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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苍山蛊冢

  入夜,稀稀拉拉的雨丝被晚风席卷,斜拉落下,大理城内,一砖一瓦的轮廓稍显朦胧,半毁城墙无人修复,雨水顺着豁口淌下。

  蹄哒,蹄哒————

  马蹄声在一间酒楼前响起,小二连忙出门,先是脸上传来雨丝的清凉湿意,便瞧一裹着披风,腰后挎着横刀的江湖人正搀扶着位衣着华贵的小姐下马。

  江湖人,贵族小姐?一般这种身份的年轻男女凑在一起,多半免不了‘门不当户不对’‘私奔’等事。

  “可是会说中原官话?”

  小二琢磨间,听那江湖人侧眼问道。

  “会滴会滴,自从那位未明侯虎踞皇城,离军入关,我们这些伺候客官的若再不学中原官话,往后可没有活计!”

  江湖人微微颔首,与那贵族小姐一同进门,寻处靠窗位置落座,虽是衣着不俗俨然权贵,但说话语气并没有多少高高在上之意。

  “你们鹤拓有何特色美食,一并呈上来,缺不了你银子。”

  “好嘞!洱海砂锅鱼,乳扇羹,雕梅扣肉,都是咱们厨子的拿手菜……客官可是来对了地方!”

  大堂还有些就坐客人,并未在意这江湖人与贵族小姐,自顾闲聊,谈的都是有关那位未明侯的事。

  “他娘的,为酬酒儿三盏血,夜提龙首下烛天,感情下战书的就是那未明侯啊!”

  “可未明侯闲的没事跑永昌境内放火烧山作甚?还给自己混了个雌雄纵火犯的名头……”

  “大老粗。”有一书生打扮端着酒杯,嗤笑一声,“要不怎么说人家未明侯身边绝色如云……”

  那贵族小姐闻言,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江湖男子,眼神好奇之余也带着一丝幽怨。

  贵族小姐的气质楚楚可怜,惹人怜惜,一旦幽怨起来,任谁看了也要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江湖男子觉得好笑,偏头看向书生,主动搭话。

  “未明侯在朝野权倾天下,江湖只手遮天,听说还容貌甚伟,讨姑娘喜欢,很奇怪吗?”

  “非也非也。”书生夹起一块酒楼地窖取的冰块放入酒杯,端在手中左晃右晃,一副浪迹花丛的风流文人模样,他笃定道:

  “纵火纵火,关键不在纵火,而在雌雄二字……这火,是未明侯为他的红颜放的。”

  “是吗……万一这火不是未明侯放的,而是他那女眷放的呢?他只是被牵连……”江湖男子更觉有趣,看向那贵族小姐,笑着道。

  贵族小姐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端着杯子自顾喝水,不搭理他。

  书生抿了口酒,看了两人一眼,贵族小姐容貌绝色,哪怕是大理最好的花魁也比不上她半分,那同行男子虽也容貌不俗,只是穿着打扮,明显和贵族小姐不是一路人。

  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而这两人一个江湖浪子,一个深闺小姐,注定了难以结善果……这种案例,在江湖上很常见。

  书友便问:“兄台来自中原,却带着这位小姐跑来鹤拓这种偏僻小国……可是私奔?”

  “私奔?倒也有点像这么一回事……”

  那江湖男子看向贵族小姐,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私奔,贵族小姐点了点头,两人便自顾笑了起来。

  书生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小姐现在一时冲动,背井离乡,陪兄台跑来鹤拓这种偏僻小国,但往后日子长了,不可能不后悔。”

  “为何?”江湖男子半点不信,“我家底颇丰,足以让她在鹤拓也过上不逊色于此前的优渥日子,若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她背井离乡的。”

  小二先端上香喷喷的石锅鱼与两碗香米饭,锅里香味扑鼻,哪怕贵族小姐不久前才吃过东西,此刻也觉肚子空荡荡,但抬眼一瞧,那江湖男子一脸认真,还在与书生聊天闲扯。

  她觉得好笑,怎么还和一个路人如此较真……她站起身,筷子夹了几块娇嫩鱼肉,在锅里沾了沾,让鱼肉吸满了汤汁,放进男子的米饭上。

“因为你不是未明侯。”书生用指尖捏起一颗花生豆抛进嘴里  “因为每个女子最终都会被未明侯迷住?”

  江湖男子看向贵族小姐,问:“你喜欢未明侯吗?”

  贵族小姐眨眨眼睛,主动夹起鱼肉,用小手虚空托着,递至他嘴边。

  快吃吧,哪来这么多话。

  “所以说那小姐最后一定会后悔,你居然此刻还觉得未明侯身边美女如云,是因为权力武功容貌此等世俗之物。”

  书生咕噜咕噜往嘴里灌酒,脸色泛着几分微醺,笑了几声,继续道:

  “权力武功容貌,能让未明侯每晚都玩上风情各不相同的女人,但不可能让他找到真心待他好的侯爷夫人。”

  江湖男子端起自己盛满米饭鱼肉的饭碗,“这位就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我们两人自小有门娃娃亲,却是互相喜欢上后才知道的。”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江湖男子不服气。

  “这位小姐愿意为了兄台,抛弃万贯家财,一介深闺小姐跟着你来这种异国他乡,要说心底不害怕,决计不可能,可她还是跟着来了……所以,她才和未明侯比较相像。”

  江湖男子明白这书生究竟在说什么了。

  “不爱江山爱美人,才能让未明侯找到真心待他好的侯爷夫人?”

  “对了一半。”

  “只是一半?还有什么?”

  书生又给自己灌一口酒,醉得更厉害了,大笑道:

  “还有江湖人的随性而为,浪迹洒脱!未明侯闲的没事,放火烧山作甚,一定是他的红颜想烧,于是他便烧了!”

  江湖男子稍显哑然,看向对面的贵族小姐,“你想让我烧山博你一笑吗?”

  小姐连连摇头,她岂是为一己欢愉置他人于无物的女子?

  “你还是没懂。”书生自腰间取出扇子,啪嗒一声凌空甩开,露出扇面的美人图,他笑道:

  “会因为权力容貌等俗世之物靠近未明侯的女人,看到未明侯为山烧山,只会觉得自己魅力大,将这侯爷迷得神魂颠倒,暗自窃喜,

  但若是真心待未明侯好的夫人,只会觉得他这个呆子,居然会想逗我笑一笑就放火烧山,真是荒诞,可心觉荒诞之余,她一定还会在心底想,这呆子对我这么好作甚……”

  “江湖人都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浪子,为何还会有小姐心甘情愿跟着这些浪子浪迹天涯,吃数不清的苦头,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书生啪得一声,又将扇子合上。

  “就是因为她们能从这些随性而为,浪迹洒脱的烧山之举中,看到浪子待她的好,这就是我们江湖人能娶到好媳妇的诀窍,也是未明侯身边绝色如云的根本原因。”

  “有道理。”江湖男子笑着对贵族小姐说:“江湖不仅有打打杀杀,快意恩仇,原来还有怎么娶好媳妇的窍门。”

  贵族小姐无奈看了他一眼,用筷子打了打石锅,发出几声脆响……快吃吧。

  言谈间,酒楼外由远及近传来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伴随着街道上不少压抑着嗓音的轻声细语。

  “离军入城了……”

  马蹄声很快到了酒楼近前,却是忽的没了动静,惊得小二掌柜与一众酒客皆是吓白了脸。

  江湖男子侧目透过窗户朝外打量了眼,在桌上摆了银子,与贵族小姐走出大门。

  街道上,身披黑甲的将士腰挎军刀,整齐侍立,粗略看去,黑甲将士蔓延至街头尽头。

  可他们虽是骑着高头大马,此刻却连马匹轻踏蹄子的细微轻响都没有,可见军纪严整到何等地步。

  街道上唯有军旗被晚风席卷,猎猎作响的声音,气氛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

  韩永良眼瞧男子走出酒楼,当即下马匆匆来至近前,单膝下跪。

  “参见侯爷!”

  “参见侯爷————”紧跟着万余将士齐声喝道,宛若惊雷乍响,回荡在大理城。

  酒楼一众人不由站起身,望着那江湖男子的背影,眨眨眼睛,那书生醉意早便被吓回了酒里,脸色煞白。

  赵无眠看向韩永良,“无需如此,西南军可不归我管。”

  “三日破国,前无古人,这赫赫武功,让弟兄们也能沾沾侯爷的光,青史留名,自然都是尊崇侯爷得紧……”

  话至此处,赵无眠也便没深究这些小事,“圣上的旨意可是到了?”

  “侯爷说笑了,京师距离大理万里之遥,约莫还需等上几日……”

  赵无眠看向京师方向,暗道自己也是太心急,朝廷对于南诏该如何处置约莫也得开上几天会。

  这他倒是猜错了,朝廷目前商讨最多的是他与洛朝烟的亲事。

  天子迎后,可不是寻常人家简简单单成亲,选秀颁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祭天地祖宗,册封礼,奉迎礼……一套流程下来,不比万国宴差。

  目前前线打仗,国库本就紧张,但天子第一次迎后,也决计不可寒酸,否则定要天下嗤笑。

  赵无眠对此一无所知,收回视线,翻身上马,再将洛湘竹拉上来,轻夹马腹,“回宫吧。”

  “诺!”

  皇城内库,已将奇珍蛊虫,金银珠宝,天地之宝等物分门别类,紫衣在内库立一小案,点着烛火,手里捧着一卷极为古朴的文书。

  文书字迹,乃是九黎自己的字,紫衣也看不懂,但她生得聪慧,这些天通过其余文书,旁敲侧击,一字一字翻译,倒也能看懂些许。

  她柳眉紧蹙,低声念叨着。

  “苍山……嘶,九黎原先的根基居然在苍山,烛九天得知赵无眠在南诏后第一反应也是去苍山……他莫不是还埋了什么后手?”

  紫衣察觉不对,心底稍显担忧。

  赵无眠走进内库,笑着道:“你要小心了,我方才出去吃饭,得了江湖人娶媳妇的真传,往后可得小心被我迷住。”

  “是吗?那你方才和小郡主吃了什么?”

  “石锅鱼,用的是洱海的鱼,很鲜美……”

  话音未落,紫衣便将古朴文书收进宽大袖里,忽的起身,越过赵无眠,“你和小郡主出去过甜蜜日子,留本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清点收获,孤苦伶仃……”

  “难道去的时候,我没有邀请你?”

  “这回答就是你学到的真传?”

  “你太漂亮,刚刚是我被你迷住了,不如你再问一次?”

  紫衣不问了,这个回答已经足够令她满意。

  她抬眼打量了眼天色,虽然下着细雨,但雨势不甚大,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便回首道:

  “走,和本姑娘一块去苍山瞧瞧,那地方曾是九黎的立足地,烛九天和你打前也去过,我估摸着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曾?具体是多少年前?”

  “这就要追溯到烛九天什么时候才当上南诏国师了,至少得是五十年前吧……”

  “五十年……九黎还能留好东西在苍山吗?”

  “去看看总没错的。”

  赵无眠紧跟着紫衣离开内库,让人牵来马匹,笑道:

  “苍山可是南诏皇室的陵墓……也算是同你一起去了回尸与远方。”

  “叽里咕噜说什么东西。”紫衣寻至洛湘竹,面对小郡主,她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很是柔和:

  “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苍山?”

  洛湘竹吃饱喝足都要睡了,和赵无眠,紫衣等武夫不同,以她的身子骨,每日的睡眠可半点少不得,否则一天都没精神。

  更何况……赵无眠还总不让她睡。

  她也便摇头拒绝。

  赵无眠心想此刻大军入驻,洛湘竹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便让韩永良派几位军伍中的‘花木兰’过来贴身相护。

  大离以武离国,又是武道昌盛,一定程度也能抹平男女之间的实力差距,因此女子入伍不足为奇,便是女将军都有不少,只不过赵无眠没如何去前线,没渠道认识。

  韩永良知道洛湘竹的身份,不敢怠慢,直接将西南军的三把手派来……一位身披白甲,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将军匆匆赶来,持枪行礼,眼眸小心翼翼打量着赵无眠。

  侯爷比传闻中长得还好看啊。

  “参见侯爷。”

  赵无眠考究了会儿她的武功,战阵之中杀出的猛人,武艺自然没得说,也便放心离去。

  赵无眠手头只有紫衣骑来的一匹千里马,他想早去早回,也便与紫衣同骑一匹,伴随着几句闲言碎语,轻夹马腹快步出宫。

  “本姑娘还以为你抱也得把小郡主抱去苍山,玩些野的……”

  “在人家南诏皇室的坟头?我可没这种心思。”

  “哼哼,谁知道呢……”

  洛湘竹站在屋檐下,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朦胧雨丝中,才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转身回屋。

  只是在榻上辗转反侧,她本是困倦,此刻却反而睡不着。

  倒不是吃紫衣的醋,而是觉得等赵无眠回来后,至少也是后半夜,他要是肚子饿了,还得等御膳房的厨子给他做饭?

  小郡主也便起身,穿戴整齐,在女将军的陪同下来至膳房。

  膳房无人,御厨也早便歇息了,但食材琳琅满目,很是丰盛。

  “郡主,您这是?”女将军微微一愣,小声问道。

  洛湘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臂,拿起菜刀,斟酌片刻,开始热油切菜。

  要是赵无眠回来了,至少也得第一时间让他吃上热乎饭不是?

  小哑巴和赵无眠出去一趟,听着他和那书生闲扯,虽然没表什么态,但心底却也有想法的……

  她肯定得是那书生口中的好媳妇啊。

  夜空笼罩着一层薄薄黑云,月光隐约,洒在麦地的坑坑洼洼与满地战痕。

  蹄哒,蹄哒————

  一匹骏马于官道上飞驰而过,马蹄如雷,惊得飞鸟四散。

  官道上的南诏王与那些护卫的尸首早已不见踪迹,约莫是先被人搜光身上财物,便被野狼叼了去,徒留一辆马车残骸。

  赵无眠策马自马车旁轻擦而过,收回视线,看向坐在他身前的紫衣。

  她不喜束发,发丝飞舞间,有些撩在他的脸上,传来一阵阵幽香。

  他本想抬手搂住紫衣的小腹,耳鬓厮磨,但瞧她正俏脸认真借着月光端详手中古朴文书,也便没了这些不正经的想法,好奇问: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老古董?”

  “南诏国库的老古董多了去了,你自个不在意罢了。”

  “我是俗人,只能看到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金银财物。”

  “你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按理说,这些都该交去朝廷充公,只是大概率还是会留在南诏作为安抚百姓的资金……你可以等朝烟赏给你,但你不能自个拿,否则便是贪污。”

  “我两袖清风,从不贪图朝廷的银子,但如果把这作为提亲的聘礼,那我一定忍不住破戒。”

  “花言巧语,等回了京师本姑娘就向朝烟告状。”

  “我又没说向你提亲,你在自恋什么?”

  紫衣向后一仰……后脑勺砸在赵无眠的鼻尖。

  “……南诏给朝烟,国库给你,你是师徒两人我都想……诶,别掐别掐,不知道我伤势没好透吗?”

  两人闹了一阵儿,策马来至苍山脚下。

  苍山距离大理不远不近,但在千里马的脚程下也没花多少时辰。

  山内不算昏暗,建有石阶,两侧伫立石灯,自下而上看去,好似两道自山脚蔓延至山上的通天灯路。

  原先南诏专兵在周围时刻护佑皇陵,不过如今显然是已经树倒猢狲散,周遭无人。

  未明侯都成了鹤拓实质上的南诏王,他们还继续死守皇陵,岂不就是‘忠心旧主’?

  此刻若还留守,明显是怕局势稳定下来后清算不到自己身上。

  将马匹安置在山脚下,两人徒步上山,刚走了没几步,紫衣便忽的一顿,柳眉紧紧蹙起,小白蛇也自她袖口钻出,红豆似的呆萌小眼睛里很罕见带上一抹人性化的凝重。

  “怎么?”

  “这山……”紫衣斟酌片刻,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小白蛇的脑袋,“不对劲,阴气太重,虽适合培育蛊虫,但不像皇陵,更像乱葬岗。”

  “你还懂风水?”

  “只是懂养蛊……”紫衣心底不知为何觉得晚风冷飕飕往衣领里灌,心里发毛,小手下意识拉住赵无眠的衣角,“小心些为妙。”

  赵无眠沟通天地之桥后,便知这世道肯定是有阴气阳气,国运气运等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比较玄学的,紫衣此语肯定不算空穴来风。

  但他自苏醒后便不惧任何人,若是没这心气,他也不可能沟通天地之桥,因此虽提了提神,但心底根本不怕。

  更何况在紫衣面前,便是怕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手握腰后刀柄,牵起紫衣的小手,拾级而上。

  小白蛇心底也怕怕的,爬至赵无眠的肩头盘着,小小一点,看上去倒是可爱。

  紫衣也没在乎小手被握住,美目凝重,一直打量着石阶两侧的黝黑山林,总感觉忽然间便会出现鬼影重重。

  顺着石阶来至苍山腹地,地势稍显平整,建有一方方正正的建筑群,石阶也压实成了白石御道。

  御道两侧建有人像,乃是南诏曾经的文臣武将。

  而在建筑内,幽寂无人,偏偏点着灯笼,好似欢迎两人,让紫衣心底更是发毛,便主动为赵无眠介绍:

  “这白石御道便称神道,乃陵墓主轴线,象征“通天之路”。”

  紫衣又指向御道尽头的朱红大门,“此乃中门,只有南诏王的棺椁才可从中门通过,其余人从侧门进……我们也走侧门,否则太晦气。”

  赵无眠微微颔首,自侧方小门走进陵寝,入眼便是碑亭,碑上皆记录南诏王生平。

  赵无眠与紫衣站在碑前打量几眼……看不懂,这些都是南诏字,紫衣也懒得翻译,粗略扫了几眼便收回视线,看向大殿后的通天宝顶。

  “那宝顶下方便是地宫,乃是南诏王的葬身之所……南诏王再如何也能称一句鹤拓土皇帝,皇陵本不该如此阴气重重,定是九黎的人动了手脚……地宫约莫便是九黎曾经的根据地。”

  宝顶四方环绕宝城,也即城墙,设有马道供守卫巡逻,但现在哪来的守卫,两人轻松入了宝顶内。

  紫衣柳眉蹙得更紧,“果然不对劲儿,这阴气集聚下方,明显是人为布置,切记小心。”

  “和你当一对儿亡命鸳鸯也不错。”赵无眠手按刀柄,踏上下行石阶,朝地宫走去。

  “本姑娘可不想死……”紫衣嘟囔一句,望着黑黝黝的洞口,沉默几秒,还是连忙快步跟上赵无眠。

  地宫面积不算很大,两人提神戒备走了一阵儿,虽然有些针对盗墓贼的机关,但自然拦不住两人,

  来至主墓室,此乃初代南诏王的墓。、

  不过那时候,初代南诏王还不叫南诏王,而是正儿八经的鹤拓皇帝……那时候,鹤拓还不是大离的附属国。

  大离建国才一甲子,但南诏却存续了二百年以上。

  棺椁周遭堆积着金银珠宝,紫衣紧紧盯着初代鹤拓皇帝的棺椁,察觉出几分异样。

  赵无眠抬手推开棺盖,棺内却是空无一人……这显然不可能是盗墓贼干的。

  他侧眼看向紫衣,“九黎的人拿历代南诏王的尸首炼蛊?皇族国运加身,若用来炼蛊,定然远胜常人。”

  说着,赵无眠端详了棺椁几秒,抬手一推。

  便听咔咔咔的机括声,棺椁下,乃是一处黝黑洞口。

  两人对视一眼。

  “皇城恐怕只是九黎用于掩人耳目的‘外围根据地’,真正的好东西,约莫是藏在这里……”

  紫衣眼前发亮,顾不得阴气森森,语气稍显兴奋。

  赵无眠心底虽不怕,但从来不会失了戒心,率先下去,

  “跟紧我,九黎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有外人闯入……”

  “大不了就和侯爷当对亡命鸳鸯嘛……”

  紫衣嘟囔了一句,便又觉凉飕飕的心底发毛,连忙提着裙摆小跑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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