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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搞个分期试试

  洪智有当然知道雅子小姐的重要性。

  上次去东京帮小日山直登跑关系重任满铁会长,就是雅子在其中斡旋、牵线。

  关键是,雅子漂亮、乖巧,还很润。

  洪智有一想到未来麦克阿瑟将会主政东京,就觉得很有必要在岛上安插一个自己人。

  没个自己人,以后在东京还怎么愉快地捞钱?

  洪智有可不像前身,顾东顾西,他去东京当晚就把雅子睡了。

  当然,他也清楚,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得罪了日本海陆两部一大票年轻军官。

  这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对自己发难的,居然是海军部的人。

  鬼子的陆海军人员构成截然不同。

  海军的将士大多是高精尖的人才、官宦富商子弟。

  说白了,就是一群少爷兵。

  这帮人的脾气,自然要比陆军那帮泥腿子出身的家伙大,做事也更冲动,不计后果。

  后来的山本五十六就是个鲜活的例子,被忽悠成了马蜂窝。

  像这些没脑子的家伙,要对付他们并不难。

  洪智有笑了笑,“宫川兄尽管放心。

  “铃木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而且,他是海军的人,手伸不了那么长,影响不到陆军部。

  “你就安心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咱们一起发财。”

  宫川义夫知道洪智有人脉通天,悬着的心放松了不少:

  “有洪股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洪智有端起茶杯,将最后一口茶饮尽:“久保太郎,就交给你了。”

  宫川义夫眼中寒光一闪,点了点头:“我保证明天上午,你会看到他的尸体。

  “崔万年和金四,就拜托你了。”

  洪智有站起身,伸出了手,脸上是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宫川兄,合作愉快。”

  办公室外。

  久保太郎正领着几个心腹警察,焦躁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枪柄上,只等宫川义夫一声令下,就立刻冲进去,将洪智有乱枪打成筛子。

  吱呀。

  办公室门开了。

  久保太郎精神一振。

  然而,预想中剑拔弩张的场面并未出现。

  宫川义夫满面春风,与洪智有并肩走出,两人有说有笑,亲热的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久保太郎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着枪的手在发抖。

  洪智有单手插在裤兜里,脚步轻盈、潇洒,从久保太郎身边走过时,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屈辱感,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久保太郎的心脏。

  “厅长!”

  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暗示与催促。

  宫川义夫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他如坠冰窟。

  宫川义夫亲自引着洪智有到了楼下,一直目送着他的汽车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慢悠悠地回了办公室。

  久保太郎紧随其后,一进门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厅长!为什么不让我打死这家伙!

  “这里是警务总厅,是我们的地盘!就算杀了他,高彬他们又能怎么样?”

  宫川义夫慢条斯理地坐回办公桌后,给自己倒了杯水,笑了笑:“杀他,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他人在哈尔滨,还能跑了不成?”

  他抬起眼皮,看着情绪激动的久保太郎。

  “再说,你杀了他,高彬和码头上那些人能放过你?

  “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哈尔滨吗?”

  久保太郎沉声道:“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要完成铃木先生的交代!”

  宫川义夫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对铃木一雄的妹妹感情很深,你不在乎生死,甚至期待着早点下去跟她团聚。

  “但你别忘了,‘二二六’的时候,天皇下令海军围剿咱们的事!

  “你是一名陆军军人,不是海军的走狗!”

  久保太郎的脸色涨的通红:“厅长,我不懂什么陆海之争!

  “我只知道,洪智有杀死了涩谷先生,他在毁坏大日本帝国的根基!

  “此人不除,哈尔滨永无宁日!”

  他死死地盯着宫川义夫,眼神里满是失望与鄙夷。

  “而阁下您,这是在放虎归山!”

  宫川义夫心头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久保太郎是皇道派的狂热分子,这帮人素来信奉“下克上”,根本不把上级放在眼里。

  以前,他觉得久保太郎是个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

  是一把锋利的刀。

  可现在,洪智有已经成了盟友,久保太郎这把刀就变得碍手碍脚。

  不除掉他,搞不好哪天这小子真的会因为一时上头,在背后给自己一枪。

  想到这里,宫川义夫脸上的怒意忽然消散,重新挂上了虚伪的笑容。

  “太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已经想好了,过几天,我会约洪智有进山打猎。

  “到时候,找几个人办成土匪,在山里把他干掉,不就得了?

  “这样一来,我们也能置身事外,警察厅那边就算想追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他盯着久保太郎,语气放缓:

  “你要是实在等不及,现在就可以去警察厅,冲进去干掉洪智有,反正警察厅的人也不敢拦你。

  “然后,就可以去陪你的铃木小姐了。”

  久保太郎顿觉昨日被羞辱的伤口上被撒了一把盐,火辣辣的疼。

  他刚要说话,宫川义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此事我自有安排,出去吧。”

  久保太郎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他重重甩上,巨大声响吓了宫川义夫一跳。

  他对着门口的方向,恨然啐了一口。

  “八嘎!该死的狗东西!”

  警察厅。

  黑色的轿车稳稳停在门口。

  洪智有刚一下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任长春便快步迎了上来。

  “股长,高科长有令,让您和周队长,送老崔和金四一程。”

  洪智有掸了掸衣领上的灰尘,笑了笑。

  “不急。

  “我先去喝杯热茶,这一入秋,天是真冷。

  “他们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么。

  “先等等吧。”

  他径直走向周乙的办公室,推门而入。

  自己倒了杯热茶,自顾自地喝了两口,暖了暖身子。

  “中午吃什么?”

  正在看文件的周乙抬起头,看着他:“搞定了?”

  洪智有点了点头:“嗯。

  “你就想嘛,这世上哪有不爱钱的官?

  “更别提宫川义夫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穷鬼了。”

  周乙脸上露出一丝轻松:“那就好,总算是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洪智有放下茶杯。

  “走吧,送老崔一程。

  “早点送走,也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走出办公室,来到院子里。

  鲁明和两个警察正押着满身血污的崔万年和金四,将他们粗暴地塞进了一辆车的后座。

  周乙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缓缓驶出警察厅,朝着城外开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嗡鸣。

  “我媳妇和孩子来哈尔滨了。”

  周乙忽然开口。

  洪智有愣了一下,“孙悦剑?”

  周乙点了点头:“嗯。

  “老魏把她们母子安排在了道外。

  “正好那边附近有家馆子的带皮羊肉不错,中午咱们去那儿吃吧。”

  洪智有皱了皱眉,“那得安排一下。

  “不然嫂子和孩子的生活没法解决。”

  周乙叹了口气,“现在高科长盯我很紧,这些事只能拜托你老弟了。”

  洪智有沉吟片刻:

  “道外那边还是冷清了点。

  “能想办法弄到市区来吗?

  “我随便开个店,让嫂子经营着。

  “再说了,嫂子识字,有文化,回头我给她弄到市政厅或者报社,都不是问题。”

  周乙摇了摇头:“这倒是挺好。

  “但组织上考虑的是,把她那儿当成一个秘密联络点。

  “在市区的话,人多眼杂,目标太显眼,会增加其他同志的风险,万一有什么事,撤离起来很麻烦。”

  洪智有笑了笑,“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这样,我让人在那边开个粮店,到时候让嫂子去店里打个下手。

  “我再把每天的肉、蔬菜都给足了,让她们母子俩就在店里吃饭。

  “别的不说,至少在吃上,不能亏待了。

  “反正你也不差这点伙食费,回头一并结给我就是了。”

  周乙的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激:“白天在粮店上班,晚上还能接点做衣服的活儿。

  “家乔的营养也有着落了。

  “谢谢。

  “我就知道,什么事到了你老弟手上,都不是问题。”

  洪智有笑了笑,“有钱,自然就好办事。

  “孩子的学校搞定了吗?”

  周乙应道:“就近的国民小学。

  “这年头,学校教的都是日本人编的那些腌臜,不挑了。”

  洪智有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促狭:“嫂子……还跟以前一样吗?

  “上次我救她,鲁明见过她一面,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周乙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老魏说,她吃了不少苦,憔悴了许多。

  “估摸着,鲁明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来了。”

  汽车一路颠簸,开到了郊外一处荒凉的土窝子才停下。

  鲁明一摆手,几个警察立刻粗暴地将崔万年和金四从车上拖了下来,呵斥着让他们跪在地上。

  崔万年睁着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老周!洪股长!求求你们,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啊!”

  金四爷更是吓得屎尿流了一裤裆,瘫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洪爷!洪财神!

  “您不是说了吗?只要我按您说的做,您就放了我啊!”

  车旁的洪智有与周乙,脸上毫无波澜。

  两人靠着车门,点上烟,悠闲地聊着天。

  在警察厅这种地方待久了,杀的人多了,心,早就麻木了。

  鲁明一挥手,两声枪响撕裂了郊外荒原的宁静。

  崔万年和金四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软软地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洪智有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

  “走吧。

  “这到饭点了,老周、智有,一块出去搓一顿?”鲁明招呼道。

  “不了,我和周队长得去挑个打印机,改天吧。”洪智有直接拒绝了。

  鲁明撇了撇嘴,“好吧,那我先走了。”

  他有些失落的上了汽车,一脚油门而去。

  “我叔好像给了鲁明一批暗线,这家伙不知道最近在干嘛,你得当心点。”洪智有上了副驾驶,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周乙默不作声地发动了汽车。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HEB市区驶去。

  中午的饭点,两人驱车来到道外。

  周乙刻意放慢了车速,将车停在了“老七饭馆”的对街。

  他没有熄火,发动机的嗡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旁边一栋破旧的小楼里,孙悦剑正在窗边裁剪布料。

  发动机那熟悉而有节奏的声响,让她握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与警觉。

  她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门外马路牙子边。

  车门打开,周乙和洪智有从车上走了下来。

  周乙下车后,抬头向她这边的窗户看了一眼,目光短暂停留,深邃难辨。

  而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马路。

  洪智有径直走进了那家老七饭馆。

  周乙停在了饭馆门口,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了一根,站在外面慢慢地抽着。

  屋里的孙悦剑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狂跳起来。

  她迅速放下剪刀,走到镜子前,用手胡乱地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脸色也因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

  来不及化妆了。

  她深吸一口气,拎起墙角的煤灰簸箕,推门走了出去。

  寒风扑面。

  阔别许久的两个人,隔着一条满是尘土的街道,遥遥相望。

  周乙的目光深沉而悲痛,看着她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的脸庞,还有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眼眶瞬间就红了。

  孙悦剑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刹那,眼眶一红浮起了泪雾。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周乙猛地转过头,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孙悦剑立刻会意。

  她不舍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强行将思念憋了回去,低下头快步走到垃圾桶旁,将煤灰倒了进去。

  周乙将最后一口烟雾长长吐出,踩灭烟头,转身走进了饭馆。

  孙悦剑倒完煤灰,没有片刻停留,快步回到了屋里。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地啜泣起来。

  片刻之后,她擦干眼泪,重新站起身,呆呆地坐回窗台边。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街对面那家小小的饭馆,仿佛要将那扇门望穿。

  夜幕降临。

  洪智有驱车来到了福泰皮货店。

  他这次从天津带回来的,全是精挑细选的西洋货和几件穆连城送的小古玩。

  吴敬中这人,活的通透。

  不好烟土,不好赌,也不像别的军统高官那样沉迷女色。

  按照梅姐在《潜伏》里的说法,老吴年轻时或许有过风流韵事,但至少洪智有还没见他去逛过窑子。

  他对古董字画的狂热,似乎也还没到那种痴迷的程度。

  眼下,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爱好,就是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

  吱呀。

  门被拉开一条缝,小贾探出头来。

  “洪股长。”

  洪智有将两个皮箱递给他:“给站长和兄弟们的。”

  “站长在里面听曲儿呢。”

  小贾接过箱子,小声说道。

  洪智有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走了进去。

  内堂里,老式留声机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

  吴敬中穿着一身宽松的绸布长衫,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着眼睛,手指正随着锣鼓点,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只是哼曲儿的声音更响了些。

  洪智有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双脚并拢身体站得笔直。

  “老师,我从津海回来看您了。”

  吴敬中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诧。

  “哟,是智有啊。

  “什么时候回来的?”

  洪智有抬手,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老师,学生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了任务。”

  吴敬中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容十分真诚。

  “干得不错。

  “戴老板专门给我发了电报,把你狠狠地夸奖了一番。

  “说你是党国的精英,未来的栋梁。

  “满洲站需要十个、百个洪智有。”

  洪智有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老师,您就别提嘉奖了。

  “戴老板要我筹措一百万康德币,外加一万两黄金,作为军费。

  “明年就得交差。

  “您说,我上哪儿给他弄这么多钱去?”

  吴敬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一万两黄金?”

  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

  “哎,戴老板这是盯上你了。

  “你啊……好好办差吧。”

  洪智有一副委屈又无奈的表情,“哎,真是麻烦。

  “我本来还寻思着,这些年攒下的黄金,日后光复了,跟老师您对半分,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现在好了,让戴老板这么一盯,我看咱们将来一入关,准得被扒个精光,底裤都剩不下。”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老师,您还看不明白吗?

  “现在已经不是一万两黄金的事了。

  “一万两黄金、一百万康德币,咬咬牙,我也能给您搞定。

  “但这人心是喂不饱的。你今天拿出来了,他下次就会狮子大开口,要两万两,三万两。

  “咱们在关外攒多少家底,他都得给你刮干干净净。

  “您也不想,将来咱们俩光着屁股回关内,看着别人吃香喝辣,咱们俩大眼瞪小眼,喝西北风吧?”

  说到这,他摩挲着手指,挤眉弄眼地说道:

  “蒋宋孔陈,还有戴老板,他们为什么愿意干革命?

  “归根结底,不就是能搞到黄金和美元吗?

  “他们的儿子、亲戚,个个在美国留学,开豪车,住豪宅,享尽了荣华富贵。

  “咱们呢?跟日本人拼死拼活,人家在后边吃香喝喝辣,玩女人。

  “您说,咱们这图什么啊?”

  吴敬中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你小子这思想很危险!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洪智有梗着脖子,一脸不忿:“老师,我只是在说真话。

  “就说曾彻,曾站长,他比你我更受戴老板器重吧?

  “结果人被扣了,戴老板光喊口号,一分钱都不肯花。

  “最后还不是我厚着脸皮,去找曾站长他们家里的亲戚讨要赎金,四处装孙子才把人保下来。”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您知道戴老板为什么会去津海吗?

  “76号在上沪扣了他秘密运给情人的几箱货物,据说价值上万美金。

  “为了一个女人,他能亲自冒险去津海找丁默邨。

  “救曾彻这个心腹爱将,他就装死。

  “老师,您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洪智有越说越气,一把扯开了衬衫的领口:“您知道我是怎么见到戴笠的吗?

  “让叶子明用枪顶着我的脑袋,押过去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眶微微泛红。

  “我这次救人有多凶险,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

  “那是宫川义夫在津海专门给我设下的圈套,九死一生!

  “我好不容易把人救出来了,他倒好,一句话不说,先让人用枪指我。

  “这是对待功臣的样子吗?

  “然后,一见到我,嘉奖的话没说两句,直接一刀砍到底,一百万、一万两黄金!

  “说实在的,老师,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谁卖命了。

  “心寒啊。”

  吴敬中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他当然知道戴笠、郑介民这帮人都是什么货色,都是些只进不出的貔貅。

  只是没想到,戴笠这次会做得这么过分,吃相这么难看。

  洪智有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在杀鸡取卵,是在寒兄弟们的心。

  “行了,别说了。”

  吴敬中抬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洪智有,眼神锐利。

  “你的委屈,我知道。

  “但这就是现实。你现在在东北,在哈尔滨,可以称王称霸,没人管得了你。

  “可你别忘了,除非日本人能永远控制着满洲国,否则一旦光复,戴老板就是一道你迈不过去的坎。

  “到时候,不光是戴老板,毛人凤、徐恩曾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你就当是……提前习惯吧。”

  洪智有扬了扬眉毛,冷哼一声:

  “我不在乎他们是谁,我只在乎咱们的钱,咱们的金条。”

  吴敬中看着他这副滚刀肉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顶一阵。

  “明年到了期限,我给山城发电报,就说哈尔滨情况复杂,日本人盯得紧,实在搞不出来这么多。

  “我帮你搞个分期,慢慢给。

  “真要有光复的那一天,咱们再另想办法。”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句话,时间,我给你争取。戴老板的钱,你也最好一分别少。

  说着,他挤眉点了点洪智有的胸口,低声道:“惹急眼了,老板真会痛下杀手的。”

  洪智有要的就是这句话。

  以吴敬中的智慧和在军统内部的资历,只要他愿意出面斡旋,说一说难处,戴笠就算再霸道,也得给几分面子。

  能分期就是最好的结果。

  眼下离抗战胜利还有五年,一年交个五百两,到时候两千五百两黄金就能应付过去。

  剩下的,等光复之后,洪智有自然有的是办法搪塞戴笠。

  “谢谢老师!”洪智有连忙道。

  吴敬中摆了摆手,重新坐回藤椅上。

  “我看你小子,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但你别忘了,这里面,得有我一半。”

  洪智有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老师,您放心。

  “别说一半了,就算六成、七成,全都孝敬您老人家,那也是应该的。”

  吴敬中自然不会当真。

  但他和洪智有相处了这么久,对这小子的为人还是了解几分的。

  就冲他费尽心机救曾彻,还有在哈尔滨办的这些事来看,这小子看似油滑,实则极重承诺。

  给自己一半,吴敬中是不敢想。

  但分个一两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洪智有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

  “老师,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吴敬中叫住了他:

  “等等。

  “还有件事,你得给我说清楚了。”

  洪智有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

  “什么事?”

  吴敬中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斜瞥着他:

  “你上一次去天津,见到蕊蕊,跟她待在一块那么长时间都谈什么了?

  “你师母跟我说,她回来之后,就跟掉了魂一样,整天心不在焉的。

  “还时不时想打探你的消息。”

  他放下茶杯,声音沉了下来:

  “你小子老实交代,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今天要是说不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吴敬中隐约是猜到了一些。

  洪智有这小子向来鸡贼,啥都往自己兜里划拉,多半是心里有鬼。

  没办法,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呢?

  多少人盯着,打主意呢。

  怕就怕这小子把自己当保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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