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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宣威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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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小友?”

  “愿为前辈效劳!”康大宝抬首过后,恭声应了,眉眼一抬,再看这离自己仅有尺宽的美妇人,饶是他也算是吃过见过的,却还是有些心颤。

  “真的是她!!!”

  若硬要形容,当年康大掌门初见得坐在轿中的费疏荷时,似就是现下这般心境。

  也就是在这时候,康大宝才能笃定眼前这无畏楼主,确就是他在观鱼上修洞府中所得的那部画簿上末页的佘芙亦。

  也就是在这时候,康大宝才能真正体会得到观鱼上修落笔所书的那“艳似芙蓉、羞煞牡丹”八字何解。

  也就是在这时候,康大宝才能一点都不敢念想那副“皓体呈露、弱骨丰肌”的绝美风景。

  佘芙亦哪会晓得自己早在许多年前便就被眼前这昂藏汉子看了个通透,听得后者应承此事,她便展颜笑道:“小友且请,无畏楼从不会令朋友白白辛苦。”

  “前辈抬举!”康大掌门面上无有异样,照旧恭敬十足。

  这番表现倒是令得佘芙亦满意十分,盖因这世上人才不甚罕见、但如此没有棱角的人才却是着实难见,绝对能算得一个稀缺物什。

  看得出佘芙亦在无畏楼中威望甚著,她一发言,羊决与姜宏道两个老修便皆是不敢开口,只木然站着,面容肃穆得能与门外值守的两具傀儡相媲美。

  “清微,替我送一送康小友。”佘芙亦不再赘言,返身回到锦帐之中。

  久未开腔的燕清薇悦声应了:“是,祖母!”言语过后,便就又凑到了康大掌门身侧。后者不好反应,只是谦声谢过。

  当康大掌门从坞堡中出来时候,却被门口值守的傀儡拦了一拦,那持戈披甲的傀儡近到其身前,还不待康大宝反应,便就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物,递到后者手中。

  后者不急相看,朝着这头脑木讷的死物作揖谢过,方才在燕清薇的带领下走出了白玉石阶。

  二人都未看见持戈傀儡眸子后面还生着一双眼睛,佘芙亦待康大掌门彻底走出了这座坞堡,方才收了瞳术,换了身精干戎装,走出纱帐。

  她这身打扮少了许多妩媚,却又多了许多英武,开口时候,反要令得羊决与姜宏道这两老修更加认真:

  “姜执事所言不差,这康大宝算得个不错的后辈,可以多些来往,以期将来。清微将来若能与其更进一步,也是好事。不过却也莫要更多苛求,顺其自然便好。”

  “职下所做不过是应尽本分,不敢当楼主夸奖。”姜宏道谦恭之余还带着一分疏离之感,令得其身侧的羊决好大不悦。

  不过他此时却无有心思与姜宏道来争执这些小事,只见得他迈步出来,恭声发问:“楼主,咱们如此这般就将蒲红谷交来的消息泄露出去了,若是那康小子言讲给了费家乃至云角州廷,若是蒲红谷那老儿一旦知晓,那咱们无畏楼怕是”

  佘芙亦美目一瞟,淡声道:“我可从未见过什么康大宝,谁晓得彭道人在平戎县这消息是谁告诉他的?且那血道金丹那般值钱,康大宝真能舍得告诉他那岳家?”

  羊决语气一滞,一时不晓得说些什么,却听得佘芙亦又开腔言道:“再者言了,你怎晓得我想不想令费家那老鸟晓得这个消息?”

  这美妇人的话确是有些令羊决觉得有些糊涂了,后者身侧的姜宏道眼珠子稍稍一转,便就了然,看向羊决那模样心头嗤笑一声:

  “怨不得成了假丹,照旧只是个执事,做不成副楼主。两仪宗都已能豢养血道金丹数百载了,这等门户,哪还能交?偏偏楼中实力不济,总要做些样子出来虚与委蛇,免得各处分楼遭到波及罢了。

  佘芙亦这般行事倒是直白十分,一为驱虎吞狼、二为促成两家兵戎相见过后好浑水摸鱼。算不得高明,你羊决居然连这门道都未看出来?”

  许是察觉到了姜宏道对羊决十分不屑,佘芙亦偏头将前者一瞥,暗想道:“这老儿倒是伶俐。”

  这念头只是闪过一瞬便就被其搁下,佘芙亦脑海中重新构起由两仪宗掌门栗云亲自手书的那些文字,朱唇再开,只是细若蚊鸣:“你家的结金丹,虽是馋人,但我却有些不敢要哩。”

  这美妇人言过之后,心头又蹿出来了几分幽怨:“何观鱼,你到底是死是活?!”

  康大掌门从无畏楼落脚的坞堡中离开的时候,除了携走了两缕香风,还在怀中揣着那持戈傀儡代佘芙亦赠来的一枚“松溪丹”。

  佘芙亦这妇人不但模样生得好,却也是个大方性子,有了这枚丹丸,康大宝突破到筑基后期的时间,当也会缩短不少。

  当然,这丹丸固然珍贵,但比起彭道人这等金丹上修而言,可是不名一文的。康大掌门也不会真以为无畏楼主会将寻到彭道人的希望,尽都托付在自己身上。

  盖因术业有专攻,康大宝晓得自己此番最多不过是做个地主、提供些人手,与佘芙亦行个方便罢了。真要揪出潜在平戎县的血道金丹,无畏楼中有的是人才来做此事。

  不过一个落单、伤重的金丹上修却着实有些诱人,饶是康大掌门这般谨慎的人物,心头亦是生出了些本不该有的念头。

  不过在天人交战了一番过后,康大宝却还是行了从心之举,驾起奎星梭前往宣威城中。

  今日的费家大宅较之平日还要热闹,康大掌门在此处见得了才出关的曹显鹿,传闻中已然闭关结丹的后者并未功成,不过观其脸色,却也无有太多失落之意。

  与练气修士筑基时候的九死一生有所不同,筑基一关别名“蜕凡”,依着古书所记:“是为登仙之始、成道之基。”

  是以这筑基时候一旦失败,修士便难有好下场。

  但尝试结丹却是不然,结丹一事难度固然比起筑基不晓得高了几何,但是一旦失败,丹田道莲却能护得真修本身周全。

  是以这纵是结丹不成,也少有真修陨落性命的时候。更莫说曹显鹿此番还有蛮鬼宗遣人送来的结丹灵物护体,便算不顺,也不过小恙一阵罢了,不消担心。

  说起来曹显鹿这次尝试结丹虽是未有功成的,但其却在过程中发现了丹论中的颇多谬误之处,勉强也算因祸得福。

  他还年轻,便算这次出关过后也才刚过百岁,自可自省过后重新振奋、以期将来。

  费家人显也想到了这一点,费南风有一女面容姣好、贤惠淑德,恰好待字闺中,依着闻着风声来做媒人的衮司马妻汤氏所言,曹显鹿与其确为良配。

  本就盼望着这一天的曹显鹿自是振奋不已,黄州蛮鬼宗闻听此事亦是颇为积极,曹显鹿那掌门师父还遣了位丹主奔赴过来,正与费六婆婆在里间商量二人婚事。

  如无例外,当是在年内就要完婚了。

  大家嫁女尤其是嫁嫡女可是件麻烦事情,如费疏荷那般草率的确是罕见十分。

  正常来讲,依着《皇卫礼典》所记的那些繁文缛节,准备个三五年都不算长。可这次怕是不过大半年,便就要成婚,也足见曹显鹿在费家所受器重。

  康大宝听其话头意思,将来费家驻在云角州的这营应山军中,当还有个位置是为其准备的。

  康大掌门对曹显鹿的印象不差,虽然有些吃味,但还是诚心诚意地恭贺了这位准连襟几句。

  不过在这恭贺之后,心里头却又在思忖着待后者成了金丹过后,会不会抢了自己这“歙山堂第一女婿”的风头。

  草草应付过脸上淌蜜的曹显鹿过后,康大宝便也在费恩闻的殷切招待下,入得了正在会客的费南応堂内。

  康大掌门入门之前可不晓得费南応还有客人在,是以见得堂内还有一人正在与费南応对坐煮茶,他这面上倒还生了些错愕出来,不过转念一想,便就晓得这客人当是与费南応交情匪浅,不然依着其性子,当也不会在这时候召自己来见。

  康大宝想通过后,当即整衣敛容、长揖一拜:“小婿康大宝,拜见伯岳,拜见前辈。”

  费南応今日兴致颇高,伸手朝康大宝一招,悦声言道:“你小子这鼻子倒是灵,是从哪里晓得了贵客上门?速速上来,我来为你引荐,这位是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束正德束公,现正逢今上之命,巡视山北全道,还不快拜见。”

  “亲勋翊卫羽林郎将”这职司可不简单,宿卫玄穹宫的禁军足有五一之数是掌握在这位手中的,历代皆由匡家宗室最为亲近的勋贵担任,能算是常在卫帝身前行走,堪称位高权重。

  康大宝虽然身在边州,但接触的上修却是不少,眼界可算不得狭窄,是以“束正德”这名字他也是听过的。

  不过大人物如此之多,之所以能对束正德印象深刻,确是因了康大掌门曾从费疏荷口中得知,当年后者未遇到匡琉亭这一档子事之前,本就是被韩宁月属意要嫁到左江束家这当时望族族中的。而属意的对象,便就是这位束郎将的长男。

  当年得知此事过后,康大宝面上虽未有什么反应,却是在日头正烈的时候,径直将费家贵女环抱回了榻上。

  细想起来,康昌晞应也就是在那一回种下的。

  看得束正德朝自己看来,康大掌门不敢怠慢,当即再拜:“晚辈康大宝,拜见束公!”

  “好,好一条昂藏汉子!确是年少有为,怪不得能斗败福能这本应寺当代堪布,”束正德面容亲切,夸赞之后,却又朝着费南応言道:“若是前番我在山北道平乱时候,能得康小友相助,王獠却要更早些覆灭才是。”

  费南応听后只笑,前番在山北道作乱的血剑门战堂长老王北星本事之强,怕是能比摘星楼那位极有可能成婴的庶务掌门。

  饶是王北星遁逃之前,都已遭北王重伤,但那位山北道总管长顺侯姚固还是未能撑到束正德从太渊都率军来援,便就折在了王僚手中。

  便算姚固本事不济、山北道道兵久不编练、总管府牙军武备废弛.可那到底是正经的经制之军,在数位上修的带领下还是数战数败,最后更连长顺侯姚固本人都成了王北星的炼剑资粮,其本事之强,可见一斑。

  若不是五姥山众修听命于月隐真人吩咐,在山北道仙朝大军尽墨的境况下率领门下弟子将王北星死死锁在山北道,说不得后者早就遁逃出境了。届时奉卫帝命率军而来的束正德,还真要空跑一趟。

  是以面对王北星这等人物,便连费南応亲自去上了战阵,也需得谨守性命、不敢冒进,更莫说康大掌门才不过一介筑基,能在其中起什么作用?

  花花轿子人人抬这道理费南応自然晓得,不过他亦晓得望族出身、骤登高位的束正德从来对后辈修士皆是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却对康大宝赞誉十分,也是蹊跷。

  费南応当即转圜言道:“束兄过誉了,这小子哪里经得起你这番夸奖?”

  束正德笑容未变:“是费老弟过谦才是,临行前今上在玄穹宫中便是如此夸赞的,还特嘱咐愚兄来山南道时候,莫忘了替他看看野外贤才。”

  “今上?!”

  康大宝与费南応闻声过后,同时一怔,后者反应确要快些,一扯康大掌门衣襟,他便就回过神来。今上所言便是金科玉律,他这小小真修确是不敢置喙半字的,只得又大礼拜道:“晚辈荣幸之至!!”

  束正德见到了康大掌门这副恭敬模样,亦是满意十分。他与费南応的眼神相撞,便就晓得后者心头也已了然。

  “今上栽培寒族的心思倒是愈发重了,几乎都懒得做场面工夫来做掩藏了。放在而今这将要天下大变的境况下,也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费南応又叹口气的同时,束正德却已起身告辞。

  客人要走,主家没有不留的道理,只是费南応刚才开腔,束正德却已抢先言道:“山北道王獠才灭,本抽不得身,奈何实在对费老弟想念得紧,又挂念着今上嘱托,愚兄这才专往山南道一行。今番茶已喝了、人也见了,是要返往山北道好生为君分忧了。”

  束正德都是如此说了,费南応自不好留,与康大掌门一道将前者送出宣威城外,见得束正德上了他停驻在外的半螭座驾,二人这才折返。

  翁婿二人现下倒是已无了什么心结之说,送过束正德后的费南応语气轻松:“所来何事,疏荷都还未返家为你打前站呢,你倒先来家中打秋风了?”

  “好嘛,合着我这伯岳都将规律摸清楚了?”康大掌门的脸皮禁得住考验,红都未红,只是恭声言道:“伯岳,小子得了一天大的消息。”

  费南応眼皮都吝得多抬一抬:“莫卖关子,什么消息,照直说来?!”

  “伯岳,天勤老祖日前是否在寒鸦山脉中斗败了一尊邪道金丹,至今仍未觅得此獠下落?”

  “哦?”费南応显也是头回得听此事,当即眉头一凝,沉声发话:“继续讲,莫要停!”

  “小子从外间探得消息,似是那位金丹上修身受重伤,现下正匿在了平戎县某处地方!而适才莫合谷等一众两仪宗上修冒险入得州廷辖下,亦也是为了探访此獠下落!”

  “啪!”

  费南応猛地将手一合,面上生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栗云那厮咬死不认,原来是白白陷了一正品金丹在我家手中!”

  他攥着康大掌门粗腕一提,手中灵决掐得飞快:“老祖言他今日便要成行、重返寒鸦山脉,走,我带你先去觐见。”

  二人行到费天勤身前的时候,这老鸟才与刺史朱彤点过武库。

  有了山北道总管府的前者之鉴,点验兵马、整备武库这些事情云角州廷也需得着专人做起来了,万不能再出来一个王北星将山南道也扰得天翻地覆。

  不然非但摘星楼及他辖下“三管”要看热闹,便连匡琉亭回转过后,云角州廷上下照旧得吃挂落。

  做完正事过后,费天勤便就也要出行了。这宣威城在左近几州能算得数一数二的仙城大邑,可在这老鸟眼中看起来却是逼仄十分,难待许久。

  或许等它晋为四阶灵兽,能比元婴、可化人形过后能得适应,但现下而言,费天勤还是想尽快返回寒鸦山去。

  一来心头舒爽、二来在沿路也好检索一下那个血道金丹下落、三来嘛,这费家老祖还欠着康大掌门一枚兽丹呢,它是只爽利鸟,哪里肯拖沓太久?

  费天勤心头才打定主意,要好生将寒鸦山翻一翻,看看有无漏网的、无有跟脚的三阶妖校,却见得费南応提着康大宝行到身前,长揖拜过。

  “这康小子追债来了不成?这十年之期可还未到呢!”这老鸟不喜之际又有些赧然,虽为长辈,但毕竟欠债时候是无底气,只轻声道:“你们翁婿来寻我又是作甚?”

  费南応将康大宝朝前一推,后者肃色言过一通,费天勤一双锐目中便就显出来沉思之色:“如若那血道金丹是出自两仪宗的话,这事情确就有些不简单了!”

  老鸟脑海中浮现起万魂幡与彭道人所施的各式血法,缓声言道:“当年沈灵枫从山南道返京时候,便就与我讲他探得过两仪宗与边地无法无天,放任蛮乱做大、好供给门中邪修采集血气。

  这事情说来可恶,但认真说来,平心而论,边州地方,天高皇帝远之下,又有几家门户无有做过?!只是那彭道人一身血法.端得夸张,其手中害下的人命,怕是自己都难数得清楚了!”

  康大宝心下一沉,本来是来费家只是为了稳妥,企盼着靠着长辈之力,轻松赚得金丹入手。但听得费天勤所言,又联想到那厮正在平戎县中,登时便就变得紧张了许多。

  “你小子倒是孝顺,一块肥肉凑到嘴边都不先试试烫不烫嘴,便就捻了过来做孝敬。”

  康大掌门也不晓得老鸟这话是褒是贬,正思忖着该如何作答,却就听得费天勤一锤定音:“抽调人手大搜,挖地三尺都要将其搜出来!绝不能令其先一步被两仪宗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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