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美琳的指甲悄悄掐进掌心——三分钟倒计时器的滴答声像催命符。她太清楚这个行业的生存法则了:拍的等着品牌方打款,拍微剧的盼着平台预付,就连何剑锋这样的知名导演,开机前也得先凑齐“金主爸爸“的保底资金。
她想起路上丁紫薇给自己分享的趣闻:两个制片人为了三百万的缺口,硬是把矿泉水拍成了五分钟的“品牌微电影“。这个行业的残酷法则就是——谁掌握资金通道,谁就是爷。
倒计时还剩三十秒,蔡美琳突然挺直腰杆,声音像突然通了高压电:“何导,我们是星美财团旗下星美投资基金重点孵化的线上线下结合的民间影视服务平台,滴水岩影画舫。““她故意把“财团“二字咬得像在吐金块,余光瞥见何剑锋的眉毛突然抽搐——这位导演的眉毛比测谎仪还灵敏。
“星美财团?“何剑锋的络腮胡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财团这两个字让他想起那些随意让他开价的豪横金主爸爸,然而,星美是谁,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蔡美琳捕捉到这个信号,立即在桌下踢了丁紫薇一脚——这是她们对付难缠客户时的暗号,意思是“鱼咬钩了“。
她故意让平板电脑滑到桌沿,屏幕上精心PS的“星美投资基金“LOGO刚好反射到何剑锋眼镜片上:“沧美集团何导应该听过吧?沧美集团的最大供应商是星美集团,而星美集团背后就是星美投资,星美投资背后是星美财团--这是潮州帮练手打造的投资机构,核心资产星美投资有十几个基金,其中定向孵化我们公司的启动资金规模,就十个亿....“她边说边观察何导演的反应——当她说“沧美“时,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提到“潮州帮“时,那根金丝柳胡饰突然翘起15度角,提到“十个亿”的这时候,倒计时只剩下十秒了,而何剑锋的手,按下了倒计时暂停键。
丁紫薇在旁边如坐针毡。她知道蔡美琳在玩火——前面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十个亿?还是启动资金?咱们公司大老板李一杲说兜里总共也就两百万,什么时候十个亿变成启动资金这么牛叉了?
何剑锋哪能不熟悉沧美集团?尽管这个造型连锁行业曾经风光无量的巨无霸,如今已经日薄西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差的沧美集团,也是坐拥几十亿固定资产的企业,能够成为这样的企业的最大供应商的星美集团,也一点都不简单。
突然,他胡子上的金丝柳剧烈震颤起来。星美集团!那个在直播间翘着兰花指嘲笑他“星斗小导演“的网红“甜心小草莓“,不就是嫁给了赵家的大公子?记忆像突然显影的老照片,那个戴着大金链的潮汕商人形象渐渐清晰。
“星美集团的大公子,是不是叫赵不富?”何剑锋收起倒计时器,他很清楚,那个女网红之所以胆敢嘲笑他,不过就是抱上赵不富这条超大腿而已,他也许会报复女网红,可不会得罪赵不富这位大公子,更不会得罪潮州帮当今的头面人物赵雄--赵不富的老爹。
丁紫薇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般乱颤,但影楼练就的职业假笑瞬间上线:“何导认识我老板的大哥?“她故意把“大哥“二字含在舌尖,像含着颗金桔,“我们赵总常说,何导是业内最懂产品植入的导演呢~“
何剑锋突然爆发出洪钟般的笑声,手掌重重拍在丁紫薇肩上——力道大得能开核桃。“好你个紫薇!“他每说一个字就加一分力,“攀上赵家这棵摇钱树都不吱声?该罚你客串新剧的洗发水代言人!“
丁紫薇感觉锁骨都要被拍进胸腔里,却还得保持八颗牙的营业微笑。她瞥见蔡美琳偷偷比划着“加钱“的手势——这死女人居然还想坐地起价!
有了充裕的时间,蔡美琳总算能掏出手机,调出“真我余影“的demo界面。这款滴水岩公司给外事助理配备的演示版本,虽然功能有限,但在她手里却像变魔术般活了起来。
若是丁紫薇来介绍,八成会像倒豆子似的把功能从头说到尾。但蔡美琳深谙销售之道——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直接切入“玩家沙龙“和“短片拍摄“两个模块。何剑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活像饿狼见了肉。
何剑锋粗糙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就明白了——这不就是他当年想做却没敢做的“微广剧聚合平台“吗?记得三年前深夜撸串时,他还跟哥们吹过这个创意。可惜他家底撑死够买套学区房,哪像那些潮汕老板,随随便便就能拉来几个小目标。
当听到“赵雄“这个名字时,他脑子里自动蹦出马化腾的发家史——当年腾讯不也是靠着潮汕资本杀出血路?他仿佛已经看见钞票在眼前跳舞,连蔡美琳嘴角沾的芝麻粒都像镶了金边。
不过何剑锋到底是老江湖。他借口上厕所,躲在隔间里给圈内死党发了条语音:“查查星美投资的底细。“不到五分钟,手机震得像触电的鱼:
赵雄确实搞了个星美投资,旗下七八个基金,对外号称百亿能确认的实缴资本至少十个亿听说老狐狸把优质资产都转移了,留给儿子儿媳的是个空壳那网红儿媳还在直播间炫富呢,笑死 何剑锋对着马桶露出狞笑。他就喜欢看这种戏码——傻白甜网红以为钓到金龟婿,殊不知潮州老狐狸早把真金白银转移干净。现在这潭浑水里,明显赵雄手里攥着的才是真筹码。
回到片场时,他看蔡美琳的眼神已经不同了。这哪是什么小公司业务员?分明是送上门来的财神姑奶奶!他亲自拧开两瓶依云矿泉水,瓶盖在桌面滚出金灿灿的弧线。
有了这个判断后,何剑锋的金丝柳胡须突然像通了电似的颤动起来。他一把夺过蔡美琳的手机,几乎要把屏幕戳出个洞来:“来来来,再放一遍!“这次他看得格外仔细,粗糙的拇指在屏幕上反复划拉,活像古董商在鉴定传家宝。
蔡美琳和丁紫薇像参加答辩的研究生,轮番应对何剑锋连珠炮似的提问。每当卡壳,两人就假装整理头发,实则疯狂给赵不琼发求救信息。好在赵不琼的回复快得像自动客服,这才没在昔日老板面前露馅。
何剑锋边看边在心里拨算盘——微短剧这行当就像走钢丝,金主爸爸通常只给前三集的钱,播得好才继续投。去年他那部霸道总裁爱上我之重生版,拍到第八集量跳水,最后只能让男主出车祸失忆草草收场,被观众骂得狗血淋头。
但“微广剧“就不一样了!品牌方都是先打全款再开机,妥妥的旱涝保收。可惜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找他拍的越来越少。现在眼前这个背靠潮汕资本的平台,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肥羊——不,是神兽麒麟!
何剑锋的眼睛眯成两道缝,已经在盘算怎么下刀最划算。要切就得切最肥的肉:最好是那种不用自己垫资,还能拿预付款的长期饭票。想到这里,他胡子上的金丝柳装饰都兴奋得卷曲起来。
“紫薇啊,“他突然换上媒婆说亲时的热络语气,“你们公司在哪?约你们领导吃个饭?“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仿佛已经摸到了支票本。
丁紫薇这个实心眼脱口而出:“我们老板是赵不琼赵总,不过她平时在振美集团上班...“说完才惊觉失言,赶紧捂住嘴,活像不小心泄露国家机密的小职员。
“赵雄的千金去打工?“何剑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他认知里,这种富二代不是应该天天在游艇上开香槟吗?但听到“振美集团“四个字,他猛地想起那个总叼着雪茄的陈大发——等等,这不是小苹果那个冤大头老板吗?
记忆像老电影突然对上了焦。去年行业峰会上,振美和星美宣布交叉持股时,陈大发那口被烟熏黑的牙笑得格外醒目。何剑锋恍然大悟——什么打工,分明是资本间的互相监视!赵家这手玩得妙啊,既安插了自己人,又能盯着对方别耍花招。
听丁紫薇介绍,广州这边只有业务部门,技术都在深圳,何剑锋的脑回路像开了倍速播放——技术团队放在深圳?妙啊!他仿佛看见赵雄这个潮汕老狐狸坐在深圳总部监控室里,面前几十块屏幕实时监控着广州女婿的一举一动。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漂亮,不愧是能把生意做到几十亿的大佬。
何剑锋正盘算着怎么下钩最稳妥,助理举着场记板挤过来:“何导,日出之后的补拍戏要开始了。“他这才想起今天还有十二场戏等着拍,胡子上的金丝柳顿时耷拉下来。
“紫薇啊,“他一把拽住要开溜的丁紫薇,像抓住救命稻草,“跟你家赵总说,中午过来影视城吃饭。“突然灵光一闪,又补充道:“记得建议她在故事界面加个左右滑动功能——左边原版故事,右边分镜脚本。“手指在空中划出两道平行线,活像老厨师在传授独门刀工。
丁紫薇点头如捣蒜,拉着蔡美琳逃也似地离开。刚转过走廊,蔡美琳就憋不住了:“他们不是刚吃完午饭吗?““那是早饭!“丁紫薇笑得像偷到油的小老鼠,“拍日出戏的剧组都是凌晨三点开工,何导说的'中午',搞不好要等到下午茶时间。“她揉揉自己饿扁的肚子,突然庆幸自己早就改行不做场记了。
两人在影视城门口的榕树下刹住脚步。丁紫薇麻利地掏出手机,点开那个橘色图标的“渣渣人生-要有光“APP。指尖飞舞间,已完成的任务被贴上“星斗文化拜访“标签锁定,新任务带着小红旗标志弹出:紧急邀约赵总赴何导饭局。
不到三秒,赵不琼的回复就像子弹般射来:“我准时到。“丁紫薇对着屏幕比了个耶,仿佛已经看见年终奖在向她招手。远处传来何剑锋标志性的大嗓门:“第38场第9镜!“——看来今天的盒饭又要等到日落西山了。
赵不琼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我准时到“四个字,人已经风风火火闯进隔壁办公室。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惊得李一杲差点把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泼在键盘上。
“夫人今儿个面色红润啊!“李一杲抬头时已经切换成狗腿式笑容,眼角褶子堆得能夹住银行卡,“莫非是捡到马爸爸的钱包了?“
“中午史上最强星逗小市民的导演请客。“赵不琼指尖在办公桌上敲出马蹄般的节奏,“去不去随你,反正姜文洋说他随时有空。“她故意把男主角的名字念得婉转悠扬,像在舌尖上滚了圈蜂蜜。
李一杲的眼睛顿时亮得像发现猎物的土拨鼠:“就是那个仙帝下凡当民工,顺便收了三个富二代老婆的剧?“他掰着手指头数,“上周刚搞定地产千金,这周是不是该轮到...“
话没说完就被赵不琼的眼刀钉在墙上。这位姑奶奶今天涂的是哑光口红,此刻却硬生生抿出了金属光泽,活像随时要发射的火箭炮。
“去去去!现在就走!“李一杲一个鲤鱼打挺,笔记本往背包里塞的动作快出残影。起身时还不忘拎起媳妇的鳄鱼纹手提包,谄媚程度让门口路过的林湉湉以为老板被魂穿了。
片场的时间就像广州的天气,说变就变。丁紫薇给赵不琼发消息时,何剑锋剧组正在拍第38场“仙帝倒垃圾“的戏份。这场戏已经NG了十八次,垃圾桶都被男主角踹变形了。
“何导说这场拍完就能吃饭。“赵不琼看着手机皱眉,“但丁紫薇说'这场'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五小时。“她盯着丁紫薇的备注,连忙提醒道。
李一杲却像捡到宝似的搓着手:“正好逛逛番禺影视城!“他突然盯着媳妇的职业套装,眼睛亮得像发现新大陆:“夫人要不要换上古装?我们去客串个仙界来客?”
赵不琼微微心动,反正时间足够,于是让李一杲先送她回家里,两人换了一套清爽的汉服。
李一杲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道袍下摆扫过茶几上的瓜子盘,活像个偷穿师父衣服的小道童,顿时让赵不琼看的直皱眉。
“这不行,太违和了。“赵不琼咬着发簪摇头,又从衣柜深处翻出件靛青色立领长衫,“试试这个,去年汉服文化节买的。“
李一杲套上长衫,腰间玉带却怎么也系不正。他突发奇想掏出程序员标配的机械键盘腰带,结果金属卡扣和丝绸面料打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算了算了。“赵不琼扶额,突然瞥见阳台晾着的文化衫——胸前印着“Hello World“的荧光绿T恤。她灵机一动,把长衫当外套罩在T恤外面,下摆斜扎进牛仔裤,竟混搭出奇妙的赛博修仙风。
“完美!“李一杲把手机待机画面调成罗盘模式插在腰间,“这下既有仙界范儿,又能随时改bug。“他转着圈欣赏自己的倒影,没注意到自己无法捋直的鸡窝头,彻底破坏了他的形象。
临出门时,赵不琼突然往他头上扣了顶斗笠:“遮着点你的程序员发型吧,不然....。“李一杲摸着三天没洗的鸡窝头,嘿嘿一笑,又从鞋柜里翻出双老北京布鞋,结果左脚鞋底还粘着去年技术大会的入场券。
两人自我欣赏了好一阵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前往番禺影视城。下了车,丁紫薇已经在门口等待,差点认不出自己的老板了: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对神仙眷侣,女的梳着精致的灵蛇髻,男的顶着歪斜的混元巾;女的执柄缂丝团扇,男的拎着贴满标签的保温杯。
丁紫薇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噗嗤一笑,根本不用跟守门的保安解释,保安就以为这也是来拍戏的,挥挥手直接放行。等几人走远,保安聊天的声音遥遥传来:“星逗的剧情,竟然连扫地僧都这么浮夸了?”一个保安叼着烟嘀咕道,烟灰簌簌落在制服上。
“你懂啥,“年纪大点的保安翘着二郎腿,“上周来的那个丐帮群演,破麻袋都是爱马仕的!“他眯着眼望向三人远去的背影,“不过这程序员扮相倒是新鲜——你看他腰上别的那串U盘,跟法宝似的。“
年轻保安突然压低声音:“我赌五十块,待会儿准得NG。昨天那个穿AJ的太白金星,被何导骂得差点现了原形。“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片场方向传来何剑锋标志性的咆哮:“那个戴斗笠的!你键盘冒蓝光算怎么回事?!“紧接着是一个男生弱弱的辩解:“这是RGB跑马灯特效...“
老保安掐灭烟头,露出看透一切的笑容:“得,今天他们的盒饭又得推迟了。“
两个保安的耳朵今天怕是白长了——挨骂的哪是李一杲?此刻这四位“民间剧组“正躲在星逗片场附近的民国街角,玩得不亦乐乎。丁紫薇举着手机当摄像机,镜头晃得跟醉酒似的;蔡美琳左手拿着场记板(拿反了),右手举着环形补光灯(开成爆闪模式),活像个人形迪厅球,把民国街照出了夜店效果。
他们拍得正嗨,突然听见星逗片场爆发出哄笑。李一杲立刻喊停,那反应速度比他debug时还快:“快!有好戏看!“四人像闻到零食香味的小学生,道具都来不及收就窜了出去,蔡美琳的场记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直接扔了出去。
等他们赶到时,拍摄已转移到十层楼顶。只见男女主角吊着威亚在空中晃荡,活像两条挂在晾衣绳上的咸鱼。摄影师更绝——整个人像人肉云台似的悬在外墙,怀里价值二十万的摄影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得李一杲直咽口水。
“跳了!跳了!“赵不琼掐着丈夫胳膊惊呼,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只见女主纵身跃下,摄影师同步俯冲,两人在离地三米处急停。钢丝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摄影师还敬业地给了个特写——女主假发套都吓歪了,露出里面的发网,活像被雷劈过的鸟窝。
蔡美琳忍不住悄悄问丁紫薇:“这摄影师咋也跟着跳楼呢?“声音压得比程序员开会时还低。
丁紫薇还没来得及回答,李一杲就抢过话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叫跟拍坠楼长镜头,谍中谍里阿汤哥就这么拍的...“他专业得像个资深场记,如果忽略他道袍下露出的Hello World文化衫的话。
话音未落,楼上男主突然开始跳大神——左手画个彩虹,右手比个爱心,活像触电的广场舞大爷。李一杲继续乐呵呵地解说:“夫人你看,这男主在运功救人呢...“他模仿着男主的手势比划起来,道袍袖子差点甩到路过场务的脸上。
赵不琼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笑:“这运功手法,怎么看着像在搓麻将?“她转头看向丈夫,“你确定这不是在召唤幺鸡?“
赵不琼仰着脖子看得发酸,忽然意识到哪怕是最简单的跳楼戏码,想要拍出真实感也绝非易事。那些在空中翻飞的裙摆、惊恐的表情、恰到好处的尖叫,哪是普通人能驾驭的?她揉了揉后颈,心想这行饭果然不是谁都能吃的。
李一杲捏了捏妻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清楚普通人拍戏最容易犯“自带笑脸“的毛病——就像程序员第一次面对镜头时总会不自觉地推眼镜。但此刻楼顶上的演员们显然不需要演技指导,那煞白的脸色和发抖的嘴唇,比任何表演课教出来的都真实。果然,NG两次后就顺利通过了。
可刚拍完这场,又一个穿着不同戏服的女主站上了隔壁楼顶。赵不琼瞪圆了眼睛:“一呆哥,这是要玩跳楼接力赛?“她数了数场边候场的女演员,“一二三四五...这是要集齐七个召唤神龙吗?“
李一杲笑得道袍腰带都松了:“省钱嘛!“他模仿着剪辑师的手势,“咔咔两下,这些镜头就能拼出五段不同的殉情戏。“正说着,第五个女主已经纵身跃下,那位跟拍的摄影师落地时腿都在打颤,活像刚跑完马拉松的青蛙。
看着换场休息的剧组,李一杲突然叹了口气。他握住赵不琼的手轻轻摇晃,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老婆,你说现在哪还有女生会殉情?“他指了指不远处刷着短视频的场务小妹,“她们没把普信男推下楼就算慈悲为怀了。“
这番话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了赵不琼心里的气球。她想起闺蜜群里那些三十多岁还单着的姐妹,每个人的朋友圈都精致得像奢侈品橱窗,却总在深夜转发体面分手这种苦情歌。深圳科技园里,这样的“圣女“比共享充电宝还多。
她忽然想到今天何珊珊去沧美集团那边,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如果能够谈成功,真的把恍如初见真人互动游戏引入进沧美集团的造型连锁店里面,兴许真的能够帮这些大龄男女,找回一点点初恋时候那种感觉?
李一杲的肚子蓦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咕——”,那动静,宛如一台老旧电脑启动时发出的沉闷轰鸣。他轻轻戳了戳丁紫薇,眼中满是期待:“紫薇啊,何导说的饭局该不会黄了吧?”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道袍腰带,仿佛这轻轻的触摸,就能从那上面变出压缩饼干来。
丁紫薇猛地一拍脑门,那股子狠劲,差点把精心盘起的发髻拍得七零八落:“完蛋!影视城里只有盒饭!”她手指向远处,只见一群群演正蹲在道具箱上,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瞧见没?就算影帝来了,也得老老实实蹲着吃。”
赵不琼不信这个邪,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划拉了半天,可那地图干净得就像刚被格式化的硬盘,方圆两公里内,连一家沙县小吃的影子都看不到。她那原本精致的眉毛,瞬间拧成了波浪线,满脸难以置信:“上千个场景的影视城,居然连个餐厅都没有?这比程序员不喝咖啡还离谱!”
“这是规矩啦!”丁紫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仿佛在透露什么行业机密,“去年有个剧组自带私厨,结果盒饭供应商直接断了全城的灯光器材租赁,那手段,比黑社会还狠。”
正当几人纠结不已时,丁紫薇的手机突然炸响上海滩的经典铃声。何剑锋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如洪钟般穿透听筒传来:“你们杵在那儿孵蛋呢?过来领盒饭!”背景音里,场务正扯着嗓子吆喝:“鸡腿饭最后五份!”
李一杲顿时乐开了花,道袍袖子潇洒地甩出个圆弧:“走!体验下价值十个亿的盒饭!”他满心期待着,脑海中浮现出米其林餐厅般精致摆盘的餐盒。可当看到场务搬来的泡沫箱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里面整齐码放着的铝箔盒,活脱脱像殡仪馆的骨灰盒。
当丁紫薇领着他们挤过人群时,何剑锋正蹲在监视器旁,大口扒着饭,络腮胡上的金丝还粘着一颗亮晶晶的饭粒,像个调皮的小逗号。他一抬头,看到李一杲那赛博古风的奇特混搭造型,手中的筷子差点直直插进鼻孔。
这对比实在是太强烈了——何剑锋这个地道的广东佬,长得好似张飞转世,粗壮如拳头般的骨节,正紧紧捏着迷你饭盒;而李一杲这个西北汉子,却文弱得如同岭南书生,只是道袍下露出半截“Hello World”的荧光绿T恤,显得格外扎眼。
两人对视三秒,仿佛有某种默契在空气中碰撞,突然同时爆发出杠铃般响亮的笑声。何剑锋笑得饭盒都震得掉在了地上,李一杲笑得斗笠歪成了济公帽。场务默默又搬来一箱盒饭,心里想着:得,今天这饭怕是吃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