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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无尽深渊

  谷内小镇后方,万仞绝壁,下面错落了十几处大小不一的山洞。

  每处山洞入口都有人把守,平时不过一两人,此刻却是倍增,尤其一处最大的山洞,外面竟围了十几名衣着不同的男女人等。

  这些人有的持着兵刃,有的则为空手,但无一例外全神色严肃,眉头攒起。

  前方山洞之内,光影交映,嶙峋怪石密布,钟芦形态各异,水滴落下答答作响,仿佛一方古老神秘世界。

  在更深之处,黑暗如墨,油灯恍豆,偶尔有微光闪烁,隐隐传来风声似鬼哭狼嚎。

  这里有一个仿佛大殿般的山窟,四周宽阔宏旷,中间有座半人高造型古朴石台,台上正站了五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雄伟,长发披散,面如重枣,左眉中断的老者。

  老者背负双手,正在盯着台中一块地方,其他四人皆是如此,都看着这方宽台中间位置。

  那里有一个直径约莫丈数,修建八角形状,类似水井的东西。

  这东西上方覆有一盖,不知什么金属所造,黑黝黝无一丝光泽,但却铸满符文,弯曲诡异,未解何用。

  “谷主,这深渊之口绝对没有打开过,万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妖僧。”有人低声言道。

  面如重枣的老者目光观察那盖子边缘,只见尘土嵌生,几与盖子颜色相同,若不仔细去看,都会以为两者一体,显然许久没有被揭开过了。

  “看这深渊之井四周的痕迹,不知多久都没有人动过,妖僧不太可能从这里出来,还是从外方混进谷中的可能性更大。”又有人说道。

  “外方混入倒也或许,毕竟无尽深渊的入口又不止长春谷一处,但真有妖僧从外面进入,谷内又怎会不知不察呢?”另一人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外面的那些所谓裂缝,据说狭小无比,很多都早便被添满堵死了,实在堵不上跑出妖僧必然会被人知,而且就算神不知鬼不觉跑出,又何必来长春谷中呢?在哪里不能宣扬妖法?”

  “确实如此,若真外方妖僧,没有必要进来谷内了。”

  “会不会是为了不老长春泉而来?妖僧觊觎泉水,想要过来盗泉?眼下长春泉水有枯竭之势,说不得很快便会干涸,妖僧想要对此下手?”

  “盗泉却更不可能了,妖僧要泉水何用?喝了之后反而自己离不开,岂非作茧自缚,若说打算破坏还有可能,就是此泉本来就要干了,而且破坏此泉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长春泉水有干涸之势应该与天地大变有关,妖僧破不破坏泉水,将来也会没的,根本没有必要冒险潜入谷中,我看还是从谷内哪里出来的,会不会并非眼前这个深渊通道,而是谷内旁的地方也出现了通道?”

  “旁的地方?这似乎不太可能……”

  面如重枣的老者这时道:“都别争论了,谷中旁的地方不会再出现通道,外面进来也微乎其微,还是这里问题较大。”

  “可是谷主,这里分明看着许多年都没有打开过了。”

  面如重枣老者缓缓摇头:“若真是妖僧从这里出来,那未必便是眼下这几年。”

  “谷主?”另外四人闻言大惊:“谷主的意思是?”

  老者淡淡道:“那妖僧说不定已经出来许久了,十几年,几十年,或者过百年了,一直潜伏在谷内,从未惊动旁人,此刻才出现搅风搅雨,而这通道入口经这些年的岁月侵蚀消磨,早便看不到当时打开的痕迹。”

  “可是谷主……若真妖僧早便出来,一直潜伏在谷内,那为何到此刻才出现兴风作浪呢?”

  老者目光悠悠:“七曜同宫,天地大变,那些远来的妖僧必然许多年前就谋算好了当下时候,乃至潜伏今日方开始出世为祸,昆仑那边传来的消息,外面也出现了妖僧影踪,自从秦汉时起妖僧已经绝迹,此番出现,必然是因为传说中的天地大变。”

  “谷主,无尽深渊还有远来之客的传说是真的吗?”一名黑衣人开口问道,正是之前在秦寡妇家中出现的张姓副谷主。

  老者闻言身后飘散的长发无风自动,半晌说道:“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妖僧的事情却是真的,妖僧会从无尽深渊之中爬出来祸乱于世,言道外面的佛门为假,他们才是真的,而其实……他们乃是魔道,想要以魔篡世上佛门,再将昆仑覆灭,然后驱役天下百姓,把世上的国度都变成魔国。”

  几人不由沉默,片刻之后一个道:“谷主,可若那妖僧已经出来些年头,又能隐藏何处才不被发现呢?长春谷并非很大,短暂日子还好,若是久了,这些年他总要吃喝,也不可能藏在哪里一动不动,怎么竟然不被人看见察觉?”

  老者淡淡道:“这个反而最简单不过,他当时出来后只要杀了谷中一人,冒充其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就是了。”

  “啊?”几人闻言脸色皆是大变。

  张副谷主神情沉重道:“确实此种可能最大,若以和尚形象短时间在谷中藏着还好,时间久了必然会被人发觉,只有冒充谷内之人才更安全,也会长期隐藏下去。”

  “可这妖僧究竟冒充的是谁?”另外一人道:“谷中人口足有几百上千,这些年下来,已然不好查找。”

  又一人道:“自然是冒充那些独自居住,没有家属,孤僻又与旁人没甚么来往的。”

  “除此之外,少人了解的住户也该是其目标,毕竟有一些人虽然独处,却为昆仑那边过来,根底我们还是知道的。”

  老者点头:“确实如此,他想要冒充,必然找独居且别人少了解过去之人,至于在谷内生活年头已多,近些年代事情便不能作数了。”

  “那他用什么方法冒充?若是人皮面具或者药粉装扮,只要察看之下便能发觉。”

  “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他既然会邪门功法,那么剔掉对方人皮,贴于脸上说不定慢慢能够生长一处,根本揭不下来。”

  “就算揭不下来,可也总该有痕迹可循,不可能一点迹象都不留下。”

  “这可不好说,如果短时间肯定留痕,但真若是几十上百年了,那未必还能看出什么了。”

  看着几人争论不休,老者皱了皱眉:“留下两个带人看守此处,另外的随我出去。”

  片刻决定好谁看守这深渊之口,老者带着另外两名副谷主出了山洞。

  外面人见他出来,都抱拳道:“谷主。”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是这不老长春谷的谷主,号为长春子,长春子并非是一个人,历来每届的长春谷主都称呼此名,前者卸任或者老死,那么接替者就是新一任的长春子。

  他回身对另外两名副谷主道:“我闭关年头太久,你们先去镇内配合长春堂搜索妖僧,我去看看泉水干涸到什么程度了。”

  两名副谷主点头离开,长春子向前方走去,半晌之后他行至一座状如树叶般的洞口停下,这里也有人把守,足足五名。

  “来两个随我进去看看长春泉。”他话音落下,有两人立刻跟了上来。

  随后进入山洞,只看这山洞与旁的不同,里面郁郁青青,洞壁之上不但布满了绿苔,居然还有一些小型枝树在壁隙中生长。

  长春子没走出多远便停住身形,他看到有一棵小树的绿叶之中居然夹杂了一丝黄色,不由皱起眉头。

  “谷主,从十年前开始这些枝树和苔草便不都是翠绿颜色了,今年这种情况更甚。”一人说道。

  长春子又看向那些青苔,虽然冷眼瞅去一片绿意,但仔细瞧实际上绿色下面都泛起了枯黄,颇有几分枯败之感。

  他道:“泉水将枯,这洞中的植被已是显现出来了……”

  身后两人不语,脸上都露出些惶恐不知所措表情。

  长春子道:“也不必惊慌,其实却是一件好事,到时你们喝了泉水的说不定就能走出这山谷了。”

  一人道:“谷主,我想着若按传说天地大变,不是该这泉水更加浓郁了吗,怎还会变得枯萎呢?”

  长春子道:“打乱旧物,滋生新物,旧的自然会破败,说不定别处出现更好的泉水,而不是这长春泉变得更神奇。”

  他边说边往洞深处走去,只见这山洞内部愈发静谧,洞中景色精致,看起来十分幽美。

  就在几十息之后,忽然“滴答”一声从前方传来。

  长春子脚步微微一滞:“这是……”

  身后人苦笑道:“谷主,长春泉原本的涓流已经变成了水滴,而且好久才能滴下一滴,一年也接不来半壶。”

  长春子道:“竟然至了这种地步吗?”

  他说着加快步伐,片刻来到里面,只见入眼豁然开朗,绿色掩盖,天然形成的风景令人称绝,处处都是清丽野趣。

  地上一条石子小路,通往里方,最里有一座大块水晶雕琢的池子,池上有一块精美的壶口样水晶,连接至石缝之中。

  长春子走上前去,看到水晶池内放了十几只银色小壶,其中一个正对着上面的水晶壶嘴。

  他沉吟道:“这便是几十年来的储藏吗?”

  身旁之人点头称是:“谷主,因为几十年将近一甲子都没有外人入谷,昆仑那边来人则似在等待天地大变,不愿冒然喝长春泉水,所以才攒下这么多。”

  长春子唏嘘道:“传说这里之前用池接泉,但自外方秦汉以后便用壶了,不过我来谷中时一年也可得一壶,如今连半壶都没有了吗?”

  身旁人道:“谷主,正是如此,不过眼下不管接得多或少,都没什么大用处了吧?喝过的再喝没有效果,不想喝的根本不在乎这泉水。”

  长春子摇头,目光盯着那些银色水壶:“那却未必,这泉水……”

  他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然后思索了片刻,道:“一定要看好这泉水,任何人都不得擅动,更要防备妖僧前来破坏损毁。”

  身旁人闻言露出诧异,心中不以为然,这泉水眼下其实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不知道对方为何还这么在乎。

  长春子再瞅了一眼池中的水壶,随后负手向外而走,出了山洞他望一眼天色,已经傍晚时分,想了想直奔前方镇中而去……

  钟灵在房内练功,看着外面夕阳光辉撒入屋里,不由缓缓收了气息,道:“殿下,天色晚了,我给殿下做饭来吃。”

  赵倜站在窗前:“出去不怕妖僧过来吗?”

  钟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怕,不过也不能不做饭,否则未等妖僧上门,人已是饿死了。”

  赵倜笑道:“我与你一起去吧,简单弄一些就好。”

  钟灵有些犹豫望向赵倜:“殿下,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

  赵倜道:“不好说,若出不去呢?”

  钟灵闻言不由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随后变得有些慌乱起来:“殿下,我们是来寻婉儿姐姐的,若是出不去了,还怎么找婉儿姐姐呢?”

  赵倜摸了摸下巴,笑道:“出去也不算难,不过既然来此一趟,也不能全听谷中人说,总要亲自搜查一遍看婉清在或不在,还有那长春泉水,待取得这泉水尝尝,再离开此处不迟。”

  钟灵点头应是,然后小心打开房门,往外面望望走了出去,赵倜也跟着去了院中。

  厨房却是在那杂舍一侧,两人刚至前面,就听院外有脚步声音由远及近。

  钟灵道:“殿下,是不是长春堂的人过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音:“还请开一下门,我们是长春堂的,前来察看妖僧痕迹。”

  赵倜示意,钟灵跑过去打开院门,就看为首的正是登记领取物品时所见的短髭男子。

  男子身后跟着十余个人,此刻笑道:“你们两个倒是不用查了,不可能为妖僧假扮,就是院中屋内须得看看,那妖僧武功高强,说不定隐藏哪里没被你们发现。”

  钟灵闻言好奇道:“妖僧还会假扮他人吗?身边的人不会识得出来?”

  短髭男子道:“姑娘,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我这里不好解释,左右你两个不可能是妖僧扮成,无须关心此事了。”

  钟灵点头,赵倜微微一笑:“还请诸位赶快检查吧。”

  短髭男子带人里里外外察看了一番,无有发现,边往外走边道:“记得晚上小心,有何风吹草动立刻大声唤人,你二人年轻不可能是妖僧的对手,莫要逞强,求救为上。”

  钟灵用力点头,看着一行人出去,又紧紧锁好院子木门,疑惑地道:“殿下,为何他们说我们两个不可能是妖僧所扮?”

  赵倜笑道:“看来那妖僧混入谷中已然许久,不知多少年了,此刻方才出来弄些是非,咱们新来乍到,怎么可能是妖僧假扮呢。”

  钟灵道:“原来如此,殿下,那我们的嫌疑岂非等于没有?”

  赵倜点头:“确实这样,不过……”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赶快做饭吧,然后好回屋中,再不要出来了。”

  这时闪电貂从钟灵腰间皮袋窜出,跃上她肩头,警惕地盯着赵倜。

  赵倜看向小貂:“你也不要到处乱跑,就呆在钟姑娘身边,出去小心被人打死,若是妖僧捉到,将你度化,可就一辈子再无自由了。”

  貂不知道赵倜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似在威胁恐吓,不由眼睛闪亮,伸了伸爪子,嘴中发出“呜呜”声音。

  赵倜见状一伸手就将它提了过来,撸了两把,貂气得四爪乱蹬,却怎么都挣扎不脱,呲出一口小白牙,愤怒哼哼。

  赵倜淡然道:“再不听话煮来喝汤,省得还要担心跑出去便宜他人。”

  钟灵道:“貂儿听殿下的,殿下也是为你好,不想你乱跑被人捉到呢。”

  貂这才老实一点,但眼珠转了转,忽然不动,摆出一副装死模样。

  赵倜笑道:“都说貂会装死,我却第一次见到,既然这样那我就当死的来对待了。”他说着把貂往腰间一挂,长长尾巴悠悠荡荡,却好像一件别致饰物。

  待片刻钟灵弄好食物,天色已经彻底黑下,两人回屋吃完饭后开始练功。

  钟灵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已然入门,赵倜在旁指导护法,待午夜想要休息之时,他忽然眯眼朝窗外看去。

  这时外面起了夜风,乌云盖月,风吹窗棂发出“哗啦啦”声响。

  “公子……”钟灵看赵倜神情变化,改变称呼低声唤道。

  赵倜嘴角微微扬起,就在这时外面房门传来轻轻地“吱呀”一声。

  钟灵顿时小脸煞白,道:“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倜摇了摇头,对她做了个禁声动作,钟灵立刻不语。

  随后半天外面再没什么动静传来,赵倜笑道:“走了。”

  钟灵嗫嚅道:“什么,什么走了?”

  赵倜道:“可能是妖僧,也可能是旁的什么人。”

  钟灵吓得小脸变色:“殿下,我,我……”

  赵倜起身道:“随我看看。”

  两人出了屋子,就看前面房门完好无损,门栓也没打开,就不知道刚才那轻微的“吱呀”声是从哪里传出。

  钟灵看向赵倜:“殿下,怎么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赵倜沉思片刻:“歇息吧。”

  钟灵不由紧张道:“殿下,我有些害怕。”

  赵倜看她一眼,道:“既然害怕,今晚就在我这边睡吧。”

  钟灵闻言不由呆了呆,随后低下头去,两只手交结在一起,声音弱不可闻:“我听殿下的……”

  片刻之后,两个人在榻上合衣而眠,小貂趴在两人中间,头枕着自己的尾巴,睡得香甜无比,钟灵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两只大眼睁着,心中“砰砰”乱跳不停,想着殿下和婉儿姐姐才是一对,自己该管对方叫姐夫的才对,可怎么就和殿下睡到一起了呢?

  又想起上下山涧石壁之时,殿下抱着负着,自己的身体都被对方感受到了,不由脸蛋阵阵滚烫发烧。

  她偷眼去看赵倜,见赵倜睡得很熟,轻轻咬了咬唇,似乎想到什么,双腿紧紧并在一起,两只手捂住小脸,一副羞涩难当的表情。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赵倜缓缓睁开双眼起身坐起,看旁边钟灵已经陷入了熟睡,微微思索,随后悄无声息下床朝外走去。

  在院中转了一圈,正待进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当早餐,忽然远处传来叫卖的声音:“卖梦了,卖梦了,世间有异贾,专售荒唐梦,慰藉失意人……”

  嗯?赵倜不由蹙眉,昨日春娘说暂不叫镇内居民上街,等长春堂挨家查看,小镇内的人口不少,应该还没查完,这老道人怎么便跑出来了?

  此时叫卖之声越来越近,已经来到小院前方,却听后面有人大喊:“白石道长,你怎么偷跑出来了,你家还没有检查呢……”

  老道人不做理会,继续叫卖,后面脚步匆匆,片刻追到,就听有人道:“白石道长,你不要坏了规矩,赶快回家叫我等察看一番。”

  老道人不高兴地道:“你们要做什么?拉我衣袖干甚,我这身道袍可是新浆洗的,扯坏了你们得赔。”

  就听有人道:“道长跟我们回去便不扯了,再往前走还是要扯的。”

  老道人这时怒道:“扯袍子也就算了,为甚还扯胡须,怎么还往上揪我面皮,莫非以为贫道带了人皮面具不成吗?”

  有人答道:“白石道长你不肯回家,就只好在此处检查,然后我们再去白石道长的家中察看。”

  老道人不满道:“白石白石,甚么白石,我昨日晚间做了一个梦,梦中我道号可不是白石,而是叫做黄龙道人。”

  “黄龙道人?白石道长别说胡话了,赶快给我等仔细看看。”

  “看什么看,没见贫道头发是黄的,胡须也是黄的吗,不叫黄龙道人又叫什么。”

  “好好好,黄龙道长不要动,再给我们看看耳朵下面。”

  赵倜在院中听着外面拉扯,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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