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钦定了画家,去将如今明江府的幸存者都集结起来,不要擅自出城。
但往后明江府发生的种种事件,证明周玄多虑了,那些逃难的人,并不能成片成片的转移……
明江府绝大多数的街巷都已成废墟,残垣断瓦,遍地都是。
硕大的城市,弥漫着焦土味,偶尔还有骨肉烧得臭掉的味道,府衙、善德会还幸存的人,有些职业道德尚存,自发的集结,三五成群的去调查如今的幸存者的大概数目,
稍稍调查,便调查不下去了,有些街巷,年久失修,又加上通道狭窄,祆火一降,点燃了道口,火势起得又快,一条巷子数百口子人,能侥幸逃生的,不过十几人而已。
满目苍夷,使那些调查人员心生悲怆,不由自主便坐地大哭、嚎啕起来……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处于悲伤、无助的状态,至少藏进山里的一些有钱人,他们大多数很镇定。
和那些平头老百姓不一样,老百姓本来生活就过得拮据,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存款,也不会存在银行里,基本都跟藏宝贝似的,有的藏在地板内,还生怕被贼惦记,专门用床脚压住那块藏钱的地板;有的把存款藏在油纸包里,用米缸压住,不一而足,
这些手段,用来防盗,很是不错,但却不防火——火势一起,要想把存款找出来,那得是翻箱倒柜,四处寻摸,过程繁琐,往往是没把存款翻找出来,火便烧上来了,无奈,为了保命,只能放弃存款。
所以,那些平头老百姓,被一把大火烧得是倾家荡产,无钱无物……
但有钱人就有后手了,他们有将大笔的钱存银行的习惯,而且在明江府洪波之后,多数的有钱人,便觉得世道有些不太平,便将大额存单都放在贴身衣物之中,随身携带,这下子,这些大额存单,还真有了大用处……
潘永富便是明江府幸存的有钱人之一,潘记粉行的大掌柜,
他带着大小老婆、一双成年儿女,在祆火平息之后,便躲进了附近的山里。
当听到游神司用灯笼放话,明江府已经转危为安之后,他们一家人,便大呼庆幸,同时出了深山,
家里的别墅已经烧成了炭架子,住处没了,但他却不心急,房子烧没了就烧没了,细软化成了灰烬,也就化成了灰烬,对于他来说,伤筋,却不动骨。
他拍着贴身衣物的口袋,信誓旦旦的说道:“金花,哭个球啊,小家子气,有存单在怀里,咱们就还有活路,走,跟我走。”
大老婆刘金花询问道:“老潘,去哪儿啊?”
“把存单换成钱。”
“这把火烧下来,那些银行怕是都烧没了。”刘金花说道。
“明江府的烧没了,别的州府也烧没了?咱们搭火车,去荆川府,咱们的存单,是井国发展银行的,这么大的银行,荆川府也有分行。”
潘永富又说:“到了荆川府,咱们把钱兑出来,再置办些产业,摇身一变,咱们啊,还是富裕人家,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那咱们就启程。”
一家人,便相扶相搀着,马不停蹄的去往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前,逃难的人已经是乌泱一片,人头挤人头,有和潘永富一般的有钱人,当然,也有烧得身无长物,明江府又没了住处,想出城去谋生路的穷人。
大家都在等,
等一列出城的火车。
“有没有火车哟?别是那些列车员,都被大火烧死了哟?”
“有,有,我听老钱讲,不久前,还有一辆去荆川府的火车,搭了不少人出城了。”
“那现在还没来?”
“再等等吧,等等就有了。”
明江府与诸多府城相邻,但去黄原府,大多数时候要走水路,水路宽阔,相传水匪也多,要是走水路过去,少不了要吃水匪的板刀面、馄饨面……
去平水府,也能去,但也得等火车,不过平水府与明江府之间的火车,向来就车次少,只有去荆川府,列次多。
潘永富扎在人堆里,不断的拾人牙慧,听着各路亦真亦假的消息,但有一点,他甭管听得多认真,多仔细,也不忘记用手摁住贴身的口袋,那几张大额的存单,便是他一家人的身家性命。
终于,
随着一阵响亮的汽笛声传来,人群开始嘈杂。
“来火车嘞,来火车嘞……”
“是去荆川府的车,去荆川府的。”
“你们别挤我,老子头都挤掉了。”
人群在站台上,如同蚂蚁一般的攒动着,终于,车停,门开,
门一开,便是火铳的声音。
“嘭!”
响亮的开枪,铳孔的硝烟将开枪人都笼罩了起来。
听到铳声,当即人群都不敢大声讲话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寿衣的老人,走了出来,手持一尊纸幡,边摇晃边说道:“荆川府听闻明江府有难,派专列来接明江府的难民去荆川。”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还是荆川府的人好哦。”
“大爷,明江府百姓对您们是感恩戴德……”
有了那纸幡老人的笃定话语,众人跟吃了定心丸似的,纷纷拍起了马匹,
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人,低着腰,便要往车门里挤,他离火车最近,刚到门口,纸幡老人便将他拦住了,问道:“可有存单?”
“什么存单?”
“银行的存单?”
“我穷头老百姓,哪有那玩意儿?”
“那你上个什么车?滚一边儿去。”
纸幡老人当即便一脚将那年轻男人踹下了月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也跌在了铁轨上,后脑磕破,将头磕出血来,嗷嗷大哭。
男人很恼火,爬上去要找纸幡老人出气,结果被那火铳男人,朝着胸口便是一铳……轰!
血洞大开,年轻男人当即倒地,血流不止,已经没有了吐出来的气。
当即人群开始骚动了。
纸幡老人冷笑道:“荆川府不养闲人,这趟火车,收费的,票钱,一万块,只收存单——想上车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口袋,有没有那三斤票子。”
“乱闯火车的,与他同样的下场。”
“嘭!”
又是一火铳,对天开枪,这一枪,意味着警告。
“你个狗娘养的……没拿我们当人?”
“荆川府的王八蛋,我草你祖宗。”
“你们都让开一些,你们没钱上车,我有存单,我要上车。”
一个身穿肮脏华服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凑到纸幡老人面前,手里攥着一团纸,打开一看,便是一张存单——数额清清楚楚,一万三千块。
纸幡老人将那存单拿到了手里,仔细瞧了瞧,便心满意足的对火车里的录簿师爷说道:“记下,收了这位老板一万三千块,上车,下车之后,找你余钱。”
那金丝眼镜作了个揖,便进了火车。
纸幡老人又望向了人群,说道:“明江府有钱人多,身上揣着大额存单的人也多,抓紧时间上车,
我可告诉你们,这明江府出事的时候,有一列火车在去平水府的路上,被祆火烧成了废铁,在铁路上横着呢,那条路堵住了,你们只有两条路,一条嘛,便是走水路去黄原府,一条便是搭火车去荆川府,
火车比船坐起来舒服多了,而且水路上的匪徒多,他们要的价格,可是我们的好几倍呢。”
“抓紧时间上车。”
不多时,又有十来个有钱人,也交了钱,上了车,潘永富也在其中,他亮出了大额存单,跟纸幡老人商谈着价格,以单人九千块的价格,把自己大小老婆、儿女,都弄上了车。
“姓什么?”老人问道。
“姓潘。”
“师爷,记下了,收了潘老板六万块存单。”
一阵唱诺后,纸幡老人对潘永富抖了抖袖袍,说了句:“潘爷,请上车。”
家人多,给的钱就多,老人也对潘永富行了礼——面对贵客,多少要讲点礼仪。
“唉,多谢多谢。”
潘永富便带着家里人上车,忽然,一个年轻人,猛的扑了上来,抱住了潘永富的大腿,说道:“潘二伯,我是大民,你也带我上车吧。”
潘永富低头一看,瞧清楚了年轻人的长相后,便认了出来,是自己的远房后辈,血缘关系不算近,但平日里多有走动。
“明江府这两天怕是要闹饥荒,不离开这座城,怕要饿死在里面嘞,二伯,你行行好,带我走吧。”
一旁的纸幡老人目光贪婪,上去一个人,便是九千块的人头税,他巴不得这大民能上火车,
但潘永富终究是眼底闪过了一抹愧色,强行挣开了大民的双手,朝着车里快步走去,边走边说:“你不是大民,大民已经烧死了,他已经烧死了。”
“二伯,带我走吧……”
大民一时间上头了,起身就要往火车里冲,却被老人手里的纸幡布条,将脖子紧紧的箍住。
顿时,大民一张脸紫红,青筋暴露,脑袋就被箍在车门处,惨不忍睹。
老人一边箍住了大民,一边朝火车里的潘永富说道:“潘老板,这到底是不是你亲戚啊?是的话,你就点个头,我收你八千块,让他上车,如果不是嘛?你也点个头,我直接结果了他……免得在这里嚎啕不停,很是聒躁……”
老人似笑非笑,潘永富却在纠结,他望着大民那紫红的脸,又想起大民每次见他,都喊他二伯,逢年过节家里有客,也是大民去帮忙,
种种回忆闪过之后,
潘永富终于低下了头,狠狠的说道:“不是我亲戚,我不认识。”
“那就是强冲火车,得杀鸡儆猴了。”
老人眼睛里闪过阴毒,开始收紧了布条,要将大民活活勒死……噗……一支羽箭射出,只听“咚”的一声,将那布条射断,
大民终于喘过了气,掐着自己的脖子,在火车门口,像条蠕虫似的,大口大口的呼吸。
“明江府游神司来人了?”
纸幡老人冷笑,凝望着一盏游神灯笼在不远处落降。
夏金手持羽箭,瞧了现场的惨相,以及那个被火铳洞穿的年轻人尸身,冷峻说道:“你是荆川府的夜先生?”
“是。”
荆川府中,有几个大堂口,其中“夜先生”,便是最大的堂口,压过“寻龙天师”一头。
“在下,夜先生堂口的‘幡上红花’齐铁嘴。”
齐铁嘴摇了摇手里的幡子,对夏金说道:“你持羽箭,便是明江府的斩魈游神喽?劝你让开,运输肥羊的生意,我们夜先生做了。”
“夜先生做生意便做生意,胡乱杀我们明江府人……”
“嘬嘬嘬……你瞅瞅那些人,都还是人吗?身上衣不蔽体、脏不溜秋,他们不是人……等着火车一走,这座车无粮无住处,冷风一刮,肚子一饿,都要成为孤魂野鬼啦。”
“放肆。”
夏金搭弓要射齐铁嘴,
齐铁嘴却一点遮挡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伸长了脖子,作引颈待戮状,说道:“你大大方方的射,我可告诉你,我们夜先生吃完了明江府这波肥羊的买路钱,荆川府的府衙,才会对你们明江府实行救援,
不让我们夜先生把票子吃足,你们这里的平民,就得着死吧……”
“杀我一个,明江府得多死几千人,几万人……射啊……斩魈游神。”
一时间,齐铁嘴还真拿话把夏金给“将”住了。
夏金手里持弓,却并不敢松弦,怕自己真耽误了救灾大事。
“夏金,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欺负到脑门上来了,还在这里婆婆妈妈。”
一道黑影飘荡了过来,一副纸折扇朝着齐铁嘴的喉咙处刺去。
危险陡生,齐铁嘴也不是吃素的,猛得摇晃了手上的纸幡,要逼退黑影——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来人是懂得移形换影之术的周玄。
曾经的风先生,只凭一手“人间无距”,便成了明江府中最恐怖的刺杀者,一日连杀四个骨老。
周玄因为有“百鬼之母”躺在秘境之中,不得动用香火,但“神魂日游”、“移形换影”这两门感知力的道行傍身,也不是齐铁嘴“扯虎皮,充大旗”的人挡得住的。
那齐铁嘴手的幡才摇起来,周玄的身形便再次变幻了位置,神魂游到了对方身后,然后移形换影,站在齐铁嘴身后,折扇照着他的后脖颈刺了进去。
折扇洞穿了齐铁嘴的喉咙,血,顺着扇骨的垄沟处滴落而下。
“你没有香火波动……”齐铁嘴喉咙被扇子别住,转不了头,目光朝前,含糊的说道。
“杀你这样的狗,用不着香火。”
周玄一脚踩在齐铁嘴背后,将折扇拔出,照着夏金的脑袋敲了过去,训斥道:“阿金啊,你醒目点啊,一个不把明江府难民当人的堂口,会对我们明江府实行援救?信老母猪会爬树都比他信得过啊!”
“唉,大先生教训得是。”夏金收了弓,朝周玄点头。
现在游神司,已经对周玄改了称呼,小先生成了大先生。
“别愣着了,收尸。”
夏金连忙弯腰,要去给齐铁嘴收尸,刚一动手,他又挨了周玄一折扇:“收哪具尸?收他呀!”
周玄指的收尸,是那位被火铳洞穿的年轻人的尸体。
至于那动火铳的“刽子手”,见到明江府的反击来了,一时间便有些慌神,连忙要跑,这时,画家撕破空间而至,一把道焱火,将他烧成了焦炭。
“小先生,没想到火车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画家本来是要宣布封城令的,但周玄不久前才掌握了这一座城,将城归为自己的太一,如今虽然他香火退去,无法再掌控明江府,但府城依然与他有一些奇妙的联系,
他恍惚之中,便瞧见了火车站的骚乱的虚影,便与画家一同赶来。
齐铁嘴、火铳男一死,其余的明江府百姓也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便是不久前的明江守护者——毕竟周玄将满城之势归于太一之时,他在雪山上的姿态,落入了每一个明江府人的眼中。
守护者到了,明江府的百姓们,腰杆便挺直了,一个接一个,肆无忌惮的往火车里涌去。
“都停一停。”
周玄扬起了手中的折扇,喊住了奔涌上前的民众,说道:“诸位,我是谁,你们应该都认识,我有几句话要讲,你们先听听。”
众人都仰着头,看向周玄。
“明江府不是以前的明江府了,城池被一把火烧得破败,我们……都成了难民……火车上有些人,兜里有存单,存单就是钱嘛,他们不是难民——他们是别的府城眼中的肥羊……
刚才那老头怎么欺负大家的,大家也都看到了,想杀谁就杀谁,把你们当狗宰!这还是在明江府的土地上,有我、有日夜游神守护着大家,他们都敢如此放肆,
若是你们去了其余府的土地、城池,你们是何下场?”
周玄说着说着,便走动了起来,说道:“你们真的会成为猪狗,男的,稍微不忍气吞声,便被宰杀,听话的卖去当黑工,
女人,漂亮的,送你们入窑子,不漂亮的,会被卖到某个山沟沟里去,剩下的遭遇,便不需要我多赘述。”
“可是,可是,我们若是不走,明江府要闹饥荒!”
“乱讲。”
周玄这次倒没有严肃,而是像老师敲打调皮的学生一般,纸扇在发声的民众脑壳上轻轻的敲了敲,说道:“我周玄,在明江府做点小生意,但我同时也是平水府周家班的少班主,
平水府的太平绅士也受我的控制,我周家手里有大把的票子……我铁板钉钉的讲,就在这个时候——平水府有数万担粮食已经启程了,正往我们明江府里运。”
“可那老先……老畜生讲过了……太平府与明江府的铁路,被一列废弃火车堵住了。”
“小火车而已,比那高山如何?”
周玄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喊道:“乐师,给老百姓一点点小小的震撼。”
乐师的灯笼就在不远处飘着,有了周玄的嘱咐,他便出了灯笼,以“神明之力”,将那座不大不小的山,径直搬起。
有神格加身,便有神明之力,可搬山、兴风、控水、落雨……没了遮星的隔绝,乐师的这一手,倒是使得顺畅。
轰隆隆!
山峰像是被拔了根,兀自飞起。
众人这才相信了周玄的话,纷纷的鼓起掌来。
“明江府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了。”
“就是,咱在家里还被当个人,去外面只能被当成一条狗。”
“去他妈的荆川府。”
众人的心意,几乎都跟随着周玄,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般想,总有一些不信邪的人,或者认为周玄、画家、乐师,就是在忽悠他们,骗他们留下,实际上还是在明江府中等死。
这类人中,有钱的居多。
这种年月里,能搞到大笔钱的,心思都非常活络,心思活络的人,便不服管。
甚至有七八个细皮嫩肉,一瞧就是有钱人的家伙,偷摸的坐进了火车里。
周玄并没有拦着,他又说道:“我话已讲尽,总有些人愿意去荆川府当猪狗,想去那就去,但我丑话说前头——只要出了明江府地界,无论是惨死,还是被卖为奴隶,都和我周玄、和游神司无关。”
“我周玄、游神司,要重建明江府,没有多余的精力,浪费在那些不听话的人身上。”
“你们再要上车的,便上车,我不阻拦。”
周玄背过身去。
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去相信周玄,他们记得刚才是谁帮他们出了头,也记得是谁救下了明江府,这位救星都发话了,要重建明江府,他们怎么能不信,
但数十个有钱人,依然没有打消自己要去荆川府兑存单,重新过上富裕生活的计划,他们大喇喇的进了火车。
“大先生,一共七十六人上车了。”
画家将这些人数,都清点了个清楚,对周玄耳语道。
“让他们离开。”
周玄说。
“他们……出去了……怕是……九死一生……”
“要重建明江府,需要我们与明江百姓互相信任,这种不听话的人,多留一个在明江府里,都是蛊惑人心的祸患,既然他们自己要找死,那去便是了,正好也当个典型。”
“哎。”
画家已经准备招手,示意赶来维持秩序的骨老放行,让火车从哪儿开来的,就往哪儿开回去。
周玄却再次扬手,发布着行动命令:“骨老会听我号令——夜先生齐铁嘴,来我明江府土地上胡乱杀人,你们速进车内,将车上的夜先生堂口弟子全部揪出,统统在月台之上斩首,以儆效尤!”
“谨听大先生吩咐。”
骨老们顿时鱼贯而入,除去列车的工作人员、明江府的乘客,剩下的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击杀在火车上。
“大先生是不是有点太刚硬了?”
乐师讪然笑道。
“往后,这便是明江府的作风,不硬一些,容易受人欺负。”
列车上绽出了数十朵血色的花,等到骨老会撤退之后,画家才举手放行。
“呜、呜、呜!”
已经吓得裤裆滴答滴答的列车员,拉响了汽笛,火车连杆带动着车轮,在铁轨上由慢至快,行驶了起来。
火车司机都快哭出了声,刚才那番杀戮场面,估计往后几年里,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个笑起来极俊的年轻人,好狠的手段。
随着车子开动,车厢里的潘永富,猛的抓住车门栏杆,朝着大民招手:“大民,跟二伯走吧,刚才的事情,二伯对不住你——去了荆川府,二伯把你当亲儿子——”
因为“八千块车票”,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差点被齐铁嘴勒死,大民已经看透了潘永富的为人,他跑了好几步,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潘永富砸了过去:“滚你妈的……老子哪里都不去!”
谁救了他,谁害了他,大民刚才经历过生死,怎能没有看透……
“呜、呜、呜!”
火车已经渐渐远去,周玄则从秘境中,取出了佛国主脑,吩咐道:“小脑。”
“玄爷,我在。”
佛国主脑也给周玄换了个称呼。
“去……把火车上待会要发生的事,都好好拍下来。”
佛国主脑有一项功能,便是录制影像。
周玄觉得,这趟火车,远不是齐铁嘴说的“赚些肥羊路费”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