裂,我带队护送修补工匠前来,途经此地前来一观。”
“方兄对楚家也有兴趣?”
“毕竟是被誉为第八大仙宗的世家,既然经过了,自然要看一看的。”
方若明说完之后看向季忧:“怎么样,要不要与为兄一起转转?”
两年前的天道会上,季忧第一次与方若明相见,已经告知了他与方若瑶解除了婚约的事情。
但他不清楚为什么,方若明仍旧对他十分亲热,而且一直都以兄长相称。
不过到底是共同出身于玉阳县的人,而且方若明确实年长几岁,以兄长相称也不算过分。
刚好,季忧如今漫无目的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此时正午刚到,方若明带他去了城中的一家小店,熟稔地点了几道菜:“这可是这家店的拿手菜,你待会儿要好好尝尝。”
季忧看他一眼:“方兄不是第一次来?”
“实不相瞒,当年我刚入镇北军,负责的就是幽州 这段城墙的守护,在这里也算待了许多年吧。”
“原来如此。”
方若明伸手将筷子递给了季忧:“最近有没有回家?”
季忧点了点头:“刚刚回去了一趟,不过没待太久就离开了。”
“为兄也是,刚刚到玉阳,没待几天便收到了军令,只能匆匆带队前来,我那妹妹许久没有回家,我这做兄长也没能见上一面。”
“方兄许久就已离家参军了?”
方若明点了点头:“至此应有十载光阴了。”
季忧此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在先贤圣地,方兄可是提前离去了?”
“不错,我大概是最早离去的一批。”
“怪不得当时离开时候未曾相见。”
方若明笑了笑:“我当时也想等等你来着,但你在圣地中心,我进不去,怕又错过,便觉得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简单地吃过午饭,两人从餐馆离开。
随后在方若明的带领之下,季忧当真如旅游的一般,跟着他去看了不少外城的景观。
例如城北的静波湖,以及城西的荔枝坡。
“楚家这座城池,建立许久,也已经有千年光阴了。”
方若明带着季忧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主城道间一座飞檐翘脚的祠堂前,指着前面的一排建筑道:“以前是没有外城这一圈的,后来家族逐渐壮大,才慢慢向外摊开。”
他说完话后看向季忧,发现对方并无反应。
“怎么了?”
季忧指着他们身后的建筑:“这是什么地方?宗祠?”
方若明看了之后轻笑:“进去看看吧。”
“没人看守么?我来此的路上遇到了好多守卫,不许在四处闲逛。”
“建在外城的,基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只是参观的话倒是无碍。”
方若明说完话之后率先走了进去,于是季忧迈步跟上,随之一同走了进去。
这确实是一座祠堂,而且是一处修建的十分华丽的祠堂,中庭有一座巨大的香炉,再往里就能看到所供奉的天道牌位。
不过最吸引人的,却是这祠堂内部的壁画。
事实上,季忧之所以会特地询问此乃何地,就是因为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了墙上的壁画好像很有内容一样。
此时离近了再看,他发现这笔画的内容确实丰富。
进门所能看到的第一幅画中是一个老者形象,端坐于蒲团之上修道,画的十分惟妙惟俏。
不过到了第二幅的时候,那老者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副开膛破肚的形象。
等到了第三幅,那老者就已经躺在了棺材之中,周围立着些表情悲伤的小人,匍匐痛哭。
之后便是一幅火烧大屋的场面,接着就有许多小人被带上了一座高山。,
而最后一副,则是这楚城的全图。
季忧在这些壁画前面————扫过,眉心微微一皱:“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方若明从墙壁之上收回目光:“楚家的历史。”
“当年楚家的七窍玲珑体震动天下,家族之中涌现了无数天骄,仙宗对此十分好奇,于是在楚家老祖死后将其解剖,研究多年。”
季忧转头看着方若明:“后面呢?”
方若明捏着下巴:“后面大概是说他们依附了仙宗,越走越高,就此建立了这座城池。”
“解剖后研究多年,可曾研究出了什么结果?”
“应该没有吧,若是真的研究出了结果,这世间岂不都是七窍玲珑体了?”
季忧指向了画着大火焚屋的那一幅:“我听人说,楚家当初曾与仙宗作对,最后被打压惨烈,是不是就是这幅?”
方若明转头看向那幅画,随后摇了摇头:“画的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不过仙宗一向喜欢粉饰太平,就算真有此事估计也没办法完整地画出来。”
“听方兄的口气,似乎也对仙宗也积怨颇深?”
“从我们丰州走出来的人,如何能看得惯那般畸形的怪物?”
方若明轻笑一声:“你可知当初奉仙山庄在我玉阳县建立,杀人无数,我父亲被抓入山庄之中学了半月狗叫才苟留一命,还有你们季家,就因说错了一句便满门不留,都是所谓仙威。”
季忧是穿越而来,顶替了原本那个季少爷的身份,原本对季家消亡一事并未太多实感。
但放入当前的语境之中,倒确实令人生叹。
两人边走边说着,从祠堂之中逐渐走出。
季忧旁敲侧击地询问方若明内城的情况,但对方说自己也是许久未来,对内城并不了解。
而方若明接下来的一句话,也彻底打消了季忧继续想要趁机入内的念头。
“这楚家内城的法阵也是出自当年阵法世家之手,尤其是楚家主脉,双阵环守,据称有来无回。”
“方兄是怎么知晓此事的?”
“阵法世家灭绝了,北境城墙的修复没有阵师指导,有时候只能参照这些守护大阵来做。”
方若明说到此处后忍不住轻轻叹息:“说起来的话,这阵法世家似乎比我们这些乡野农户或是楚家更惨些,到最后也未能留下血脉。”
言谈之间,季忧跟着方若明走出了主城大道,此时,镇北军的一支小队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在城外等候。
方若明翻身上马后看向季忧:“为兄军令在身,不敢延误,就此别过了。”
“祝方兄一路顺风。”
“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无虑也给我块地,教我种种。”
季忧听后朝前拱手,目送他们远去,随后转身看向楚城。
他转了一个大圈,每个目标世家都将未能进入,未能查到任何结果。
唯一可知的是,对比其他世家而言,这些世家防守的如此严密定然是有蹊跷在其中的。
如今唯一可查的,只剩下了杜家和白家。
但想想也知道,这两家应该和柳家、李家、楚家一样不许外人入内。
不过,白家倒是个例外。
白家嫡长子名叫白如龙,他大概率是可以接触到白家的 季忧思索半晌,觉得事不宜迟,于是在城中雇了一辆马车朝着白家的方向而去。
白如龙修行不坚定,一门心思都放在双修上,如今五年期满,也要和陆清秋他们一样离院。
而据曹劲松所说,这小子其实刚入春就回家了。
根据他本人的话讲,他留在仙宗也没什么增进,还不如回家待着。
颠簸的马车之上,季忧一边吐息一边握着纸笔给白如龙写了封信。
若是白家也防守严密,他肯定也没办法立刻进入其中,便只能通过写信来通知其出来见面。
不过写着写着,他所乘坐的马车忽然停下,而拉车的马儿立刻发出一阵惊恐的嘶鸣声。
“为何忽然停下?”
“公……公子,出事了……”
季忧挑开车帘探出头去,刚一露面便感受到风中一抹强烈的血腥气,眉心瞬间皱起。
马夫此时颤巍巍地向前伸手,指向了天空的方向。
只见远天之上,一片漆黑的浪潮正在漫天涌动着,呜呜泱泱,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来。
因为距离太远,暂时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像是云一样。
可问题是云是成型的,只会随风而动,内部不会动弹,与这片浪潮区别甚大。
见此一幕,季忧的眼底瞬间浮现出一抹金色,便见有无数邪种正在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月魄高原遗迹,断魂山遗迹、大荒林遗迹……被仙宗陆续打开的遗迹忽然多了无数残肢断骸,而乌泱泱的邪种正从最深处向外狂涌,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