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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一 终

  正始三年,时年十八岁的袁树北上并州,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延德七年,时年二十八岁的袁树已经兑现了他的诺言,基本解决掉了北方边境忧患,数千里的边境线上只有风吹草低见牛羊,没有了嚣张驰骋的蛮族铁骑。

  幽并凉三州的人们终于迎来好几代人都没有见到过的和平与安宁,他们终于不用从出生开始就学习如何战斗、如何使用刀枪剑戟,而是可以好好儿的成长、生活。

  袁树上表建议设立的草原行政区计划也正式推行了下去,他把原先属于鲜卑领地的大草原按照他们自己的规划,设置了漠西、漠东和漠南三个草原郡,专司放牧牛羊马。

  漠西郡就是原来的西部鲜卑活动区域,划归凉州管辖,袁树挑选了有放牧经验的汉人与羌人进入漠西郡进行放牧工作,安排汉人郡守、县令进行管理,按照此前规划的轮换放牧法,用更加科学、可持续性的方式来促进放牧业的发展。

  漠南郡就是原先中部鲜卑的活动区域,归并州管理,漠东郡就是原先东部鲜卑的活动区域,归幽州管理。

  漠东郡和漠西郡差不多,袁树挑选了战争中俘获的善于放牧和表现良好的乌桓俘虏搭配一批有放牧经验的汉人北上进入漠东郡,安排汉人郡守和汉人县令治理当地。

  而漠南郡则不同,这个郡基本上是袁树为了解决南匈奴问题而设置的。

  南匈奴在之前袁树整理北方边境的过程中表现不错,多次出兵相助,也表现出了对袁树的服从,袁树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但又不能放着不管,所以在战后,袁树对想到了解决南匈奴问题的政治手段。

  他宣布南匈奴活动区域重新归属原先并州下辖的郡、县管理,而原来的南匈奴部众如果愿意留下来的,那就留下来进行农耕生活,改汉姓汉名,编入大汉户籍,从此成为汉人。

  不愿留下来过农耕生活,准许进入漠南郡生活,继续过他们熟悉的游牧生活,不过同样也属于汉帝国正式统治行政区内的居民,同样需要登记户籍,进入汉帝国的直接统治范围之中,开始正儿八经的缴纳赋税。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

  我不演了。

  我摊牌了!

  我要的就是吞并你们,把你们变成自己人。

  要是不答应,那就把你们变成躺下的自己人,埋在地里肥沃土壤。

  你们选!

  袁树甚至没有自己去南匈奴那边与屠特单于交谈此事,而是安排了身边的最强说客张纮前往美稷县,安排他出使南匈奴,把问题说清楚,另外为了给张纮撑腰,他还安排了吕布和黄忠两名大将各自统领一万骑兵蹲守在美稷县东和美稷县西。

  意思很明显。

  谈得好就好。

  谈不好那就战。

  南匈奴高层对于袁树的这一套行动多少有些怨念,觉得你袁某人太过于不讲道理了,之前咱们一起对付鲜卑人和羌人的时候你一口一个四海之内皆兄弟,结果现在敌人消灭完了,你就鸟尽弓藏了?

  而对于屠特为代表的南匈奴高层的怨念,张纮显然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说辞。

  “您认为袁将军不讲道义,那是谬误,这恰恰是袁将军讲道义、重情义的地方,您想啊,与大汉敌对或者态度不明显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下场?而袁将军对待南匈奴又是什么态度呢?

  鲜卑人,一味与大汉敌对,于是被袁将军率领大军全部剿灭,三部鲜卑全军覆没,檀石槐等辈尸骨无存,至于乌桓,首鼠两端,时而叛逆,时而臣服,最是可恶,袁将军深深的厌恶他们。

  于是除了极少数从未背叛过的部族之外,大部分都被剿灭,首脑被杀,部众成为俘虏,一直都在做苦工,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且终生不能得到赦免,他们的下场难道是您喜欢的吗?

  正是因为袁将军担任并州牧以来您一直都遵从袁将军的号令,没有违背过袁将军的号令,所以袁将军才特殊优待了您与南匈奴,所以才没有派遣军队前来攻打南匈奴,而是让我前来劝说。

  而且说到底,就算是归顺以后,您和您的部众也能得到很好的待遇,您依然可以保持单于的称号,可以得到朝廷的俸禄和赏赐,可以前往繁荣的雒阳居住,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而如果您选择抗拒,您真的觉得您能够与袁将军的军队相匹敌吗?您真的觉得您能与吕布将军和黄忠将军对抗吗?如果坚持作战,您觉得您可以获得胜利吗?战败之后,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不需要我说,您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在这种时候,您最应该做的就是谨慎的思考,做出正确的决定,如果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做出错误的选择,我深深地为您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屠特为代表的南匈奴高层经过了一番商讨之后,显然也认为张纮说的是很实在的话,且吕布和黄忠两支军队的确已经从两个方向接近了南匈奴驻地,百战精锐、未尝一败的汉军铁骑也确实让南匈奴无法招架。

  要是袁树真的下令这两支军队开打,南匈奴必败无疑,到时候他们就算活下来也会沦为奴隶,无法继续过现在的优渥生活,更别提去雒阳过更好的生活了。

  最后,屠特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认为,趁着现在能把南匈奴卖个不错的价钱,让自己得到最大限度的优待,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了,要是不答应,被揍了,就算之后选择投降,待遇也会大打折扣。

  反复思量之下,屠特决定向袁树妥协,把南匈奴部落的未来交给袁树。

  于是袁树携大胜之威,兵不血刃解决掉了南匈奴部众,在延德七年的十月份,寒风将起之际,把北方边境最后的隐患——南匈奴给解决掉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袁树的功劳已经毋庸置疑登顶大汉帝国。

  于是在延德七年年底袁树回京述职之时,司空袁逢按照天子刘礼的“指示”,正式颁布了天子任命袁树为大将军的命令,以嘉奖袁树平定北方边境、消灭大汉心腹之患的诸多功劳。

  袁树于是得以出任大将军之职,并且把食邑增加到了三万户,傲视全国。

  东汉的大将军原位在三公下,到汉和帝时窦宪出任大将军,由于权势太大,朝廷震动,联合奏请以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于是从此之后,大将军就是汉帝国当之无愧的最高职位。

  大将军在内可以执政,在外可以统领全国武装部队征讨不臣,权势远远超过过往的丞相,更遑论录尚书事的三公,一旦设立,将权震天下。

  而袁树则是东汉一朝自汉和帝之后唯一不是外戚出身的大将军,也是唯一一个正儿八经以无上军功、在没有人可以反对的前提下正大光明登上大将军之职的大将军,职位含金量突破天际,无人可以撼动。

  袁树当然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接下了这个职位,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车骑将军府改为大将军府,在原车骑将军府的基础上扩大规模,增加了不少办事人员人数。

  事实上,从袁树担任车骑将军并且开府之后,就一直是在以车骑将军府作为事实上的“中央机构”在统治并州和幽州,后面又增添了凉州。

  这三个州在被袁树改造之后,就不是在向雒阳朝廷负责,而是在向袁树的车骑将军府负责,袁树通过车骑将军府统治管理三个州的三十多个郡和一系列属国,各郡长官直接对接车骑将军府来处理日常政务。

  为此,袁树还专门改组了车骑将军府,在车骑将军府里设置了主要负责办事的六部和主要负责帮助袁树处理政务的内阁,以及主要负责巡查各地、纠察官员不法行为的都察院。

  为此,车骑将军府中的官员人数本身就已经比较庞大,从最开始的一百多人增加到了延德七年的五百多人,已经足够承担三州政务运转,成为事实上的幽并凉三州的中枢部门。

  车骑将军府的存在为袁树培养了相当数量的有足够政治能力的预备官员,他们拥有不亚于雒阳官僚们的行政能力,拥有充分的执政经验,放在地方上可以管束三个州,而放在雒阳,搭配袁树一直留在雒阳的班底,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接管天下政权。

  此番袁树升任大将军,进一步把车骑将军府扩编为大将军府,在维持对幽并凉三州管束地位的前提上,开始谋求更大的权力和管辖范围。

  而这一点,袁逢并不排斥,或者说,这就是袁逢期待了很久的事情。

  延德七年,袁逢已经六十三岁了,垂垂老矣,精神和身体相较于数年前都有了很大程度的下滑,这一点,袁树一眼就能看出来,袁逢自己也不否认。

  父子俩私下里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袁逢就明确表示过自己的精力不济。

  “数年前一天还能睡上三个多时辰,一上午还能处理一百多件政务,还能在尚书台坚持一整天办公而不感到十分困倦,可这两年,一天只能睡上两个多时辰,明明子时之后才能入睡,寅时就醒了,再往后就根本睡不着。

  夏日里一睁眼,天也就蒙蒙亮,冬日里闭眼是天黑,睁开眼睛还是天黑,只能闭目养神到天亮,精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能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一天能处理五六十件事情已经不容易。

  每日只有晨起之后一两个时辰算是清醒,稍微接近午时,便已经有了昏沉困倦之感,可若想躺倒小憩,却总是睡不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稍有声响便容易惊醒,心思繁杂而不得安生。”

  袁逢握着袁树的手,将自己近几年来的困顿之感向他倾诉。

  袁树对此很不好受,心中颇有愧疚之感。

  “父亲上了年岁,的确不应该再做太多的事情,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此番儿回来,愿为父亲分忧,减轻父亲身上的担子,还请父亲多加休息,调养身体。”

  袁逢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早就盼着你回来了,一日盼一日,一年盼一年,盼来盼去,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随后,袁逢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袁树。

  他打算在之后以生病为理由向天子上表请求休息,然后就开始逐步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转移到大将军府里,把自己司空府内的一些得力人员也都安排到大将军府里接受袁树的领导。

  他会逐步把自己掌控的政权全部移交给袁树,确保袁树可以顺利接掌袁氏政权的全部家底子,等局势彻底稳固之后,他就会正式上表请求退休,正式离开朝廷,让袁树成为正儿八经的汉帝国最高领导者。

  且为了方便袁树执掌政权,袁逢还建议让袁树加“大司马”官职,以“大将军大司马”的身份正大光明的执掌汉帝国最高政权和最高军权,成为事实上的皇帝。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袁树自己的事情了,袁逢已经做到位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打算继续掺和了。

  “当初,你让我做周文王,我答应了,这些年接掌政权,维持稳定,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但也没有出大的乱子,总体还是平稳的,树,你觉得我这个周文王做的如何?”

  袁逢笑盈盈地看着袁树。

  袁树压下心头感念,握紧了袁逢的双手。

  “父亲不亚于周文王,可为我袁氏的文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逢闻言,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了任何顾忌,便也就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他退下去之后的一些还有担忧的事情。

  “做臣子的都知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朝天子都有自己要用的臣子,都有自己信任的人,前朝的人再好,也不是自己人,无法得到完全的信任,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以这些年里,一心会的人我也没有少在司空府和尚书台内任用,朝廷很多部门里也有不少一心会的成员,算是我给你的一个交代,尽管如此,朝廷里还是有不少一心会之外的人。

  我知道,一心会的人才是你的亲信,你若上位,他们必然是你首先要重用的一群人,不过你毕竟属于汝南袁氏的一份子,你可以有自己的势力,却也不能忽视袁氏的势力。

  此番我退下,你不仅是朝廷的首领,也会是袁氏的首领,你不仅要顾及一心会,也不能让袁氏的门生故吏们失望,他们是六代先辈积攒下来的根基,是我袁氏的重要臂助,而不是你的敌人。

  而且,树,我知道你和一心会众人的关系甚为亲密,但是你一旦上位,不管是大将军大司马,还是皇帝,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会有很大的转变,届时,你必须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古人称上位者为孤家寡人,这不是一句空话,这个位置太高,权力太大,太容易惹人眼红,坐在上头的人总是要小心谨慎的,现在的亲信未必是未来的亲信,现在的心腹未必是未来的心腹。

  一心会固然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但如果你过于依仗这群人,他们一旦抱成团、占据全部的权力而不给其他人以分润,就算是你,也不能动弹他们了,解释不是你控制他们,而是你反过来被他们控制。”

  袁逢以自身掌权十年的经验对袁树进行了告诫,让袁树的心中生出涟漪。

  一心会内部固然不是铁板一块,也有一些出身地域和家庭状况而产生的小团体之分别,但是这种分别较为微弱,经过他孜孜不倦的教导和刻意的引导,一心会内部的分歧可以算是整个汉帝国所有政治团体中最小的。

  他们都有统一的政治思想观念,这种一致性是其他政治团体所不具备的。

  从很多角度来说,他们的存在都可以说是非常先进、进步的,袁树很愿意相信他们会给这片天地带去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他们也是未来袁树改造传统社会的重要依仗。

  但是袁逢的告诫并非没有意义。

  今文经学派最早也是进步团体,也是改变当时社会传统黄老思想的重要力量,但是最后,他们却成为固步自封、垄断上升渠道的巨大利益集团,难以撼动。

  但是当他们战胜今文经学派之后,却进一步演化为玄学团体,走上了醉生梦死、不思进取、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享乐主义,搭配着九品中正制的肆虐,很难说有什么进步意义。

  包括后来的科举集团也差不多如此,科举结束了权力的血脉传承,拓宽了上升渠道,后面一样演变为僵化繁琐牵制思想进步的利益集团,难以撼动。

  说穿了,当一个组织诞生之后,维系存在就成为这个组织难以割舍的第一要务,在不同的环境中,组织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甚至会代表完全不同的利益团体。

  可以进步,可以反动,可以激进,可以保守。

  一心会必须要存在,必须要发展,必须要壮大,但是它不能是唯一。

  袁树得出了这个结论。

  无论是对于社会也好,对于整个国家也好,一心会需要一个对手,需要一个参照物。

  否则袁树活着的时候还能把持一心会的走向,袁树死了以后,一心会又会走向何方呢?

  他可不想让一心会变成王阳明之后的心学门派,四分五裂,难成大事。

  所以,袁树认为自己身处于全新的政治局势之中,应该做出一些改变,把保留一部分原先属于袁氏家族的力量,将这部分力量用于平衡一心会势力的行动当中。

  当自己取代袁逢成为大汉帝国最高领导者的时候,应该采取全新的态度来应对时局的变动。

  于是,从袁树返回雒阳的第三天开始,袁逢便开始为袁树一一引见他麾下那些比较得力能干、背景深厚的部下。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出自袁氏门生故吏团体当中,且有相当一部分与袁氏之间的渊源超过了三代人,等于是从袁树太爷爷那辈就开始有来往,与袁氏的关系极为深厚。

  且他们基本上都和袁氏家族有姻亲关系,未必是当代,上面几代人当中不是有人迎娶了袁氏女,就是有袁氏男迎娶了他们家族的嫡女,双方之间来往甚密。

  不过平心而论,这样的家族的数量并不多,也没有占据太多的位置,至于数量最为庞大的,还是袁逢、袁隗兄弟几人构建起来的当代关系网。

  而这些人的重要性显然就不足了。

  当然了,还有那么一部分人是因为和袁基、袁绍关系比较亲近而遭到怀疑的,就算他们没有参加到袁基和袁绍的行动之中,他们也会因此失去在袁氏集团中更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当袁树接手这个政治团队的时候,这个团队的规模比起最大的时候已经有所缩减,且人员也经过了一轮精简和筛选,基本上都是仅仅跟随袁氏本家的。

  他们主打一个效忠当代家主,或者说效忠整个袁氏家族的意志,至于这个家族意志的代表者是谁,他们并不在乎。

  在这群人身上,袁树感受到了浓浓的实用主义色彩,这群人也给袁树一种职业官僚的既视感,指望他们做大事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指望他们循规蹈矩还是可以的。

  袁树本来也没有打算能任用他们做什么,他们只要能循规蹈矩、听命办事,那就足够了。

  未来袁树主导的朝廷中最重要的政治势力就是一心会势力,但是在一心会之下,袁氏家族的势力也会有他们的生态位。

  这之后,在延德八年的二月十一日,袁逢正式向刘礼递交了乞骸骨的奏表,表示自己因为年老体衰、体弱多病而无法继续承担帝国政务,向天子请求退休。

  他的请求自然会得到同意,刘礼也没有不同意的能耐,不过是传统的三辞三让的流程还需要走一下。

  二月底,刘礼正式允许袁逢乞骸骨回家,就此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

  但很明显的是,袁逢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司空,而是执政司空,他退下去之后,朝廷的中枢实权又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当然不会是刘礼。

  而是如人们所猜测的那样,在袁逢被允许乞骸骨的同一日,由太尉段颎领头,一百零八名朝廷主要权力官员一同上表给皇帝刘礼,建议让大将军袁树加大司马之职,统领国政。

  这件事情本身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之前一个多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能猜到。

  尽管皇帝刘礼当时已经成年,但是没人会想让他来执政,袁逢退下去之后,袁树是当仁不让的唯一继承人选,这是人们都能接受也唯一愿意接受的结果。

  大玩家刘礼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对于权力的渴望,他选择了向朝廷妥协退让,从善如流,接受了朝臣们的建议,然后下令给袁树加大司马之职。

  袁树也走了一波三辞三让的流程,最后于延德八年三月初九接受了刘礼的任命,正式出任大司马之职,成为自西汉覆灭、东汉再立以来的首位大司马大将军。

  袁树以这个职位登上了人臣之巅峰,名正言顺的执掌了大汉帝国的军政全权,成为比袁逢更加直接的顶级权臣。

  随后,袁树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动自己的良庄建设计划和各州郡的“节能状态”,公开宣称要在十年之内将大汉帝国的军政、财政、行政和司法问题进行全面的清理、重整。

  让大汉再次伟大。

  而后不出意外的,这一宏伟计划遭到了传统官僚势力的不满和抵制。

  除开一心会势力之外,就算是传统袁氏家族的门生故吏集团都有诸多不满的人存在,他们多因为经济权益和政治利益受损而反对袁树,或明或暗的进行各种反制行动。

  延德八年五月开始,雒阳城内莫名流传起了“袁树将要僭位做天子”的流言,使得文武百官、雒阳城内外居民议论纷纷,雒阳城内的氛围也非常的诡异。

  而袁树在这场风波中并没有任何表态,仅仅只是安排程立领衔的情报人员侦查雒阳城内各方势力和民间的态度。

  之后,在六月下旬,袁树宣布凉州羌人有异动,决定率领大军坐镇长安以拱卫雒阳。

  他带走了大部分军队,也带走了大量处理国务需要的官府组织和官员、吏员,留下来的除了天子刘礼,剩下的多是一些没有很重要职责的虚职官员和闲散官员。

  雒阳城“为之一空”。

  一开始,留下来的人还惊疑不定,怀疑袁树这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是随着袁树派遣军队西征青海湖一带的羌人部落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逐渐认定袁树不是要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避嫌,或者说是心虚了。

  大汉四百年江山传承至今,深入人心,天子本人又没有犯下什么错误,袁树却想要取而代之,这自然会引起舆论的反对和大规模的抗议,所以袁树选择了退让、避嫌。

  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大汉帝国就维持着这样一种奇怪的状态,雒阳为天子之都,但是没有实际决断事务的权力,主要权责部门都被袁树带去了作为陪都的长安。

  帝国的运转主要从长安发出政令来解决,而雒阳则像是个为了存在而存在的门面,长安越发繁华,而雒阳则显得有些冷清。

  这一切在延德九年八月份发生了变化。

  延德九年八月初三,冀州太平道魁首张角喊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掀起了对大汉帝国的最强反叛浪潮。

  其部下在冀州、青州、兖州、徐州、豫州、扬州、荆州一带蜂拥而起,对各地官府发起偷袭,使得各地毫无准备的官府势力猝不及防、兵败如山倒。

  张角部下多头裹黄巾,被称作黄巾军,他们所到之处,往往选择煽动农民跟随他们,而将官府、士族高门、地主豪强作为首要打击目标,大肆攻击这些社会上层人士的农庄、房屋、商铺。

  各地士族高门、豪强地主为此损失惨重,数不清的名门大族为此覆灭,中原主要繁华州郡为此陷入一片火海。

  不仅如此,黄巾军还集中了两路主力同时向雒阳发起钳形攻势。

  一路以张角为主,从冀州出发,穿过河内郡攻向洛阳。

  一路则以张角的弟弟张宝、张梁为主,从南阳郡出发,穿越颍川郡攻向雒阳。

  因为他们的起事速度快、进度猛,以至于两路大军夹击雒阳的时候,雒阳朝廷都没反应过来。

  等雒阳朝廷意识到应该组建军队讨伐黄巾军的时候,张角已经率军攻破河内郡、张宝和张梁已经率军攻打轩辕关,雒阳危在旦夕。

  此时的雒阳,因为袁树带走绝大部分军队屯驻长安,整个雒阳只有不到一万名老弱防守,天子刘礼惶惶不可终日,留守雒阳的官员们连忙商讨对策。

  然后以新任司空杨彪为首的官员们一边传达命令给大司马大将军袁树,让袁树立刻率军回援,一边则要对雒阳周边进行总动员,招募军队拱卫雒阳。

  但是消息还是传的太慢,等袁树于九月下旬得知消息的时候,张角三兄弟已经在雒阳城下会师,包围了雒阳城开始猛攻。

  更重要的是,袁树统领的主力汉军刚刚打败了青海羌人,刚刚获得全胜,军队还没来得及返回长安,正在路上,根本抽不出太多人手前来助战雒阳。

  袁树心急如焚,下令军队加快速度全力前进,终于在十月九日得以率领刚刚赶回来的主力汉军向雒阳进发,紧急勤王。

  然而这一来一回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耽搁掉了,雒阳城终究没能扛住。

  在袁树率军抵达弘农郡弘农县的时候,震惊的得知雒阳已经被黄巾军攻破,黄巾军在城内大肆杀戮,留守公卿官员几乎被全部诛杀,连天子刘礼都被黄巾军杀死。

  太平道首张角以天子刘礼的头颅为祭品祭祀“黄天”,正式宣布汉帝国灭亡,又在雒阳宣布建立“太平天国”,由他作为皇帝统领天下进入“黄天时代”。

  袁树心神巨震,大哭不止,以泪洗面,最后下令全军披麻戴孝,向雒阳杀奔而去,于十月底突破函谷关抵达了雒阳城。

  黄巾军不敌袁树统领的主力汉军,很快被击败,袁树率军收复雒阳城,消灭了立国还不到一个月的太平天国。

  黄巾军残兵分作两支突围,一路往冀州突围,一路往豫州突围,袁树以大将卢植、吕布、黄忠、廉达等率军追击,一路追杀。

  最后于十二月底在冀州巨鹿郡消灭张角所部黄巾残兵,又于一月初在汝南郡消灭张宝、张梁所部残军。

  整个太平天国的高层自张角以下,全部覆灭,被汉军擒拿带往雒阳,由袁树主持祭祀,将他们全部处斩,告慰天子刘礼在天之灵。

  此后,袁树决定另外选拔天子人选即位称帝。

  但是因为刘礼和刘礼的家人被黄巾军全部杀死,皇室大宗覆灭,而地方又乱作一团,短时间内实在找不到合适即位称帝的人选。

  当其时,袁树部下群臣武将联合上表,表示汉天子被杀、大宗覆灭或许是天意所为,现在大宗覆灭,小宗纷乱,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人选,而国又不可一日无君。

  袁树允文允武,有平定天下、再造汉室的不世之功,对汉室有大恩,如今汉室蒙难,正是上天对袁树的示意,袁树应当秉承天意,即位称帝,以此结束天下的纷乱惶恐。

  袁树拒绝,群臣再请,袁树还是拒绝,群臣三请,袁树三次拒绝。

  最后,在第四次,面对群臣恳请,袁树颇为无奈,只能允了群臣所请,于雒阳登上帝位,宣布“承继汉嗣、尊汉统”,立国号“陈”,定都雒阳,改元“承德”,大赦天下。

  袁树即位称帝以后,颁布了优待汉室的政令,全国寻找离大宗血脉最近的汉室后裔刘宰进入大宗,承继大宗血脉和祭祀任务。

  在全国范围内取消“国”而保留“郡”的同时,仅仅保留一个“沛国”作为汉室后裔的封国,将刘宰封为沛公。

  一系列安抚人心的政策颁布之后,中原、河北、关中很快稳定,唯有蜀中、江南不太稳定,时有贼匪、叛军作乱。

  袁树一边派兵前往江南、蜀中平定叛乱,一边往全国各地战火肆虐之地派遣得力官员前往治理,花费两年时间基本平定全国范围内的乱局,使得新建立的陈帝国进入了一个稳定发展的时期。

  得益于黄巾军在中原富庶之地大量攻杀士族高门、地主豪强,使得大量原本属于这一阶层的产业变成了无主产业,使得袁树收拢土地、建设良庄的计划得以顺利推进。

  到承德三年,不费吹灰之力,袁树就在中原各州郡扩建六百多个良庄,收拢九百余万无地、少地的农民和农奴,大大稳定了社会秩序,大大扩充了官方税收人口。

  承德五年,良庄建设进入蜀中、江南之地,数量突破一千,进入良庄的汉民与非汉民数量突破一千五百万,大生产大建设运动同步展开,陈帝国进入了一个欣欣向荣的高速发展期。

  在此基础之上,袁树重新整理帝国赋税体系,削减苛捐杂税名目三百多项,订立完整细致的赋税细则,大大减轻了农民的负担。

  到承德七年,天下已经完全进入了和平发展期,袁树才开始对文化领域动手,先后将研究多年已经成熟的雕版印刷、活字印刷以及造纸术全面推广到全国各地。

  这一举措彻底终结了纸张昂贵、知识传播不易的格局,文化领域迎来物理意义上的大地震。

  学子们可以用字面意义上的白菜价购买到纸张、毛笔、墨汁、砚台,就算是成品书籍,也被压到了很低的价格,可以轻易购买。

  随后便是对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清算。

  袁树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解释权、教育权收归中央,结束“家学传承”时代,变私学为公学,于全国各郡县设立郡学、县学以传播知识。

  而袁树亲自创立且一直以来都在推广的心学正式成为陈帝国的“显学”乃至于“国学”。

  以良知为核心、包含天文地理数学物理等等一系列学科内容的改良版心学正式登上了帝国官学的位置,成为陈帝国大力弘扬的主要学说。

  而伴随着学问和知识的转变,陈帝国的社会风气也开始逐渐转变。

  袁树将国家主义、集体主义作为心学的重要思想领域向下传播,用以取代宗族、血统主义。

  又将帝国律法修缮一新,颁布天下,用以取代“春秋决狱”和充满游侠气息的“大复仇”理论。

  其后,他又推动察举制度向科举制度的转变,推动科举考试选拔官吏的转变,结束了士族高门对政治权力的垄断。

  对内,他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将继承汉帝国烂摊子的陈帝国推向了承德盛世,大大提升了本国的农业生产力。

  农业生产力的提升催动了商业和手工业的繁华,袁树继而打破了汉末以郡为国的格局,将各郡之间的商业壁垒全部打破,允许商贸自由流通。

  对外,他大力打造骑兵、水军。

  骑兵一路向西,沿着丝绸之路西进,重建西域大都护府,将西域诸国重新收入囊中,掌控丝绸之路,连通了安息、贵霜等大国,将陆上商路彻底打通,推动了关中、凉州乃至于并州的经济复兴。

  水军则向南航行,建设了广州港、夷洲港等南方大港口城市,推动了对东南亚、南亚的商业贸易,陈帝国的船队甚至也一路向西航行,抵达了埃及地区,与控制埃及的罗马帝国搭上了关系。

  这极大促进了交州、扬州和荆州的经济发展。

  在把陈帝国的国势推向高峰的同时,袁树也不忘居安思危。

  承德十年,袁树下令开建从雒阳通往建康的阳康大运河,又开始推动江南移民计划,开始有计划的把江北地区尤其是中原地区的居民向江南转移。

  承德十一年,袁树进一步颁布了建设长江流域的国策,表示陈帝国接下来的数十年内都要以长江流域作为开发的主要对象,而在黄河流域的传统农业区则保持现状。

  自那以后一直到承德二十三年,陈帝国都在高速发展阶段,国内政局稳定,并没有什么波折。

  硬是要说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承德十八年的时候,袁树下令将军关羽率领水师渡海讨伐倭国,将倭国储量极为丰裕的银山占据,大规模开采银矿以补充国内贵重金属的不足。

  承德二十五年,五十五岁的袁树正式宣布退位,禅位给长子袁辉。

  袁辉改元明兴,大赦天下。

  陈帝国继续向前走,而袁树则退居深宫,不问政事。

  此后,他时而深居内宫,时而外出游历,或者前往各地公学内为年轻学子讲学,足迹遍布整个陈帝国,留下诸多传奇般的故事。

  后来,民间习惯以“圣人”称呼袁树,

  如此又度过了二十五年的岁月。

  明兴二十五年三月初一,袁树从雒阳出发抵达了扶风郡,在自己曾经生活和学习过的地方游览了数日。

  最后一日,他在扶风郡茂陵县马融的坟墓前摆下了一本《知行论》、一只烧鸡和一壶酒。

  那一日,袁树身边的随从们、学生们只看到袁树旁若无人地与那墓碑喝酒,又自顾自的吃了烧鸡,最后再把那本《知行论》一把火烧掉。

  他向马融汇报了他最终成为了马融所期待的圣人这件事情,兑现了五十八年前的承诺。

  做完这一切之后,袁树便靠着那墓碑沉沉睡去。

  随从们和学生们一开始没有打扰袁树的想法,可直到天黑,袁树也没有起身的意思,随从们担心袁树着凉,上前呼唤袁树醒来,才发现袁树不知何时已经去世。

  明兴二十五年三月初六,陈帝国创立者袁树去世,终年八十岁。

  其子明兴帝袁辉为袁树上庙号太祖,谥号为高,以其承继汉统、再造天下之功,号为太祖高皇帝,认为他拥有堪比刘邦的功绩。

  其创建的陈帝国以大运河、江南开发等多项政策为基础,带领中华大地挺过了其后愈演愈烈的小冰河时期,享国祚三百九十九载。

  (耻辱完结)

  (极其不甘,下本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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