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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回 沙少盘铺金声振,一飞唱破玉堂春

  韩一飞抱拳礼毕,一屁股砸进圈椅里,像块刚下油锅的酥肉——那身“废土朋克”战袍还在晃悠作响,瞬间融入了这烟雾缭绕、唾沫星子横飞的“吹水熔炉”。人声鼎沸,瓜子壳在空中划出凌乱弧线,盖住了紫砂壶里滚水轻沸的呢喃。

  角落里,一个顶着最新款烟花烫、自称“沙少”的公子哥儿,正唾沫横飞地敲着桌子,试图压过满堂喧嚣:“各位!醒醒盹儿!咱聊啥风口猪毛呢?肉身皮囊这张嘴,才是万世不挪的金饭碗!”他两指并拢,敲得桌面梆梆响,如同在打某种蛊惑人心的节拍,“啥是肉身消费的核心?服务业!理发店——就这种街边旮旯不起眼的小剪子铺,稳如泰山永不过时!”

  他眼珠滴溜一转,抛出一个炸雷:“来来来,考考在座列位!猜猜咱沙湾镇弹丸之地,拢共盘踞着多少家理发馆子?”

  “二十家顶天了!”宇少率先“投注”,答案透着股未经世事的清爽。

  “格局小咯!”沙少嘴角一歪,摇摇食指,像个看透底牌的老赌棍。众人被勾起兴致,数字一路飙升:“五十!”“八十!”“九十九!”

  当众人卡在三位数边缘时,沙少猛地站起,像戏台上亮相的角儿,两根手指换成了胜利的V形,摇摇欲坠戳向天花板,音量骤然拔高:“二字开头的确不假!但后头跟的不是九,是三加一——整整二百三十一家!”他环视全场,看到一张张惊愕的面孔如同刚被泼了冰水,顿时像吃了十颗蜜枣,“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是不是亮瞎了各位的钛合金狗眼?”

  迎着众人齐刷刷的“咝——”声,沙少脸上那得意,简直要滴出油来:“去年工商登记,白纸黑字写了二百五十四家美容美发铺!刨掉五十八家做脸不做头的,剩下那一百九十三家全是‘顶上功夫’的练家子!”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权力发布的快感,“可这江湖嘛,‘你方唱罢我登场’才是主旋律!开张锣鼓天天有,倒闭清仓日日新——盘到今日此时,开开关关,关门开门,累计数字,正好二百三十一响!”

  “哇!沙少!”惊呼声几乎掀了房顶,“您是微服私访的市场调研专员,还是剃头佬阵营里的暗桩啊?门儿清得过分了吧!”

  沙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哈?调研?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是咱这种躺着喝茶人的正经事吗?”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脚尖愉快地点着地,仿佛地上铺满了金砖,“来!诸位小爷小姐们,给沙某人凑个气势!齐声吼一句‘沙少牛掰’,我便将这惊天秘密与诸位分享!”

  厅堂里瞬间炸开了锅,在七嘴八舌、真假掺半的“沙少牛掰”的恭维声浪里,沙少腰杆挺得倍儿直,宛如加冕的土皇帝:“哈哈,痛快!既然各位这么捧场,那本少爷也就不藏私了——”

  原来,沙少家就是沙湾响当当的“铺王”,尤其在东苑新村那条街,一溜排上百家铺面,姓沙!最初收租,那是“有奶便是娘”,管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给钱就开门。可这租客呢,像走马灯似地换,铺子空着的日子越来越长,愁得沙老爹头发掉得快赶上租出的铺面了。

  咱们的沙少呢,典型的“时尚先锋”,三天两头就想换脑袋毛色,今天“奶奶灰”,明天“鹦鹉绿”,自然跟店里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艺术总监”Tony们混成了“发型知己”。他一边被摆弄着头皮,一边听Tony抱怨行业水深、同行互坑、老板黑心……一来二去,这“顶上江湖”的门道,门儿清了!

  后来,某个敢想敢干的Tony哥想自立门户,沙少不仅热心肠地把自家姑姑的旺铺推荐给他,还大(kou)手(kou)笔(sou)地“天使投资”了整整三万大洋!打那以后,沙少这心思就活泛了:哟呵?这剪头的江湖,原来可以这么玩儿?

  沙少从此开启了“扫街模式”!哪个理发店撑不住了,门口贴上“旺铺转让”?他第一个冲过去,不是接手经营,是接手铺面!麻溜地收回来,立刻挂上“招租理发优先”的牌子,再找个新的、听话的Tony老板塞进去……如此这般“倒闭-接手-转租”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连他自己都咂舌:“嘿!我他妈啥时候成了半个沙湾理发铺的总舵主了?”

  直到某天,沙少因着别的纨绔行径,被他家老爷子老沙一顿臭骂,斥责他“不务正业,胡天胡地”。沙少憋屈的火苗噌地窜上脑门,一拍大腿吼了出来:“老爹!您骂错了!我这是在悄悄布局,搞垄断呢!小半个沙湾的理发铺,都得看咱老沙家的脸色吃饭!”

  此言一出,老爷子老沙那对浑浊的老眼,跟通了电的探照灯似的,“唰”地一下精光四射!脸上的愠怒如同春日冰河般瞬间消融,下一秒,春风和煦得简直能开出一片桃花园!“哎哟喂我的好大儿!”老沙一把揽住儿子肩膀,激动得像挖到了失落的金矿,“你这手笔…深藏不露啊!来来来,老爹今晚亲自给你熬参汤补脑!快快快,把计划细细道来,老头子给你好好参谋参谋!”

  两父子关起门来一番密谋,茶盏碰撞间溅出的不是水,是刀光剑影。隔天,一场杀气腾腾的“沙家核心层战略会议”就在这吹水山庄隔壁小厅秘密召开了。

  老沙腰杆笔挺,掷地有声:“听着!从今往后,沙湾镇的地界上,只能有‘老沙家的发型屋’!我们的目标,是成为这片‘头发江山’上唯一的军阀!”

  他三妹柳眉一挑,质疑道:“大哥,剪头发这行当,靠的是手艺!人心隔肚皮,今天捧你,明天踹你,投钱进去不是白打水漂听个响儿?”

  “三妹,你肤浅了!”老沙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老谋深算地摇头,“咱投的是什么?不是人!是铺面!是地盘!是命脉!那些不识相的‘外江佬’,敢在咱眼皮底下开理发店?哼!”他冷笑一声,如同寒冬北风刮过,“只要这铺子不是从咱家租的、咱家没在里面吃干股占份子——管他加盟啥大牌,还是自封连锁天王,我包他四个月凉凉!关门大吉!至于法子嘛…”他眼神扫过全场,露出一丝狠辣的得意,“合法合情又合理,多得能当柴禾烧!”

  在座的都是成精的老江湖,一点即透。韩一飞只觉得一股寒意贴着脊椎骨“嗖”地往上爬,仿佛厅堂里瞬间开了强力冰柜——这帮大少笑嘻嘻喝着茶的背后,竟藏着这般阴冷狠辣的算计!他悄悄抹了把手心湿冷的汗,心里那声呐喊几乎要冲破喉咙:“靠!教科书级别啊!卑鄙是卑鄙者的座右铭,阴险是他娘的敲门砖!这帮地主老财家的少爷羔子,玩起‘合法收割’来,心简直比剃头刀还亮、比染发剂还黑!”

  斌少脑门一拍,活像被人用气筒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我的老天爷!我说呢!”他嗓门拔高了八度,差点掀翻屋顶的仿古瓦片,“怪不得今年沙湾的Tony老师们,涨价涨得那叫一个‘静悄悄’,步调跟国庆阅兵似的整齐划一!别说打价格战刺刀见红,连个喷口水的都没有!敢情是您沙大帅坐镇中军,背后操盘呢!”他目光“唰”地锁定沙少,像扫描仪在测谎,“来来来,老实交代!这每家每铺齐刷刷飞涨的五块大洋——是不是像百川归海,涓涓细流都灌进了你们老沙家的钱袋子?”

  “冤枉!纯属冤枉!”沙少赶紧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动作间那潮牌项链哐当乱响,“上个月不是跟宇少玩‘秋名山车神’,一不小心把前脸怼树上了嘛!保险赔得杯水车薪,我得自个儿掏二十万腰包补窟窿!这不想着兄弟们一起勒紧裤腰带嘛…”他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切换成“我们都是讲道理哒”,“所以嘛,这次临时‘集体创收五元行动’,咱们民主得很!一块钱给爹妈的家族基金保养铺子,两块给Tony兄弟们添个鸡腿,剩下两块?”他挺起胸,理所当然,“自然用来弥补鄙人那点小小的、由速度与激情引起的经济创伤啦!全体Tony大会鼓掌通过的,民主程序杠杠滴!”

  这帮“躺赢派”传人的眼珠子,瞬间跟通了高压电似的,“滋啦滋啦”射出无数道名为“财富密码”的绿光!斌少更是当场“弹射”起来,狠狠一捶胸口,差点把真丝衬衫捶开线:“格局啊!兄弟们!咱以前真是骑驴找驴,抱着金碗要饭啊!成天琢磨啥冲出番禺,征服宇宙?累不累啊!眼皮子底下这块宝地,随便挑个行当来个‘沙湾一统’——”他激动地凭空一抓,仿佛握住了一方土霸王玉玺,“那就是富可敌州府的千秋大业!还愣着干嘛?咱先把番禺整个理发界的‘顶上江山’,给它画沙为牢,统一喽!”

  娟少和婷少这俩姑娘对视一眼,电光火石间完成了灵魂交流:“等等!”娟少素手一抬,指尖蔻丹亮得晃眼,“他们只收了男人的‘顶上税’,那咱们女人的‘脸上江山’呢?美容院!”婷少立马跟上,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可不嘛!找个镇子一数,门脸儿比奶茶店还密的小美容院,好几十家是起步价!”

  山少可能是个资深吃货,一拍他那纹了半条花臂的胳膊:“照这逻辑,外卖小哥这‘两轮镖局’也能操作啊!整个区的骑手配送站点,咱想办法摁住了,给那些小店抽点‘江湖过路费’,比美团抽水还硬气!他们敢不给?小心你家外卖小哥集体‘路痴发作’,订单在配送站睡一下午!”

  宇少可能刚经历那次撞车,摩挲着新换的车钥匙扣:“嘿!你们忘了停车场吗?尤其是那种医院、商超边上‘寸土寸金’的地下场!咱要是能整合几片…嘿嘿,管你是李四还是张三来租,都得乖乖给爷上缴‘驻车保护费’!不交?出门导航可能得在车库里绕上三小时!”

  丁少比较文艺,推了推金丝眼镜:“我看…图书租借和打印店也有搞头?学校周边!学生党刚需!咱统一标准,垄断货源,二手教材批发价,再定个行业‘参考价’…嘿,这书香里的铜臭味,闻着也怪上头的!”

  一位角落里的仁兄幽幽开口,手里盘着俩健身球:“最不起眼的垃圾清运…才是闷声发大财的好生意啊!整条街的商铺,每天多少垃圾?咱包圆了,统一价码,效率还能比现在高!至于那点‘环保服务附加费’?给得慢了,垃圾堆在门口…这气味,你说是品牌形象重要,还是掏点碎银子保平安重要?”

  众人七嘴八舌,唾沫星子快把茶案淹了!韩一飞那双藏在头盔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这泼天的富贵,它砸脑门上了!

  他“噌”地弹离茶座,脚跟灌了弹簧似的,噔噔几步就滑行到了上首那三位稳坐钓鱼台、只默默啜茶听“群少乱嚎”的老神面前。动作那叫一个“恭”——身板挺如青松,“敬”——双拳拱若满月:“诸位老仙翁,小侄韩一飞,拜见!(起身,转向诸少)各位少爷小姐——请——听——我——一——言——咯!”韩一飞头盔微点,扬声器拉长调门,自带江湖告示效果而出。

  嘈杂声浪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鸡,骤然一滞!诸少的目光“唰”地聚焦,跟探照灯似的锁定了这位头戴外星战盔的怪客。

  重头戏开锣!只见韩一飞麻溜儿把那顶“镇宅神器”扣回头上,头盔接缝处还“滋啦”冒了丝白烟特效,手指在头盔侧面那排看着像太空按钮的地方精准一点——动作如“兰花捻针”,带点得意小炫耀。

  梆黄起板锣鼓点模拟器“锵咚咚锵”率先擂响!头盔上那几根疑似“火箭筒”的管子,霎时喷出红、绿、蓝三色光柱,某宝20块包邮的派对激光灯效果,如同廉价版霓虹灯在众人脸上噼啪乱扫!这一番舞台特效,光怪陆离,映照诸少愕然脸。

  韩一飞甩开膀子,踩着梆黄鼓点,竟真来了一段字正腔圆的粤语念白带唱段!他脚踏“丁字马”,一手叉腰做“说书”状,一手挥舞如唱喏(头盔扩音器自动调节声线带点回音混响,活脱脱一个山寨“生喉”):

  “老爷少爷小姐听我讲,商海浪淘沙,世事多沧桑!曾几何时——好铺旺,金银淌,出处不如聚处好哇(拖腔),聚水成塘客似云!铺挨铺,行对行,挑拣便当心敞亮!(动作:两手交叉比划'聚',又摊手比划'多')嗱!那时节,批发场、大市场,旺铺?千金难求唔使讲!”

  唱到这里,他突然身形一顿!(动作:踉跄后退一步,“锣鼓”配个急刹点“嗒嗒嗒”)转唱腔为悲愤的二黄滚花唱腔转凄凉急促,激光也变成幽幽冷光。

  “唉呀呀——惨惨惨!点知——电商兴起风雷荡,手机轻点似魔方!(动作:模拟刷手机,头盔天线乱晃)方便赛神仙,价平选靓样?谁还肯为等两日,走去实体店交学费?(动作:摊手跺脚表绝望)那'一铺养三代'的金钥匙(动作:手一扬似抛钥匙),咔嚓——锁落黄泉路茫茫!(锣鼓点骤响'仓!')铺租加加加——管你亏到呕血浆!(动作:捂心口,真·做吐血状,但头盔遮脸谁也看不见)尿崩顶唔顺,倒闭排成行!(动作:手在脖子前一划,模拟割喉)剩低直播带货响当当——创意园租金平靓正,哪似街铺房东咁猖狂?!(动作:手指怒戳天花板,模拟房东收租)

  头盔激光猛然暴涨!红蓝绿光疯狂旋转如迪厅球画面投影——(动作:配合投影,他手臂猛扬)房梁上“唰”地投下一条惨白长绫!一个头戴歪帽(歪解:明制乌纱帽被歪戴)、身穿戏服的“崇祯”影像悬梁晃荡!(香港粤语残片投影效果,带雪花点)锣鼓急敲“咚咚哐!”仿佛在为悲情皇帝送终!

  “最先倒下的,(唱腔转快中板)白马黑马变旧时腔!批发改零,零转直播忙,铺租高企?拜拜走为上!(动作:挥手告别)剩低剃头佬,(指向沙少方向)卖菜钱大妈,煎饼牛杂香!(动作:一一数指)钱大妈、早餐档,生果摊头仲有光!(白)点解?(自问自答式唱)只因差价无,服务唔一样!一分钱嘅货,要收一块钱嘅汤!(白)至重要嘅係——服务!服务!服务!(连唱三遍,锣鼓重锤三响'仓!仓!仓!')(动作:投影切换!沙少那几百家理发店的'江山图'如卷轴展开)各位老细!沙少哩盘棋——垄断嘅唔係铺面(动作:手指重重点在投影'理发店'上),係垄断左成个沙湾——理发服务嘅大水塘!(唱腔拔高,收音,动作:双臂张开似抱大塘)

  画面再切!(动作:配合投影,他弯腰、直身模仿动作)

  “(转白榄念白,节奏明快)举个栗子——鬼佬医生(投影:白大褂老外回家开剪草机),剪草唔请人,悭钱靠手长!产品卖得贱,人工贵过汤!(动作:比划'贵')社会要进步,服务必定昂!”(画面切换:投影国产泥水工卖力批荡)“一方沙,廿包泥(水泥),五百蚊?湿湿碎啦!(投影:泥水工把湿墙捏出凹凸造型)请佢批上墙?(动作:模仿抹墙)冇五千?免开腔!仲要捏花样?(动作:手部扭曲如捏泥)翻倍冇商量!(锣鼓点:嘚嘚噔!)”(投影再切!沧美集团空中花园里玩家们拍微短剧、短视频的热闹景象)“(唱腔转煞板高潮)所以大佬啊!(白)比起霸场——(动作:手指用力点向沧美投影)至紧要垄断服务嘅金殿堂!”(他猛地转向沙少方向,头盔激光直射天花板,双手抱拳行了个古礼,唱腔拉长、字字铿锵),“沙少——沙——少!(锣鼓点蓄势'锵——')你盘踞沙湾两百铺,(锣鼓点落'仓!')垄断嘅——係街坊洗剪吹嘅方便堂!唔知我韩一飞——今日呢一番胡言乱语,(自谦式唱腔)可唔可——算係摸着咗一点光?!”

  锣鼓收科全套打击乐模拟器最后“锵!咚!啋!”爆响!韩一飞保持抱拳躬身的姿势定格,头盔上红绿蓝光还在倔强地闪烁——活像一台卡住的电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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