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和行凶者之间,有着永恒的羁绊。
蓝先生觉得许源太过异想天开。
将尸体诡变了也就失去了控制。
它若是发狂扑人,先吃个饱、再去找闾丘岩怎么办?
还得灭杀了这活尸——那么将它诡变的意义又何在?
但是许大人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让蓝先生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许源没有直接将尸体丢出营地,让其在自然状态下诡变。
而是一抬手丢出了“万魂帕”。
一片迷茫幻境将四下里笼罩起来。
阴风席卷,鬼语啾啾。
数十只大小阴兵,在三首大鬼的带领下,对着那尸体吐育阴气。
尸体便很快的扭动起来……不消片刻,尸体上那些破损处、就自动愈合,而后畸变!
这破损的尸体,忽然就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它的确无比饥渴。
但是周围一片阴森,不闻一丝活人气息。
以三首大鬼为首的这些阴物,又在它的耳边不断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阳间的债、阴间追讨,等等。
这诡尸便被蛊惑,胸中的怨怒之气不断飙升,一双眼睛瞬间憋得血红,然后循着冥冥中的感应,僵硬的朝着某个方向追杀而去。
许源便操控着手帕,始终笼罩在诡尸周围。
自己和其他人在手帕的掩护下,悄悄跟在了诡尸身后。
这邪祟行进间十分怪异,并不像普通的僵尸,因为身上还有着许多畸变部分。
它的行动更像一种僵硬的猛兽。
速度极快。
真要是扑人,便是九流的武修,怕是也会被杀个猝不及防。
这东西一路出了营地,往北边的运河而去。
夜色正浓,河水哗哗作响,却也压不住河中,那些邪祟诡叫、翻滚、厮打的怪异声音。
这中间,还偶尔会夹杂着咬碎骨头的咔嚓声,只听着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靠近了运河后,前方的一个小土丘下,忽然显出一团碧绿色的幽光。
隐约间,有些吆喝声传来。
那诡尸便直奔幽光而去,口中发出愤怒的“嗬嗬”声。
众人相视一眼,看来是这东西发现了目标。
那诡尸扑到了小土丘下,许源几人也跟上来,只见诡尸不管不顾的就往那光芒处一扑!
许源等人却是看的惊讶无比。
那小土丘只有一人来高,下面一个兔子洞,只有海碗大小。
那幽光正是从洞口中发出来。
光芒中,只见闾丘岩端坐正中央,却只有手指大小。
他的面前是一张“石桌”。
这所谓的石桌,也只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
表面平整。
围着“石桌”还有七八只各类邪祟。
有邪魂恶鬼,有怪异妖邪,有草木精魄。
它们和闾丘岩围坐一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石桌上的牌九!
闾丘岩正在坐庄,也是聚精会神,双手抓着牌九,因为过于用力,指节甚至有些变形。
它们竟然全神贯注的在进行一场赌局。
赌狗们真的是疯狂。
闾丘岩在公主行营中,做下了那么大的案子,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组织一场邪祟赌局!
而那诡尸不管不顾的往那洞口一扑,却是被那碧绿的幽光接引了,整个身体飞快缩小,也钻进了洞中!
这东西一杀进去,却没有马上引起重视。
闾丘岩和那些邪祟们都感觉有“新人”进来了,但是坐庄的闾丘岩正在关键时刻,头也不回的说道:“想要玩先等一下,这局结束再加入……”
诡尸扑进来之后,便张开了血盆大口,直奔闾丘岩的脖子就要咬去。
但是随着闾丘岩的这番话出口……便是这诡尸也忽然间赌瘾大发,硬生生的便在闾丘岩的身后停了下来。
它的血盆大口,距离闾丘岩的后勃颈,只有不到两指的距离了。
它怪异的拧动着身躯,慢慢的退到了一边。
仇可以慢慢报,不如先玩两把再说。
闾丘岩终于打开了自己的牌九,哈哈大笑道:“通杀、通杀……”
他两手一抱,将石桌上所有的赌注都收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些赌注有:一条已经腐烂生蛆的人腿,两颗不知什么生灵的心脏,四颗眼珠,以及二钱鬼银。
闾丘岩仍旧是头也不回的对“新人”说道:“玩不玩?有钱吗?”
诡尸挠头思考,自己有钱吗?
好像没钱……
这可怎么玩?
蓝先生在洞外,看着兔子洞里诡异的一幕,低声询问许源:“咱们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幽光乃是某种诡技。
一接近便会和那邪祟们一样,被缩小落进了洞中。
蓝先生还有些想不明白,问道:“那诡尸满腔的怨怒,恨不得吃了闾丘岩,为何进去之后,就不杀人了,反而也想要赌两把?”
许源盯着闾丘岩,说道:“他也诡变了,已经不是人,而是一种和赌博相关的邪祟!
它的水准很高,只要进了它的‘赌场’就被它的诡技蒙了心智,放下一切与它赌个天昏地暗。”
诡尸沉默不语,闾丘岩回头瞥了它一眼——因为身上的畸变,闾丘岩没有认出它就是侯士乾。
“没钱?没钱也不怕,你有手有脚,还有一条诡命,都可以拿来赌。”
闾丘岩说完,又对其它的邪祟说道:“快快快,下注,这次玩压大小!”
诡尸觉得闾丘岩说的很有道理,便将自己的一只手,压在了“大”上。
蓝先生听了许源的话,顿时忧愁:“那咱们怎么办?想要抓闾丘岩,就会接触那幽光——但只要接触了幽光,咱们就可能被吸进去……”
许源笑了下:“简单。”
许源手指一弹,筋丹飞出。
往那幽光上一落,便嗖的一声被吸了进去。
而后众人便看到,筋丹落入了兔子洞后,飞快变成了一条长绳。
将那些邪祟赌客,和闾丘岩一并捆了!
闾丘岩和那些邪祟反抗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闾丘岩本身是六流,诡变之后实力暴增到了五流。
可许源的兽筋绳融合了御赐腰带之后,被许源重新炼化,已经和许源的水准齐平,达到了四流。
闾丘岩大叫着接连使了几种手段,却是不能撼动兽筋绳分毫。
结结实实的被捆住,然后许源将兽筋绳一扯,一连串的带了出来。
这些东西一旦离开了那兔子洞和幽光,便飞速变大。
其中一只草木精魄邪祟,轰然一声化作了一棵五丈高的食人巨木,凶神恶煞的将树干上的血盆大口张开,十几根枝条抽打席卷,要将许源等人一并拿了,塞进嘴里。
许源看都不看,一口火喷出去,将这食人巨木和诡尸,以及其他的邪祟,全都烧成了灰烬。
只留下了闾丘岩。
闾丘岩还在负隅顽抗,被兽筋绳捆着,却是张口说道:“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它的口中,无数细小的肉须从齿缝间渗出来,疯狂蠕动不停!
曹先生和蓝先生顿时技痒,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几下,很想投几把骰子!
并且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许源咳嗽了一声。
“百无禁忌”化作了命术,无声无息的笼罩住两人。
两人顿时感觉脑海中一片清明!
“惭愧!”两人心下暗惊,这邪祟的手段好生古怪!险些着了它的道!
两人都是四流,面对五流邪祟,不免有些托大,以为只要不接触那幽光便无事,结果险些被闾丘岩一句话喊得也“兴致勃勃”加入赌局!
许源甩出皮丹,将闾丘岩的嘴巴封住了。
“这东西……当真怪异!”许源也忍不住说道。
然后拎着兽筋绳,将闾丘岩拖回了营地中。
石将军带着手下的十名甲士在营地中巡逻。
看到许源回来,接着便看到许源身后拖着的闾丘岩,立刻便转身往公主的营房去了。
“殿下!”石将军声音中透露出敬佩和兴奋:“许大人把闾丘岩抓回来了!”
石将军行伍出身,破案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门外汉。
营地里发生了诡案,在石将军眼中“老谋深算”的曹先生都束手无策。
万万没想到,许源这么年轻,一出手就轻松找到线索,而且很快又将罪魁祸首闾丘岩给捉拿归案!
太厉害了!
从今以后,年轻的许大人就是石将军心目中的诡案圣手!
殿下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一次“从心所欲”效果很好,她已经感觉到,自身的修为,悄无声息的提升了一些。
许源将闾丘岩带回来,曹先生和蓝先生又有些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
“得审问这家伙,可是让它开口,它就用诡技暗算我等。”
许源可以自己审讯,有“百无禁忌”他不惧闾丘岩的诡技。
可是只拿口供给曹先生和殿下看,曹先生会不放心。
许源这次是认真的说道:“审魂吧。”
曹先生点头:“好,老夫来安排人。”
虽然是许源出马,才迅速破了这案子,但曹先生还是打算用自己的人来审魂。
闾丘岩和侯士乾之间的恩怨,可能会涉及到北都中的一些“交易”。
若是让祛秽司的其他人知道,泄露出去对殿下总是有些不利。
至于许源,曹先生相信他应该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嗯……”许源沉吟一下,道:“也好,家令大人安排人手,本官在一旁协助吧。”
曹先生瞥了他一眼,皱了下眉头。
这个时候许源应该主动退出了。
他却要参与进来——曹先生并非是心中不喜。
许源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实力,曹先生对他已经建立起信心。
“许大人是担心,还会出现变故?”曹先生询问。
许源点头。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力。
“此人诡变的有些奇怪。”许源道:“很像是某种心祟。对这种邪祟审魂的时候,要当心些。”
“心祟?”曹先生念叨了一句,这种邪祟他也听说过,乃是潜藏在人心深处的一种存在性的邪祟。
以往这种邪祟,被称之为“心魔”。
乃是起源于人们心中所想。
比如好赌、好吃、贪财,这种恶心,都是起源于人们自己的内心。
许源在看到兔子洞中的赌局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因为这种邪祟乃是“寄生”于人心之中,其本体则深藏于“灵霄”中,因而便是许源用腹中火将闾丘岩烧成了灰烬,也无法伤其根本。
反而极可能在审魂的时候,被它从魂魄中杀出来偷袭。
弄不好审魂的那位神修,也要被其奴役。
便如闾丘岩一般。
闾丘岩显然不是最近才被这“心祟”寄生,他常年出入赌场,本就容易被邪祟所乘。
曹先生想了想,道:“老夫安排一个可靠的人。”
他去唤来一位门客,进来的时候,许源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飘荡先生。
这人身材很高,肩膀足有四尺宽,但整个人显得非常“薄”。
衣服穿在身上,下面好像没东西,空空荡荡的随风飘荡。
脸上皱纹密密麻麻,眼袋又重又大。
曹先生介绍:“这位是葛被儿,五流神修。在殿下门下神修当称第一。
此次由他来审魂,请许大人多加照应。”
葛被儿深处枯瘦好似鸡爪的手,挠了挠头。
他的头发没有梳成发髻,就那么披散在头上,薄薄的一层也不剩下几根了。
这一挠便又脱落了几根。
葛被儿一脸心疼。
“先生也不必帮我吹嘘什么当称第一了,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许源自然也看得出来,葛被儿的修炼之路,出了些变故。
一身气血即将枯竭。
这是被自己养的阴兵吸干了。
这种情况在神修中并不少见。
水准越高,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葛被儿状态不佳,所以曹先生一般不会请他出手。
因为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是这位五流神修的绝唱。
但这次事关重大。
许源暗中用“望命”看了一下葛被儿,却忽然心中一动,道:“前辈若是信得过小子,此次事了,小子带你去见一位存在,或许还有救。”
葛被儿一愣,许源没说带他去见个人,而是说“一位存在”,不免让他有了那么一丝的期待。
但他这损伤……十分棘手。
在北都的时候,殿下也曾四处为自己求访,却未曾找到解决的办法。
葛被儿眼中闪过了一丝希冀之光,旋即又熄灭了。
但他知道好歹,拱手对许源道:“大人有心了,葛某先谢过。”
曹先生便指着还被兽筋绳捆着的闾丘岩,道:“好了,开始吧。”
葛被儿点点头,来到了闾丘岩身前检查了一下,便是啧啧称奇:“这绳子可太讲究了!居然融入了一丝官威,对邪祟有着一定的震慑作用,被捆住了便挣脱不得。”
他又道:“不过还得请许大人收了这外丹,这一丝官威也会压制葛某的诡术。”
许源点头,道:“前辈小心些,这邪祟也是五流。”
葛被儿一摆手:“放心。”
许源扣指收回了兽筋绳,但皮丹仍旧捂着闾丘岩的嘴。
一得解脱,闾丘岩就把全身伸展开来,瞬息间全身血肉向外疯狂畸变增生——
但葛被儿更快,一掌探出,五指扣成了爪状。
他这简直是真·爪子。
闾丘岩顿时全身动弹不得,血肉也被凝固。
一团已经不成形状的魂魄,便慢慢被葛被儿从血肉中拽了出来。
闾丘岩负隅顽抗,魂魄上浮现出数十张不同的赌徒脸,扭曲狰狞,疯狂朝着葛被儿嘶吼:
“有本事跟我赌一局……”
“老子跟你赌命!”
但它这诡术却是对个葛被儿无效,这位神修叹了口气:“我只剩下半条命了,没跟你赌。”
许源张口突出剑丸,在手中化作了疫病小剑:“我来助前辈一臂之力!”
随即扣指在剑身上轻弹:
闾丘岩的魂魄顿时被撕扯!
那几十张扭曲的赌徒脸顿时四分五裂,葛被儿有了许源相助,手上再一用力,就将那团魂魄完全拽了出来。
而后便是神修的一番操作,那团魂魄便渐渐地木然呆滞,乖乖等待命令。
“要问什么?”
曹先生便说了。
葛被儿向魂魄提问。
那魂魄老老实实的回答。
事情的确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只不过是闾丘岩的牛皮吹得有些大,结果招来了一家两广的商号。
这家商号三个月前派人进入北都,乃是因为事先收到了消息,神机大营计划采购一批连发火铳,以对抗雪刹鬼的新式火枪。
雪刹鬼的这批新式火枪采购自谙厄利亚。
最近在北边的几次小规模冲突中,神机大营吃了亏。
这家商号本来有自己的路子,兵部的一位侍郎答应十万两银子,帮他们奔走此事。
结果他们刚到了北都,银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那位侍郎便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直接被东厂给拿了……
他们又舍不得这笔生意,便在京中四处打探。
巧合之下,搭上了闾丘岩这条线。
闾丘岩在外人看起来——尤其是对北都不熟悉的人看来,他是睿成公主的朋友,和柳通的外甥称兄道弟,本人更是名声响亮的年轻一代天骄。
还是很能唬人的。
于是商号便承诺,还是十万两银子,只求能参与到神机大营这次采购中。
这第一次的声音,神机大营买多少无所谓,商号求的是后续的声音。
闾丘岩就一通忽悠,商号便交给他十万两银票。
可事情拖着,商号急了,不停地催逼。
闾丘岩就找到了侯士乾,分给他两万两,请他将柳通约出来,和商号的人见一面。
帮自己稳住他们。
闾丘岩跟侯士乾和柳通说的是:这些人都是南边来的冤大头。
在北都毫无跟脚,这银子只要进了咱们的口袋,他们就拿咱们没办法。
先拖着他。
他们还能一直待在北都吗?
实在不行,请柳通出面,随便从神机大营那边,接个小单子甩给他们也就是了。
柳通见了商号的人之后,却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这家商号在北都没什么跟脚,但他们在两广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
这十万两银子绝不是那么好贪掉的,于是就准备抽身,让侯士乾把银子退给闾丘岩。
闾丘岩这边,又被商号催得急了,只能再去找侯士乾。
侯士乾却狮子大开口,让他把自己的赌债全免了。
一共十二万七千两!
否则绝不帮忙。
两人商量了几次都没谈成,闾丘岩又觉得,侯士乾根本就无法说服柳通,就是想趁机赖掉赌债。
跟自己对商号的谋算一样!
于是最后一次两人商量着就吵了起来,又动了手。
闾丘岩怒从心头起,下手没了轻重,就把侯士乾给弄死了。
许源在一边听着,就明白闾丘岩早就被那“心祟”控制住了。
整个事件中,闾丘岩的行为方式,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赌徒。
赌商号拿自己没办法。
赌柳通肯帮忙。
赌侯士乾死了没人能查到自己……
许源不禁摇头,起身来对曹先生说道:“稍停片刻,我去去便回。”
然后便快步向外走去,人还没出门,手已经在解腰带了。
蓝先生咧着大嘴笑了。
人有三急。
回想一下,从自己盯着许源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他的确是一心铺在案子上,没上过一次厕所。
现在案子已经破了,心情一放松,尿意就上来了。
蓝先生也不打算再盯着了。
过了一会儿,许源回来了,一脸释放后的轻松,对众人拱拱手:“来,咱们继续审。”
闾丘岩杀了侯士乾,将尸体装在了“腥裹袋”里。
这东西是“腥裹子”的升级版,跟腥裹子差不多大小,但容量是腥裹子的几十倍。
然后他就没想过要处理尸体,带着一路来到了占城。
白天的时候输给了许源——赌徒赌输了,就想翻本。
他将侯士乾的尸体,用诡技伪装成了野羊。
甲士们奉殿下之命,将野羊送去给祛秽司的时候,他掉包了。
许源在此处插问了一句:“就算是骗我吃了下去,又能用什么用处呢?”
肉里没下毒,也没有暗藏诡技。
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恶心我一下吗?
听到他这一问,闾丘岩的魂魄慢慢的转过脸来,忽然两只嘴角向上拉起,眼角同时下拉。
眼角和嘴角连在了一起,变得无比的诡异。
“因为呀,侯士乾活着的时候,已经被我的力量种在了心中。”
“只要吃了那肉,我就能从你的肚子里钻出来!”
那怪异的一张脸,瞬间脱离了整个魂魄!
好像一幅图案,挂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又像是一轮邪月,将一股不属于阳间的力量,洒落到了几人身上!
“这一把我一定能赢!”
“哪有人天天输?!”
“注下大,一把我就能回本!”
“什么都输,老子还有一条命呢!”
几个人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各种疯狂的念头。
便是连曹先生也抵受不住。
平日间,被自己的理智压制,而不敢去做的事情,现在都觉得能“搏一把”!
每个人眼里都是疯狂。
脖子上、额头上青筋暴起。
双手紧紧攥住。
都变成了可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桌子的赌徒!
头顶上那诡异的邪月,笑容变得更夸张了。
下面的那几个人,葛被儿和蓝先生最先动了起来,抬手拉开门,就要走出去,将“心祟”传播给营地内的每一个人!
“因为呀……只要吃了那肉,我就能从你的肚子里钻出来!”
那心祟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直在殿下身边坐镇保护的文奇先生,肚子忽然飞速的鼓了起来。
如果是吃多了,肚皮应该是整体膨胀。
但现在,他的肚子上,是忽然鼓起来一个拳头大小的包。
这个“包”飞快涨大,到了婴孩头颅大小。
然后由下往上,过了胸口到了脖子,还要继续往文奇先生的脑顶而去!
但是文奇先生忽然张嘴打了个嗝。
“呃——”
一股灰暗的浊气喷出来,却是在文奇先生脸前挣扎扭动,并不散去,又直扑向他的七窍,要重新钻进去!
文奇先生皱了下眉头,似乎是也觉得这东西难缠,没有用手去捉,而是丢出了一块残破的骨头。
这是某种动物的肩胛骨。
上面刻着十几个古怪的文字。
谁都不认识,字体也完全没有文修们“书法”的美感。
但是每一个字,都不知用什么东西染红了。
这其中的一个字跳了出来,好似一个小人,就将那团灰暗浊气给捉住了。
文奇先生损失了一枚古老文字,脸上浮现出肉痛的表情。
但嘴里很硬气:“这点粗浅的手段,也想来暗算老夫?”
忽然门开了,许源从外面飞快闪进来,手里丢出一件东西,直罩向那团浊气。
“轰……”
虚空震动,古庙越来越大,阳间和灵霄被连接起来。
许源道:“前辈请出手!”
朝谁出手?根本不用许源解释。
文奇先生乃是三流文修,到了这个层级本就会额外修炼一些,针对灵霄的手段。
大部分人针对灵霄,修炼的都是防御性的手段。
许源也不知道文奇先生有没有进攻性的手段。
但先喊一嗓子再说,万一有呢?
堂堂三流文修当面,自己创造条件就好了,就不必亲自征战灵霄了吧?
许大人也想体验一把抱大腿的爽感。
文奇先生幽幽看了他一眼,而后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血来,合着朱砂,挥笔凌空写下了一个大字:
这字飞起,许源立刻打开庙门。
而后小庙内,便响起了一阵铿锵的杀伐之声!。
仿佛有一支军队,从小庙一直杀到了灵霄深处!
惨叫声不绝于耳!
许源感应到,古庙中那一团浊气已经彻底湮灭。
至于那“心祟”在灵霄中的本体,也必定遭受了一定的创伤,已经是远遁而去。
这心祟的手段诡异莫测,让人防不胜防,但它并不擅长正面战斗。
如果没有许源的古庙,文奇先生最多也就是驱散了那一团浊气。
但既然去往“灵霄”的门户大开,可以直接插手灵霄,文奇先生也就不客气了。
许源收回了古庙,对文奇先生竖起大拇指:“前辈神威!”
殿下还在软榻上坐着,眨眨眼——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文奇先生却是冷着一张老脸:“你对老夫这么没信心?”
“非也,”许源当然否认:“正是趁这个机会,借前辈的手,狠狠惩治那心祟一番!
但不能提前说破,说破了怕那邪祟有所察觉。”
“哼!”文奇先生也懒得说破。
蓝先生和葛被儿正要开门,只要他们走出去,便会将“心祟”传播到整个营地!
头顶上的那一轮邪月,忽然扭曲起来。
它本是闾丘岩的那张“脸”,嘴角和眼角弯曲相连,组成一个无比怪异的笑容。
但这张“脸”上的五官拧在了一起,而后那张嘴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脸就好像一张布,猛地被人从后面拽走了!
邪月“咻”的一下不见了。
已经不存在于此间了。
而此时屋中的“许源”正准备丢出“万魂帕”。
大人说了,若是控制不住,便将这匠物丢出去。
用阴气幻境拖延一段时间。
现在,那轮“月亮”不见了,曹先生、蓝先生他们逐渐恢复了正常,眼中那种赌徒的疯狂慢慢散去。
郎小八松了口气,用手在脸上一抹,散了自己的法,恢复了原本模样。
他身上,残留着许源“百无禁忌”命术的余波。
这命术可以让他在一定时间内,抵受住“心祟”的诡技。
“这……”曹先生看到“许源”变成了郎小八,顿时错愕。
许源审魂到一半的时候,就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会出现在文奇先生身上。
闾丘岩不可能费尽周折,将尸体变成野羊,只为了恶心自己一下。
而整个营地中,现在只有文奇先生吃了那肉。
虽然文奇先生乃是三流,但他可一直守在殿下身边!
许源不敢拿睿成公主的安危冒险。
所借口如厕,迅速和郎小八交换了一下。
然后许大人自己潜藏在睿成公主门外。
好在是三流文修果然没有让许源失望,借助文奇先生之力,给那“心祟”来了一记狠的!
许源在房间中,花了不少口舌,将前因后果,跟殿下解释清楚。
殿下听得双眸神采连连,看许大人的眼神,已经有些异常了。
曹先生和蓝先生匆匆赶到,看到殿下无恙,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殿下……”
睿成公主摆了摆手:“多亏有许大人,这诡案几个时辰便告破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休息了。”
殿下也陪着熬到了现在,的确是乏困了。
众人便一并告退。
到了门口,殿下懒洋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许源守在门外,有你守着本宫睡得安心。”
许源一愣,曹先生和蓝先生同时露出惊讶之色。
倒是文奇先生,卷着一阵风飞也似的走了。
本来今夜是他要为殿下守门。
现在殿下看上了别人,老夫正好喝酒吃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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