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李唯一在澹月坊的棺海楼内堂,一栋红色高阁顶部,与隐二会面。
棺海楼,隶属棺海商会,是九黎隐门旗下的产业。
看见来人真是李唯一。
隐二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的转圈叩拜:“谢天谢地,仙灵保佑。神隐人,大家都很担心你的安危,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李唯一坐到桌前,自顾倒满一杯茶水:“所有人都到凌霄城了吗?”
隐二负责九黎隐门的俗世事物。
“大半都已经到了,还有一些尚在路上。腊月初一前,肯定能到齐。”隐二道。
李唯一眉头皱起:“我们这个甲子的道种境隐人,总共也不到十人,他们行动怎么这么迟缓?”
隐二怔住:“神隐人号令的,可是隐门道种境以上的所有隐人,没有说只是我们这个甲子。我传消息回九黎虫谷后,四十五太上长老回信说,古隐人不好召集,但上一个甲子的隐人长老,应该都会到。”
四十五太上长老,是棺海阁地下宝库中那位,负责看守九黎城到九黎隐门入口,也是上上一个甲子第四十五年的隐人。
李唯一愣了一瞬:“隐人长老不是都听隐君的吗?”
“隐君若遭遇不测,由神隐人统领。这是隐门的历代规矩!”隐二道。
李唯一喝下一口茶,感觉身上压力大了很多,把他们召集来,就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他道:“还是没有隐君的确切消息?”
隐二摇头叹道:“隐门也在全力追查和打听,但南堰关外发生的事,朝廷捂得很严,不仅隐君失踪,杨神境也没有再露面。现在只能说,没有确切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神隐人召集这么多高手前来凌霄城,是否与妖族和邪教有关?”
李唯一诧异的看向他。
隐二随即将左丘红婷、苍黎、隐九救下齐霄的事讲出。
听完后,李唯一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左丘红婷的判断很精准,左丘门庭暂时千万不能妄动,若惊动了敌人,后果难料。”
“她来凌霄城了!”隐二道。
李唯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她来干什么?她不知道现在凌霄城有多危险?以她的天资潜力,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
隐二笑道:“她可是左丘门庭这一代的神隐人,显然是带着左丘隐门的谋算而来。”
李唯一问道:“她在哪儿?”
隐二双手一摊:“这位少年天子行踪隐秘,而且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谁知道她在哪?”
李唯一很清楚自己和左丘红婷的订婚,只是迫于当时形势的一场作秀式联姻,不知什么时候婚约就会解除,当不得真。
李唯一取出一根界袋,放到桌案上:“袋中的涌泉币,先还隐门五十万。剩下的,替我全部购买千年精药。”
隐二打开界袋探查,暗暗震惊,里面的涌泉币接近两百万枚。
要知道,神隐人购买修炼资源,隐门是要承担一半。
换言之,隐二哪怕收回五十万枚涌泉币,还得再另掏一百五十万枚涌泉币,加起来三百万枚涌泉币,帮李唯一购买千年精药。
换任何人来,都要抓破脑袋。
李唯一忽而问道:“隐五来凌霄城了吗?”
隐二收起界袋:“老五和地狼王军的几位法王,两天前就到了!现在人族内部大和解,加上长生禁武令在,他们是大摇大摆进城的,到处凑热闹。此刻,多半挑战《九重道像图》去了!”
李唯一道:“什么《九重道像图》?”
隐二道:“神隐人是今天才进城吧?挑战《九重道像图》,堪称最近凌霄城最热门的事件。就连那位三宫主都颁布法令,召集天下《甲子册》高手,共扑凌霄城,无论来自哪一方势力,都保证其安全。只要能破一重道像便有重赏。”
李唯一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这《九重道像图》有什么说法?”
隐二道:“此事,还得从渡厄观那位道种境第一高手说起,他来凌霄生境,是为挑战唐晚洲。”
“但来了才知,唐晚洲早在一年前,就陷落在地下仙府,《甲子册》上名字都消失,多半已经陨落。”
“那位第一高手,在凌霄城,连败十俊其五,没有一个能扛住他三招而不败。”
“于是大放厥词,说凌霄生境已经没落,不复昔日盛况,尽是土鸡瓦狗之类的狂傲言论,顿时激起众怒。连一些第六重天、第七重天的武修,都携怒去挑战他。”
“可想而知结果,别人轻轻一挥手,如拂尘埃一般,全部碾压。”
“自然有人不服气,声称同境足可败他,渡厄观没什么了不得,凌霄人杰遍地。”
“那位渡厄观第一人,早有准备,顺势取出携带而来的《九重道像图》。此为一件奥妙无穷的法器,内部储存有渡厄观每个境界的第一人的道像,分别对应道种境的九个境界。”
“那位第一人声称,不想欺负凌霄生境,《九重道像图》上的九人,都是渡厄观当世每个境界的最强,而非历史上最强。只要凌霄生境的武修,能破其中三重,他就收回之前的话,并且道歉。”
李唯一道:“现在破几重了?”
隐二苦笑:“一重都没有破!战绩最佳的,是三宫主的弟子,星月奴,挑战的是道种境第六重天那位……挑战的不是道像,而是其本人,也就是如今已经名动天下的渡厄观天骄谢楚材,挡住了七击。”
“谢楚材说,是看羽仙子的脸面,才只用了五成力量。不然,三招之内,必能将她打死。”
这倒一点都不夸张!
太史白曾评价,整个凌霄生境同境界,无人能抗住谢楚材一招,而保持站立。
星月奴能够坚持数招,已经相当厉害。
李唯一道:“葛仙童没有出手?”
隐二道:“葛仙童他们刚从渡厄观修行归来,算是观中弟子。先不说这般去挑战能不能赢。就算赢了,那位第一高手也只会说,都是渡厄观的功劳。若非渡厄观帮你们提升根基,你们什么都不是。”
“现在,整个凌霄生境武修的脸面,都在那里挂着,就连隐五和石六欲他们几个法王都摩拳擦掌。”
李唯一将徐仙姑的账本,交给隐二,让他派遣隐人去调查账本上的两处稻教据点,最好能顺藤摸瓜,挖出稻教在凌霄城的高层。
“把隐门的人全部撒出去,重点调查稻教和妖族。三天后的隐人集会,把所有信息,整理汇总给我。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与隐二商量好腊月初一晚上隐人集会的地点,李唯一准备离开。
“若有紧急的事发生,我该哪里去找你?”隐二问道。
李唯一道:“去太史家族,找一个叫左宁的人。另外,你让隐五带着六欲法王,帮我盯着太史家族所在的云岫坊,重点盯龙香岑。六欲法王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在凌霄城和太史家族,李唯一可不敢长时间把七凤留在外面,有被长生境巨头或圣灵念师发现的风险。
离开棺海楼,李唯一随便找了一家大型商会,购买各种顶级的制符宝材。
接下来三天,准备在时间之茧中,好好研究神行符和定身符。
走出商会大门,正是下午时分,阳光斜照。
“沙沙!”
热闹繁盛的街道上,吹来一股冰寒刺骨的阴风。
地上结出一层白霜,店旗猎猎作响,货摊货物,及各类陈设,被吹得满天飞。
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笑声,极其响亮,不断变化方位,回荡在整个街区。
李唯一察觉到危险,目光看向街道前方,石柱牌坊的位置。只见,紫黑色的鬼雾,穿过牌坊,如遮天蔽地的乌云涌罩过来。
瞬间让仙境般的凌霄城,化为阴森鬼域。
“又有鬼婴出现……快躲进店里,开启阵法……”
“你们看牌坊上,那是……鬼母!”
“这位鬼母,好强横的气息,是哪家的女子?”
“我见过,是西海王府的天之骄女宋青鲤,麟台的女官,三宫主的弟子之一。”
李唯一眼睛眯起,看见百丈外的牌坊上,站着一道披头散发的女子的身影,身上白衣血迹斑斑,体内紫黑色鬼雾不断涌出。
就像一滴墨汁,滴进水中,腐朽整个世界。
“这就是饮子母泉,异化出来的鬼母?”
蓦地。
婴儿的诡异笑声,在李唯一右侧响起。
清晰无比,如趴在耳边阴笑。
纵然李唯一艺高胆大,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闪避。
惨叫声响起,距离李唯一仅三丈远的一位十三四岁少年,身体剧烈抽搐。
“唰!”
一个仅一尺高的婴儿,青面獠牙,从少年怀中跳起来,落到肩膀上,一双小手抱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在啃食,借力飞到旁边的屋檐上。
那位少年鲜血流了一地,嘭的一声,仰躺的倒在地上。
李唯一这才发现,少年的胸腔,已经被吃空。屋檐上,鬼婴手中抱着的,是一颗人心。
“唰!”
破风声响起,鬼婴直向李唯一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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