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的苦心,我明白。可道友想得太简单了,我愿意交,谁能接?
一旦大秦倒下,他们立即内讧。
若说蒙家军也算神州权柄的一部分,我前脚刚交出去,他们后脚征调蒙家军入关,镇压其它反王,你信不信?”羽太师道。
在她上辈子的地球,北方的长城军团的确被调入中原,参与了神州之乱。
都说章邯靠着刑徒横扫造反义军,其实并不完全正确。首先,刑徒的定义不太准。为了增加抓壮丁,李斯的“旧秦律”让很多清白良民都成了刑徒。
骊山囚徒本质上是一群良家子。
其次,章邯只是初期靠刑徒解决了第一波“怪”。他横扫项梁、周市、魏咎等反秦义军时,主力部队已经换成了南下的长城军团。
不过,只有从关中调往北方的老秦人回来了。北疆当地的郡县守备营,基本留在北方看家。
将士们也是人,有老子娘、有媳妇和娃。放弃自家大宅子与亲人朋友,任由他们被胡人蹂躏,我南下替你卖命?狗攮的,我先要了你的命!
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也是所有王朝的本能。
羽太师能违背王朝之本能,愿意将老秦人留在北方守护长城,是因为她清醒认识到只有民心能挽回大局,军队够用了,甚至有点嫌多。
可她能克服本能,其他人铁定克服不了。因为她挽救大秦失败,可以从容跑路,他们争霸失败要丢掉小命儿。
芦凌子想了想,道:“可以提前跟他们商量一下北境之事,看他们如何安排。
至少要保证荥阳朝廷失能后,中原新朝继续为北方补充粮草与兵力。”
羽太师越发觉得这家伙迂腐了。
“道友觉得荥阳被攻陷之日,神州会是什么局势?仅仅是现在,荥阳已经无力支援北方。
今后中原只会越打越烂,烂得粮食都不够老百姓吃。战场附近的城池,百姓十不存一。
说不得到了那时,代邑、九原、云中等北方郡府,反而成为神州最繁华之地。”
芦凌子骇然,“不至于吧?当年封神大劫,都没打得这么惨。从西周到现在,也不至于中原腹地,十室九空。”
羽太师道:“大秦横扫六合时,中原应该也很惨吧?”
“远没到边疆郡府也有机会被称为‘繁华’的地步。”芦凌子道。
羽太师慨叹道:“今后道友大概会经常遇到。”
芦凌子怀疑道:“至少真命天子掌控的区域,不会被打烂吧?就像武王伐纣,西岐只被抽调了士卒,要承受更重的劳役与粮税,整体还好。
嬴政扫六国时,关中也还算不错。”
“多说无益,咱们走着瞧吧!”羽太师道。
芦凌子心神不宁,还不想就此结束这一话题,“太师,为了防止中原被打烂,无力支援北方,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发制人?”
“制谁?”羽太师问道。
芦凌子指着北边,道:“太师上次不是说,杀冒顿也不过两剑的事儿吗?”
羽太师翻了个白眼,“我杀他只需两剑,可我挥出两剑之前,早被至少五十个仙人用大神通淹没了。”
“不是让太师一个人冲阵,我们随太师一起。他们有五十个仙人,咱们神州可以征调两百个,再加上蒙家军的无敌铁骑,试一试直冲王庭。”芦凌子眼中闪过一道狠色,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羽太师好奇道:“现在你还能喊来两百个玄门大仙?”
芦凌子道:“太师就是‘大仙’,我们找两百个或许更多的玄门炼气士,组成仙阵配合你。”
羽太师又想翻白眼了,“不成,不成!如此莽干,胜算低得吓人。
如今长城军团本来就粮草、兵力不足,稳住北方防线都困难。
真要是打了一场大败仗,北方局势完全崩掉,那咱们就成千古罪人了。”
想到芦凌子终究代表了一部分玄门势力,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如果道友能找来至少一百位境界不低于天仙的道友,至少两个大罗金仙压阵,我可以跟蒙将军商量北伐之事。”
放左贤王冒顿离开,她心里其实很不甘。
冒顿那厮比休各还要“贱”。
他带着匈奴铁骑只沿着长城防线走,并不深入北地。目的就是拖累长城军团。
在匈奴靠近长城前,长城军团分散驻守在上百个要塞。农忙时,还会返家耕田、打麦子。
可匈奴一来,各路军队肯定要向一处汇聚。
冒顿若冲击关隘,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好好打一场也没什么。
偏偏冒顿不冲击关隘,只带着匈奴铁骑沿长城,从西往东,从初春到秋天,走了两万里。长城军团至少五分之一的主力部队,得陪着他走。
无法生产,而万里行军,粮草损耗比平日多十倍。
当初蒙毅来见羽太师,为何伪装成普通探骑?
他在与冒顿隔着长城对峙。一旦让冒顿抓住破绽,会立即带领匈奴骑兵冲一波。
这种贱格战术,立即惹怒羽太师。
可当她出现弄死这丫的想法时,心灵深处仿佛触发火灾警报,危机灵觉响声刺耳。
芦凌子既震惊,又为难,道:“大罗金仙跳出轮回后,基本不管人间之事,连功德都不做了。”
羽太师正色道:“虽然没锁定目标,但匈奴那边一定有不低于大罗金仙的力量。
若无大罗金仙压阵,咱们主动离开长城防线,就是找死!”
芦凌子惊道:“不低于大罗的力量,是妖神,还是仙人?”
“不太确定。我只是站在冒顿营帐外面时,心灵格外沉重,仿佛有一片黑云,从遥远的北方,一直蔓延到匈奴军营上空,沉沉压在我身上。
对方大概没发现我,却时刻在替冒顿镇压气运。”羽太师道。
“一定是上古妖神!”芦凌子咬牙切齿道:“人族的仙人或许会扶龙庭消罪业,可大罗金仙不染因果,不会帮异族!帮了异族,反而惹下大因果。
太师,你真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我得立即通知诸位道友,再让他们联系各自的老祖师。
北方有妖神,我神州也有大罗!”
说完他便急吼吼遁光飞走。
“唉,我都能感应到的气息,你们的老祖师们岂能毫无所觉?”
羽太师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开代县。
“太师”一个黑甲武士扶着腰间长剑,奔跑如飞,从城外营寨的方向跑来。
是蒙毅的侄儿兼侍卫长蒙霍。
“蒙将军有事找我?”等他靠近后,羽太师问道。
蒙毅先行了礼,才点头道:“将军见太师在城墙上眺望新来的那群‘天命辅臣’,让末将过来询问太师。
那群人已经验明正身,即将赶赴各地任职。
不知太师可有训示?”
羽太师犹豫了一下,道:“让他们到帅帐外列队等候,我马上过去。”
如果没有韩信,她才懒得理睬他们。
韩信懒洋洋站在那,精神头还不错,至少比萧何强太多了。
萧何像是老了十岁,人都沧桑了,目光也失去了神采。
他与韩信不一样,韩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萧家一百多口人丁,都被迁离沛县,去了关中。他甚至不晓得他们的具体住址。
“羽太师到!”随着蒙霍一声高呼,羽太师袖袍飘飞,从天而降。
“末将拜见太师!”蒙毅领着一众军官齐齐躬身相迎。
一众“天命辅臣”神色各异,动作慢了两拍,却也跪下叩拜。
“军中无需大礼。”羽太师一挥袖袍,一股轻柔如风的力量,托举营内众人,让他们不自觉站起身。
韩信偷偷瞥了眼羽太师,眼中有惊艳,也有探究与怀疑。
羽太师扫视他们一圈,道:“看你们这垂头丧气的衰样儿,仿佛让你们到北地守卫边疆,是委屈了你们?
你们觉得自己的才能与福运,能比得过蒙毅将军?
两位蒙将军皆有宰辅之才,却在北地兢兢业业守护神州数百年。
想要叫屈,先在这里建立超越他们的功绩。
你们不用担心没有机会。
神州叛军与境外胡人相互勾结,中原叛乱不休,胡人年年南下。
只要你们立功,朝廷一定不吝封赏。
如果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也别幻想返回中原,逐鹿天下了。
连匈奴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们打得过大秦?”
他们都低头垂眸,闭上嘴巴不说话,脸上多少有些“我不服气”的神色。
羽太师转向蒙毅,问道:“他们任职之处,距离前线近不近?”
蒙毅回头从一名佐官手中取来册子,递给她后说道;“他们不熟悉北地的情况,先在后方县城训练士卒、筹备粮草、组织军垦。
任期之内都不用上前线。
等三年期满,根据他们的表现,或许会调到军中担任要职。”
能坚持三年不跑路,基本上能得到他的信任,可以委以重任了。
羽太师道:“对普通人而言,这样的安排很妥当。他们却不是普通人。
这会儿他们胸腔中不知道憋了多少悲愤与不甘。
将他们放在普通岗位上磋磨时光,他们会有很多空闲时间埋怨命运不公。
直接送他们上前线吧,三天内见血,十天后单独领兵去草原巡逻。
想跑就早点跑,留下来的都是好汉。
一个月后进行考核。若干得好,立即授予要职,成为千夫长、万夫长也可以。”
把韩信放在后方干杂物,他铁定找机会偷跑。
他是兵仙,兵仙是打胜仗的将军。只有战争与鲜血,才能激活天生将种的本能,让他真正“活”过来,甚至变得亢奋。
蒙毅看了眼“天命辅臣”,他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或惊恐或愤怒,很想要喊。
“荥阳朝廷对他们的安排,是治理一方的官员,比如县尉、县令。不是直接在前线当兵。”他委婉道。
——让他们在后方当地方官,至少能发挥一点作用。现在改变主意,全部送上前线,要么死,要么跑,全都废了。消息传到中原,朝廷信用也没了。
羽太师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毕竟之前他们在梦中会议上讨论过这事儿。
“他们依旧保留县尉、县令的身份。北疆毕竟不同于中原,这里的县令、县尉随时可能面临越过长城,袭扰村落的匈奴游骑兵。
现在让他们展现‘天命辅臣’的才能。
没有能力的废柴,直面匈奴的马刀时,早早认清自己废物点心的现实,不至于满腹怨气,整天摆出一张衰脸面对治下百姓。
真有大才,可以直接官升三级,从治理一方的县令,成为独当一面的军侯,甚至让他们自己组建军团。
如你一样,将一个或几个郡的军政事务一把抓。
这样才能从根本上缓解长城军团的压力。”
此言一出,不仅蒙毅面露震惊之色,那些“天命辅臣”也一脸匪夷所思。
“太师,你这么看好他们?他们”蒙毅惊疑扫视这群新兵蛋子,怎么看都像是歪瓜裂枣呀!
羽太师撇了撇嘴,轻蔑地说:“我一点也不看好他们,我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自负又愚蠢的驴粪蛋子。
他们一脸‘我很委屈的、北地配不上我’表情,让我十分不爽。
我要让这群南方来的娘儿们在北方好汉面前哭出来。”
“哈哈哈”营地内的北方将士们大笑起来。
“天命辅臣”们涨红了脸,眼里像是在喷火。
还有江湖好汉战胜了对羽太师的恐惧,直接吼出声来,“羽太师,你的雕虫小技,以为我看不是来?不过是激将法而已。
我们不会上当。”
羽太师笑道:“你们怎么想,都不影响匈奴人挥刀的速度。
我会在北地待几个月,无论你们谁哭,我就用气影术录制下来。
下次发布告民书时,将你们在匈奴弯刀下跪地哭泣的画面播放给中原百姓观看。”
对其他人,她压根没啥期待。
都没期待,激将个屁?
她只在意韩信,只要能将他练出来,其他人全部废掉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