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警察厅,会议室。
高彬和宫川义夫相视而坐,桌上的茶水已经换过一轮,热气袅袅升腾,余香不散。
两人内心都在焦急等待着结果,脸上却皆是智珠在握的从容。
宫川义夫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高科长,你觉得,咱们今晚能抓到人吗?”
高彬笑了笑,将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重新填上烟丝。
“当然。”
他的语气笃定。
“这可是佳木斯郭厅长亲自送来的绝密情报,情报一到,我们的人马立刻就出发了。
“要是这都抓不到人,那岂不是说明佳木斯那边出了问题?”
他抬眼看向宫川义夫,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红票嘛,他总不能是千里眼、顺风耳吧。”
宫川义夫讨了个没趣,反倒让高彬不软不硬地将了一军。
这家伙事情还没个定论,就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划分责任了。
不过宫川义夫并不在意,他的最终目的不是抓几个小鱼小虾。只要人跑了,他有的是办法把所有的罪责都堆到周乙的头上。
他笑了笑:“嗯,红票向来是不信鬼神的,我相信他们也不是鬼神。
“那就让咱们,静候佳音吧。”
一个小时后。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村上面色阴沉,快步走到宫川义夫面前,猛地一鞠躬:
“很抱歉,宫川厅长,我的人失败了!
“在我们赶到之前,那些红票,早就已经提前撤退!”
“啪!”
宫川义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他故作愤怒地站起身,厉声喝问:“这怎么可能!我们的情报并无错漏,你确定都搜查仔细了?”
村上队长挺直了身子:“搜查过了,也询问了人证。地址、人员信息都对得上,就是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去楼空。”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解。
“宫川厅长,我怀疑有人提前泄露了情报!红票得以在我们到达之前就集体撤离,否则,绝不可能我们连一个人都抓不到!”
高彬和宫川义夫心里都有鬼。
高彬很清楚,洪智有肯定早就把风放出去了。
除了那两个直接与省工委联系的特派专员,其他人都是添头。
在高彬看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是对周乙最有效的甄别。
至于宫川义夫和朱毅背后有什么小九九,他根本不在乎。
反正他的目的很明确,而且已经达到了。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答案——那两个工委专线,是否潜逃。
如果他们也跑了,那泄密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周乙。
高彬相信,就算宫川义夫再怎么想揽权,也不会愚蠢到把如此重要的线索人物放跑。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能否将整个满洲国的红票组织连根拔起的关键。
他收敛心绪,沉声开口:“不应该啊。
“情报从佳木斯出来,直接经火车站送到警察厅,全程由周队长护送,中间不可能出差错。”
村上队长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他猛地转头瞪着高彬:“高科长,你是在怀疑我手下的能力吗?还是认为我故意放走了他们!”
高彬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斗:“村上队长,我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
宫川义夫抬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都别急。
“跑了的这几个,大多是哈尔滨交通站的外围成员。
“根据情报,还有几名核心成员,尤其是有两名重要的暗线尚未落网。”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接着说道:
“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与哈尔滨地下交通站没有任何横向联系。
“所以,即便是红票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很难通知到那两个人。
“咱们还是等周队长他们回来,再作最后的论断吧。”
晚上九点。
洪智有、周乙几人脚步匆匆地走进了会议室。
高彬立刻站了起来,目光如炬,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抓到了吗?”
周乙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鲁明一屁股拉开椅子坐下,不爽地骂咧起来:“甭提了!咱们去的时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白跑一趟!”
刘魁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宫川义夫,口直心快道:“宫川厅长,会不会是佳木斯方面的情报有问题?”
周乙沉声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大可能。
“根据现场走访,我们可以确定,这些人的住址以及身份信息是完全吻合的。
“也就是说,情报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冷气森森道:“极有可能是泄密了。”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宫川义夫清了清嗓子,目光直视周乙:“周队长,名单上面的董云峰和王津,你们有掌握什么线索?”
周乙回答:“董云峰在一家米粮铺子当伙计,王津在自来水公司上班。
“我们已经把米粮铺子的掌柜和自来水公司的一位日本经理请了过来。
“具体情况,需要审问后才能得知。”
宫川义夫满意地点了点头:“嗯,那就先审!”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语气变得异常严厉。
“这次的事情至关重要,也是鄙人来哈尔滨主政警务工作的第一桩要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管涉及到谁,不管是哪个环节、哪个人出的纰漏、泄的密,必须严惩不贷!
“麻烦各位,今晚都在这儿加个班了。”
一直沉默的洪智有突然开口了。
他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茶杯,淡淡笑道:
“宫川厅长,既然您也觉得有可能是内部泄密,我的建议是,立即通知佳木斯方向的郭厅长、朱毅科长、崔万年队长等,请他们连夜到哈尔滨来。
“大家坐在一块,把所有环节都掰开了揉碎了,对着情报看看,到底是在哪一环出了差错。
“不知您意下如何?”
宫川义夫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年轻人,眼神微微一眯。
片刻之后,他笑了。
“洪股长,好建议。”
他转向村上队长:“村上君,你立即通知佳木斯警察厅,让他们过来。
“这个点的火车已经停了,事不宜迟,让佳木斯方向的航空兵派军机,连夜送他们过来!”
村上队长立刻躬身领命。
“是!”
高彬站起身,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宣布:
“从现在起,所有科室的人员都待在各自的办公室里,不准随意走动!所有对外的电话,一律监听!”
他的目光转向鲁明和刘魁。
“你们两个,负责审讯那些抓来的房东、掌柜。
“记住,自来水公司的那位日本人经理,简单问讯几句就行了,客气一点。
“至于其余的人,一律严加盘查审讯!给我撬开他们的嘴,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红票的庇护伞!
“都行动吧!”
“是!”
众人齐声应道,随即纷纷起身,带着各自的任务,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洪智有在办公室里坐了片刻,指间雪茄燃尽了半截,烟灰摇摇欲坠。
他觉得有些无聊。
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拉开门向外走去。
办公室外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回声。
到了楼梯口,两个持枪的宪兵抬起手臂,面无表情地拦住了他。
“洪股长,村上队长有令,所有人必须待在各自的办公室,等候传唤。”
洪智有眉头微微一沉,“我也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两个宪兵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
他们不是傻子。
这一年多来哈尔滨风云变幻,谁是真正的大人物,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更别提这位洪股长,跟村上队长亲如兄弟。
拦他,不是自找没趣吗。
两人默默地放下了手臂,让开了道路。
洪智有从皮夹里摸出几张百元康德币,动作随意地往两人胸前衣兜里一人塞了两张。
“辛苦。”
他叼着雪茄,大摇大摆地向行动队的办公区走去。
警察厅大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吓人。
宫川义夫的助理副官久保太郎,正对着几个警察安排着工作。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洪智有从楼上慢悠悠地晃了下来,不禁很是诧异。
“喂喂!谁让你出来的?”
久保太郎伸手指着洪智有,大声叫嚷起来。
洪智有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径直穿过大厅,走向周乙的办公室。
他现在就是要跟宫川义夫打明牌。
一个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基的厅长,也想跟自己掰手腕?
今天不把他那点小心思盘明白了,以后三天两头来找事,非得打打杀杀,实在麻烦得很。
行动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洪智有推门而入。
周乙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旋即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我忘了,这是你的地盘。
“看来,你是打算跟宫川义夫明着干了。”
洪智有走到他对面坐下,“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当然得有所动作。”
周乙的目光沉静如水:
“宫川义夫背后搞不好有人撑腰,不要轻敌。”
“我知道。”洪智有喝了口水,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一直针对我。
“这个人,级别不低,很可能在东京。
“不过没关系,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他从烟盒里弹出一根香烟,丢给周乙。
“你那边,准备好了吧?”
周乙笑了笑,起身把房门打了反锁,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录音机。
“都在这里了,你听听。”
洪智有接过,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轻微的电流嘶嘶声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是崔万年的声音,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得意。
“你知道这次的绝密任务是什么吗?”
咔嚓!
洪智有按下了停止键。
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蠢家伙,聪明反被聪明误。”
周乙说,“老崔也是一枚可怜的棋子。
“从朱毅派他来给我透风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就注定只能活一个。
“他向来以聪明自诩,没想到,这次却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
洪智有掐灭了雪茄。
“他并不愚蠢。
“他只是觉得你输定了,有恃无恐罢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杀两盘吧。
“干这么耗着,太无聊了。”
两人很快摆好了棋盘。
“春三怎么样了?”
周乙落下一子,轻声问道。
“放心。”
洪智有应了一子,语气笃定。
“春三遗留在佳木斯的那辆车,我已经让人开走了,半路就会换掉牌照,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乙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在珠河下的车,人还没回来,不会出问题吧?”
“不会。”
洪智有笑了笑。
“春三是个机灵人,脑子活泛得很。
“再说了,珠河跟咱们哈尔滨挨的近,每天来往的人多了去,谁会注意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而且,一到了珠河地界,佳木斯那些狗屁警察,手再长也管不着。”
周乙神色稍缓,又落下一枚棋子,“有空了,帮我把你嫂子和孩子接回来。
“她城府不深,一个人留在那边,我总归是不放心。
“毕竟,她过去曾在佳木斯活动过。老宋和张平钧他们虽然已经牺牲了,但不确定还有没有人记得她的脸。”
洪智有点了点头,“嗯,等搞定了宫川义夫这个麻烦,我就亲自去一趟佳木斯,把顾秋妍母女接回来。”
说到这,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妈拉个巴子的,咱们俩现在快成张平汝家的专职保姆了。
“回头逮着那家伙,必须得从他身上把本钱连本带利榨回来!”
周乙摇头一笑:“你好歹还是男儿雄风,我呢?
“天天戴着一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帽子,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下了几盘棋,洪智有困意上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跟周乙打了声招呼,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往沙发上一躺,扯过一件大衣盖在身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八点。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任长春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股长,醒了?
“洗漱一下,我刚在老字号买的羊杂汤、烧饼夹肉,还热乎着呢。”
洪智有揉着眼睛坐起身,脑子还有些发沉。
简单洗漱过后,他坐到桌边,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羊杂汤,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长春,咋样了?”
任长春将烧饼递了过去,“佳木斯那帮人,昨晚半夜两点多到的。
“坐的军机,直接被安排进了警务总厅休息。
“说是今天上午九点,在咱们厅里开碰头会。”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股长,我看宫川义夫闹这么大动静,是不是冲着咱们厅来的?”
洪智有咬了一大口烧饼,肉香四溢,他抬眼看了看任长春,“为什么这么说?”
任长春的思路很清晰,“股长您想啊,文件是周队长从佳木斯带回来的。
“现在人跑了,要追查泄密,周队长首当其冲。
“而且谁都知道,宫川义夫和佳木斯的朱毅是朋友。
“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把人全叫过来,不是冲着周队长,就是冲着您。”
洪智有又喝了口汤,慢悠悠地问,“你怎么知道宫川和朱科长是朋友?”
任长春分析说:
“朱毅他们从佳木斯过来,是来协助调查的。
“按规矩,不应该直接接到咱们警察厅,一视同仁,先圈起来吗?
“可宫川厅长直接把他们接到了警务总厅,这不明摆着是想给他们时间,提前对好口供嘛。”
洪智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你有一个懂政治的头脑,难能可贵啊。
“将来当个科长,问题不大。”
任长春的脸瞬间红了,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跟在您身边久了,多少也学了点皮毛。”
吃完早点,洪智有去后院透了透气。
九点整。
几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哈尔滨警察厅的门口。
车门打开,宫川义夫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下来,他身边跟着的,正是佳木斯警察厅的朱毅和崔万年。
高彬与周乙站在台阶上,简单地表示了欢迎,并为朱毅等人介绍了身后的刘魁、鲁明等人。
一行人没有过多寒暄,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长条会议桌旁,气氛肃杀。
宫川义夫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上首主位,目光扫过全场,直接开口问道:
“高科长,审讯的情况怎么样了?”
高彬看了一眼众人,将烟斗在桌上磕了磕:“根据我们连夜的审讯,以及警察厅布控的暗探,还有对嫌疑犯住处、工作地点相关证人的盘问,可以明确一点。
“所有嫌疑人的具体撤退时间段,大概是在昨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也就是说,在咱们的抓捕行动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很好。”
宫川义夫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的目光转向高彬,带着一丝压迫感。
“那么问题来了,那两个直接与满洲省工委联系的特派暗线,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高彬慢悠悠地开了句玩笑:“这个嘛,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朱毅清了清嗓子,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我虽然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之一,但我并未看过具体的名单,只是简单转交了文件。
“这一点,宫川厅长可以为我作证。”
宫川义夫立刻接过了话头。
“没错。这份名单是佳木斯郭厅长手下的线人秘密上报的,具体内容只有郭厅长和我两个人知道。
“朱科长和高科长,在行动开始前只知道有这份名单,以及名单里有那么两号重要人物,但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住址和身份。
“所以两位科长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郭厅长在交出名单后,为了自证清白,就一直待在佳木斯的宪兵队里。
“那边的藤斋队长可以证明,郭厅长在行动开始前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向外打过任何电话。
“而且,这次任务郭厅长是首功,他没有任何泄密的理由。”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排除了这些嫌疑,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护送这份文件的路上了。”
一直没说话的洪智有,这时突然开了口:
“嗯,宫川厅长分析得极是。
“只是我还有些疑问,想请教朱科长。”
朱毅老成的摸了摸胡须,笑眯眯说,“洪股长别客气,朱某知无不言。”
“朱科长,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把文件转交给周队长的?”洪智有问。
朱毅想了想:“十一点多。”
“具体时间。”
洪智有的追问不依不饶。
“十一点四十分左右。”
“你是怎么拿到这份文件的?”
“宫川厅长亲自交给我的。”
“在你把文件交给周队长之前,有其他人碰过吗?”
“没有!”
朱毅的语气变的生硬,“我一直看着的,没有人接触过文件。”
他挑衅地看着洪智有,“洪股长,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干脆一并问清楚了。”
洪智有点了点头,摊了摊手。
“谢谢,我问完了。”
高彬接过话头,目光转向周乙。
“周队长,你接到文件时,封口的火漆是否完好?”
周乙沉声回答:“是完好的。”
宫川义夫笑了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现在看只有一种可能了。
“有人在中途打开过这份文件,偷看了里面的内容,并设法泄露了名单。
“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两名连红票交通站都无法联系的暗线,也提前逃走了。”
洪智有夹着香烟,小拇指侧耳痞气的掏了掏耳朵:“宫川厅长,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宫川义夫看着洪智有,冷笑了起来:“洪股长,你似乎很着急啊。”
洪智有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宫川义夫不再兜圈子,图穷匕见:“没错,我怀疑,是周乙泄露了名单!
“至少,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我提议,立即对周乙进行隔离讯问!”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乙身上。
周乙端坐着,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高彬叼着烟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周乙:
“周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乙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宫川义夫和朱毅,最后落在了高彬的脸上。
他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
“面对如此愚蠢的指责,我觉的任何回答,都是对在座诸位智商的侮辱。”
“周乙,你放肆!”久保太郎拍桌怒道。
“我并非对宫川厅长不敬,只是这种推断实在太儿戏。
“警察厅跟法院一样,应该是讲逻辑、讲证据的依法之地。
“你们在毫无证据,任意指责一名二等警正通票泄密,这难道不荒唐吗?”周乙反驳道。
“你这是虚心、狡辩。”久保太郎道。
“讲理就是虚心狡辩,你们这么急着给周队长扣帽子,是虚心还是心里有鬼?”
洪智有说到这,拔出腰间的配枪直接打开保险栓,拉了膛线往前一推。
他直接走到了久保太郎面前,拽过他的手,把枪拍在他掌心。
“不想讲证据,讲道理,那就拿出你们日本武士道的精神,直接打死他。”他指了指周乙,然后拽着久保太郎的手瞄准了周乙。
众人皆是大惊。
连高彬都没想到洪智有会这么刚,完全不给宫川义夫面子。
久保太郎遭受着奇耻大辱,他的手颤抖着,但这扳机却怎么也扣不下去。
宫川义夫的目的是通过调查周乙,搞垮洪智有。
要一枪打死了,这账还怎么算?
更何况,他着实也没这胆子啊。
面对枪口,周乙像是没看到,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洪智有说,“我数三个数,一、二……”
“三!”
洪智有怕走火,三刚数出口,一把把枪夺了回来。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他伸出指头狠狠杵了几下久保太郎的脑袋。
“八嘎!”久保太郎脸憋的通红,奈何理亏,又失了胆气,只能咬牙硬受着。
宫川义夫和朱毅等人全傻了。
尤其是朱毅,他本来是想借宫川义夫东风来哈尔滨逞威风的。
哪晓得洪智有如此神勇。
久保太郎可是日本人,是厅长助理啊,就这么被训孙子一样羞辱。
久保太郎双目通红,眼中有泪光闪烁,他近乎求救的看向村上队长。
朱毅和宫川义夫、老崔也同时看向了村上。
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宪兵,难道不应该以保护本国军官为己任吗?
这特么还是大日本帝国的天下吗?
是满洲国吗?
然而,村上正襟危坐,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与此同时,会议室门口的几个警察倒是同时拔出了枪,瞠目欲裂随时要火并。
“好了,久保副官,还不向周队长道歉。”宫川义夫终于知道涩谷三郎和马文栋在哈尔滨混的有多难了,冰冷着脸吩咐。
“啪!”
洪智有抬手照着久保太郎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洪爷今儿教你做人。”
久保太郎眼泪被打的滴了下来,他站起身,身躯笔直,泪水汪汪的向周乙鞠了一躬:
“周队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