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者,五行属火。
陈黄皮的五脏炼神法,以顺位五行而修,因此火生土,心庙之主神必然乃是属土的存在。
烂泥佛,烂泥佛。
披着金身的皮,内在却是一摊烂泥。
此时此刻。
浑沌之色,恍若心脏一样的庙宇轮廓高悬与天。
心庙大门打开。
致命的吸引力牢牢的锁定了那烂泥佛。
“给我进来!!!!”
陈黄皮在咆哮,心庙的力量被他疯狂催动。
眼看着那烂泥佛不受控制的被心庙吸去,可就在这时。
一声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与此同时,那烂泥佛的胸口,有卍字法印显化出来,好似有无尽的伟力为其加持。
佛门有不动明王,不动如山,动如山岳。
竟硬生生定住了这烂泥佛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心庙都收不了这鬼玩意?”
“不对,不对!”
陈黄皮神色大变,脸上邪眼瞬间在周身游走,看向四面八方。
那声音不是出自这烂泥佛之口。
“陈黄皮,你抢人肉身,正主赶来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咆哮了起来,那是赤邪的声音。
陈黄皮开心庙,欲要收这烂泥佛。
而赤邪在肝庙之中,同样受到了影响,因此能短暂的和他沟通。
“正主?哪个正主?”
陈黄皮心中急切,立马将赤邪的心神投影到了体外。
赤邪冷冷的道:“你闭上眼,不要干扰邪眼,只用它去看,你便能看到我说的那正主。”
听到这话。
陈黄皮连忙闭上双目。
随后,青黑色的邪眼之中,便倒影出了一幕无比震撼的场景。
整个中土佛国,此刻芸芸众生,其心口都浮现出了卍字法印。
这些法印冒着金光。
金光彼此交汇,形成了一面看不到,摸不着,只有邪眼能察觉到的天幕。
在那天幕之中。
众生之念正在汇聚,有一个可怕的意志要苏醒了。
那个意志只需感受。
便能明白其身份。
佛在心中,众生皆可成佛。
或者说,众生修的佛都是这一尊佛。
佛度众生,众生度佛。
赤邪忌惮的道:“我先前在肝庙之中想要与你沟通,可你心在外界,哪有心思去看一看体内之事,你惹了大麻烦了。”
“那三身佛合一的烂泥佛,实则就是这佛主的肉身。”
“一旦合一,便会将其意志唤醒,从而降临至肉身之中。”
“这佛主,近乎于道。”
“谁忽悠你让那三身佛合一的?”
“是……是我师父……”
赤邪本欲大怒,可听闻此话顿时话锋一转,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那位啊!是,确实应该让这三身佛合一,好好收拾这佛主。”
“它这老王八都活了两个纪元了。”
“还想再活一纪,简直痴心妄想。”
赤邪是知道这佛主的。
它同样对其无比厌恶,因为这佛主的修行之法,实则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邪恶法门,并且一直躲在中土佛国众生的意识之中沉睡。
若是要杀这佛主,便只能等其自己跳出来。
而眼下,那佛主的意志已经隐隐酝酿出了一个轮廓。
光是一个轮廓,其气息便骇人无比。
整个中土佛陀的天幕都变得一片梦幻,金辉在天上勾勒,似乎织就了一件袈裟。
那中土佛国的所有生灵。
如今全都呆呆的看着天上,双手合十,不停的喃喃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若是让这佛主意志彻地苏醒。
让其降临进那具肉身。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得死。
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陈黄皮额头渗出细汗,心中更是六神无主。
他从未真正的参与过近乎于道的战斗。
这样的存在,具体有多强。
断手已经明明白白的展现了出来,只是肉身而已,便能将那过去佛和未来佛当成小鸡崽一样杀。
更何况是杀他。
“必须得收了它的肉身!”
陈黄皮咬牙道:“然后逃进大乾仙朝,快,快!!!!”
他不敢耽搁。
心分二用,一手按在建木身上,拼命的用精气将其催生。
同时,他也在不停的操控心庙,要将那烂泥佛的肉身吸进去。
但那佛主之所以开口,以佛号、以不动明王印加持,为的就是将祂的肉身定住,陈黄皮什么修为?哪有与之抢夺的资格。
便是心庙大门一开,那吸力再逆天。
佛主依旧有手段定住自身。
纹丝不动,纹丝不动!
陈黄皮不可置信,握住洞虚神剑的手都捏的指尖发白。
他的心庙大成,开庙门的压箱底的绝招竟然没用?
曾几何时,他真有想过用脏器庙收几个近乎于道的存在进去。
可现在看来。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是黄天不假,但到底没有降生。
而近乎于道作为仅次于道主之下的存在,是有资格和他叫板的。
“不要动摇道心。”
赤邪见此,提醒道:“那佛主将它的肉身和这座圣山定在了一起,你心庙一开,吸的便不是其肉身,而是整个玄真道界。”
“它这手段,你心庙再逆天又能如何?”
“那就打碎这圣山!”
陈黄皮眼神瞬间坚定了下来,他看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六阴神只能在入夜后出。
天一亮,他的战力便会瞬间削弱。
连阎罗之影都无法唤出来。
“杀!!!!!”
陈黄皮发了狠,猛地将洞虚神剑往天上一抛。
随后,他剑指一并。
嗡!!!!!!
洞虚神剑立马发出暴虐无比的剑鸣声。
再看那阎罗之影。
阎罗之影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以真仙腿骨炼制的降魔杵做剑,然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气,一前一后冲天而起!
陈黄皮的剑光森白一片,如同擎天白玉柱。
阎罗之影的剑气如墨如渊,似是架海紫金梁般。
这两道洞彻天地的剑气,瞬间融在一起,狠狠的轰向了那大绝大悟圣山。
黄铜油灯目露期待。
就连赤邪也是如此。
它可不想陈黄皮死在这里,因为陈黄皮一死,那它这肝庙主神必然要一同死去。
然而,让赤邪,让黄铜油灯绝望的是。
陈黄皮加上阎罗之影斩出的堪比真仙一击的剑气,落在这圣山之上,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或者说,斩了个空。
就好像这圣山不过是海市蜃楼,是虚幻的存在。
剑气轰入大地,大地震荡不止。
绵延出千里外的巨大沟壑,瞬间不知灭绝了这中土佛国的多少生灵。
唯独这座圣山,牢不可破。
“本家!!!!”
黄铜油灯咬牙道:“不行咱们就走!不收这烂泥佛就是!”
“走?往哪里走?”
赤邪指天道:“看到那天幕了吗?那是这佛主的意志所化,不将其肉身收了,阻止其降临,咱们哪都去不了。”
陈黄皮咬牙道:“我还有手段!”
说罢,他还有那太墟神灵的面具,还有易轻舟道果雏形所化的剑鞘。
还有黄泉阴土,日月的三倍增幅之力,能让他爆发出超出自身数个大境界的力量。
可就在这时。
赤邪却道:“陈黄皮,你当真能毁了这圣山?”
陈黄皮道:“能!我一定能!”
“那你先别动手。”
赤邪眼神闪烁,好似有万千思绪在心头浮现。
陈黄皮不解道:“赤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想帮你一把而已。”
赤邪狞笑道:“若是你真有摧毁这圣山的力量,那我倒是有个损招能助你收了那佛主肉身,只是得你配合我才行。”
陈黄皮神色微怔,眼中立马生出了警惕之色。
他从未小看过赤邪。
别看赤邪是被收进脏器庙里最简单,最轻松的那个。
可实际上,只是占了个时间差的便宜而已。
赤邪是小赤天之主。
那是走到真仙极致,能摸到近乎于道那条路的存在。
甚至若是在小赤天之中,它都能具有近乎于道的一部分特性。
赤邪很傲气,它之前甚至还问陈黄皮要过身体的控制权。
三番五次的想要搞事情。
陈黄皮一直对其提防。
然而,赤邪却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赤邪是阴险小人,又冲撞过那位,你瞧不上我,觉得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使坏。”
“可陈黄皮,这次我还真没想算计你。”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
赤邪不屑的道:“我只说一句话,你听完以后再做决定。”
“你听好了。”
说到这,赤邪深吸一口气,然后浮现出憋屈无比,又恼羞成怒之色:“我乃小赤天之主,便是五帝仙尊见我,都以礼相待,我都住进肝庙了,凭什么它这老王八能例外?”
“这肝庙我住的,那心庙它就住不得?”
“不过一摊烂泥,它就比我高贵不成?”
“我巅峰时候它见我也得称我一声赤尊!”
赤邪越说越怒,越说越生气。
天知道它这次是真没有骗陈黄皮。
是真的不爽这佛主。
当年虽说也算不上什么矛盾,不过是要心火没给而已。
但整个三界谁不厌恶这佛主?
能踩一脚,赤邪当然不会放过。
再说了,进脏器庙做主神的苦,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吃吧?
“我信你了!!!!”
陈黄皮从赤邪的话语中听不出有虚假之意。
说好了只一句话。
可洋洋洒洒好一顿说,那话语中的怨气浓的他听的都牙齿发酸。
“明智之举。”
赤邪狞笑一声,随后便对着陈黄皮的眉心吐出一团火焰。
那火焰似血。
没入陈黄皮眉心之后。
便有诸多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下一秒。
陈黄皮眼中的雷海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火海。
赤邪道:“吾乃火之精!吾火为心火,亦是邪火,凡心中有杂念着,皆为薪柴,心念一动便其邪火。”
“这佛主走的是梦中证道之法。”
“其意志藏身众生心头,万千杂念汇与一身。”
“今日我赤邪便做那魔罗,毁了他的佛法,断了他降临的念头,助你夺了他的烂泥身!!!”
随着赤邪的阵阵桀桀怪笑落下。
陈黄皮并剑指在心口。
嗖的一声!
一道赤色似血的火焰在他指尖燃起。
然后,便见赤邪对着这火焰吹了一口气。
呼……
陈黄皮只觉自身好似再次经历了出六阴神的奇异变化一样,他竟然走出了自己的六阴神之躯。
以本相来到了现世之中。
指尖的火焰在指引方向,要顺着众生之念头,将邪火烧到那要降临的可怖意志之中。
他回头看向自身。
便发觉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暂停了下来。
唯有赤邪在桀桀怪笑,以及黄铜油灯震惊错愕的眼神。
这两个存在,的确都有资格和陈黄皮的时间同步。
而在黄铜油灯眼中。
陈黄皮如今的状态非常奇妙。
穿着金丝缝制的黑色道袍,眉心之中并没有那类似眼睛的竖纹,若不是其样貌英俊,断然看不出半点奇妙之处。
普普通通,就像是一个凡人似得。
黄铜油灯不可思议的道:“赤邪,你这老阴比还有这种手段?”
赤邪冷傲的道:“我乃小赤天之主。”
不过,它却有些不解。
自己能不受影响,为何这叫黄二的破烂油灯也是如此?
莫非这破灯也和自己一样,是走到了真仙极致的存在不成?
可也没听过啊……
只知道大乾仙朝当年造了个金顶天灯。
莫非是仿制品?
“看把你牛的。”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你是小赤天之主,我还是九冥神灯呢。”
它懒得跟这赤邪解释,自己曾经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位格比赤邪还要高半筹。
“陈黄皮,动手吧!!!!”
赤邪和黄铜油灯不对付,它不想和这破灯多废话,直接催促了起来。
而陈黄皮。
他熟悉了一下自身这种状态。
随后,便对着勾魂册一指。
下一秒,那太墟神灵的面具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将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瞬间从陈黄皮身上涌现了出来。
那无比强大的力量。
更是让他有种能毁灭一切的感觉。
“足够了!!!!”
赤邪狞笑着一头扎进陈黄皮指尖燃烧的火焰中。
那火焰疯狂燃烧,直接将陈黄皮的本相完全覆盖,只是瞬息便化作了虚无消失不见。
黄铜油灯抬眼一看。
便看到了那天幕之中,从无数众生心中涌现的金色流光,眨眼间就燃烧了起来。
如血的火焰蔓延开来。
无数道金色的流光立马就成了血色的火线,直冲那佛主意志形成的模糊轮廓而去。
火焰之中。
陈黄皮的力量疯狂的涌入心火之中。
他只需要将自己的力量都灌输出去。
剩下的事,赤邪做来比他做的会更好,也更精准,更刁钻。
那双手合十,保持着念诵佛号的众生心头,此刻浮现出了一个燃烧着的血影。
那血影正是赤邪。
赤邪狞笑道:“借汝等杂念一用!”
众生心中的杂念,立马被调动了起来。
所谓贪嗔痴,便是一切杂念的来源。
“狗屁的佛度众生,众生度佛。”
“还是让我赤邪来度一度你们吧!”
赤邪调动这中土佛国芸芸善信的杂念,将其全都吞入口中,这杂念对别人来说是大毒,因为会坏道心,引动心魔。
可对赤邪而言却是最好的燃料。
赤邪腹中鼓涨。
好似孕育着什么东西一样。
“陈黄皮,接好我这红莲业火,哈哈哈哈!!!”
赤邪猖狂的大笑,吐口无尽杂念化作的一朵红莲。
它可不是什么修佛的。
所谓的红莲业火,也不过是它的恶意。
故意恶心那佛主的。
陈黄皮深深的看了一眼赤邪,一把抓住那朵红莲,随后整个身体都融入那红莲之中,向着那佛主的意志轮廓撞了上去。
世间一切法,皆如梦幻泡影。
佛主之道,与梦中正道。
即是梦,那便不存与现世。
唯有同样不存于现世的杂念心火,能与之接触,与之制衡碰撞。
那红莲业火撞进佛主轮廓的心口。
那原本的卍字法印,便被这朵绽放的红莲遮挡。
赤邪不是要杀了这佛主的意志。
即便陈黄皮动用太墟神灵的力量,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它要的,只是毁了这佛主的佛法。
用红莲业火,众生之杂念隔绝其和现世的关联。
实际上,赤邪也的确做到了。
要不怎么说,只有强者才知道怎么对付强者。
随着那红莲燃烧绽放。
陈黄皮回头一看。
便看到那和圣山定在一起的佛主肉身,也就是那尊烂泥佛立马动了起来。
他的肉身还在维持着心庙。
心庙大门打开,砰砰砰的心跳声如同雨点一样密集。
一阵比一阵急促。
恐怖的吸力,让这烂泥佛毫不犹豫的冲向心庙。
可就在这时。
那佛主的轮廓猛然睁开了双眼。
“赤尊!!!!”
“老王八叫本尊作甚?”
赤邪狂笑道:“那三身佛先前对本尊不敬,竟敢偷听本尊之心声,便以你那烂泥之身做赔礼,咱们脏器庙里见。”
说罢,赤邪对着陈黄皮指尖的火焰一吹。
那火焰瞬间熄灭。
连带着陈黄皮也是如此。
恍然之间。
陈黄皮的肉身睁开了眼。
赤邪的这法门,当真奇异无比,他竟有种错觉,好似自己从未离开六阴神之躯一样。
“快,快收了这烂泥佛!”
赤邪大声催促:“那红莲业火只能挡的了它一时,挡不了它一世!将其肉身收进心庙,它就是有天大的手段,也别想降临现世!”
陈黄皮没有说话。
因为他此刻疯狂的催动心庙。
那烂泥佛已经有半个身子探入了庙中。
可其双手却依旧紧扣在庙门上,似乎其肉身的本能在作祟,知道进入这心庙以后就会从此不得自由,不肯认命。
“给我进去!!!!”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黄泉阴土瞬间在他脚下蔓延。
胸口的日月在争辉,身后的阎罗之影握紧了拳头,
轰的一声!!!
陈黄皮猛地挥出一拳。
阎罗之影同样如此,一拳砸在了烂泥佛的身上。
一拳砸下。
烂泥佛的身躯当场溅射出万千泥点,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再次没入心庙三分。
但这还不够。
陈黄皮一咬牙,脸上的面具猛地爆发出万丈青光。
太墟神灵的力量被他再次催动。
他那一头黑发都被染成了青色。
洞虚神剑身合剑鞘。
陈黄皮催动洞虚神剑,洞虚神剑涌现出青光,化作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青峰。
轰!!!!
陈黄皮提着这青峰,将其当做是锤子一样用,狠狠的砸向那烂泥佛。
一锤接一锤。
一下接一下!!!
这一幕看起来极为震撼,极为夸张。
陈黄皮身高七尺,却提着一座山峰,就像是蝼蚁撼天一样让人瞠目结舌。
只是,他撼动的是这尊烂泥佛而已。
不是什么天。
也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金身。
随着那山峰破碎。
陈黄皮近乎力竭,那烂泥佛终于被硬生生的砸进了心庙之中。
“合!!!!”
陈黄皮哪敢松懈,双手在胸前一拍。
心庙大门瞬间关上。
但诡异的是,心庙依旧显化在他头顶,并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回到他的身体里,彻底取代他的心脏。
再看那天上。
不知何时,那佛主意志轮廓的心口,那绽放的红莲正在逐渐消散。
如同天目一样的双目冷冷的盯着陈黄皮头顶的心庙。
那目光中有慈悲,也有冰冷的杀意。
两种不同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
陈黄皮的心庙被卡住了。
佛主的声音在现在,却有过去未来同时响起祂的声音。
“吾身乃是世间客,梦醒之时皆做空。”
这不是影响时间的能力。
而是佛主与梦中证道之法。
陈黄皮听着这声音,心神不受控制的动摇了起来。
他脸色惨白。
神色恍惚。
好似之前的种种皆在梦中一样,如今梦醒来了,自然就不得作数。
他脸上的那太墟神灵的面具消失,回到了勾魂册之中。
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若是他彻底陷入这梦中证道之法中,连这太墟神灵的面具都不会存在。
洞虚神剑发出咆哮的剑鸣。
它环绕陈黄皮一周,可却依旧无法阻止陈黄皮被影响。
赤邪感受着自身正在消散,正要回到那肝庙之中,咬牙道:“陈黄皮,坚持住,你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
话还未说完,赤邪也无奈的回到了肝庙里。
这佛主的肉身被收进心庙。
它的确没法降临,可它动用这梦中证道之法的目的,赤邪也能明白。
那肉身,它就是毁了也不会交给陈黄皮。
“本家!!!”
黄铜油灯此刻同样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如梦似幻起来。
它的声音说出来,还没被陈黄皮听到就已经消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而陈黄皮的脸色却越来越狰狞。
他死死的看着天上的那佛主意志。
然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谁说那是你的肉身!”
“那是我的心庙主神!!!!”
陈黄皮闭上眼睛,心神瞬间沉入心庙之中。
心庙内。
烂泥佛的肉身盘坐在最中间。
它在逐渐消散。
“豪光!给我刷!!!!!”
陈黄皮的声音在心庙之中作响。
那混沌色的豪光瞬间回应了他的意志。
豪光一分为二。
一黑一白。
黑色的豪光刷在那烂泥佛身上,这黑色豪光的能力是让人和事物化作邪异。
烂泥佛不算邪异。
那未来佛和过去佛才是邪异,三身佛合一以后,已经变成了佛主肉身。
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而没了那佛主意志降临这具肉身。
豪光一刷,这只有本能的烂泥佛便立马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邪异。
但还不止是这些。
那白色的豪光同时也刷了上去。
白色豪光,可以让邪异变成原本的模样。
黑白豪光不停的冲刷。
这烂泥佛一会儿变成邪异,一会儿变成烂泥。
陈黄皮要把这烂泥佛彻地刷成他的心庙主神,将其扭曲,污染成属于他的东西。
他是道士。
从小到大念的都是道经。
学的也是道法自然。
因此,这烂泥佛必然要被他化佛为道。
在心庙之外。
在那天上的佛主意志,祂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漠,目光也越来越愤怒。
祂自醒来以后。
那三身佛经历的种种事便都被它洞察。
陈黄皮,那万年以前就出现的神秘存在,在它眼中着实可笑。
根本就不是什么近乎于道的强者。
实际上,其境界连仙人都没到。
不过是仗着其古怪的法身,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来自黄泉阴土,来自太墟神灵的手段在逞威风而已。
真正让祂忌惮,甚至恐惧的。
是那具棺材……
因为祂很清楚,或者说想都不用想。
这棺材,一定是那位存在所造。
除了那位以外,天底下没人能造出这具棺材,更写不出如此多的苍天赦箓。
祂不知道这棺材的作用是什么。
也不想知道。
也不敢知道。
知道的太多,怕不是那位存在都要亲自下场收拾祂了。
所以,祂只能装作看不见。
可现在,祂能感觉到祂的那具肉身正在发生无比诡异的变化。
或者说,烂泥佛正在从佛主这个存在里剥离出去。
祂在失去祂的肉身。
就好似,那肉身要变成一个完全与祂无关的东西。
要为他人做嫁衣。
而就在这时。
那佛主猛地看向了自己那早已崩塌的道场之中。
目光掠过如同镜面一样破碎的空间。
来到那最核心之处。
死灰色的鎏金宝轮在转动。
下方则是陷入疯癫,偏执之中的断手。
感受到那目光。
断手震动,掌心的独眼立马看向了过去。
而这时候。
断手才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
“师弟!!!!!”
断手的声音错愕,随后便是愤怒到了极致:“伤我师弟!汝找死!!!!!”
祂根本就不怕这佛主。
这佛主虽说近乎于道,但肉身被困在那心庙之中。
祂无法降临。
断手毫不犹豫,半点迟疑都没有直接一把按住那鎏金宝轮,化作一道死灰色的剑气,直接冲出了这破碎的佛主道场。
它的力量何其可怖。
那佛主道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化作了虚无。
死灰色的剑气杀向天上的佛主意志。
而那佛主意志却冷漠的道:“若是吾不曾看错的话,汝便是仙界的五帝之一,那位统御东华灵霄的,东华灵光大帝。”
“汝,不是许青山。”
此话一出。
那死灰色的剑气在抵达佛主意志轮廓的瞬间停滞了下来。
断手颤抖,狞声道:“胡说,我是许青山!什么仙界五帝,汝在坏我道心!!!”
那佛主意志冷漠的道:“吾虽与汝未曾相见,但汝证道之时,吾亦感受到汝的气息,断然不会认错。”
“汝被骗了。”
“那陈黄皮自始至终都在骗汝。”
说罢,佛主意志的手掌微微一抬。
便有发生在无比久远的过去的景象重现。
天地异变之前,约莫是十二万年前的岁月。
仙界的东华灵霄天浮现出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
一个森罗万象,郁郁葱葱的世界涌现了出来。
那是东华大帝的道果。
一草一木,一枯一荣。
草木万象生死之间,演化阴阳五行。
东华大帝,以枯荣之意映照自身的道,他此生所修行的一切,都蜕变成了枯荣之力。
以枯荣之道来诠释天地至理,诠释世界之规则。
而这气息……
也在断手之中浮现了起来。
断手,不,准确的说是东华大帝的肉身。
它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陈黄皮心神在心庙之中,佛主要毁掉祂的肉身,而他则要与这佛主争夺,以豪光冲刷,每时每刻都在争夺,根本无心看外面的一切。
心庙不落入心脏的位置。
那佛主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手能降临人间。
“本家,咱们事发了……”
黄铜油灯的声音都在颤抖。
金角则绝望的闭上眼睛。
狐狸山神二话没说,拼命的往勾魂册里钻。
唯有脑子不好使,看不清形式的银角此刻没了金角的压制,立马得了自由。
“许青山!!”
银角愤怒的道:“你怎么回事,赶紧弄死这死秃驴啊!跟祂废什么话。”
那断手回转,冷漠的看着银角:“本尊不叫许青山。”
银角恼怒道:“你不叫许青山?难道我叫许青山不成,怎么了,你现在威风了,想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证道的了,瞧不上我们了是吧?”
“本尊再说一遍,本尊不叫许青山。”
断手瞬间出现在银角面前,一把捏住了银角的脖子。
它冷漠无情,一字一顿的道:“本尊,会杀了你。”
银角瞪大了眼睛。
它说不出话,便夺走了金角那颗脑袋的控制权。
张口就骂道:“好你个许青山,你个王八蛋,当年你带我们兄弟俩到人间的时候,你说会照顾好我们的。”
“结果现在那秃驴瞎扯淡几句你就信了。”
“你把我们从黄泉阴土带到人间,你有没有想过带我们回去啊?”
“好,你去做你的东华大帝吧。”
“你这个净仙观的叛徒!二爷我和你割袍断义!!!”
这些话听在那断手耳中,却让它有些怔住。
它倒不是说又被忽悠住。
而是它对银角金角,或者说它们的父亲的确是有交情的。
它知道自己是东华大帝。
但很多记忆,却并没有记起。
唯独银角此刻说的这番话,让它心中有着一丝感伤。
当年,第一殿阎罗,也就是初代谛听也对它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为何割袍断义。
它却记不起具体的缘由。
“姓许的怎么不说话了?”
银角恼怒的道:“跟二爷我在这装哑巴,装深沉是吧,二爷我告诉你,你这一套不好使,二爷我才三岁,我看不懂。”
“有本事跟二爷我碰一碰。”
“二爷我非得用角给你手上的眼睛戳瞎。”
“银角,别说了,它真会弄死你的。”
“大哥,我不怕死!”
银角的脑子是有问题的,它拎不清,也分不清,认定了一件事,就执拗到谁都拉不回来。
“本尊……”
那断手叹了口气,松开了银角,冷漠的:“本尊不杀你,但这陈黄皮,本尊必杀之。”
银角一听这话,立马咆哮了一声,将陈黄皮护在身后。
“不许你杀我黄皮爹!”
“我就这一个爹了,虽说是后爹,但有爹总比没爹强。”
金角无奈,同样龇牙咧嘴的吼道:“说的好像大爷我怕死一样,姓东的,有本事你打死大爷,不然大爷死了都要骂你。”
“定!”
断手冷冷吐出一字。
金角银角瞬间被定住。
这时,一道金光冲了过来。
那断手却屈指一弹,一道死灰色的剑气砰的撞进那金光之中。
噗……
黄铜油灯喷出灯油,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它还想挣扎着站起身。
可身下的土壤之中,却长出了一根根草,那些草无比坚韧,直接将它的灯身都洞穿,让其动弹不得。
“东……东……”
狐狸山神打着哆嗦,颤抖着作揖行礼道:“东华大帝在上,都是小狐狸我出的馊主意,冤有头债有主,陈黄皮不是故意的。”
“他被我撺掇着骗你。”
“要杀就杀我,不要杀他。”
“有趣……”
断手的目光在狐狸山神身上扫过,它有些惊异的道:“天生灵物?不,似是后天造就,如今的天地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奇异存在。”
“可惜太弱了。”
断手只是目光一凌,狐狸山神便瞬间承受不住,当场昏死过去。
它是东华大帝的断手。
自有其傲气,不屑杀戮弱者。
眼下,也就只剩下陈黄皮,还有那阎罗之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
断手看着那阎罗之影,忽然开口道:“第六殿阎罗,你要阻本尊吗?”
阎罗之影没有任何回应。
它就呆呆的站在陈黄皮身后,如同真正的影子那样。
断手没来由的有些失望。
但也有些庆幸。
好似,它不愿与黄泉阴土的那些阎罗相见。
再然后便是陈黄皮了。
陈黄皮此刻眼皮颤抖,黄铜油灯已经通过豢狗经,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
根本动弹不得。
别看只有这断手在出手,实际上那佛主时时刻刻都在催动那梦中证道之法,要毁了那尊肉身,要让一切都化作一场空。
并且,佛主如梦似幻的声音也在陈黄皮心头响起。
“汝的身体无比神异。”
“吾那肉身多次被斩,当真就只是一具臭皮囊。”
“而汝,可做吾之肉身。”
佛主声音中充斥着慈悲之意:“陈黄皮,入我梦中,汝即是吾,吾即是汝。”
“今日你度吾,明日吾度你。”
陈黄皮咬牙抵抗,死命的用黑白豪光冲刷烂泥佛的肉身。
这烂泥佛的肉身已经有四成都消散了。
但剩下的六成,正在转化成另一个奇异的存在。
那会是一个道人。
泥胚所化的道人!
断手冷冷道:“你传我杀生剑诀,本尊便以这杀生剑诀杀了你的神魂,陈黄皮,你千不该万不该骗本尊。”
“修行就是修真。”
“容不得半句虚假!”
说罢,断手并剑指,一指点在了陈黄皮的眉心之中。
断手的这一指,无论如何他都避不开。
杀生剑诀的魂杀之术,直接,切实的落在了他的神魂上。
而下一秒。
陈黄皮猛地睁开眼,双目之中喷涌出漆黑的豪光,将那断指眨眼间就污染成了漆黑之色。
他要和这断手拼了。
要拿出那太墟神灵的面具将其引爆!
只有这样,他才能争取到催动建木通天,带着黄铜油灯它们遁入大乾仙朝的一线生机。
可还不等他动手,脑海中瞬间炸开了。
但同时……
他的神魂,或者说他的本相之中。
一道光涌现了出来。
这光是青色的,略微有些暗淡。
说是光,实则是剑光!
恍惚之间,陈黄皮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正是他三师父,青袍老道的身影。
十万大山封山离别之时。
三位师父各自送了他一样东西。
大师父给的是升仙令,二师父给的是赤邪,三师父给的是一道剑光。
三师父说过,这剑光就是给陈黄皮的护身至宝。
升仙令已经用过,赤邪也早已入主肝庙。
如今,这剑光同样派上了用场。
青色的剑光出现的刹那。
周遭的一切全都被定住,那佛主,那断手,包括陈黄皮也全都如此。
唯一没有被定住的,则是那阎罗之影。
陈黄皮动弹不得,可本能的邪眼却滴溜溜的转了一下。
邪眼看到,青色剑光慢悠悠的斩向那断手。
而那阎罗之影则动了起来,直接扑向天上的那佛主之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