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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还请嫡母教我、行刑

  谢家多少年了,无人敢驳主母之言。

  此言一出,满堂宗亲俱是一怔,目光皆凝。

  谢人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袁夫人似乎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回答,眉头蹙起,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缓步走近,两手交叠腰封之上。

  “谢观,你既然不知道你错在哪里?那我问你。”

  “府中未经允许,私自习武,你可知这是府中规矩。”

  “谢观知晓!”

  袁夫人曳着月华裙走回中堂高处,直视于你,“我堂堂谢家,虽是书香起家,却立于武勋,最重规矩二字,你既知规矩,还私自学武,该当何罪?”

  “你母亲离世的早,我虽不是你生母,却是这大院名正言顺的嫡母,我何曾教你触犯府中的规矩。”

  语气一沉,“谢观……你明知不可为而有意为之……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嫡母?可还有老太君?可还有谢家千年门楣?”

  “你还敢口出狂言,何错之有?”

  最后一句已是字字如凝冰,满堂烛火都为之一颤。

  府中一众少爷小姐闻言色变。老爷常年在外,袁夫人执掌后院多年,积威深重,众人早已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不过此事终究只落在谢观一人头上,旁人不过是看客罢了,倒也暗自松了口气。

  谢琦月站在一旁,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却也触景生情想起赵夫人往日对她的刻薄排挤,心头泛起阵阵酸涩——若非母亲早逝,她又怎会无人撑腰?若不是父亲偏爱几分,她的处境,怕不会比谢观好到哪里去。

  堂上一片死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漠,却无一人为谢观开口求情。

  你缓缓抬眸,声音沉稳:“府中确有规矩,未经允许,不得私习武艺。”

  “可我这一身功夫,乃在四姐夫所授,何错之有?”

  袁夫人突兀一皱,“四姐夫……司马亭。他为何授你武艺?”

  你神色平静,淡淡道:“许是四姐夫见我根骨尚可,一时兴起。”

  赵夫人听后,脸色一厉,“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根骨不凡,你一个泥腿子也配。”

  袁夫人冷声问道:“即便如此,你为何不向府中禀报?”

  你面露出“疑惑”之色,“难道四姐夫,没有告诉府中吗?”

  老太君眉头紧蹙。

  谢人凤倒是没想到会有如此一出。

  袁夫人面色骤沉,正欲开口,却被老太君抬手止住,似乎料中他接下来的话:“莹丫头既已出阁,其丈夫自然是自家人。这等话,就休要再说。”

  谢莹的婚事,乃是谢鸿亲自牵线撮合,谢灵同意,两兄弟认可之事,老太君对于这门联姻相当看重,才有上次宴请九大姓的喜庆场面。

  袁夫人欠身道,“是,儿媳明白。”

  赵夫人若有所思,目光如刀,逼视着你,“满嘴胡话,司马节度使乃是去年九月才回汴京。”

  “到如今才过半年多光景,你如何能胜过人凤,说!究竟背后是谁在教你?”

  谢玉眸光微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向来瞧不上谢人凤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表哥——叔父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膝下几个儿子却尽是庸碌之辈,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赵夫人所言确有道理。

  谢人凤虽是用丹药硬堆出来的春雷境,根基虚浮,此生注定与上三境无缘,可毕竟也是实打实的中三境武者。筋骨气力,做不得假。

  谢玉眼底闪过一丝傲色。他未满十三便已踏入“春雷境”,只差一步便可绕指,且全凭自身苦修,一步一个脚印。

  教武的先生说过,这等天赋,放眼整个谢家年轻一辈,也无人能及,比之父亲也不遑多让。

  他修行都从未放松,昼出夜练,才有今日之成就……若说谢观仅凭半年习武,就能击伤五境的谢人凤。

  这等荒唐事,只会贻笑大方。

  袁夫人眸子一凛,“谢观,还不从实招来!”

  赵夫人勾起一抹讥诮:“区区庶子,卑贱赘婿,也配有此等修为?”

  她突然压低声音,“莫非.你暗中勾结外贼?”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端坐角落的李南天,蓦然想起群芳宴上悬镜司的密报,谢家有人私通大齐三真一门一事,到底是否是子虚乌有?

  “够了!”老太君沉香杖重重顿地,“此事容后再议。”

  袁夫人也是反应过来,恍然回神,转而寒声道:“且不提此事,谢人凤身上的伤,可是你所为?”

  你坦然自若,点头到道,“是”

  谢人凤闻言,心中暗自窃喜,想不到你竟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他还特地留着伤口,未曾让其愈合,便是为了这一刻,倒是白费了功夫。

  袁夫人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在谢家家规之中,同宗相残者,当受何罚,你可清楚?”

  谢琦月一脸焦急,心中暗自祈祷,你可千万不要认下。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你却平静道:“谢观知晓。”

  谢琦月身子一晃,脸色苍白,完了……罪名再难抵赖。

  谢玉摇了摇头,觉得你有些不智,今日你怕是难以走出这松鹤堂。

  赵夫人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既然知法犯法……那我问你,残害宗亲该当何罪?”

  你语调沉缓,如寒潭落石:

  “其一,削其名,除其谱,死后不得入祖坟。”

  话音未落,满堂烛火忽地一暗。赵夫人嘴角噙着冷笑,脸色满意。

  “其二,祸延三代,子孙永为贱籍,不得习文练武。”

  说到此处,你倏然收声,不在开口。

  赵夫人以为你胆怯,霍然起身,走到中堂之处,高声质问道:“谢观,怎么不说了?还有一条呢?”

  “你不说,我来告诉你,其三,废其修为,鞭邢三百,跪宗祠受先祖之谴。”

  袁夫人唇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她忽见你一笑,她眉头一皱。

  “谢观,你笑什么?”

  你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掠过堂上——老太君坐在高堂,赵夫人眼中淬毒,袁夫人一脸高高在上。

  最后落在右侧李家众人身上,李琴岚察觉到你的目光,却撇过头避开。

  你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随即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地道:“我笑的是——这前面两条,我谢观何曾有过?”

  袁夫人闻言一愣,不明所以。

  只听你朗声道:“我谢观虽冠以谢姓,却仅有其名,未有其字,又何来削其名之说!”

  “我七岁丧母,十三岁便应家族入赘李家,这谢氏族谱之上,又可曾有我谢观二字?又何来除谱之谈。”

  “我母亲去世多年,谢家以她身份低微为由,不愿意入谢家租坟。我不愿母亲在汴京的荒山野岭孤苦伶仃,一直将她供奉在院中,这又何来不入祖坟之说?”

  “我身为赘婿,已属贱籍。我如今年岁即将及冠,家中却从不让我我踏入学堂半步,更不许我习武强身,这又何来祸延三代,子孙永为贱籍,不得习文练武之罚?”

  少年的话语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堂内。

  暴雨裹着惊雷撞进厅堂,满堂烛火剧烈摇晃,映得你的身影如同出鞘利剑。

  “所以,还请嫡母教我——”

  你声音清冷如碎玉落冰,“这两条规矩,到底与谢观何干?!”

  “这……”,袁夫人被少年气势逼得退后一步,她强自镇定道:“府中自有府中的规矩,你一个小辈,岂敢放……肆。”

  李南天品味着少年的话,对这位庶子的印象有些改观,不像别的儒生,一身迂腐气,遇到不公之事不敢出声,只是背地里抒衷肠,做女儿态。

  谢观还算有几分骨气,可惜——

  李南天余光扫过堂上:两房族老如泥塑般端坐,老太君手边搁着谢观的户籍黄册。

  九大姓哪有什么公道?不过是谁坐在祠堂高位,谁便是青天白日。

  出身便决定了一切。

  谢观如此表现,反倒是只会让谢家真正怨恨上,再无回转的余地。

  谢老太君扶着手仗慢慢起身,这是她第一次站起,一众夫人、小姐、少爷、宗族长辈都是低头。

  “谢观,你体内流着谢家的血脉,做了错事,就要受罚,这是规矩。”

  “在谢家,只要老妇人有一口气在,这规矩就不能乱,谢家的天就翻不了。”

  “伤害同宗族之人,废其修为,鞭邢三百,跪宗祠受先祖之谴。”

  “违逆长辈,顶撞主母,罪加一等。”

  老太君说完此话,此事便已经盖棺定论,无人敢于反驳。

  她从桌上拿起你的户籍,“谢观,你入赘被退婚,使谢家蒙羞,本应该逐你出府,但念在你终究还是谢家血脉。”

  “受完鞭邢,你要是能活下来,谢家留你一个名字。”老太君的话,没有一点温情。

  赵夫人眼神之中全是得意,三百鞭邢,由受邢者操纵,血肉之躯,就算是武道上三境也无法抵抗。

  老太君之话,不过是给一个将死之人,一个体面。

  “行刑吧。”

  言罢,从松鹤堂后走出两人,他们气息雄浑,一身玄色劲装,周身缭绕着尸山血海的气息。

  李南天都眼神一凝,这股气势——怕是触及武道九境门槛,谢家果然底蕴深厚。

  谢人凤脸上的喜色不在克制,癫狂的笑意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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