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负功德又如何？对大劫中癫狂悖逆之人，如五岳神，如朱陵五祖而言，功德能让他们忌惮？
连衡山都敢打爆，连天倾之祸都不在乎，他们忌惮过什么？
一旦大劫中的敌人发了狂，要杀人，多少功德也不如神通管用。”羽太师道。
——这话说得，好像五岳神、朱陵五祖都是绝世大魔似的。
可他们铁定认为你才是大劫中癫狂悖逆、无法无天的魔王。
众天师心里吐槽，面上的不解与可惜少了一些。
吐槽归吐槽，羽太师目前的状态，他们都了解。
朱陵洞天死了那么多仙人，灭掉那么多玄门教派，他们能轻易放下仇怨？他们的师长亲朋，能不怨恨羽太师？
功德是老天爷的奖励，不能改变人心。
功德也只能避免杀劫临身，可如果已经犯了杀劫、身陷天地大劫，很多时候功德还真不如神通。
这次衡山之变，羽太师不就是靠着大神通，化身衡山，孵化了新的五岳天柱？
而衡山天倾，虽吓到不少大仙大神，可因果不会因为畏惧而消失。
衡山事件，羽太师赚了功德，却身上沾染了难以估量的因果。
只能说，以天地功德提升神通，很亏，却不算浪费。
他们释然了。
太白星君也不再纠结此事。
他轻咳两声，道：“元君，我这次奉天帝之命下界见你，正是为了五岳的案子。
南岳府君崇黑虎，此时已明正典刑。
泰山大帝黄飞虎、华山金天王、中岳中天王、北岳安天王，全都受到陛下的申饬。
对于元君孵化衡山，重新支撑起南岳天柱的盖世功业，陛下也给予了嘉奖。”
小羽神色平静，问道：“崇黑虎不是已经遭了天谴，神格破碎，神魂天人五衰，天庭还惩罚他什么？”
太白星君道：“天庭公开废黜了他的神位，彻底斩断了他与‘南岳府君’之间的香火连接。
之前神格虽破，人也遭遇天人五衰，可他还能汲取众生的香火愿力勉强维持。
如果放任不管，他或许能苟延残喘很多年。
此时没了香火愿力支持，立即坚持不住，在天人五衰的朽亡之力下凄惨死亡，此时已然魂飞魄散了。”
“嘶，直接魂飞魄散？”几位天师脸都白了一下。
老实说，羽太师也觉得天帝在这时候雪中送屎、落井下石，过于绝情绝义了。
她现在已经了解到地震发生时，崇黑虎正在天庭面见天帝。
他人不在南岳神府，神府缺了主心骨，力量连平日的三成都没发挥出来，故而被“地震之锤”砸塌。
别人可以指责黑虎没有坚守岗位，对危机没有警觉性。大地震即将到来，也不曾心血来潮，触动危机灵觉。
玉帝没办法指责黑虎，因为玉帝也是当事人，也没心血来潮，提前察觉到衡山神府的危机。
羽太师道：“我听说地震发生时，五岳神在天庭面见玉帝，向陛下告我的黑状？”
太白星君立即替老大辩解，道：“他们的确要告太师的刁状。陛下不仅没受理，反而因为他们参与背誓天师一案，呵斥他们胡作非为、目无纲纪。
被他们连番顶撞后，陛下带着一肚子气，在地震发生前便离开了凌虚殿。”
——首先，玉帝没帮五岳神搞你；其次，地震发生时，玉帝没心血来潮，完全不能怪祂。
这老倌儿也不算是说瞎话。
现如今，天庭的统治结构，有点像大秦之前的“周朝分封制”。
五岳大帝面对玉帝时，犹如诸侯拜见周天子。
从他们的态度也能看出来，远不如天庭神仙面见玉帝时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五岳神甚至私底下鄙视、埋怨玉帝。
这次学着四海龙王上天哭神庭，也是第一次。往日他们五岳遇到事儿，压根不找天庭。
玉帝与王母主导的“天庭变法”，的确有学大秦搞郡县制的意思。
用严酷的天规天律，加强天庭对神仙们的直接管控。
既然五岳内部事务，玉帝都没法直接插手，祂没有心血来潮，就比较正常。
而且玉帝当时的确是提前走了。玉帝离开时，距离地震发生还早（人间时间）。
太白星君又叹道：“天地大劫期间，往日能掐会算的神仙，也变成了凡人。
大秦钦天监提前几日通知衡山神府地震之事，连地震等级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结果就碰巧遇到五岳神联袂去天庭告状。
他们还冥顽不灵，陛下明确表态，他们既不听、也不肯回去，依旧留在凌虚殿无理取闹。
陛下都走了，他们又缠着我闹腾。
完美浪费掉了最后的生机，这岂非天命？”
“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将五岳神全部废掉？他们当山神的能力压根不行，人品也不行。整体素质，比现代神仙差了太多。”小羽道。
太白星君奇道：“压根没有‘现代五岳’作为对比，太师凭什么说他们比现代神仙差太多？
须知，他们五个也曾拥有过天命。
命格契合五岳，故而被封神。
其实，如果论德行与功德，至少崇黑虎远远不够格成为衡山神。
那厮还是凡人武将时，为了夺兄长‘北伯侯’的爵位与领地，背后捅刀，害得亲兄弟满门被杀。
连文王姬昌都斥其‘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玉帝本心也是不喜。
奈何当年神道式微，天庭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尚且不能满编。
没有挑选的余地，能力达标便足够封神了。
不像如今，每位神仙都需要经过重重考验，考教德行与操守。
可只说能力，崇黑虎的确合格。
他命格与南岳相合，是最适合执掌南岳神府的人。”
小羽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命格’，命格再好，不如修炼得好。
现代修士都可以通过仙法秘籍，直接感悟五岳大道了，不比凭命格吃饭的五个古人强？
再说了，盘古世界啥都缺，唯独不缺人才。
找到既有更强命格，同时兼修五岳大道的大仙，轻而易举。
玉帝若有怀疑，我可以立个保证，祂将另外四个废物废了，我来帮天庭培养五岳新神。
新五岳大神可以把神府的力量、五岳天柱的强度，提升至少十倍。”
“提升十倍？”太白星君又惊又疑，“太师已经找到新的五岳神了？他们是谁，有何能力？”
“不需要专门寻找命格奇特之人，只要修行天赋足够即可。
我可以传授他们‘五岳大法’，让他们通过修行，来掌握更强的神道力量。
之所以能增强十倍，纯粹是靠命格成为五岳神的黄飞虎等人太废。”小羽自信道。
其实黄飞虎天赋不差，只是他的四个兄弟比较拉胯。
“五岳大法.”太白星君若有所思。
她自己不就是凭借《徊风混合山水炼神》之“五岳篇”，才能孵化衡山？
“五岳神不是说废就能废的，就比如东岳大帝。
他本身没啥大过，而他儿子、他妹子、他妻子，他兄弟，他的家将.黄氏一门十二位星君、星官呢！”
黄飞虎直系亲眷就有十二人封神，还都是大神。
再加上亲朋故旧、师长同门，三界大半神仙都跟黄家沾亲带故。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太白星君没说，羽太师也该明白：五岳神府，尤其是泰山神府，乃幽冥界最高衙门，涉及各方利益，玉帝都没法插手。
就像十殿阎罗，虽然上次地府事件，导致五位阎罗下岗，新上岗的阎罗却不是玉帝直接选拔。
是地藏菩萨递交一份名单，名单上只有五个名字，让玉帝从中选五个.
又比如酆都大帝。
玉帝若颁旨废掉酆都大帝，酆都大帝敢旌旗十万冲天庭。
而阎罗殿、酆都地府，还只是泰山地府的下级单位呢！
“天帝奖励了我什么？”羽太师问道。
太白星君精神一振，朝着门外招手道：“快快将陛下给‘丘山元君’的赏赐拿进来。”
有四对少年少女，都是宫中侍女、侍从的打扮，各个样貌俊美，皮肤白皙无暇。
他们有的捧着托盘，有的怀抱巨大的“酒瓮”，还有人提着木箱。
八人依次进门，躬身下拜，口中称呼“拜见元君娘娘”，将御赐之物依次摆在羽太师身前。
每摆放一件物品，还会高声传名。
“御赐琼花九朵！”
“长春不老仙泉一壶。”
“紫玉金牌一面。”
“百花金波酿一缸。”
“仙宫九转金丹两瓶。”
“九彩仙云缎两匹。”
“龙骨扶桑拐一根。”
“神府金册，‘天地人’三部。”
等他们将东西放下，并依次退了出去，太白星君还满脸笑容，向羽太师一一介绍。
“天赐琼花，永不凋零，永远鲜活灿漫。过去只有功德满身的仙人飞升，才有机会得赐一朵。
顶多三朵。
不老泉效果如同蟠桃，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金波酿是瑶池仙子采集九百九十九种十万年份的琪花灵草酿造，凡人饮上一杯，可能直接飞升成仙呢！
仙宫的九转金丹，肯定比不上太上老君的，却也是天庭葛仙翁、东华帝君等擅长炼丹的大仙炼制。
效果几乎等同于兜率宫的七转金丹。”
小羽忍得很辛苦，才没撇撇嘴。
太白星君继续介绍，九彩仙云缎乃七仙女采集云霞，耗时数年纺织而成。
龙骨扶桑拐是一根龙头拐杖，从先天灵根扶桑木上取枯死的树枝，打造的后天灵宝，属于“元君专属”。
这个倒是让羽太师眼睛亮了一下。
神府金册是专门登陆仙籍的神册。
丘山元君在西方开牙建府后，可以用“天地人”三册为神灵、仙人、鬼差登记造册。
总得来说，这批东西实用性颇高，说明玉帝也是用了心的。
但对此时的羽太师，无法大幅提升实力，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星君，等会儿我写一份奏章，感谢天帝厚赐。
除了这些，陛下可还有什么事儿交代下来？”
小羽才不相信天帝会单纯送好处给自己。
太白星君瞥了眼殿内众天师，没说话，却用眼神示意他们自觉点。
关真人、灰鹤真人他们识情识趣，主动退了出去。
然后老倌儿才低声道：“衡山不可一日无主，衡山神府更是要立即重建。元君以为呢？”
小羽略微想了想，便古怪道：“莫非，你们无法凝聚衡山安天王的神道符箓？”
老倌儿脸上虽有几分尴尬，却暗中松了一口气，“元君快人快语！我也不绕弯子了。
崇黑虎那厮死便死了，可他身上的神道符箓，也跟随神府与衡山，直接碎了，没了。
现在天庭要重新凝聚神道符箓，却不能够了。
因为此时的衡山，完全由元君孵化。衡山上方的天穹，也是元君修补。”
小羽道：“我此时对衡山的确有很特殊的权柄，但我并没刻意阻拦新衡山神箓的凝聚。
过去衡山神箓由道祖赐予，今日再去找道祖。
我不相信，道祖无法重新凝聚神箓.难不成你们打算越过道祖，自己凝结神箓？”
她说得如此直接，太白星君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改为秘密传音，道：“元君猜对了，陛下想要自己凝结衡山神箓。
不用什么事儿都劳烦道祖。咱们天庭得立起来，要能担事儿。”
小羽皱眉道：“普通神位也就罢了，五岳神箓也能越过道祖？
五岳背后的大靠山，应该是元始天尊吧？”
太白星君有些惊讶，“元君听谁说的？”
小羽摇头道：“瞎猜的。我看《封神旧事》中记载，文王十分鄙夷崇黑虎卖兄求荣的行为。
元始天尊却欣赏他顺天应命，公开赞赏了几句。
而他的能力的确不足以担任衡山神.众所周知，封神榜在姜太公手里。”
崇黑虎是截教弟子，却从一开始便投了西岐。哪怕他人品不行，却因为站队正确，结局很不错。
“时代不同了！”太白星君意味深长道：“元君也晓得朱陵五祖的结局吧？
其实他们当时只被‘天道’劈死了三个。
另外一个是被元始天尊轰杀成渣。
道祖为何要轰杀他，他犯了什么忌讳，元君可晓得？
在过去，这种事儿绝非忌讳；如今，三界却多了这种忌讳。”
小羽真心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有些事儿不用说得太明白，也不难弄懂。
封神时期，鸿钧老祖拿出三枚红丸气丹给三清道祖吃，三清道祖心里能高兴？
问一问吞下祖龙气丹的那群大秦“罪畜”。哪个不想摆脱控制，哪个不恨死了羽太师？
以道祖的脾性与能力，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反制。
八成是三清道祖联手，对鸿钧老祖做了什么。
道祖与鸿钧老祖的斗争，也必定是三界最大的秘辛。
可这种秘辛除了招灾引祸，知道了对她也没啥好处呀！
她现在只想顺利度过“秦汉大劫”。道祖与鸿钧的斗争，她只需了解一点皮毛，晓得禁忌就够了；天庭与道祖的争权夺利，她不想参与。
看出羽太师很排斥这一话题，太白星君又低声解释道：“元君，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说，时代不同了。
过去道祖头上有一片天，现在他们成了那片天。
大秦郡守会管理郡内的县令，这是他的职责，他必须兢兢业业。
等郡守进入咸阳，成了丞相，他还需要挨个盯梢大秦所有县令？
他只需要管郡守就够了。”
“可‘老天爷’还在呢！”小羽道。
太白星君更正道：“老天爷是天帝，那位是‘天道’。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既存在，又可以当它不存在。
因为它只是大道，是规则，不再是‘人’了。
你是仙人，我是神人，天帝是‘老天爷’，道祖是圣人。
我们都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