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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怒拒批命亲情断,笑纳金尿福运临

  儿子的满月宴席,李一杲原本盘算着让自家爹妈和恩师无问僧一家子,与岳父赵雄夫妇凑成一桌。计划赶不上变化,李妈叉腰挺胸,掷地有声地宣布:“厨房卫生关乎大家肠胃,我得亲自去督察!”丈夫李毅自然得夫唱妇随去搭把手。这理由滴水不漏,老两口顺理成章地避开了与金玉满堂的亲家赵雄正面交锋的饭局。

  紧接着,老师无问僧也铿锵有力地提出了入席标准:“非世间抠门之最者,无资格与贫道同桌!”此言一出,目标精准锁定——那必定是金光璀璨、富贵逼人的赵雄。穿着“一身豪华装束”闪亮登场?那更要敬而远之了。于是乎,无问僧夫妇也毫不费力地甩脱了与赵家同桌的“羁绊”。

  李一杲父母来得最早,开席前脚跟着布置会场的新手村员工就到了餐厅。而无问僧,则秉持着一贯的“压轴”风范,成为全场压轴嘉宾。待所有宾客均已落座,“咿咿呀呀”热过场子,他才姗姗亮相。彼时,董大奕的直播间气氛正冲上云霄——镜头压根没空对着门口迎来送往,完全聚焦在她那张神采飞扬、与粉丝激情互动的脸上。粉丝数像是坐了火箭:百万、三百万、五百万、千万大关被接连冲破!董大小姐全副身心沉浸在直播宇宙里,外面天塌下来估计都懒得看一眼。于是乎,无问僧这惊掉人下巴的出场大戏,她华丽丽地错过了。但凡镜头多给大门一秒,那粉丝量绝对能原地再炸一波流量奇观!

  无问僧是骑着牛来的!没错,货真价实的一头大水牛!不过您以为他是牛背上的主角?错了!这场“座驾秀”真正的主咖,是水牛背驮着的那三位——牛背上稳稳架着一个盛水的圆木盘,盘子里,三只乌龟正探头探脑,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正是无问僧“翰杏园”里那三位元老级住户:地图龟、火焰龟、安南龟!

  三龟神态活灵活现。地图龟稳坐C位,俨然是三龟之首。粉嫩的鼻子一耸一耸,空气中弥漫的肉香显然已被它灵敏的探测器捕获。安南龟天生一副探海神功,颈子伸得老长,绿豆小眼滴溜溜地转,精准扫视着穿梭其间的餐车,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嗯,哪道大菜最对本龟口味?”火焰龟堪称龟族思想家,胆子也是最小的那个,大半身子都缩在木盘水中,只间歇性小心翼翼地扬起脑袋,忧心忡忡地仰望星空,八成在沉思一个哲学命题:“今日餐单……会不会有龟苓膏?”

  “牟——!”一声粗豪嘹亮的牛鸣炸响,宣告出场终结。那大水牛鼻孔朝天,傲然喷出两缕嚼剩的青草秆子屑,稳稳当当停在了宴会厅大门入口。一对硕大的牛眼珠子,目光炯炯地定格在了李一杲脸上——此刻李一杲震惊得下巴颏都快掉进餐盘,那瞪圆的眼珠子,尺寸和造型,简直跟牛眼来了个“双胞胎联名款”。一牛一人,大眼瞪“牛眼”,场面一时凝固。

  “老师,您这架势,莫非是要效法先贤,骑牛出函谷关问道去?”李一杲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目光在那对如弯刀般峥嵘的牛角和牛眼之间来回逡巡,心底那份对大块头的天然敬畏油然而生。他暗自盘算:这“牛师傅”但凡蹄下稍不留神,怕不得把这房子犁出一道天堑?“可学生每回路过‘翰杏园’,怎地从未得见……这位‘牛师傅’的尊驾啊?”他那“牛师傅”三个字,刻意咬得清晰又带着点新鲜的滑稽感。

  话音未落,那老牛仿佛被这声“师傅”唤得心花怒放,鼻翼“噗噗”煽动了两下,得意洋洋地甩出一声悠长的宣言:“牟——!”紧接着,它那颗沉重如斗的牛首猛地一扬——好家伙!只见两团湿漉漉、晶莹反光的稻草团子,如同被巨型弹弓射出的草弹,“咻”地一下凌空疾飞,目标直指一位刚巧路过、端着满盘香槟的服务生小哥的托盘。那小哥惊得一个趔趄,险险护住了摇摇欲坠的酒杯塔。

  李一杲被这阵“草弹雨”逼得本能后撤半步,正哭笑不得之际,“牛师傅”背上驮着的那方天地,已是一片“汪洋”。圆木盘里的水剧烈震荡,上演了一场微型海啸。三位龟道友猝不及防,被甩得东倒西歪:

  地图龟“老大”不愧是稳健担当,可这颠簸也让它吃足了苦头。只见它硬生生给颠了个四爪离地的“前滚翻”,粉嘟嘟的鼻子“哐当”一声,正正撞在坚硬的木盘壁上——那懵逼的模样,活脱脱像极了街边突然撞上玻璃幕墙的呆萌柯基。

  安南龟“探长”的长脖子此刻成了救命稻草!说时迟那时快,细长的脖颈“唰”地一下,如同灵蛇出洞,精准无误地绕缠住盘壁上的一根凸起木结,绿豆小眼滴溜乱转,小小的龟嘴无声翕动,仿佛在碎碎念:“无量那个天尊!何方神圣在此兴风作浪,扰吾龟斋清修?”

  火焰龟“思想家”则将胆小升华为一种生存艺术——“哧溜”一声,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整个身子瞬间缩成一个纹路繁复、红得耀眼的“砧板盖”,直直沉入水底。水面只余几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泡泡,“噗噜、噗噜”地争先恐后逃离现场。

  木盘水珠四溅飞扬之际,一个温润平和,带着几分“自家傻孩子闯祸被逮个正着”般无奈笑意的声音悠悠响起:“蠢牛!为师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要斯文含蓄、举止得宜,瞧你闹得这满地狼藉,贫道这点宝贝家当都要被你摔得‘七荤不见八素’了!”

  众人应声抬头望去,但见一道灰影如秋叶飘零,又如轻絮点水,毫无声息地从牛背上旋落。一袭浆洗得泛白、却整洁妥帖的灰色道袍随风轻扬,尘埃不惊——不是那无问僧又是谁?他身姿飘逸,足尖点地的一瞬,轻盈得如同白鹅绒羽拂过镜面,连地板上的一粒微尘都不曾惊动。紧接着,这位道长极其自然地抬起手腕,指尖轻轻一掸——动作流畅得如同拂去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恰好弹掉了粘在袖口的一小撮……咳,先前某牛鼻孔杰作的半截草屑残余。

  “徒儿啊,”无问僧的目光并未投给还在发怔的李一杲,反而越过人群,径直落在了推着婴儿车的赵不琼身上,声音里是长辈特有的温煦,“贫道这位小小徒孙,可已有名姓了?”

  “老师,还……还没有呢。”赵不琼下意识地回答,目光却被那老牛吸引。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婴儿车推向老师。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牛气哄哄”的老牛,此刻竟低下硕大的头颅,目光越过车框,温柔地落在了酣眠中的婴儿脸上——是的,温柔!赵不琼清晰地从那双巨大湿润的牛眼中,读到了如春水般化开的慈爱。更奇的是,只见老牛叼起滑落车旁的一角柔软小棉被,动作轻柔得如同顶级月嫂,小心翼翼地、稳稳当当地,将棉被盖在了娇嫩的婴儿身上。

  而此时,一直安睡的小李公子,竟也忽地睁开了清亮的眼睛,不哭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凝神屏息地注视着眼前这头温柔巨兽——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忘了眨眼的小大人,又像是在那清澈透亮的瞳孔深处,映照出了某种模糊却又温暖的,宛如前世故友重逢般的熟稔之感。

  张金枇、陆静、王禹翔一个箭步凑上前,齐齐躬身为礼,那嗓门儿热乎得堪比刚出炉的包子:“老师好!”

  无问僧唇角漾起一丝浅笑,顺手抚过老牛的宽厚脊背,声线温润如古井清泉,像是给李一杲翻出一本泛黄的家族相册:“此牛与贫道家小儿生辰同庚。它爹娘嘛,曾是贫道幼时在牛头岗的青梅竹马,老牛家祖祖辈辈宅在岗上,鲜少出山‘招摇过市’,尔等未曾识其真容,也属常理。”他指尖轻抬,遥遥点向牛背上正探头探脑的三位龟道友,对老伙计扬声吩咐:“领他们往后院溜溜,后厨边的鱼塘里正蹦跶着鲜灵灵的活虾,无需再苦等那干瘪瘪的虾米干,索性开宴时捞个痛快,现捞现嚼岂不美哉?”

  话音尚在半空打转,牛背木盘里的三龟已各显神通:

  地图龟“老大”那对绿豆小眼“唰”地绽放饿鬼觅食的凶光,小短爪在盘沿急切地刨刮,内心的小九九拨得噼啪震天:“活虾!啧啧…一口一个,目标锁死一百只!”

  安南龟“探长”长脖子一探,忧容刹那笼罩龟脸,低喃如吟谶语:“福祸相倚呐…未知那些虾兄虾弟的‘腹中锦绣’可曾清空?鱼塘里的货色,多半‘满腹经纶’——黑漆漆的那种经纶!”

  火焰龟“思想家”瞬间将星空哲思抛到九霄云外,小脑袋昂得笔直,红彤彤的壳子熠熠生辉:“活虾?!补钙圣品啊!妙极妙极!再不必跟石螺硬磕,牙龈得救了!”

  老牛似被这番龟语骚动触了魂,沉稳地甩出一记“牟——!”的宣言作应。行前,那硕大牛首极轻、极缓地点向婴儿车摇篮里的李小公子,如长者抚稚,一派肃穆别仪。旋即,它踏着四平八稳的方步,驮着那哐啷微摆却纹丝不动的木水盘,悠然自得地向后厨小径溜达而去——真不知这庞然巨物是如何将这晃晃悠悠的木盘驾驭得气定神闲!

  恰在此刻,“滴滴——”几声脆生生的鸣笛骤然刺破喧嚣,众人齐齐抬眼。只见一台“小蚂蚁”电车轻巧刹停。张金枇眼疾脚快,三步并作两蹦冲去:“哎呀!师娘驾到!”她殷勤拉开车门,师娘含笑踏出车厢。王禹翔默契十足地一把接过车匙,行云流水间便将小电车泊入院角车位。“师娘,”张金枇亲昵地挽过师娘的胳膊,边走边挤眉弄眼道:“今儿咋不搭老师的‘牛驾’一道?那头大水牛灵性十足,瞧着威风又讨喜!”师娘一听,当即“噗嗤”一乐,叉腰嗔笑道:“快别提那倔妞牛!它呀——是个雌儿!醋坛子翻得比谁都快!”

  迎接到老师无问僧,满月宴正是开吃。

  酒过三巡,宴席气氛正酣,终于轮到主角闪亮登场!李一杲与赵不琼这对新手爸妈,如同捧出绝世珍宝般推着婴儿车亮相。他们先是大驾光临餐厅主厅,在满座宾客的“长命百岁”、“聪慧过人”、“天赐麟儿”等彩虹屁祝福声中遛了一圈,收获无数慈爱目光与热情掌声。接着,这辆承载着未来希望的婴儿车,便缓缓驶向通往VIP贵宾室的荣耀通道——那里才是直系血亲的主场。

  推车入内,一间低调中蕴藏乡土韵味的包房映入眼帘。赵不琼推着儿子,依序在至亲长辈面前“巡礼”:爷爷赵雄端坐首位,满面红光;奶奶(赵妻)坐在爷爷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曾祖母赵太君稳坐C位,威严中透着慈祥;舅舅赵不富、舅妈董大奕夫妇紧随其后,再往后是一众叔伯、表哥们济济一堂,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婴儿车上那枚“稀世珍宝”。

  眼见着快认完亲了,只剩下角落一位眼生的先生。赵雄清了清嗓,带着几分得意介绍道:“来来,这位是……”

  赵不琼心头骤然一紧,某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果然——

  “何方大师!”

  “大师”二字如同点燃引线的火星,“噌”地一下燎着了赵不琼所有忍耐的边界!这张在商场和家中永远温婉得体的脸庞,眨眼间阴云密布,面色铁青得能拧出水来!何方反应倒是极快,“腾”地起身,满脸堆起不掺假的谦卑笑容,连声摆手:“哎哟赵总折煞我了!在下何方,不过是何冬进大师座下一个不成器的关门弟子,大师二字万万不敢当!不敢当……”

  何冬进自上次给赵雄看风水后便金盆洗手,其弟子何方却借师父名头大行其道,凭着收费“亲民”和几分小聪明,顶替师父成为赵雄新宠,一心要借此次满月礼展示“摸骨神算”的本领,以重振“师门雄风”。

  赵雄哪里知道,他眼中仍需庇护的女儿女婿,早已踏入常人难解的玄妙境界,成为实打实的“金丹真人”!夫妻俩谨遵师门铁律:“算命乃强行窥探天机,易将命运的原始混沌引入歧途!”自己儿子的命途,岂能容人轻率“摸骨算命”?!

  因此,听到父亲这一声“大师”介绍,赵不琼的心思简直比明镜还亮。她眼皮都懒得抬,只朝李一杲递去一个核弹引爆前最后确认的眼风——李一杲心领神会,毫无半分犹豫,双手猛地一推婴儿车调转车头,目标明确:撤!

  “哎!小李!”赵雄猝不及防,急得伸手就要抓婴儿车边框。

  李一杲肩膀一侧,婴儿车如同抹了油的灵蛇,一个轻盈回转便避开了拦截。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想干啥?!”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先前还温婉似水的赵不琼,此刻竟如同被触怒的护崽雌虎!她双瞳赤红,死死剜着自己的父亲,那眼神里燃烧的怒火几乎要把周遭空气点燃!赵雄这辈子何曾见过闺女这副模样?那个记忆中永远柔顺讨好的小棉袄,此刻的眼神竟能冻得他手臂僵在半空,本能地缩了回来!

  包间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不琼的母亲赵妈看不过去,皱眉起身,试图打圆场:“阿女啊,你爸他这不是……为外孙将来好,想求个平安富贵的命数嘛……”

  “闭嘴!”

  两个字,干净利落,斩钉截铁!赵不琼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碎玻璃刮过冰面!生平第一次!她那只本该轻抚儿子襁褓的纤手,此刻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直直指向了自己的母亲!

  “我儿子什么样子!”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淬着冰冷的火星,重重砸在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上,“不!关!你!事!”

  二十几个脑袋像是被无形丝线牵扯,齐刷刷转向了包间最尊贵的位置——赵家真正的定海神针:赵太君。太君眉头深锁,显然被孙女的忤逆气得够呛,手中紫檀拐杖重重一顿地板:“阿琼……!”

  赵不琼的目光扫过太君,眼神中的怒火略微凝滞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敬畏这位掌权老祖母,纯粹是害怕她那副年纪禁不住刺激,万一真气出个中风脑溢血来!

  强压着翻腾的怒意,赵不琼从紧咬的唇齿间挤出几句话:“奶奶,”语气冰冷却克制,“这事儿,我跟爸说过。”她朝赵雄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没有丝毫温度,“您老若有哪里不舒坦……”她顿了顿,话语里的潜台词冰冷坚硬如铁,“问他吧!”

  话音未落,她利落转身。高跟鞋敲打着开裂的红地砖地面,发出清脆决绝的“哒”、“哒”声,那扇破旧的VIP包房门被拉开的幅度,都带着一股凛冽的怒风!下一秒,她的身影便连同那张余怒未消的、昔日温婉荡然无存的面庞,彻底消失在门后。

  门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半分钟。

  满屋亲戚面面相觑,惊愕、尴尬、不知所措的表情冻结在脸上。风水师何方僵在原地,脸上赔笑的肌肉还没来得及收回,只剩下一片茫然和惊慌——这场“大显身手”的好戏,开场就是惨烈收场。

  唯有角落里那位姓董名大奕的“舅妈”,低着头,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双肩抑制不住地微微耸动。从指缝里隐隐泄露出的,是拼命压抑也挡不住的、幸灾乐祸到快要爆棚的心花怒放:

  “哇哦!太棒了!小姑这次把家公、家婆、老太君一次性得罪光了!哈!老爷的万贯家财……这下妥妥全都归我老公继承!小姑子啊小姑子……”她内心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嘴角几乎要咧到耳后根,脸上还硬要挤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哼哼哼……这次看你怎么分到一分钱!嘿嘿嘿……”那憋在嗓子眼里的怪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发出来的呜咽。

  一出那令人窒息的VIP包房,沿着斑驳的红砖过道重回大铁棚流水席,李一杲和赵不琼夫妻俩瞬间切换回热情洋溢的模式,仿佛刚才的雷霆震怒只是集体幻觉。他们推着婴儿车,精准地滑向最角落那桌——恩师无问僧的主位。此刻这张桌上,无问僧夫妇与徒弟张金枇、陆静、王禹翔早已吃得红光满面,聊得热火朝天,陆静正笑嘻嘻地双手开工,给无问僧和师娘揉捏后颈,一副“老师辛苦你多给点真仙气”的市侩模样,气氛松弛得如同泡在温吞水里。

  “老师,”李一杲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活像捧着无字天书请真人批注,“按咱们沙湾古镇的老规矩,小儿大名该请长者赐。放眼今日,这份殊荣非您老人家莫属。不知……”他顿了顿,话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老师可愿赐名?”

  华夏大地,男娃命名本是父亲权柄。若有位高权重的祖父,偶尔也能分一杯“取名羹”,譬如南宋文天祥那名动天下的本名“云孙”,便是祖父手笔。但请外人赐名,这事儿透着一股不寻常,通常只在两种情形下发生:要么是过命的交情,如总设计师邓小平邀刘伯承为其子取名“朴方”,要么是向权力巅峰借光。如南朝宋武帝刘裕那载入辛词“人道寄奴曾住”的小名“寄奴”,乃晋安帝御笔亲题。

  若按世俗眼光裁量,无问僧的社会地位约等于零——非名流、非豪富、非权贵,彻头彻尾一退休老头儿。李一杲如此郑重其事地请他赐名,着实让周遭人等暗暗吃了一惊,目光都不由自主聚焦到这角落。

  无问僧却半点没有受宠若惊的扭捏,一派从容。他那根骨节分明的食指如点兵般扫过李一杲、张金枇、赵不琼、陆静、王禹翔:“尔等既为无问七子,那么——”目光落回李一杲,带着点“答案自明”的笃定,“这孩儿之名,还有别的选择余地么?”

  “李无问?”这名字在李一杲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又被他瞬间否决。他略带忐忑地搓了搓手:“那个问一问……呃....老师,能否指点一二?”

  赵不琼也在垂眸沉吟,忽然听到李一杲嘴里蹦出“问一问”三个字,顿时福至心灵!她用力拽了拽丈夫的胳膊,声音里满是雀跃:“老公!你忘了老师的规矩?‘无问斋’三问——”

  “三问!”

  夫妻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喊了出来!无问斋“石之问、木之问、纸之问”的传承早已刻入骨血,每一次刨根究底的讨论,皆须以此三问为尺,方算圆满。

  “李三问?!”王禹翔猛地一拍他那锃亮的“地中海”,痛心疾首地哀嚎:“哎哟喂!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我儿子上个月前才摆满月酒啊!亏大了!亏大发了啊!”

  “哈哈哈哈……”得此佳名,李一杲心花怒放,俯身便将婴儿车里的儿子高高抱起,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欢喜:“宝贝儿,瞧瞧你,现在可是冠着响当当的大名了——李三问!喜欢不?”

  那小婴孩李三问正睡得迷迷糊糊,猛被自家老爹那张贴得过近、放大的“老脸”唬得一激灵,小嘴儿一瘪,“哇——”的一声洪亮哭嚎瞬间爆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开裆裤下那小肉疙瘩倏地一挺!

  一股晶莹温热的“童真泉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而清亮的抛物线,“噗嗤”一声,稳准狠地糊了李一杲满脸!从额头淌过鼻梁,最后滴滴答答挂在下巴上,宛如给这位初为人父的大师兄现场做了个“开光”保湿面膜!

  李一杲瞬间僵立当场,整张脸笼罩在热腾腾、湿漉漉、气味独特的“惊喜”中,表情凝固在“狂喜”与“懵圈”的量子叠加态。

  “哈哈哈哈哈——”桌边炸开一阵爆笑!

  张金枇第一个拍案而起,抚掌大乐,指着李一杲那张“挂彩”的脸笑得前仰后合:“大师兄!童子尿开光,这见面礼份量十足、财源滚滚啊!”

  王禹翔笑得猛捶桌板,边捶边掏手机:“师兄!别动!稳住!这画面值得珍藏……名字叫大师兄喜接三问童臊圣水图,发群里共享欢乐!”

  陆静乐得差点蹦起来,赶紧闪开以免被“喷射半径”波及,嘴里不忘打趣:“三问贤侄!这泼天的富贵就浇给我大师兄一人了?我们这些师叔师姑,也想要点福气沾沾啊!”

  一直闭目养神的无问僧此刻悠然睁眼,唇角勾起一抹玄之又玄的微笑,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笑归笑,这童子元阳乃先天一点纯阳精气,驱邪纳吉,金玉不换。古之贵人遇童子尿,当得‘金汁沐面,福运临门’八字。一杲啊……”他目光扫过满脸尿渍的大弟子,话锋带着点戏谑,“你这一脸黄金雨,实乃天赐彩头,好兆头呐!”

  赵不琼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手忙脚乱地从婴儿车边抓了把纸巾赶紧给丈夫擦拭。李一杲本人也终于从“当头淋尿”的冲击里回过神,顶着一脸湿滑微妙的触感,环视着笑翻一桌的师弟师妹,再想想老师那番“福运论”……他那张被童子尿“精雕细琢”过、热乎乎湿漉漉、半张脸像涂了层新鲜蜂蜜的脸蛋子,竟也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由憋屈转而畅快,回荡在大铁棚下,将方才VIP包房里残留的硝烟彻底冲散。

  一时间,这满桌狼藉的角落,成了宴席上最响亮、最欢乐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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