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颗五品丹药，够不够补偿？”
李锐打了个喷嚏，思忖着。
“不够，肯定不够。”
神魂大丹，几乎是世间第一等的丹药。
他发现。
夏小棠这份人情，是铁定还不上了，准确说应该是还不起。
李锐不喜欢欠人情。
更不用说是他一个老头骗了夏小棠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六七岁小姑娘。
老脸一红。
“就当是买个教训，知晓人心险恶吧。”
这份情只能先记着，等以后长本事了再还。
晃眼间。
十天过去。
市贸司逐渐步入正轨，每天都会有巫国的商队自城外而来，清河人对这些身骑妖兽的巫国人见怪不怪。
当然。
配备妖兽的商队在巫国其实也是少数。
要是巫国人人都能驱使妖兽，那虞国恐怕早就不存在，天下已经被巫国的妖兽大军给横扫了。
其实大部分与寻常虞国商队并无区别，甚至都不是全都身穿兽袍，区别极大。
“巫国，分为南巫和北巫。”
“北巫受当年玄朝南逃的影响，更接近虞国人，南巫则保持了兽神留下的传统。”
刀猛与李锐坐在一间临市的大宅中，娓娓道来。
市贸司的官署已经完工，这里是市贸司给巫国使团安排的办公宅邸。
不仅是巫国使团，李锐也有一间大宅子。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谭虎、唐海带着奔虎骑的士兵负责日常事务，他几乎都在外溜达。
身为主官，把自己局限在具体的事务当中，这无疑是相当不明智的事情，不仅办不好事情，而且遇见事也是捉襟见肘，根本无从解决。
李锐是司贸校尉，在市贸司这一亩三分地里，除了市贸司的官员之外，最重要的就当属巫国使团。
‘南巫、北巫.’
李锐听着。
前朝祁氏南逃一事，他也听说过，当时虞国太祖皇帝策马纵横天下，玄国军神，也就是第一任卫国公接受招降之后，玄国就被打断了脊梁，大部分祁氏皇族成员都逃去了巫国。
至于为何当时巫国与虞国联手，却又接纳玄国余孽，那就不得而知。
显然，玄朝南逃对巫国还是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一提到玄朝，刀猛就狠狠道：
“姓祁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帝肯定是被姓祁那个女人害死的。”
“哦？”
李锐眉头微微一挑。
这些事关巫国皇室的消息，他可是半点都不知道。
因为之前共患难、同生死的交情，刀猛大剌剌的说道：“祁氏那妖妃，不仅害死了陛下，还要试图把持朝政，幸好大巫识破了她的诡计，拨乱反正。”
李锐算是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巫国的先皇娶了祁氏的女子做贵妃。
后来那祁皇妃试图凭借生下的皇子夺下巫国的皇位，如此一来，祁氏可不就变相实现了复国的梦想。
“好一个曲线救国！”
谁说女子无用。
这么一看可当万千军。
按照刀猛的说法，要不是那位南疆大巫，说不定已经得手，巫国的战乱大半都是因为这女子或者说祁氏而起。
刀猛一拍脑袋。
这才想起一事：“李大人，陌哥送来信，信里边说已经查明，那日动手的乃是祁氏的人，他们还勾结了鬼冥教。”
李锐点头：
“果然。”
此事不难猜，甚至可以说谜底就放在谜面。
关键不在于查，而是抓，还要人赃并获才行。
所以曹威才对这事不上心。
说白了，那日的劫杀是巫国的内政，安宁卫不过是被波及的，没有强出头的必要。
清河城，柳条巷搬来了一户人家。
男才女貌。
府上光是下人就有十几人，听说是从外州搬来做南疆生意的。
堂屋中。
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与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说着什么。
“颜中行这人是个老狐狸，太难缠。”
祁煜眼神阴郁。
行动失败之后，他与柳娇娘伪装成虞国客商，成为安插在清河的内应。
原本想着以金银买通市贸司那位主官，没想到颜中行钱收了，事是一件没给办，这给祁煜气得差点吐血。
柳娇娘望着祁煜，心中嗤笑。
傻不拉几拎着东西光明正大的上门，颜中行没直接赶出来就算不错的了。
祁煜就是仗着有个好堂姐，作威作福惯了。
她被她那师父血影老祖安排伪装成祁煜的妻子，负责收集城内情报就行。
现在清河成了口岸，地位非同一般。
从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安宁府还要重要，鬼冥教高层不得不重视。
她擅长易容。
可不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祁煜骂骂咧咧的声音被她自动屏蔽。
废物男人她见多了。
她双眼微微眯起。
要说清河城里让她最感兴趣，就是那个名叫李锐的官员。
“李锐。”
“贺山？”
正在市贸司衙门里坐着的李锐，望着眼前一脸络腮胡的汉子，有些诧异。
虽然面容变化极大，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
正是贺山。
李锐诧异道：“贺老弟，你怎么回来了？”
他可是记得，贺山那魅奴妻子死后，就离开了安宁卫，说是去做刀客，寻找杀死妻子的凶手。
一排雪白的牙齿从黑色胡茬里露出。
“李老哥。”
贺山的状态比李锐想象中还要好，整个人精神气很足。
李锐招呼着贺山里边坐。
沏了一壶茶。
这才问起贺山的近况。
贺山眼神熠熠：“李老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杀死小兰的凶手！”
李锐一惊：“是谁？”
贺山舔了舔嘴唇：“是鬼冥教十二血徒之一的千面罗刹柳娇娘！”
李锐更惊。
他当然晓得杀死贺兰之人就是柳娇娘，只是没想到，贺山居然也能查到。
贺山：“我打听到，柳娇娘已经来了清河，现在应该就在清河城里。”
李锐双眼微微眯起。
柳娇娘来了清河？
联想到今日刀猛与他说的，南疆祁氏与鬼冥教联手，那日在官道上劫杀他们的，应该就有柳娇娘。
否则一个血徒没道理经常来清河。
他心头微动。
就听贺山眼神无比坚定的说：“我一定要杀了她！”
李锐望着贺山，眉头微微皱起。
猛地。
他右手似铁钳一般抓住贺山的手腕。
贺山本能的想挣扎，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最后苦笑着放弃。
李锐细细感受，盯着贺山，一字一顿道：
“你用了破血术？”
贺山一脸坦然的点头：“柳娇娘是六品高手，不用破血术，我不可能杀死她。”
李锐放开贺山的手腕，轻叹一声。
所谓破血术，乃是刀客中流传极广的一种秘术。
此术并不高明。
说白了，就是提前消耗气血，获得远超自己掌握的力量。
消耗气血，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燃烧寿命。
难怪他觉得贺山整个人的精神头不对劲。
这样的情况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回光返照。
“贺老弟，何必呢。”
贺山却不以为意：“反正烂命一条，能手刃仇人，我死而无憾。”
“罢。”
李锐轻叹。
事已至此，破血法本就是不可逆，他也无可奈何。
贺山：“李老哥，不必多想，我来就是想着见老哥一面，毕竟我在清河也没几个熟人，老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办的事情，大可叫我，也算不白走一遭。”
一脸豁达。
丝毫没有寿元将近的觉悟。
李锐估摸着，贺山恐怕至多只有三年可活。
“你呀。”
他摇了摇头：“要是没地方住，我在天地盟还有一间宅子，你去住就是，就说是我让住的就成。”
贺山沉吟一声。
他当时离开清河的时候，就没想过回来。
与其去城中的客栈，还不如呆在李锐的宅子里舒坦。
自打用了破血功，他整个人反而变得通透很多。
“那老弟我就不客气了。”
“都是兄弟，客气啥。”
李锐郑重叮嘱道：“贺老弟，你若是找到那千面罗刹，可千万要告诉我，不要擅自动手，我可以调兵协助。”
“多谢李老哥。”
不过看贺山的模样，显然是不会告诉他。
李锐实在不看好贺山能报仇。
贺山本身就是个七品境界，就算是利用破血术暂时拥有比肩六品的战力，可要杀死柳娇娘还是极难。
他将贺山安排到天地盟，就是存了照看的心思。
一段小插曲过去。
李锐的日子恢复寻常。
两国互市虽偶有波折，但大体上还算是安稳。
需要惊动李锐这个司贸校尉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谭虎带着几个奔虎骑将士就能摆平。
晃眼间。
三月过去。
“以血养妖，妖人合形，血契妖合，功法大成”
李锐放着一本泛黄的古卷。
这是他从刀猛那里借来的记载巫族功法的杂记，功法乃是武者根本，即便他与刀猛相熟悉，刀猛也万万不可能给他，但一些杂记就没问题。
通过这些杂书，李锐对巫国的功法有了些了解。
大抵上。
巫国和虞国武者走的是一个路子，强壮气血，温养真气。
只不过在这条路子上，巫国加上了养妖，通过勾连妖兽气血来达到更快变强的目的，而且妖兽驯服之后，也能成为重要战力。
不过能拥有伴生兽的武者在巫国也属于天赋异禀的存在。
巫国商队里那些妖兽坐骑，大多是与驯马一样，只能完成一些简单的命令，和伴生兽有本质的区别。
“相传，养妖大成者，人妖融合，成就妖仙。”
李锐喃喃自语。
不仅想起鬼冥教邪神法的手段，可不就与卷轴中的妖仙一样，成为邪仙。
“根据记载，虽无妖仙出世，但却是有人通过融合妖兽，寿命达到了恐怖的千年之久。”
“也难怪玄朝皇族要把自己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一个马夫，都想着多活。
更不用说是享尽世间荣华富贵的玄朝皇族。
多活几百年的诱惑对他们根本是无法抵挡的。
只是形态改变而已。
等成了妖仙，大不了把世人的审美给改了就是。
这种事情一个帝王都能做到，更不用说都成了神仙。
“世人谁人不想与天同寿？”
就算是帝皇也不能免俗。
李锐一边感叹，一边翻看卷轴。
虽说这手记不是功法，看了也练不成巫国的功法，但以他的悟性，说不定能有所启迪，用以改良长椿功。
正看得起劲时。
院门被人敲响。
“李大人，我家大人有请去市贸司一聚。”
李锐望着眼前的年轻仆人。
此人乃是巫国使团买下的家仆，清河人。
否则一个巫国人经常出入安宁卫，肯定会遭人非议。
“好。”
他点了点头。
跟着年轻仆人一路来到市贸司，巫国使团的宅邸中。
刚跨进院门。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李老哥，许久不见。”
只见刀陌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李锐望着刀陌，有些诧异：“刀大人？”
刀陌哈哈大笑：“李老哥，可有想念老弟弟我？”
随后解释道：“那边的事情办完了，我就想着来清河看看，这次在清河应该能多住些时日。”
李锐望了望屋子。
不见夏小棠的身影。
刀陌瞧出李锐的意思：“小棠有事，估计过些时日就回来，她可是领使，跑不掉的。”
他打趣着。
清河知道夏小棠身份之人不多。
或者说。
就李锐一个虞国人。
是夏小棠自己说的，他得知之后，也就再无顾虑，没必要继续隐瞒，徒增笑话。
李锐微笑：“原来如此。”
一问。
才知道，这次刀陌回来，是带了任务。
“有情报，叛贼夏舟一党的人北上，应该是来了清河，怕是欲图谋不轨，坏两国大业。”
夏舟就是巫国的九皇子。
准确说是前皇子。
自打他那大哥登基之后，他就成了贼党。
其母乃祁贵妃。
简单来说，这位九皇子就是南疆祁氏欲扶植起来的皇帝。
李锐眼神变得凝重：“那刀大人打算如何做？”
刀陌嘴角露出一抹残忍：
“当然是找出来，尽数杀死！”
之前要不是李锐，他可就要在那些人手下栽一个大跟头，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
“李老哥，你神通广大，要是晓得那些崽种的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用老哥动手，给个位置就行。”
李锐若有所思：
“行。”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