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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胡诌的鬼话应验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曲折管道的深处,汇流井口里,只剩下马斌一个人。

  他盘腿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坐在炸药包上的紧张感。

  他安静的等待着,盘算着时间差不离了,才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登录了某个论坛网站。

  给论坛好友[晌午]发送了一条私信过去,私信里是一个位置坐标。

  然后,他立刻关机,抠开了手机的后盖,拔出SIM卡,捏成了粉碎。

  细微的渣滓顺着他指缝滑落,落在了染血的碎石里。

  做完了这一切,马斌才缓缓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脸上那张僵硬面具粗糙的边缘。

  忽地,一把扯拽下来揉碎一起扔在了地上。

  “自己人?呵……”

  轻飘飘的冷笑回荡在原地,马斌的身影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进井道的更深处。

  井道外,废弃工厂外的道路上。

  蓝白车车速放缓,一圈圈巡逻着。

  车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事到临头了,两人心里还是止不住发慌。

  副驾上,常二丙的视线始终没离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一分一秒都似无比煎熬。

  他没话找话道:

  “没想到啊,假扮[假面]以及引爆,这最危险的一步,马斌竟然会主动揽下来。”

  常二丙想了想又补充道:

  “他这人虽然心思重了些,但关键时刻靠得住,倒是个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李晌有点心不在焉,嘴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沉吟片刻道:

  “嗯,嗯,上一次也就罢了,这次咱们三个人的命又拴在一起了,这次若真能趟过去,以后咱俩就不要再怀疑马斌了。”

  常二丙闻言重重点头,真心实意道:

  “放心吧,李队,我以后就把马斌当作亲兄弟,同生共死的那种。”

  看的出来,这次若能活下去,三人的情谊,不能说情比金坚,也得说情比铁坚了。

  是啊,有什么比一起掉一次脑袋更铁的兄弟情呢?

  有,那就是一起掉两次。

  车内的气氛似乎因为这沉重却温暖的的对话而松动了一丝。

  时间,依旧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秒一秒地爬行。

  冯矩坐在别墅一楼过分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几乎陷了进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上细腻的皮革纹理,留下几道浅浅的印痕。

  “李晌他们在搞什么,动作这么慢的么,怎么还不给特派员发消息?”

  冯矩心急如焚。

时间就是生命的道理,怎么感觉一个个活着的人都不懂这个道理呢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时,楼梯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冯矩霍然站起身,看向快步走下来的特派员。

  后者看起来明显洗过澡,换了身新衣裳,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焕然一新”的洁净感。

  最关键的是,胸腹腰线都显得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突兀的鼓起或硬物的轮廓。

  冯矩的目光在特派员身上一触即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心中暗忖:

  “成了,特派员把羊皮卷放在别墅二楼了。”

  这个判断让他指节微微发紧,又很快松开。

  若能按照计划,杀掉特派员那自然是万事大吉,但若事有不顺,他也可以卖掉李晌三人,只要抢在特派员之前赶回别墅,他依旧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该说不说,冯矩不愧是冯睦的父亲,他也是有PlanB的男人啊。

  冯矩迎向特派员:“特派员,您…….”

  特派员脚步未停,只是扬了扬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光。

  他打断了冯矩的话,寒声道:

  “来信儿了,呵——,[假面]果然是下水道的老鼠,约的地点又在……”

  冯矩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即便作为谋划者之一,在来之前他也未能确认李晌三人最终会将陷阱地点选在哪里。

  此刻特派员手机里的坐标,对他来说同样是最新的情报。

  “又是下水道么?!”

  对下水道冯矩内心是有些阴影的,他内心不由自主的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但他面上丝毫不见异样,当即沉声应道:

  “明白,车已经备好在门口了。”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出别墅大门,凛冽的夜风裹着寒意迎面扑来,一辆黑色公务轿车停在台阶下。

  冯矩抢先一步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手指搭上冰凉的钥匙,特派员则径直坐进后座。

  冯矩太争分夺秒了,甚至没去帮特派员拉车门。

  差评!

  引擎低沉地启动,车灯划破浓稠的夜色,轿车缓缓驶出气派的雕花铁艺院门。

  经过隔壁同样价值不菲的别墅时,冯矩习惯性地用余光扫了一眼。

  夜色已深,别墅一片漆黑,显然没有连夜赶工,只是庭院里堆放了各种装修材料,木板、瓷砖、涂料桶,略显杂乱。

  保安远远看到车灯,早已机灵地提前升起了入口的电动栏杆,朝着驶近的车辆微微躬身。

  车辆平稳地驶上通往主干道的私家路。

  冯矩刚想稍稍提速,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猛地吸住。

  就在车辆即将汇入主干道的路口阴影里,夜幕中缓缓“渗”出了两道身影。

  漆黑!

  绝对的漆黑!

  他们的全身,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毫无质感的漆黑布料之中。

  脸上覆盖着同样漆黑的面具,那面具光滑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没有任何五官的起伏。

  唯有在面具眼部的位置,有诡异猩红的暗光一闪而逝。

  一股电流般的寒意瞬间窜遍冯矩全身,头皮发麻,他猛然扭头看向侧窗,动作幅度之急促,脖颈都发出轻微的“咔”声!

  守夜人?

  真的是守夜人!!!

  后座的特派员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穿透车窗,死死锁定那两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稳住!正常开过去,别停!别有任何多余动作!”

  特派员冷哼一声道。

  殊不知冯矩此刻可比他慌多了,心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我中午都是胡诌的,是骗这特派员的鬼话!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应验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冯矩的心跳都加快了1秒钟。

  车窗外,那两个守夜人的装束——吞噬光线的黑袍、光滑如墨的面具,便连手中提着的仪器……

  竟都与他中午信口胡诌的形容分毫不差?!!

  车辆保持着匀速,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平稳的沙沙声,与那两道黑影擦肩而过。

  “呼……”

  后排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吐气声,特派员紧绷的身体似乎也松弛了半分,重新靠回椅背。

  显然,守夜人没有对他们这辆车表现出任何兴趣,让他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

  “虚惊一场,不是冲我们来的。”

  特派员的心落回肚子里,冯矩的心脏却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玛德,守夜人不会真监测到什么了,不会是冲着羊皮卷来的吧,不是,特派员你就把羊皮卷放在别墅了,安不安全啊?”

  冯矩内心不安到极点,生怕等会儿计划一切顺遂,可等自己赶回别墅时,羊皮卷又不翼而飞了。

  这个念头让冯矩太阳穴突突胀痛,油门不自觉就踩到了底。

  油门轰鸣声彻底汇入主干道的车流噪音中,路边阴影里,两个守夜人依旧安静的伫立着。

  左边那个稍矮的身影,脚步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漆黑的面具,缓缓转动了大约三十度,朝着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望”去,眼瞳里又闪过一抹红光。

  “怎么,刚才那车有问题?”

  旁边个子更高的守夜人立刻察觉到了同伴这微小的停顿。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特的沙哑质感,仿佛是经过了某种变声处理。

  作为守夜人,出勤时遮蔽一切身份特征是最必须遵守的要求。

  面具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彼此可能的窥探,这窥探既是指敌人,也是指同伴。

  故而绝大多数守夜人到死,都不知道另一个守夜人面具下的脸究竟长何模样。

  脱下这张面具后,他们可能是在便利店擦肩而过的路人,是电梯里点头致意的同事,是清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是任何一张淹没在人群中的脸。

  你看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可能藏着另一个在黑夜中狩猎的身份。

  而这份一直维系的保密制度,正是守夜人最坚固的护甲。

  不过守夜人近年来人数一直在锐减,愈发凋零。

  高个子守夜人又一直驻守在九区,故而对九区的其他几位守夜人都颇为熟悉了。

  这种熟悉,让他能准确的识别出彼此。

  不是靠脸,而是熟稔每个人的身形轮廓、行走时细微的步态差异、呼吸间的独特韵律,乃至那变声器也掩盖不了的说话时的腔调习惯。

  所以,此刻哪怕蒙着脸,他也十分笃定,这回跟自己一起出勤的守夜人,是第一回见。

  要么就是从其他区新调来的守夜人,要么就是纯粹的新守夜人。

  “车没有问题。”

  矮个子守夜人摇了摇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是一种经过处理的、毫无性别特征的电子合成音。

  她收回了“注视”远方的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夜色。

  她能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如实相告,方才车内那两个身影,她不仅都认得,其中一位更是熟悉到骨头里咧。

  这不就暴露自己真实身份了么。

  守夜人序列第三条——身份保密,高于一切。

  对父母、子女、爱人,乃至并肩作战的同伴,都必须永远隐藏,直到将秘密带进坟墓。

  就在两人这短暂而沉默的交流间隙,又一辆黑色的的商务车从他们身旁驶过,进入了别墅区。

  停在了一栋窗户都钢筋水泥重新填补上的别墅门前。

  车门打开,先是一条裹着亮片黑丝的修长美腿探出,细高的鞋跟踩在光洁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嗒”一声。

  紧接着,又是两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钻了出来,一起朝别墅里走去。

  两个守夜人只是朝那个方向淡漠的瞥了一眼。

  高个子守夜人一口断定道:“多半是特殊服务工作者。”

  矮个子守夜人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抬起手中的探测仪,随意地在空气中划出几道检测轨迹,仪器的红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动作谈不上认真,反而有点潦草敷衍。

  她的心思还在前面那辆车上,面具下她舔了下湿润的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呐呐道:

  “哥哥没有骗我,爸爸他真的没有死,他也是怪物呢,嘻嘻——”

  甜美的笑声在她心底一遍遍回荡。

  守夜人序列第一条铁律——守卫人类秩序,对一切潜伏入人类社会的怪物,斩尽杀绝!

  “夫人,人带来了。”

  侯文栋领着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卧室。

  李涵虞穿着一身剪裁精良、质地柔软的深色家居服,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出一丝被压抑到极限的、难以察觉的焦虑。

  李涵虞的目光在那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短暂停留,轻轻颔首:

  “嗯,让她们进来,给我儿做个专业按摩。其他人都出去吧。”

  当即,屋内几名穿着无菌服的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退了出去。

  李涵虞的目光转向了侯文栋,这侯文栋当即会意,再次微微躬身,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服务很私密,把无关人员清场出去,这很合理。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诧异的是,夫人竟然不离开,她要全程留在里面守候?守着三个那样的女人给她儿子按摩?

  这画面,怎么想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变态啊。

  不过,钱欢那状态,李涵虞作为母亲,放心不下,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

  侯文栋压下心头的疑虑,将这归结为一位母亲偏执的守护欲。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走廊尽头,没有再多想。

  门内。

  李涵虞手指搭门锁上,随着两声“咔哒”、“咔哒”声,门里的锁舌弹出,将房门彻底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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