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大仙当着众仙佛，硬生生被抹掉存在，身魂气息在短短片刻竟然转变成另一个人。
他们甚至看不出杨合夺舍的痕迹。
唯有元灵天君察觉到端倪，目光望向戛然而止的细雨，漆黑雨水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准确来说，是杨合先前四分五裂的肉身残骸。
他顿时毛骨悚然，佛教把杨合称呼为域外天魔没有叫错，几乎不死不灭，可以宛如心魔般附着任何一人体内从而夺舍。
元灵天君修行已有数万年，但也就最近两千年对道心带来的冲击最大，量劫层出不穷，圣人更替，佛教崛起，玉帝西王母发疯。
还有眼前非人的杨合，妖邪的远远不如其诡异莫名。
元灵天君冒出鸡皮疙瘩，生怕意外沾染杨合的血水。
他如今已是进退两难，要说自己与杨合结仇确实有一些。
毕竟四御五老曾经参与多次针对杨合的谋划，哪怕已经拜入佛教，关系仍然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仔细想来，杨合的化身同时有天庭仙职与佛教果位，按理说他们不算深仇大恨，应该不至于你死我活，不如……
元灵天君上前几步，刻意远离青灵天君，“杨合道友，在下天庭中央元灵元老黄帝天君，先前一直在闭关抵御量劫的影响，近期才苏醒，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让旁人面露错愕。
青灵天君精神紧绷，也不理会元灵天君的示好，目光死死盯着杨合，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杨合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血池，接着掌心触碰池水，封禁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快速消融，露出骨瘦如柴的十几名仙人。
仙人都已经临近化佛，不过因为是强行封禁在血池，进度远远不如那群二五仔。
杨合解救他们也只是随手之劳。
主要是杨戬、哪吒、猪八戒与沙悟净。
他稍加感应唐僧、孙悟空，两人已经离开殷都，气息也还算稳定，八成在道场某个角落。
四人除去杨戬、猪八戒以外都已经遭受重创，杨戬靠着杨合的助力得到喘息，猪八戒则是魂魄众多，佛光皈依的进度缓慢。
猪八戒脱困后匍匐在地，哼唧的蜷缩着不动。
毗卢遮佛兢兢业业的扮成沙悟净，注意到是杨合出手，不顾伤势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杨合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恢复伤势，接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血池角落，一具尸体引起了兴趣。
尸体应该是四御之一，血肉骨骼满是牙印。
似乎是被活生生啃到身死道消，如今只留一缕生机，不过能看出生前很可能已经达到准圣。
杨合肆无忌惮的思索间，引来大量目光。
杨戬踉跄一步稳住身形，额间天眼本能地睁开，神光流转间扫过血池旁心思各异的仙佛。
特别是在杨合的身上停留许久。
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小师弟，已经愈发看不透虚实，混元金仙？能让圣人如此重视，怎会仅仅是混元金仙，难道准圣？
可是杨合才修行多久，竟然已经临近成圣？
还是说，能明目张胆站在圣人的对立面，他……
杨戬不敢想象，圣人在三界都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杨合充其量年岁三千就已经成圣？
“师弟你。”
杨戬刚吐出半句话，却被杨合轻声打断，“师兄，你护佑着哪吒他们离开血池的范围，我的情况不用理会，两位天君是讲理的人。”
杨戬闻言，目光下意识投向元灵天君与青灵天君，两人脸色阴沉，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讲理？
他若非摸不清楚你的实力，早就已经大打出手。
杨戬不敢怠慢，领着同道走出血池的百米范围，眉心钻出一头头野兽防止佛教一方暴起。
“杨合师弟似乎在等待什么，应该不是忌惮天君。”
“恩？”
天眼闪烁微光，殷都异变陡生！
笼罩殷都的佛光生出剧烈波动，如同受到引导朝着血池正上方汇聚，在半空凝聚成一只巨眼。
杨戬连退数步，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是…圣人！！！
“总算露面了，呵呵，你要不上门我还得猫追老鼠。”
杨合反而面露笑意，不怕准提痛下杀手，就怕准提蛰伏不动，拖到深层融合结束后。
或许他与圣人依旧有着云泥的差距。
但此时此刻在万化天道场，杨合先前确实没有胡言乱语，自己就是唯一的圣人。
眼瞳俯瞰着城镇，瞳孔深处充斥着冷漠。
准提已经知道接引遭受重创逃回极乐世界，所以显得小心翼翼，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起杀心。
杨合自然也不会露出破绽，现在就是相互的明牌博弈。
不过为保证胜算，他悄然沟通子母河，水流在地底的四面八方蔓延，准备锁定准提的位置。
“准提恐怕与接引的情况类似，只是部分魂魄降临。”
“能杀！！”
杨合面对宛如实质的圣人气息，仅仅是微微抬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这反常的平静，却让一直死死盯着他的青灵天君瞬间脸色剧变，恐惧如冰水浇头！！
“元灵，不对！”
青灵天君猛地反应过来，绝望的呢喃道：“他没有打算让我们活下来，元灵，走！快走！”
他四臂掌心有梵轮闪烁，背后显露出一尊法身。
法身半仙般佛，属于佛陀的部分白净无瑕，仙人的部分腐烂不堪，可见化佛并非毫无弊端。
元灵天君闻言闷哼一声，即便心底埋怨青灵天君，也不得不站到一起，同样半仙半佛的法身显露。
两尊法身气息汹涌，合力甚至可以挡下些许佛光。
在其余仙佛眼中，突然剑拔弩张的局面就是逼着他们站队，几名刚刚化佛的金仙连忙催动佛光，想要上前帮助两名天君。
天君已是佛教仅次于圣人的娑婆，头顶又有准提坐镇。
拿什么输？！！
“天君莫慌！圣人在上，我等助你！”
类似的‘聪明人’还有不少，哪怕先前抗拒化佛的仙人里，也有面对圣人道心破碎打算投诚的。
然而，他们话音未落，杨合笑意收敛大半。
“聒噪。”
杨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噗！噗！噗！噗！
杨合宁可错杀，但凡看不爽的仙佛统统解决，一具具身躯如同被无形中的巨力碾过，瞬间炸成一团团面目全非的肉糜。
他们到死惨叫都没有发出，魂魄更是流入血池。
血雾弥漫，瞬间将这片区域染上一层猩红，引得哪吒虚弱且畅快的大笑，笑得四仰八叉。
两位天君瞳孔骤缩，血雾中的杨合站在原地，不过只剩模糊的轮廓，神识都无法锁定。
但…他的气息已截然不同，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归墟？”
青灵天君惊愕的自语道：“没错是归墟，他为何会散发出与归墟气息几乎一模一样的味道？”
归墟气息的疯狂、混乱、恶心在杨合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特别是在施展化仙术后，杨合就像是一头从归墟深处爬出来的怪物，两名天君都不禁胆寒。
咔咔咔。
杨合在晋升混元金仙后，对于化仙术有着更加深刻的认知。
他的身躯在缓缓拉长，变得极其干瘦，如同被抽干所有的水分，四肢异乎寻常的纤细。
道袍仿佛挂在一具嶙峋的骨架上，空荡荡的飘荡着。
杨合转眼间已经化作十米大小，不过给人的画面冲击力却是数以千丈，脚底的阴影扭曲怪异。
他脸庞不知何时覆盖上一副傩旗面具。
面具上有一个狰狞的古字。
杨合双眼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情感，只有无尽的死寂，正直勾勾的凝望着佛眼。
两名天君脸色惨白，却不敢有轻举妄动。
他们能感觉到一旦有异样，自己会死的！！
杨合的举动无疑是对圣人最直接的挑衅。
佛眼骤然外放出无量光芒，整片天空仿佛被熔化的黄金所覆盖，如同极乐世界的佛国降临。
准确来说，佛国便是准提的法身。
佛光普照之下，景象愈发骇人。
佛国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中央是堪比雷音寺的主殿，使得殷都半点阴气都没有残留。
无数佛陀在佛国间涌动，一个个皆是怒目而视。
“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
他们重复的呼唤着，恨不得立刻镇压杨合。
杨合眯起眼睛，明白五圣又再次加注，在场的佛陀都有金仙修为，体内具备货真价实的果位。
“嘿嘿嘿，果位可是个好东西啊。”
众佛陀面无表情，眼眸低垂的念诵起经文，每人皆是持有砗磲打磨的佛宝串珠。
盘坐的莲台也是由不断开合的砗磲代替。
浩瀚的圣人之威得到法身佛国加持，如同亿万大山压顶，哪怕是两名天君都有些无法呼吸。
杨合此刻就像在独自对抗极乐世界。
十米身形在煌煌佛国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
青灵天君明知自己继续等待死路一条，悄悄想要退出殷都，结果才刚迈出一步。
杨合一歪头，随即骨节分明的手掌朝着两名天君一招。
无声无息间，极致的恐惧扼住两位天君的咽喉，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师弟。”哪吒担忧的看向杨合，得到后者点头回应。
轰隆隆。
杨合不偏不倚的冲天而起，直接撞入佛国中。
他四肢并行速度极快，所过之处，那些盘坐在砗磲莲台上的佛陀根本来不及反应。
黑影一闪，看似纤细的双臂已经探出，尖锐的指甲轻易撕裂佛光护体，随即张嘴便咬！
杨合不玩什么花活，既然是深层融合临时性的加持，用来施展精巧的神通本事实在不现实，粗暴的肉身本质才是正理。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眨眼间，便有二三十名佛陀被硬生生咬碎头颅，金身四分五裂。
他们没有血肉，体内完全是金属材质。
无主的果位如同烟尘没入杨合口鼻。
众佛陀见状诵经的内容出现分别，朴素的僧袍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七彩琉璃袈裟！
袈裟绣满繁琐梵文，展现出克制一切邪祟的伟力。
佛光愈发强烈。
杨合周身的鬼气滋滋作响，辗转腾挪间躲避佛光。
“有意思。”
他面露兴趣，自从成就混元金仙后进展全靠无上神通，如今在准提身上见到前路的端倪。
佛国为法相，神通则是法相的根基。
“继续！！”
杨合的傩旗面具一阵蠕动，又一个狰狞的字迹浮现。
吼。！！
他他喉咙里发出嘶鸣，身躯瞬间长出寸长的红毛，上下颚张开，露出如同锉刀般的尖牙利齿！
杨合张口一吐一吸，数百佛陀被尸气包裹住，佛光破碎，惊骇欲绝的消失在喉咙深处。
咕噜！吞咽的动静令人毛骨悚然。
藏于暗处的准提再次应对。
所有佛陀眉心齐齐裂开，长有眼珠的砗磲冒出。
唰！！
一道道纯净的白光从中迸发而出，直接笼罩杨合！
白光使得杨合的尸气不断消融。
杨合不闪不避，傩旗面具再次蠕动。
三字并列，滔天的妖气冲散白光。
杨合的体型轰然暴涨百倍，化作恐怖巨物，布满骨刺与孽鳞的狰狞尾巴破体而出，带着撕裂天地的力量，猛地向前横扫！
轰！！！
尾巴摧枯拉朽，亭台楼阁崩塌殆尽，至少三分之一的佛陀被拦腰截断，死状无比凄惨。
杨戬等人目睹，半空中有密密麻麻的佛陀尸体掉落。
然而，准提的法相神通显然不止于此。
就在佛国即将崩溃之际，主殿顶端钟声响起，一座古朴的七层佛塔凭空显现！
佛塔绽放万丈霞光，塔身刻满佛陀镇压妖魔的图案。
接着重重的一压，目标直指化作滔天孽物的杨合！
“妈的，我以为五色神光的自适应已经非常逆天，准提的神通竟然会是克制世间万物。”
杨合动作一滞，妖气强行收敛回体内。
他撕开傩旗面具，恢复寻常状态回到血池旁，接着也不管准提的佛国就在头顶上方。
“法相原来是这样玩得，难怪我用起来别扭。”
“所以我的法相理应是…万化天道场本身。”
杨合灰飞烟灭，身魂四散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