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院弟子的一次酒后失言所造成的影响极大,碧水湖畔,连廊之中,男女院舍,皆是议论纷纷。
其实仙宗资源不公平的事情大家多少都心中有数,不算什么新鲜事。
众人讨论的主要也是季忧战力到底有多可怕,只是顺便会提起几句长老阁为贤孙铺路之事。
但随着讨论的人数变多,议论声仍旧会让人感到难堪。
这相当于长老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非但没有拦下季忧,反而还丢了颜面。
据说方长老当晚就被整破防了,摔了不少瓷杯,脸色阴沉似水。
此时,一位掌事院的靓仔整夜未眠,而是“大”字平躺在床上,双手抓住棉被,眼睛瞪得如铜铃,一颗心七上八下,心中满是懊悔。
酒,当真不是好东西。
他早就知道自己有这种酒后爱说实话的毛病,当初该注意一些才是。
而在忧心一夜之后,他在第二日便接到了掌事院的遣散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这倒不是因为长老阁的施压,主要是因为 掌事院本就负责许多事务,有些是涉及到需要保密的。
像这种把不住口风的,掌事院也不敢再用。
因为掌事院作为宗务机构,是最不愿意看到有人捅娄子的。
随后此事朝着盛京城传去,不少人在酒肆茶楼聊起,便连司仙监之中也纷纷说起了此事。
“通玄境的榜首,天书院今年说不定有机会拿到一个。”
“那个季忧,说起来也实在太吓人了些。”
因为灵石路线改换了丰州路线的缘故,司仙监对季忧还算熟悉,也颇有好感。
大夏皇朝作为七大仙宗用来统御万民的工具,朝堂之上的官员这些年也见了不少修仙者。
但能逼得仙宗长老不得不低头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季忧知道的比别人更晚一些,是直到第二日午时才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
“智深兄……”
“可惜了。”
他并不熟悉鲁达,听到这个名字后脑子里都是花和尚倒拔垂杨柳的样子。
不过听别人说,此人是自小就跟在方长老身边的童子,端茶倒水了十几年,不可谓不乖巧。
但乖巧至此,总归还是要为那些长老的后辈儿孙让路。
这就是青云天下的规则,不看天赋,不看努力,内外被阻隔的泾渭分明。
孙儿,总要比外人更亲的,这是贩夫走卒都知道的道理。
所以在这个世道上,陌生人给的东西一定不要去拿。
因为一伸手,便会受人所制。
当初季忧前往丰州府建立世家,还未出剑,那些外来仙庄大方地让出两成,被季忧拒绝,理由便是这个。
拿没意思,抢才舒服。
因为抢来的东西,总比被赠予的因果小一些。
后来内院长老曾因他行事太过决绝,拒绝让他入五大殿,在别人看来是非常严重的打压,几乎是断了自己的前程。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避开了这份因果,在天道会预选能干脆出剑。
否则的话,他极有可能也要给那些孙子们让路。
若是不让,便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会被询问你有没有想过今天的一切到底是谁给的,倒没有如今这般有剑就出的自在了。
千百年来,仙宗与世家一直习惯这样的行事风格。
所以稍微出现如自己这般的意外,他们就会暴跳如雷。
“怪不得穹华阁今日送来的钱明显少了些……“
“能被通玄境斩破的法衣,估计是被人觉得名不副实了吧,可这也不是法衣太菜啊……”
季忧数着信封之中的银票,于晨光之下喃喃自语,心说这次带货也不算特别成功。
他斩破那剑法衣的时候控制了力度,目的是为了让长老阁头疼的,原以为以长老阁那般做派,肯定不会自己将此事说出去。
没想到自有大儒为他辩经了……
此时,骄阳似火。
没有了季忧在前镇压,通玄境的争斗得以继续进行。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第一个名额立刻就老阁的贤孙王高岑收入囊中。
拿到名额的季忧对随后的战斗并不再过度关注,而是如闲散人一样,去剑林盯着被垫在下面的陆二小姐练剑。
陆含烟已经聚集了第八道玄光,距离通玄境仅有一步之遥,周身的玄妙气息逐渐浮现。
她本身便是袅袅婷婷的身材,配合上五境的气息,便显得越发娇俏。
自入院开始,陆二小姐身边便有不少男学子想约她外出,最近这段时日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一些内院的男子也常与她搭话,不过都被她无视了。
与之相反的是被季忧盯着学剑的时候,陆二小姐的眼神明显有种“冲师”的意思……
此时,融道境进行到了第三战。
柴泽上场,连续三胜。
季忧本来是想要去看看这第三战的,不过刚刚洗漱完,他就收到了来自于文思远递来的传讯,曹教习说正心仙子破境出关了,邀他去小院一叙。
季忧将脸擦干,束好发冠,迈步下山。
不过就在在下山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duangduang的身影。
何灵秀也破境出关了,融道上境的气息玄妙无比。
彼时的她正从自在殿下来,与季忧在紫竹禅林前方的交汇处相遇。
“好久不见,何师姐。”
“好久不见,我还真没想到出关后碰到的人 竟然会是季师弟,真是好巧。”
何灵秀浅笑开口:“对了,道会的名额拿到了么?”
她从许久之前就闭关冲境,就此度过了一整个夏日,对于外界的消息还不清楚。
不过在她看来,以季忧的实力,在院中拿到名额不是一件难事,毕竟在她的心中,季忧在天书院所有的通玄境中都算是最强的了。
季忧听到她的询问之后点了点头:“有惊无险吧,算是拿到了。”
“果然,以师弟的天赋,能拿到天道会名额一点也不出我意料,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啊,预选只是天道会的前菜,师弟的目标该是今年的榜首才是。”
“尽力而为吧,还未开始的事情,我可不敢乱说,万一输掉可就丢人了。”
“有这般心态倒是好的,不过依我之见,师弟进入前十是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便多谢师姐吉言。”
何灵秀与季忧闲聊半晌,随后与其道别,去了紫竹禅林之中的茶亭。
石君昊、萧含雁早就听到了音讯,此时见着何灵秀踏步而来,立刻起身道喜。
另外还有长老阁的几位贤孙,已经拿到了名额的王高岑,正在守擂的余诗柳,另外还有 潘彬和谷泽涛。
何灵秀对几人回礼,随后又道:“融道境的名额战,现在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柴泽师弟正在守擂,已经打了三场,再有两场他就可以拿到名额,随后便是师妹你了。”
何灵秀听后点了点头,她闭关之前就算过时间,出关之时刚好可以赶得上,现在看来,倒还快了一些。
何灵秀端起茶杯,思索良久后有开口:“通玄境呢,进展如何?”
萧含雁看了看旁边的通玄境师弟妹们道:““季忧和王师弟已经拿到了名额,目前余师妹正在守擂,问题应该也不会太大,今年出战的也许就是我们了。”
“我刚才出殿的路上碰到季师弟了,这结果倒是和我预想的一样,的确没人能挡得住他,我还跟他说要替天书院拿到榜首,他还挺是谨慎的,连称不好说。”
萧含雁听后沉默了一下:“这和师妹的预想的,或许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何灵秀抬起眼眸,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哪里不一样?季忧不是拿到名额了?”
“季忧第一个守擂,被长老阁要求不能使用灵剑山剑道,说是参加天道会的弟子都是代表天书院出战的,不能为涨别宗气焰。”
何灵秀张了张嘴:“他答应了?”
萧含雁点了点头:“答应了,然后院中人都说他是没了牙的老虎。”
何灵秀沉思半晌之后开口:“结果他还是赢了五场是吧,还真能给人惊喜啊。”
萧含雁的眼神忽然变得的复杂了许多:“他没打够五场,只打了两场,后面三场都是对手上台就认输了。”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何师妹也明白的,他的战力一直都要高于已有的境界,当初在蛮荒也是这样,但谁也没想到的他不用灵剑山的剑道还会那么强,穹华阁有一种法衣,师妹知道么?可挡融道境一击,季忧的对手穿了一件,结果被斩破了。”
何灵秀一开始听得仔细,还忍不住点头,但听着听着就忍不住随后张了开了嘴,许久未能出声,只记得季忧那一脸谦虚的样子。
而在何灵秀的旁边,那几位长老贤孙则陷入了沉默,仿佛不太喜欢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以及这个人的事。
此时的季忧已经迈步下山,走到半路就听到登仙白玉台的反响一阵术法轰鸣声不断。
温正心是今日清晨破关的,已经听曹教习说了这几日的事情,此时看到季忧从门外走来,忍不住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她是清晨破境出关后回了一趟自己的小 院,然后就看到了一封家书。
书信是来自家中的,问她与季忧关系如何,还隐晦地提及了他体质传代之事是否为真的事情,言语之中有点苟且意思。
她当时还没明白,心说爹娘可真会乱点鸳鸯谱,那可是我师弟。
再说了,有丹宗之女在,任何人都要做小的,她可是从小就励志绝对不做小的的人。
所以她也没当回事,又看曹教习的传讯说是裴如意到了,约她到碧水湖畔见面,于是匆匆而来,等来到之后就从曹劲松的的口中得知了关于季忧拿到名额的事情。
没有灵剑山剑道,四剑战败了两位同境,逼得长老阁束手无策,只能拍了三个不顶用的弟子前来认输。
这个消息光听未见,其实是很难相信的。
这让温正心觉得当初给季师弟换衣服的时候,应该趁其不备给肚子里留点东西的,毕竟他们温家的修行天赋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季忧不知道正心仙子要化身榨汁姬的内心,看向温正心道:“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何师姐,温师姐是打算去攻擂?”
“要去试试,不然我不会甘心,不过,胜率大概不大,这个我自己是清楚的。”
“师姐怎么未战先怯了?”
“何灵秀成为亲传之后,我们两个人能接触的资源便不一样了,过了这么久,实力上怕是也拉开了差距。”
正心仙子虽然出身于中州的小世家,但天赋一直都很好,要不然也不会有资格和何灵秀一起竞争殿主亲传。
而她当初所遭遇的事情,其实和鲁达退赛差不多。
所以正心仙子一直都想与何灵秀真正打上一场,无论输赢,都为了解开当时的心结。
季忧听到这句话后,开始仔细地打量正心仙子,感受着她的气息,又对比先前偶遇时在何灵秀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知道师姐所说的是对的。
两个人确实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与天赋无关,与是否勤奋无关,有些东西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限制了。
“可惜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不然我也能跟师弟学一下剑道,提高一下胜率。”
季忧抿了下嘴:“师姐说笑了,你敢学我也不敢教啊……”
温正心闻声皱眉:“为何不敢教?陆二小姐不是被你教的挺好的,把我当做她就是了。”
“我的教学方式,怕是会让师姐跟我拼命的……“
季忧摆了摆手:“师姐好好准备准吧,说不定会有胜率的。”
温正心此时看向季忧:“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个怪物似的,我倒是很想见到当仙宗齐聚,世家涌来,见到你出剑的那抹表情,想来定然很有意思。”
“师姐谬赞了。”
“输了请我吃饭?”
季忧看向曹劲松:“可曹教习近些日子没有银子了。”
曹劲松看他一眼,胡子忍不住颤了两下:“少来,你请客吃饭为何要用我的银子?”
“班师兄呢?”
“师弟掏些自己的银子吧,明明之前卖法衣卖了这么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