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227章 观战

  对季忧而言,邱家小姐清晨而来的拜访不过是一支小小的插曲,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不会有何结果的事,自然无需放在心上。

  季忧此时已经离开了如升园,朝着西南侧的方向走去。

  先贤园不只有八个园子,还有九个道场,分别是齐云、天玑、玉宇、星驰、灵犀、苍梧、振成、景阳、集源,环绕在八园之外。

  因为是天道会对决的第一日,九大道场的环路之上到处都是修仙者。

  世家、亲友、围观者。

  这些人全都紧当盯着各自关注的战斗,远远望去,人潮如海,议论声不绝于耳。

  人数越多的道场,就代表着出场对决的人威望越高。

  季忧沿路而行,很快就走到了齐云道场,放眼望去,内部是一个直径十丈有余的圆台,周围竖着八道石壁作为遮挡,而石壁之下则是汉白玉堆砌而成的看台。

  颜昊不愧是天剑峰峰主的亲孙,第一场战斗就引来了无数围观者。

  而在这些围观者之中,最为显现的自然是前来为其助威的灵剑山弟子。

  除了他们之外,随同而来的还有作为山外弟子的长乐郡主赵云悦,以及崇王一派的亲仙官员。

他们昨夜去参加了灵剑山小鉴主的私宴,此时  正在与人津津乐道。

  而眼见着季忧出现在齐云道场,身穿白衣孤身而来的,飘然间绕场而过,步伐沉稳,眼望高台,已在正襟危坐的众人纷纷朝着他看来,眼神有些奇怪。

  “是季忧?”

  “他怎么来了?”

  “许是……为了观战?”

  “即便是观战,他应该也是去观战天书院的第一场?何故来到这里?”

  和颜昊对决的人来自凉州吕家,名叫吕启峰,吕启峰年近三十,比颜昊大了八岁。

  但修仙就是这样,有时看的不是年龄,而是悟性和天赋。

  就如同丰州那些半截埋入黄土的仙庄庄主,熬了一生,百年光阴也只能勉强融道。

  而令众人觉得奇怪的是,季忧和颜昊并没有什么交情,与这凉州吕家也不能说不熟悉吧,只能说完全不认识,前来观战他们二人的对决,便叫人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这种奇怪也只不过是一瞬,并未引起太过广泛的议论,毕竟季忧为何来此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此时的季忧找了个四下无人的空地坐了过去,望向齐云道场的中间。

  他本应该来的比现在还早些的,但因为邱家小姐的事情而耽搁了半个时辰,而此时的对决马上就要开始。

  颜昊作为灵剑山弟子自然是用剑,不过他的剑与寻常的剑不同,十分宽大而厚实,通体玄黑,看上去沉重无比。

  丁瑶昨夜就已经跟他说过,这颜昊主修的剑道便是重剑,有点类似于齐长老的剑道小重山,放弃了剑锋之锐,讲究以力压人。

  而其对面吕启峰所用的则是一柄三尺青锋,与季忧惯用的普通长剑一样。

  就在此时,齐云道场四周忽然涌动起了一股气流。

  季忧本以为那是天气不好而刮进来的风,但随后才看到两道蓝色银光从齐云道场到场的周围闪烁而起,以半圆形状向着中间聚拢,拉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结界,将中间的包裹在其中。

  随后一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铜锣声瞬间响起,齐云道场之中的两人瞬间而动,迎着彼此朝着圆台的最中心冲了过去,一股强烈的气劲瞬间向着四面八方呼啸。

  这年近三十的吕启峰凭借三尺青锋的优势率先发起了攻击,蓄集了灵气的长剑如同银蛇出洞,顿时展出一片炫光,如同南客开屏。

  能够进入天道会的,即便是出身于世家,也绝非是等闲之辈,一股锋锐的气息瞬间随风而至。

  此间托剑而行的颜昊也已经迎剑而来,脚踏魁步,双手奋然抬剑。

  紧接着就是一道剑吟冲天而起,但却并不清冽,而是沉如鼓声,轰隆而来。

  是重剑·四玄山!

  此间,有灵剑山弟子高呼。

  灵剑山除了三大主峰之外,周围还有无数小山,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名字。

  小重山、四玄山、大师山、乌山……

  因为重剑之道似如崩山,所以灵剑山的重剑基本都会拿周边的山岳作为名字,但以山岳命名自己的剑道,这件事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的。

  而天剑峰峰主颜泰,自然有此资格。

  不过这重剑·四玄山还是要依赖于沉重的铁剑,与齐正阳那般纯粹重剑的道剑·小重山相比,还是差了些许,也难怪在齐正阳老来丧子之际,天剑峰的人都想让自家儿孙以养老之名前去学剑。

  哐当一声巨响,双剑在电光火石间狠狠交锋,锋利的道剑撩天直上,而沉重的剑气则悍然压下。

  两道青光猛然碰撞,吕青峰整个人瞬间一沉,而高台之上也传来一阵议论,看着那如同拍浪的剑气下,三尺青峰瞬间被压弯。

  吕启峰脸色微、变,周身灵气忽然狂啸,一股气浪猛推而去,狂奔的气流瞬间催发,助其手中三尺青锋与这中间相抵。

  通玄境作为上五境,自然是可以领略术法的。

  就像当初在台上与季忧对战的楚河,也是受了家传。

  不过吕启峰所用术法并不成体系,能看出是在领悟之中的浅用,并没有太过玄奥的表现。

不过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吕启峰随后展现的步  此间气浪喷涌之际,吕启峰脚下一顿,灵光闪烁之间有隐约的风舞自脚下而动,那处于重剑之下的身影瞬间闪到了其右后侧。

  看来这吕启峰所主修的,还是可以辅助速度之法,以至飘若鬼魅……

  与此同时,颜昊手中的重剑轰然落地,在石台之上的砍出一片火花飞溅,连带着观战台的上的人都感受到震颤感,脸色不禁随之一变,足见得此间的势大力沉,重不可挡。

  而此时轻巧躲过这一剑的吕启峰右脚落地,又是一片玄光乍起,脚下顿时传来一阵空爆之声,身形瞬间反道飞驰,袭向颜昊、铁剑之上瞬间雷光狂奔,紫电环绕。

  是雷法,最好掌握且具备极强攻击力的天地法则之一。

  融道境的修仙者可聚掌心雷霆,亦可脱手落雷,而通玄境则还是需要以道剑为载体。

  此时,圆台对面已经响起吕氏家族带着兴奋的惊呼,只觉得这雷剑落下必然会给对方重创。

  唯有季忧,此时双眸灿金地凝望着台面,觉得不该如此。

  重剑如山,对攻击是一种极大的辅助,尤其是颜昊主修的就是这重剑之术,更是威力无穷。

  但沉重对于修仙者而言必然是有利就有有弊的,因为它增加了气劲,却降低了速度。

  这个弱点太过明显了,季忧不相信颜昊不知道,而灵剑山也有许多剑术可以弥补。

果不其然,在吕启峰持雷霆之剑疾驰而来之  际,颜昊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紧攥重剑的右手咔嚓一拧,抽身之际,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细长的黑剑紧握在手。

  子母剑……

  因为提前有所关注,季忧很清楚地看到颜昊的那把细剑是从重剑的剑身之中抽取而来的。

  灵州因为背靠灵剑山,冶炼和铸造技术冠绝青云,天书院先前去问道的时候,季忧还专门攒了银子前去买剑。

  根据自身优势与弱点来打造一把契合自己的剑,这对颜昊而言自然不是问题。

  呼啸之中,手握细剑的颜昊横眉冷挑,踏地俯冲。

  他的步伐速度虽然比不上吕启峰,但迎面的对剑,速度其实并非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吕启峰似乎是没有料到这一点,双瞳骤然紧缩,就看到一束雪亮而锋利的剑气迎面斩来,立刻出剑迎上。

  这颜昊以细剑一斩自然不如方才那重剑如此可怖,对吕启峰而言无需担忧。

  双剑错峰之际,火花不间绽放,紫电狂舞。

  下一瞬,吕启峰脚下气流狂舞,立刻与其拉开距离,再次蓄积了雷法呼啸而来。

  这般场面就和先前第一剑交锋之时一样,又是迎面的对冲。

  仓啷一声!

  颜昊飞奔向前,细剑之上闪过白光一道,面无表情地挥斩而去。

  而在吕启峰见不到的身后,颜昊的右手曲指成爪,先前被立于地上的重剑开始狂颤。

  当啷!

  细剑化狠斩于青锋之上,那柄沉重的大剑此时也砰一声落在了飞身前斩的颜昊的左手之中。

  视线之内,颜昊的左臂忽然鼓胀出浑圆的曲线,手腕间顿时青筋暴起,手腕的竖骨直接拱起,骇然发力,环天圆斩!

  吕启峰瞬间头皮一麻,豁然瞪大了双眼,感觉仿佛山岳擎天而来,从对方的身后倏然升起,磅礴的气劲直观双剑。

  重剑狠狠压下,直接将无法及时回剑的吕启峰狠狠斩了出去。

  其实此间已有修仙者开始动用神念,便听到一阵骨骼断裂的脆响,吕青峰直接横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那蓝银色的屏障之上,接着伏地坠落,错位的右肩斜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鲜血横流。

  此间,场间一片寂静。

  其实两人交手并没有多少时间,颜昊以重剑开场,剑压之下迅速被吕启峰找出破绽,以速度对攻。

  几剑来回之后,就是这忽如其来的重剑·四玄山,直接定下了输赢。

  不多时的功夫,灵剑山的子弟立刻欢呼出声,声浪如同海啸一般,甚至还吸引了别处道场的围观者忍不住朝此处前来。

  “谁赢了?”

  “自然是颜昊,他那重剑当真是可怕了一些,但愿我不会太早遇上他才好。”

  “仙宗亲传,自然是非同小可的。”

  “看颜昊那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还未尽全力。”

  “这才只是第一场,怎么可能会使出全力。”

  议论声中,凉州吕氏已经狂奔上台,将吕启峰抬到了场下一番查看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没想到,颜昊竟然会下手这么狠。

  天道会向来都是点到为止,虽然过程之中受伤难免,但直接伤人性命着实令人难以接受。

  而事实上,颜昊现在的心情极为不好,面色也有些阴沉。

  因为这吕启峰并不强,在通玄境之后也算不得什么高手,与他这个灵剑山峰主之孙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可这吕氏子弟偏是以速度取巧,让他心生烦躁,最后一剑便没有留手。

  此间,子剑回归母剑,颜昊收剑傲立,眼眸冷彻,周身那磅礴的剑气还未完全消散。

  见此一幕,赵云悦凝眸半晌,最后不自觉地瞥向季忧,眼眸微冷。

  那吕启峰不弱,至少要比那刘启辰强上许多。

  在她看来,这季忧在天书院面对那些的本就没资格拿到名额的弟子作威作福,如今见到真正的高手,怕也是要头疼三分了。

  果不其然,赵云悦一眼看去,就发现季忧的表情有些认真。

  亲仙派的官员包括崇王也都转眼看去,发现观众席上的季忧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昊。

  “不是御剑术。”

  “还真是神奇……”

  季忧忍不住暗忖一声,脑海之中全都是颜昊唤重剑于手的那一幕。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点,也没有太多人在乎,而季忧之所以在乎,则纯粹是因为好奇,毕竟他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偷袭的招式。

  那不是简单而没什么门槛的御剑,应该是灵剑山密不外传的本命灵剑术。

  剑心与人心相连,呼之即来,如臂使指。

  季忧此时起身,迈步走下观众席,向着齐云道场的门阙走去。

  虽然对决是三场两胜,但那吕启峰应该是无力再战,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下文了。

  而以颜昊所展现出的战力,走到最后决战应该问题不大。

  不管第一轮后要如何分组,他总会和自己见面。

  季忧的第一场对决会在明日开始,六进一大概需要三日,进入第二轮。

  他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感觉到风中的凉意变的更甚了,随后便感觉到轻微的丝丝冰凉。

  不过这阴沉的天空之下并不安静,反而灵气仿若奔腾的江河,肆意涌动,金戈交击之声连绵不绝,杀意凛然,伴随着呼啸的玄光不时冲霄而起。

九个道场各有其用,振成、景阳、集源与苍梧  这四处,专供融道境强者对决,也因此,这四个道场传出的动静最为浩大。

  此时的汉白玉道上,不时就会出现宗外行走的弟子,以及司仙监的官员,来回传递着胜负消息。

  这第一轮的对决,世家子弟和仙宗子弟皆有,但彼此之间的战力悬殊有些大,就像颜昊与吕启峰那般,即使有悬念但也不会太过出乎意料。

  而且原本规定三局两胜的赛制,在这第一轮之中基本都是一场就结束了。

  直到第二轮的时候,留下来的人里实力差距渐渐缩小,一直到最后,才会出现久决不下的漫长战斗。

  季忧随后去了几个园子,发现确实如自己想的那样,实力差距下碾压状况颇多,便没了什么兴趣,于是转身回到了如升园。

  何灵秀、萧含雁等人还未回来,以至于院中一片安静。

  季忧瞄了一眼对面的小楼,心说这倒是个偷家的好时候,待会儿可以去小楼逛逛……

  他伸手推开自己的宅屋,刚刚迈入一步,结果眼神就忽然凝住了。

  此时的灵剑山小鉴主正坐在自己房间的茶席上,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十枚玉珠般的脚趾整齐并拢在一起,脚心带着点点的桃粉,小巧一只。

  她是带灵剑山弟子前来参加天道会的,本身又没什么事情可做,自然在院中呆的无聊。

  于是她转来转去,眼见着天书院的人都不在院中,“一不小心”就溜达到了陌生男子的房间,在此处闲坐半晌。

  有人跟自己想的一样……

  季忧不禁一乐,目光随意地看向屋内,结果发现颜书亦的鞋袜并不在茶席旁边,而是在床榻前方。

  这丫头光着脚上他的床上玩了,然后又从床榻蹦到席子上的……

  不过季忧是见不到么活泼的颜书亦的,因为小鉴主现在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望着他,眼眸之中全是寒意。

  “跪见。”

  季忧眯起眼睛,抬眼看向了颜书亦。

  小鉴主看着他抬起的手,脸色一沉,忍不住轻轻攥起了拳头。

  片刻后,季忧脱掉靴子上了茶席,给颜书亦倒了杯茶:“鉴主大人用茶。”

  颜书亦感受着挺翘圆润的臀儿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觉,沉默许久后冰冷开口:“你这男子倒是颇为识礼,跪见就算了,毕竟是本鉴主今日也是不请自到。”

  “鉴主大人是不是无聊了?”

  “是有那么些许吧,融道与通玄两境的对战于我而言无聊了些,没什么看的必要,那些长老比斗则是坐而论道,更是枯燥乏味。”

  季忧思索了一下:“要不然,棒打老虎鸡吃虫?”

  颜书亦轻轻抬起眼眸,高冷地点了点头。

季忧随后起身去抽屉里寻了一番,找到了纸  笔,随后伏在案牍之上一阵描画。

  他还记得颜书亦不让给老虎画尾巴的“特殊要求”,上次画的时候他还不知这是所谓何故,但这次已经知道这醋精是一直在惦记着妖族公主给他看尾巴的事了。

  簌簌几笔画完之后,季忧把牌打乱之后递给了她,随后很自然地揉了揉桌下那双香气四溢的脚脚。

  小鉴主已经习惯了,面色如常地丢出了一只没有尾巴的老虎,然后就看到季忧丢出了一张棒子。

  见到这一幕,颜书亦盯着自己的牌怔了许久,冷面渐渐生红,想起了自己昨晚偷偷洗了的亵裤…

  季忧看着颜书亦红透的脸颊,不禁觉得与昨晚梦中那个蹬着脚脚的身影重合了。

  此时,窗外风声起伏,翠竹林沙沙作响。

  雨水打落在水潭,在锦鲤游动的水面打出一阵圈圈圆圆。

  颜书亦沉默许久,看着季忧忽然朝前贴来,目光闪躲间不由自主地将小嘴向着茶桌中间去凑。

  她的脚脚还在季忧的手里,所以季忧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脚趾的蜷缩。

  不过就在此时,小鉴主忽然目光一冷,隔窗望向窗外,随后看了季忧一眼,周身灵光一绕,瞬间消失在了房间之中,只留下了抬脚时的香风。

  季忧沉默了一瞄,立刻心领神会,于是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伸手拉开了房门。

  曹劲松、班阳舒、温正心和裴如意此时正站在门外,不过却是背对着他的。

  四人的动作十分一致,就是仰头看向对面小楼。

  那里有一位长相绝美的红裙仙子,目光透露着冷彻,高傲的姿态仿佛与世疏离甚远。

上一章
书页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