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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回 金丹自然念动显,迹隐因缘隐迹通

  任督二脉一开,金丹熠熠生辉,李一杲和赵不琼蓦然发觉:练功这活儿,竟变得比呼吸还要自然写意!

  再无需卡着时辰、正襟危坐。念头刚如柳絮般飘起,随着气脉间一个悠长的吐纳,“唰啦!”——灵气便如冰融雪消,转眼炼化得干干净净。简直就像从吭哧吭哧的老式拖拉机,一键升级成了丝滑流畅的智能驾驶舱,还是带自动驾驶的那种!

  “此乃我无相问道一门独有之利,”无问僧呷了口茶,慢悠悠道破天机,“其余修那有相道的,哪个不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哈哈磨炼?”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老道话锋陡转,笑眯眯地将一粒“冰块”从杯中倒入李一杲掌心:

  “可咱无相道的能耐啊——”他指尖虚点那晶莹剔透的“冰晶”,语带三分戏谑七分无奈,“也就止步于搅弄搅弄念头风云喽。对真实世界?那是半毛钱影响也无!反观人家有相道的,哪怕刚筑了基的水系小修,也能抬手凝水成冰,点石成玉!”

  他目光扫过满脸“求知欲”的李一杲:“摸摸看,这‘冰’,冷是不冷?”

  李一杲依言一触——掌心温润如玉,哪有半分寒意?!

  “懵了吧?”无问僧一摊手,掌中冰粒化作一缕清气,袅袅散去,“此非真冰,不过为师捏造出来、哄哄尔等心神的‘光影戏法’。正牌修水系的,那冻出的可是货真价实、滋滋冒寒气的‘物理冰棍’!至于咱们这派嘛……”他嘿嘿一笑,扎心暴击补上最后一句,“纵是修成了真仙大能?照样点不出一滴真水冰花!”

  “哈?!弱爆了!!”李一杲如遭雷击。方才还因金丹炼成、昂然挺立的自信“呆毛”,瞬间像霜打的茄子——根根蔫吧下来,萎靡不振。

  “那……那有相道修士岂非个个如龙似虎,恐怖如斯?”

  无问僧的“哲理暴击”虽迟但到:“世间大道,唯‘等价交换’四字最真。”他施施然起身,袍袖一拂,“看着很强?那必是用另一份‘孱弱’换来的砝码!尔等金丹初成,心神激荡,且小憩片刻罢。”言毕,背起双手,飘然出了无问斋。只留两口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

  李一杲瞅了眼墙上挂钟,脸都绿了:“哎哟!老师让我们睡个回笼觉?吴建明眼瞅着要敲门了啊!”

  赵不琼却淡定一笑,挨着他盘腿坐定:“当家的,我觉着……咱有新本事了!想睡——眼皮一耷拉就能‘秒着’;想起?时辰掐到秒,瞬间就能‘秒醒’!你试试?”

  李一杲心头刚掠过“打个盹”的念头——嚯!一股沉甸甸的、暖洋洋的倦意,如羽绒被般瞬间裹住了识海!

  “神了!同感!”他双眸放光,打了个响指,“那咱就眯……十分钟!”

  话声刚落——两口子连姿势都没变,后脑勺轻轻抵着墙边的榻榻米……两双眼皮同步下垂,几息之间,悠长而沉稳的鼾声便在小斋内缓缓流淌起来。

  十分钟后,精准得如同原子钟报时!四只眼眸“唰”地同时睁开!短短十分钟的“瞌睡”,却恍如在时间琥珀里酣睡了三天三夜,神完气足、通体舒泰!

  更神的还在后头——赵不琼眉头微蹙,脱口而出:“老公……我有种感觉——吴建明和菜菜,怕是要迟到整十分钟!”

  “迟到?!”李一杲心头一念电转,一股冥冥中的“信息素”瞬间汇入灵台,“没错!也是十分钟!不多不少!”他猛地蹦起来,激动得像第一次摸到玩具枪的孩子,“神了!简直神了!念头一动,念头就通!但凡跟咱有点因果牵扯的人事变迁,心头自然就有了谱儿……这、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

  恰似戏台上的角儿卡着点登场!李一杲的尾音尚未落地,无问僧已“豁啦”一声推门而入无问斋。老道踱步近前,袍角带起微风,口中却笑谑如故:“臭小子!把次序都颠倒了——”指尖轻点虚空,仿若敲打无形黑板,“卜卦好比写笔记,记的是板上钉钉的旧账!拍照、录像、写日记、录口供,哪样不是记陈年烂谷子?卦辞便是用爻象当笔墨,誊录世间尘埃。”他忽地凑近李一杲鼻尖,眉眼弯成月牙:“尔等这因果感应嘛……是直接把‘结果’塞进识海!若没落成爻象——嘿嘿,可不就是凡人嘴里的第六感?”

  “高!实在是高!”李一杲“腾”地弹起,蒲团献宝似的推给老师,自己哧溜拽过小板凳挨着坐下。茶壶在他手里耍得滴溜转,水线精准注入杯盏:“师父喝茶!弟子这精气神比打了鸡血还旺!照您这么说——”他搓着手嘿嘿一笑,“往后咱还费劲卜哪门子卦?”

  无问僧盘膝落座时,十点钟的阳光“唰”地镀上他脊背,暖流如温泉般汩汩渗入经络。“卜卦非是无用,反是大有可为!”老道屈指敲桌,“你当是未卜先知?实则车堵了、路塌了,因果早垒成山啦!迟到十分钟?那是果熟蒂落滚下坡。”他忽而敛容,声若古钟嗡鸣:“卜算之妙,在于从无常乱麻里抽丝——测那未成型的未知风云!”

  醍醐灌顶只消一瞬!

  李一杲的眸子“噌”地亮起!这道理再拗口也拦不住金丹修士的悟性——因果感知是把答案直接拍脸上,卜卦倒像是给已知答案配了套解题公式。既已能“偷看考卷”,寻常卜卦自然弃如敝履,要紧的是算那真正混沌未明的未来棋局!

  好奇虫儿又钻心窍!

  “师父啊,”他扒着桌沿探出半个身子,“念头才冒个尖儿,结果就‘啪嗒’掉眼前了!这神通咋来的?”

  “信息素!”无问僧斩钉截铁,“众生皆似信号塔,噗噗往外喷因果电波!”他拈起茶盖轻旋,“除非修成无相身,彻底斩断因果链——否则?连放个屁都算向宇宙广播!”

  “嘶——隐私危机啊!”李一杲后颈寒毛倒竖,“敢情咱俩此刻正裸奔给宇宙直播?!”

  老道笑骂间扬手泼出半盏残茶:

  “金丹已成牢笼锁!”水珠悬空凝成星图,“尔等因果九成九封在肉身樊笼。”虚指戳向李一杲眉心,“神识内视时,可还见漫天因果丝乱舞?此刻外泄的——”他忽促狭一笑,“尽是些沾了他人因果的边角料!若拿你那氧化镓雷达比神识,啧啧,简直是因果版六代战机,隐身涂层厚得很!”

  这头高谈阔论,赵不琼那头指头飞点手机屏。消息刚发出去,菜菜的回信“叮咚”弹出:“路上堵成腊肠啦!导航说迟到十分钟,抱歉哈!”

  “十分钟!一分不差!”赵不琼晃着手机冲李一杲挑眉,转脸又向无问僧粲然一笑:“师父,菜菜带来那位吴建明,沧美集团的前副总裁……您老熟识否?”

  “修道者之间相处的规则我也告诉过你们了,”无问僧捻着胡须,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珠落玉盘,“先凡后仙——能扮傻充愣用凡人那套糊弄过去,就别显摆咱仙家的本事;先公后私——该明码标价走程序的事情,就别往私人情分上搅和。”他袍袖微拂,虚指东南方向,“不琼啊,把这些茶盏瓜果点心,劳驾挪到同凤阁去。待会儿你们和小明谈利市谈得七七八八,就引他来荔龙兰亭寻我,贫僧在此处烹茶候着。”

  这话简直是点了赵不琼的灵犀穴!她心思电转:老师不仅认得吴建明,怕还是熟稔得很!不然哪能脱口唤出“小明”这等亲昵称呼?这分明是怕自己这块“仙家故交”的金字招牌晃花了吴建明的眼,搅乱了斤斤计较的生意场。所以才暂隐幕后,等着他们把商业算盘珠子拨拉利索了,再以老友身份出现,叙那份红尘交情。

  这道理摆得通透,客人但凡跨进翰杏园的门槛,无问斋里的光景便一览无余。老道此番避入荔龙兰亭,不仅是要避开吴建明的视线,更是坐实了一点——那位当年沧美集团的吴副总,压根儿不知这清幽翰苑乃是无问僧的家宅洞天!

  李一杲亦是金丹一转便通因果,哪有半点滞涩?两口子手脚麻利,风卷残云般把无问斋的茶具吃食尽数打包,一股脑儿送进了同凤阁。又马不停蹄折返,备齐一套崭新家什,直奔荔龙兰亭打点停当。待软榻香茗俱备,这才恭恭敬敬请老道移驾。

  在荔龙兰亭坐定,紫砂壶嘴吐着袅袅白烟。无问僧呷了口茶,目光投向李一杲,话锋如禅锋般切入:“徒儿,你可要刻骨铭心,咱无相道的修士,”他指节轻轻叩击着美人靠,“生来便是那深藏功与名的隐世客。首要规矩,莫要让人嗅出半分仙踪道迹!”言罢,他眼风往下一扫,那只伏在蒲席边缘的地图龟,正伸长了皱巴巴的脖颈,绿豆眼闪烁着渴望的光,巴巴地望着他——准确说,是瞄着他身旁一罐南极磷虾干。

  无问僧嘴角一翘,指头虚点着地图龟:“这道理,与这龟儿相通。你道它若是一只金丝檀木匣子才配装的纯金灵龟,却偏要招摇过市,在菜市场里扑腾腿儿,”他促狭地拖长了尾音,“嘿,能混个囫囵个儿,没让人当场架锅起灶熬了王八汤,那都是祖宗坟头冒了青烟!”

  李一杲心头猛地一震,冷汗差点没从丹田间炸出来!是啊,自己修的这无相因果道,乃是世间独一份的零战力悖论——手不能缚鸡,念动却可窥天机!这般存在若暴露于人前,在那些眼珠子都能烧红的贪婪之辈眼里,何异于一部能预知彩票号码的人形肉票?被捆上黄金枷锁,当成人形推演工具使唤到死,就是唯一宿命!一念及此,他哪还敢怠慢?忙不迭执壶斟茶,双手奉至无问僧面前,声音肃然:“老师提点的是!弟子谨记,仙道贵隐,凡尘藏锋!”

  果不其然!时钟滴答刚到十点四十分,菜菜和吴建明的身影,像是被那迟到的因果丝线精准牵扯着,掐得分秒不差地出现在翰杏园门口。赵不琼早已侯在门扉处,笑容如春风拂面,迎上前去,如引路的画中仙,款款将二人带过重重假山迷障,最终抵达了那山石堆砌、盘旋而上的同凤阁楼下。

  吴建明和菜菜这对黄金搭档,当年捣鼓匠印场景设计工作室时,早把华夏五千年庭院建筑嚼得稀碎——从秦汉飞檐翘角到明清漏窗借景,十大私家园林的拐角怎么摆弄、七十二种造景手法的门道,闭着眼都能摸出包浆来!眼前的翰杏园嘛……面积挤巴得像个麻雀胃,造景手法撑死塞进三分之一,在外行眼里或许算仙气缭绕,但对吴建明这位造景界扫地僧而言,不过是个刚蹭过及格线的潦草作业本儿!

  行至翰杏园大门前,吴建明脚步一顿,仰脖瞅那门楣牌匾:“咦?”他眉梢挑得活像发现漏网之鱼的质检员,“‘翰杏园’仨字倒有几分意思,瘦金体骨架清峭,配这小家碧玉的园子正合适!”

  ——这句赞叹堪称全场最佳评语,可惜是绝唱!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职业病便如脱缰野马:“踏水桥做平桥?败笔!圆弧拱桥才显流水之韵!这照壁掏个洞算怎么回事?借景懂不懂?后面塞车库?啧啧,瞎搞,纯属瞎搞!”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看见名画被熊孩子涂了鸦。

  穿过绿竹林往同凤阁去的二三十米小径,吴建明的嘴皮子比脚步还忙活——这里漏景漏成筛子,那处障景遮了个寂寞,一步山夹景窄得活像被门夹了脑壳……待他踏进同凤阁门槛,嘴里的叹息声仍旧此起彼伏,密集得能编成一本造景失误大全!

  赵不琼在前头默不作声当向导,吴建明与菜菜并肩而行,指尖翻飞地点评江山。声量虽压得低,可架不住李一杲这位金丹修士耳力通玄——同凤阁里泡茶那位,早把每句挑剔听得真真切切!

  李一杲心头雪亮:挑刺儿的才是真买主!一见吴建明身影晃入视野,他“噌”地弹起迎上,脸上堆的笑能酿三缸蜂蜜!那声赞叹裹着十二分滚烫的仰慕破空而出:“高!实在是高啊明哥!”“明哥”俩字烫嘴得堪比刚出锅的炸年糕,“您这双眼呐,简直是金丝楠木打的游标卡尺——落眼之处,分毫毕现哪!”

  话音未落,他已侧身让出主位,手势翩然如引路仙鹤,目光黏着吴建明的点评轨迹打转:“您方寸点破的那些关窍——踏水桥该弯弓却挺直了腰杆?照壁掏心掏肺自废武功?——句句戳中造景的任督二脉!您道它是差口气?贫道却听出‘破茧成蝶’的天机哟!”

  他搓着手,脑袋往吴建明肩侧一探,活像在捕捉空气中飘荡的金屑玉末:“再看这步山夹景!您金口一开道‘逼仄’,嚯!不正暗合园冶‘奥如旷如’的阴阳辩证?逼仄似引而不发的惊雷弓,漏景若美人半掩的鲛绡纱!哪是失误?分明是造园先贤埋下的‘玄机锁’,专候您这不世出的‘解谜人’,来点破这留白处的天地禅意啊!”

  吴建明闻言浑身一僵,眉间拧成的“川”字纹路,如春雪遇阳般悄然化开,只余一丝被勾起兴味的探究弧度。李一杲心底乐得放起窜天猴——这金丹修士的马屁功夫,早已超脱凡尘阿谀,直抵“从漏洞里榨出天道甘露”的化境喽!

  荔龙兰亭内,无问僧独坐品茗,老神在在。他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目光却似穿云透雾,悠悠然锁定在同凤阁那头正指点江山的吴建明身上。老道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心头掠过几句隔空点评:“嘿,这吴小子!十几年光景竟真叫他摸进了玄仙门槛……可惜啊,以为靠一通‘专业挑刺’就能震住老夫的徒儿?”他暗自摇头,茶汤里映出几分玩味的轻蔑,“小瞧谁呢?小李子那金丹润出来的心眼,比蜂窝煤的孔还透亮!”

  此刻的吴建明哪能料到?咫尺之外的假山迷障后头,有位十几年前的旧相识正“隔空窥屏”。翰杏园这方寸之地,建筑虽寥寥,但凡无屋之处皆被嶙峋假山与潺潺流水占满,恍若石阵是主角,屋宇反倒成了依山附势的点缀。几步一转弯,视野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巧了么不是?正合无问僧这出‘暗处观明’的戏码!

  吴建明虽不通透视神通,却身负一门压箱底的本事:望炁如观掌纹!这手绝活搁在风水界堪称“人形罗盘PLUS版”——别人抄家伙测半天,他眼皮一掀,炁场吉凶便如LED屏般在脑中唰唰弹出。正因如此,他甫一踏进翰杏园,心头便警铃大作:此间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看似天然去雕饰,实则处处掐灭气运生机!说直白点——住这儿?甭想沾半点锦鲤的仙气儿!

  无问僧像是看透了吴建明翻腾的思绪,慢条斯理捻起一尾南极虾干。“龟龟大老爷,”他冲着脚边伸长脖颈的地图龟唠起嗑,“瞧瞧外边那位玄仙,眼界窄成门缝喽!”虾干精准落入龟口,他指尖轻敲饲料罐,侃侃而谈:“隔绝好运?这不假!可您老得明白——霉运它也没门儿溜进来啊!不增不减、中正平和,这才是‘无漏’的上乘境界!”他睨了眼假山那头,话带促狭:“道理想不通?难怪小明这厮直奔玄仙路子……啧啧,端碗吃肉放筷骂娘,活该!”忽又凑近龟壳,压低声线:“老友一场,您给拿个主意?见是不见?”

  地图龟绿豆眼一翻,叼着虾干扭头便溜!“噗通——”水花四溅间,老龟甩尾潜泳,留下满池“鄙视泡泡”。得,虾干管够,废话免谈!

  修道者骨子里那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吴建明自不能免俗。翰杏园门楼设计堪称诛心:窄如一线天,高似摘星台!赵不琼引客至门下,纤指往匾额一抬——吴建明脖子仰得几乎脱臼,活似追着歼击机表演的航拍爱好者。视线所及,“翰杏园”三字瘦金清峭,望炅识辉光!

  翰林挥墨,杏林悬壶——知识分子圈层的顶配宣言!匾额上蒸腾的“文曲氤氲”撞进瞳孔,饶是吴建明舌灿莲花,此刻也蹦不出半句刻薄话。门楼外仰首见祥瑞,门槛内四顾皆枯寂!这冰火两重天的炁场剧变,才是他痛心疾首、化身“园林评审员”的真因——非是炫技,实乃哀其不争的咏叹调啊!

  吴建明浑然不觉,自己这份“叹息美学”早被假山后的老道尽收眼底。他踏入同凤阁,耳畔乍响李一杲那通融合了哲学彩虹屁与艺术解构的“埋雷神技”,心头顿生惺惺相惜之感。当下拱手一礼,眉眼含笑:“这位老弟是....”

  赵不琼笑吟吟接口:“这是我老公,李一杲,码农一枚,写代码能写到元神出窍的!您唤他‘一呆哥’就行,家里外头都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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