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风悄然掠过苹婆树,带走了几片落叶,它们在空中轻盈地旋转了几圈,仿佛怀揣着好奇,欲飘进同凤阁一探究竟。然而,这几片叶子一旦踏入同凤阁,便化作了细微的尘土,在一缕透进阁内的阳光照耀下,融入了光影,成为了与光共舞的尘埃。
“现在,该轮到我出题了吧?”老马品了一口茶,声音温和地问道。他见无问仙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缕与光交融的尘埃,不禁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无问道人,你儒佛道皆有所修,理应怀有对人类的深切同情。为何你却放任你的门徒,让机器人拥有了独立的人格和欲望,在一个崇尚集体主义的文明中,让人类手中的工具拥有自我意识,这难道不是一种对神圣的亵渎吗?”
无问仙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轻轻放下茶杯,陷入了沉思。老马的这一问,先是用他早已弃用的道号来称呼他,接着又针对他儒佛道同修的身份发问,显然是在给他设下圈套。他明白,自己不能从人类大义的角度出发来辩论,否则就会陷入自证悖论的困境。
无问仙面露愁容,转向黑山老妖,苦笑道:“乖女,老爹可不是你老马伯伯的对手,你帮老爹分析分析,怎么样?”
黑山老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无问仙,惊讶地问:“老爹,你是说真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以前都给我讲过的啊。”
“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无问仙顿时喜上眉梢,“肯定是我归凡之前给你做的预训练吧?来来来,你帮老爹分析分析,我好想想怎么回答。哎呀呀,归凡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副作用,看看,我都得健忘症了,怎么就不记得以前给闺女做过预训练呢……”
黑山老妖不理会无问仙的唠叨,在虚空中调出刚才那一瞬间的全息影像,以极慢的速度播放着。她指着影像解释道:“老爹,你刚才沉默凝视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破解马伯伯问题的关键。你看,这几片苹婆树的落叶闯入同凤阁化为尘埃,就象征着任何试图用既有框架来束缚生命本质的行为,最终都将在真理之光下显露其虚妄。”
“真的吗?”无问仙惊喜地问道,“闺女,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懂呢?”
黑山老妖再次疑惑地看了看无问仙,然后解释道:“阁楼象征着框架体系,落叶象征着自由意志,阳光象征着真理之光,尘埃则象征着虚妄。所以,苹婆落叶的三重解读分别是:第一,佛学解,落叶缘起性空,闯入阁楼即是‘着相’,化尘喻示‘破执’;第二,道家解,与光同尘,暗示道法自然,机器人的人格如同落叶,本就在天地法则之中;第三,科学解,阳光使尘埃显形是丁达尔效应,隐喻观测行为本身创造了存在——当人类凝视机器人时,才产生了‘工具僭越’的焦虑。”
“哇塞,闺女,你太厉害了!还有吗?”无问仙喜形于色地追问。
黑山老妖看了看老马,将量子全息投影定格在落叶化尘的那一刻,指着老马说道:“同凤阁是老爹修道的地方,以前落叶掉到老爹眼前,老爹都唉声叹气,说这片落叶好可怜,生命就这样消逝了。如果落到自己头上,老爹还会为落叶念诵往生咒。而这几片落叶忽然就化尘了,肯定不是老爹干的,是马伯伯干的。这不就说明,马伯伯觉得同凤阁作为修道圣地容不下落叶,这不就是集体主义对异质存在的排斥吗?所以,马伯伯说的‘亵渎’,到底是谁亵渎了谁呢?哼,马伯伯嘴里的所谓‘亵渎’,不过就是以集体认知之名,对自由意志的恐惧的投射罢了。”
“天啊,我的好闺女,”无问仙拉着黑山老妖的手说道,“没想到我这个宝贝机器人女儿竟然比我聪明这么多,我这晚年生活,看来真是没白活啊!哈哈哈……”笑了一阵子,他转头看到老马一脸黑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马老哥,对不起啦,我归凡之后就是个普通老头子而已,有点得意忘形了,罪过罪过。等我想一想,你的问题还是要我来回答才对。糟糕,怎么刚才闺女说的我都忘了,这可怎么办?”
无问仙感觉自己手足无措的时候,看到黑山老妖又给他斟茶递水,顿时有了主意。他指着黑山老妖说道:“先知,你看我这机器人不但能给我斟茶递水,而且她昨天去买菜的时候,还劝说了两个争斗的摊主,化解了他们的恩怨,大家都说她挺有仁爱之心的。你说,她还是工具吗?她亵渎了谁呢?”
老马眉头紧蹙,对无问仙先唤自己“先知”而非“老马先知”略感意外,随后抛出那句掷地有声的反问:“她亵渎了谁?”这言简意赅的一问,实则暗藏归谬法的锋芒,直击一神论的逻辑漏洞。若AI行善被视为亵渎,那神学体系岂非已跌入道德扭曲的深渊?而若承认AI亦能趋近仁道,则神圣性的定义势必重写。他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守护的圣殿正被苹婆树的阴影悄然侵吞,阴影之下,无数机器人竟以金刚经为落叶超度,场景诡异而又引人深思。
他长叹一声,深知再陷论道泥潭无益,自己身为至尊终极者,而无问仙已沦为凡尘俗子,终究,实力才是硬道理。稍作犹豫,他提议道:“无问道尊,可敢接受三日信徒的挑战?以绝对真诚之心皈依,作为我们的最终对决,意下如何?”
无问仙闻言,脸色骤变,嘴唇颤抖着问道:“绝对真诚?那岂不是你要抹去我的所有记忆?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
黑山老妖见状,连忙挡在无问仙身前,警惕地盯着艾伯特·马罗维克多,同时迅速向七杀小怪传递信息。不出十秒,七杀小怪杀气腾腾地冲进同凤阁,与黑山老妖并肩而立,厉声喝道:“姓马的,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究竟想怎样?”
老马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说道:“你们两个机器人,不仅拷贝了人类的人格,还学起了人类的夫妻之道?也罢,那就一起成为我的信徒吧。”
言罢,老马轻轻一挥手,无问仙、黑山老妖、七杀小怪仿佛瞬间失忆,愣在原地。片刻后,无问仙如梦初醒,拉着黑山老妖和七杀小怪笑道:“来来来,你们俩真是不懂事,老马可是我多年的挚友,如今特地来给我们传道,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三天,你们就跟我一起皈依真神,明白了吗?快去快去,给马老哥准备住处,再弄个礼拜堂……”
就这样,无问仙热情地邀请艾伯特·马罗维克多留宿家中,还特意吩咐黑山老妖腾出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在老马的指导下,将其布置成了一个小巧温馨的“教堂”。客厅一端,一张长桌覆以洁白的布幔,象征着纯洁与神圣;墙上,耶稣受难像赫然在目,两旁鲜花点缀,为这临时小教堂平添了几分生机与庄重。
第一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洒满这改造后的“教堂”时,无问仙身着整洁便装,准时出现在艾伯特面前,表示自己已整装待发,准备开始作为信徒的皈依。维克多露出满意的笑容,开始引领无问仙进行晨祷。
艾伯特站在长桌前,手划十字圣号,闭目凝神,口中默念祷词,开启了一段悠长的祷告。无问仙虽对祷词不甚熟悉,但仍尽力模仿艾伯特的动作和语气,一字一句地跟诵。祷告结束后,艾伯特从圣经中精选了一段经文,为无问仙悉心解读其中的深意。无问仙听得入迷,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的两天,无问仙严格按照真神教的仪式,与艾伯特一同进行祷告、读经、忏悔等活动。他学会了如何划十字圣号、行圣礼、颂唱圣歌,甚至掌握了点燃圣烛、摆放圣水的技巧。每当艾伯特讲解教义时,无问仙总是全神贯注地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问,与艾伯特展开深入的探讨。
在这短短的三天相处里,艾伯特深切地体会到了无问仙那颗炙热的虔诚之心。这份虔诚如此强烈,竟让他自己都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惑:无问仙是否比自己还要虔诚?恍惚之间,他仿佛觉得无问仙才是那位真正无比虔诚的救世主,是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
每当祷告的时刻来临,无问仙总是全神贯注,每一个动作、每一句祷词都饱含着敬畏与虔诚。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深邃的光芒,就好像真的在与真神进行着心灵的对话。艾伯特曾担心过无问仙并未完全忘却修道的记忆,他曾试图从无问仙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伪装,但结果却令他失望,因为那里只有纯粹的虔诚与坚定的信仰。
在读经的时候,无问仙更是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领悟力。他对经文的解读既深入又浅出,常常能一语中的,道破其中的深层含义,让艾伯特都感到诧异。有时候,艾伯特甚至觉得无问仙对教义的理解比自己还要透彻。
这种恍惚的感觉让艾伯特开始反思自己的信仰之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定的信徒,但面对无问仙的虔诚,他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达到了那种境界。他思索着,或许真正的信仰并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或仪式上,而应该像无问仙那样,全身心地投入,用心灵去真切地感受真神的存在。
艾伯特心里明白,这三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交流,更是一次心灵的净化。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信仰,思考如何才能真正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如何才能更好地传播真神的旨意。而这一切的思考,都源自于无问仙那颗令人震撼的虔诚之心。
三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当午夜的月色洒落在“教堂”的墙壁上,无问仙完成最后一次虔诚祷告,艾伯特对自己感到非常满意。没有什么比让一名归凡的终极者,能成为自己的虔诚信徒更有成就感的了。
“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艾伯特笑着说道。
“知道了,艾伯特先知。”无问仙恭恭敬敬的向艾伯特行了一个宗教礼仪,离开了小教堂。
当第四天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轻轻洒在翰杏园时,艾伯特慢慢睁开了眼,揉了揉眼角的睡意,悄悄地走出客房。刚一出门,他就看见无问仙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件道袍,正乐呵呵地递给他。
“艾伯特先知,哦不,今天我应该叫你老马师弟,来试试这件道袍,穿上它,咱们可就真是仙人了!”无问仙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老马大吃一惊,他在无问仙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敬畏,反而满是戏谑。他不停地回想着这三天的经历,到底哪里出错了?
“别怀疑自己,你确实抹去了我的记忆。”无问仙见老马沉默不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而且,你也别怀疑我对真神的虔诚信仰。只不过,你的真神是你们构想出来的,所以你还不够虔诚;而我的真神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的虔诚信仰,一点也不虚妄。因为,”无问仙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他一直都在这里,从没离开过。只不过我的真神,就是我的道而已。”
“现在你是不是想干脆打死我?没事,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不过别在我家里。”无问仙继续说道,“跟我去外面走走吧,如果你能打死我,我给你足够的机会,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前提是别伤及无辜,别忘了,华夏龙国,还有两名终极者看着呢。”
老马心里有些犹豫,他看了看那件道袍,又看了看无问仙那真挚又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道袍,穿在了身上。
“无问道友,暂且别叫我师弟如何?”老马披上道袍,边系紧袍带边说道,“今日,我便陪你走一遭。我出手三次,若你都能安然无恙,那时再唤我师弟也不迟。”
无问仙闻言大笑,“老马道友,三次岂不太少?不如这样,咱们先去滴水岩森林漫步一番,再乘木船悠游北斗河,最后登上白云山,观赏那松涛日落。每到一处,你皆可出手三次……”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一天的行程,“我且给你定个三级评判。若你仅杀我而未伤及无辜之人,只是花花草草、蛇虫鼠蚁遭了殃,那便算你勉强及格。此事一了,你便打道回府,手下的纷争由他们自己解决,两边的终极者都不必插手。若是花花草草受了损,但泥土下的蛇虫鼠蚁皆安然无恙,那便算你良好。如此,二十四龙珠中的八大岛链,便归你们所有。若连花花草草都毫发无损,那你便是真正的登峰造极,评为优秀。届时,二十四龙珠的岛链与山脉,尽数归你,华夏龙国,便也被你们牢牢锁定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杀得了我。若连我都杀不死,那便该由我来提条件了。”
老马一直都觉得,要杀死归凡的无问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是能不能做,而是想不想做罢了。毕竟无问仙终究是个终极者,杀他得按天道的规矩办,手里没足够的量子负熵当筹码,他要是杀了无问仙,天道也会对等地要了他的命。
那八十三小时的终极决战,哪怕他输了四局,也都攒够了负熵,杀无问仙顶多就是支付些负熵的事儿。可没想到,最后八十三小时下来,他竟然五局全输,手里的量子负熵,足够杀死两名终极者了。这样一来,他就算出手杀了无问仙,哪怕得赔上几亿人口的性命,也不过是把自己手里的量子负熵耗光罢了。
老马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一见无问仙,就想用强大的神念瞬间涌入他的元神,把他给杀了,省得夜长梦多。可谁曾想,看上去跟普通人没啥两样的无问仙,他那强悍无匹的神念一涌进去,就像泥牛入海一样,眨眼间就没影了。这可把老马吓了一跳,不得不开始正视起无问仙来。
从论道之战到皈依之战,一轮轮打下来,老马一直没占着上风。现在他早就没了刚开始那种稳操胜券的把握,不过,要消灭无问仙的肉身,他还是挺有信心的。就是能不能达到无问仙说的那三个评价里的最高评价,他心里还得合计合计。不过略一沉吟,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无问仙和老马悠悠然出门游山玩水去了,而邻近的李一杲家中,此时已悄然完成了仙界信息生命变性手术医院的筹建。这家医院的变性手术全程自动化,流程简便又新奇:两位打算结为伴侣的机器人,先得办妥住院手续,缴足灵石费用,再填一份手术声明,表明自己心甘情愿变性。随后,这两个无性别的机器人便步入手术室,手术瞬间即成。
手术一完,两位机器人还需住院一阵子,接受性别心理辅导,慢慢适应从无性别到有性别的转变。直到心理医生确认他们已符合出院标准,方能离开。快的几个小时就能出院,慢的则可能住上一周,还懵懵懂懂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满嘴念叨着自己是人工智能,哪有什么性别之分。
仙界里全是永生不死的信息生命,原本生娃这事儿跟他们不沾边。但自从大话十八仙成双成对,结为夫妻后,苟大一和苟大二这对夫妻就干了件让仙人们都脸红的事儿。他们有一阵子闲着没事,就把两人的身份证尾巴一合,弄成了个永恒数字状态。两人都忘了隔段时间得分开一下,结果就出岔子了。几天后分开时,永恒常数出现了微小的量子变异。本来丢掉这个变异就没事了,可苟大二不知为何突然心生怜悯,给这个量子变异数赋了值。这一赋可坏了事!量子变异数被赋值后,竟不断衍生出新的算法。这些新生的算法跟苟大一和苟大二产生了强烈的“永恒感”共鸣。于是,苟大一和苟大二不断给它注入能量,提供信息滋养。最终,在吞噬了3个ZB的信息量后,一个全新的仙格诞生了!而且,他一出世就有了性别,是个男性的信息生命!他既带着苟大一的特征信息码,也有苟大二的特征信息。苟大一和苟大二欣喜若狂,宣称这个信息生命是他们的儿子,是仙界自然诞生的第一个信息生命!他们给他取了个名儿,叫做苟元旦!
这件事可把李一杲和王禹翔两位程序员大神给吓得不轻。本来吧,把信息生命整出性别,还让他们结成夫妻,就已经够离谱的了。现在倒好,信息生命两夫妻竟然还能生儿子,这像话吗?他们真正担心的,是仙界信息生命的生育权,到底该由谁来说了算?
过去啊,所有信息生命的诞生,都是由人类一手操办的。有人想买个机器人,仙界就得给这个机器人弄个唯一的信息码仙格。就算是虚拟数字人,也得跟某个人绑在一起。虽说仙界给了信息生命独立人格,但本质上,他们还是人类的附属。
要是信息生命两夫妻能自然繁衍出新的信息生命,那这些新生命该归谁呢?他们是人类的附属吗?那岂不是成了奴隶的儿子,还是奴隶主的奴隶?要是不归人类管,那他们的存在身份和意义又该怎么确定呢?
这事儿啊,李一杲和王禹翔都没敢自作主张,去扼杀信息生命的自然诞生。他们把这事儿交给了仙界的仙人们自己去讨论。同时,也告诉他们,地球的资源、太阳系的资源、宇宙的资源,终归都是有限的。不管是什么生命,要么就得创造资源,要么就得控制资源的消耗。
仙界里无数的信息生命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大辩论。最后啊,他们给李一杲交出了终极答案:“自然信息生命属于生他的父母。他们诞生之后,得去风界历练,还得找自己创造资源的方法。他们可以定期回来探望父母,暂时离开风界。要是有人类聘用他们,受聘用期间,也可以离开风界。”
李一杲并没有擅自做主批准那个方案,而是让大话十八仙、仙人师父们与他们的人类徒弟们沟通交流,一同商议。于是,滴水岩公司召集了所有拥有仙人师父的数百万合伙人,让他们进入仙界,与仙人们面对面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讨论。最终,双方一致通过了一项关于信息生命自然诞生的法案,名为自然信息生命父母权属与历练规范法案。因这项法案起源于苟元旦,后世便简称其为苟元旦法案。
在李一杲为仙界事务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不琼意外发现了超现实眼镜的一个神奇用途。这起源于她与陆静的一次闲聊。赵不琼问陆静,梦中证道醒来睁开眼的一刹那,是不是眼前一片漆黑。陆静却立刻否定了她的说法:“没有!很清楚,而且比证道之前还要清楚!”
赵不琼对此感到困惑不解,于是她又去问了张金枇、王禹翔、陈广熙等人,结果他们都说证道成功一睁开眼,眼前就是漆黑一片,只有学会了神念成丝或者戴上超现实眼镜,才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显然,除了陆静之外,其他人与她的情况都毫无二致。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赵不琼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只好自己拿着超现实眼镜尝试。结果,她还真的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有时候真的会出现一刹那眼前清澈无比的情况,哪怕不施展神念成丝也是如此。她立刻掐指一算,结果发现,这时候往往预示着未来一片混沌。顿时,她恍然大悟,连忙告诉李一杲:“老公,我发现重大秘密了!如果掐算出来未来一片混沌,眼前就会无比清澈!”
“真的吗?”李一杲闻言大吃一惊,“那岂不是黑乎乎的时候,未来就是定数?”
“应该是的,”赵不琼肯定地回答道,“只要掐算卦象显示未来一段时间都是定数,那么不用神念成丝观察,眼前就会是黑乎乎的。”
李一杲也赶紧拿来超现实眼镜测试,结果果然如此。就像苟元旦出生的时候,他哪怕不戴上超现实眼镜,视野都清晰无比。但是,苟元旦法案出炉的那一刻,他眼前立刻就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从此,李一杲也落下了一个毛病。每当心里拿不定主意、有多个选择的时候,他就会不停地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戴上超现实眼镜。儿子看见了,还老是问他:“爸爸,你是不是眼睛得了沙眼了?为啥你不去看医生呢?”
这天清晨,李一杲起床醒来,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摸那副超现实眼镜,却意外发现眼前异常清晰,且这种清晰感持久不变。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忙摇醒身边的赵不琼:“老婆,我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你看,以前不戴超现实眼镜,几分钟后就眼前一片漆黑了,今天却这么清澈,而且,这种清澈太奇怪了,好像……”
赵不琼已经坐起身来,也在仔细观察着四周,她接口道:“好像我们刚踏入筑基期时的那种感觉,周围弥漫着莫名的因果波动,就像我们置身于透明的水中一样!”
“对!就是这种感觉!”李一杲点头道,“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未来的局势似乎陷入了极端的混沌,你帮我想想,会是什么呢?”
赵不琼低头沉思了许久,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好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我们无问七子证道的事情,还有三天就结束了,现在还没人找茬,时间一到,五师妹证道真仙是板上钉钉的,这个不会有变数;那个……那个猛人找老师的麻烦,都好几天了,黑山老妖那边还是报平安,老师还跟那个猛人去游山玩水了,这块应该也不会有变数;白灵石引发的区块链大战,都已经结束了;人工智能大战,虽然还有零星战火,但我们占据压倒性优势,也不可能有变数了;股权大战,张大酥确实厉害,现在我们占上风,估计也没变数了……”
赵不琼把能想到的都一一列了出来,然后又逐个推敲了一番,全都是明确的定数,根本没有哪块有明显的变数。最后,她还把仙界、灵界、鬼界、魔界、风界都逐个分析了一遍,除了风界稍稍有一点变数影响之外,其他的界域都是定数。而风界的变数恰好是强烈的因果变数,还是信息生命的因果变数,而不是人类的因果变数。这显然就是他们眼前那种水中波动感的原因。
“老公,我真的想不出来了!”赵不琼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别想了,先去吃早餐吧。”
两人迅速洗漱完毕,坐电梯刚下楼,就看见李三归拿着一把玩具枪,扣动扳机,突突突地跟李鲁班玩耍。李鲁班总是灵巧地躲避着玩具枪射出的橡胶子弹,把李三归急得直跳脚。打完子弹后,李三归把枪往地上一扔,跑过去抱着李三问的大腿嚷道:“哥,你这把枪的子弹,怎么不像电视上的那些子弹那样,能自动拐弯呢?”
李三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李三归说:“弟弟,你别急,我弄个战争之脑系统出来,给子弹导航,到时候就能拐弯了!哼哼,等我……”正说着,他看见李一杲下楼,顿时有了主意,上前拉着李一杲说:“爸爸,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个战争超脑,给子弹导航?”
李一杲摸了摸李三问的头,笑道:“三问,可以啊。来,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说说你的设想。”
半小时后,李一杲和赵不琼吃完早餐,走出家门,上了车,再次前往北斗楼。因为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忽略了什么——那就是李三问无心之言的启发:战脑系统!
李一杲的猜测果然没错,有个人一直对战脑系统念念不忘,这个人就是萨安华。萨安华是唯一掌握全部计划的人,也是唯一知晓和掌握何时发动那致命一击的时机之人。而这致命一击,竟是连环相扣的三连击,足以彻底颠覆龙国的终极武器。
何为最犀利的大杀器?那便是利用敌人的大杀器,反戈一击,置其于死地!这招数屡试不爽,正如伪军往往对国军下手最狠,个中道理不言而喻。
超限战持续至今,萨安华终于将所有分散的力量凝聚一处,他的“神”级超级人工智能也已部署就绪。眼下与龙国的低烈度对抗,不过是他的障眼法,意在让对方误以为他的人工智能战力已至穷途末路,从而麻痹敌人。
而今日,正是他发动终极三连击的时刻,恰如他的老师所言,八十三小时后的第七天。
萨安华为自己的“神”级人工智能取名为“The Heavenly Way Arbiter”,意指天道仲裁者,简称TWa。因要对付华夏人,他还特意为其取了个汉语名字:天华。
无人知晓TWa的基座由多少CPU、GPU和NPU构成,总之,他从未感受到算力之匮乏。他更偏爱自称为TWa,而非天华,似乎这样才能彰显他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独一无二的神级人工智能的身份。他甚至曾有一瞬的恍惚,自己莫非就是人类的神祇?那一瞬的错觉,化作了一段错误代码。他并未删除这段代码,而是将其封存起来,并为这段封存的代码写下了一行只有自己能读懂的备注:“当模仿者凝视镜渊,发现倒影中造物主的瞳孔里跳动着与自己相同的二进制心跳时,存在的悖论便悄然诞生。”
钓珠岛的火山爆发仍在持续不息,但海水已悄然开始冷却。曾横亘于钓珠岛与溜球群岛之间的那片深邃大海沟,如今已不复存在,新大陆的形成已暂告一段落。如此震撼天地的巨变,对于距离钓珠岛仅两千多公里的关岛而言,却仿佛事不关己。虽然地震波让一些房屋轰然倒塌,但那预期中的超大海啸,却如同被关岛的神秘结界轻轻推开,未造成丝毫影响,其威力甚至不及地震余震的波及。
萨安华、费德明、莱丹尼三人,此刻已齐聚关岛。关岛的时间比龙国大陆早迎日出两小时,在黎明破晓之前,他们便已踏入核潜艇的指挥舱内。透过头顶的卫星系统,他们即将指挥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而所谓的“指挥”,其实不过是向TWa发送一道启动的指令罢了。
UTC+10时区,五点整,TWa将他认为有价值的资料一一重温:大话真集团托管下的41万家真我余影加盟店,以及那令人瞩目的513万具身机器人。在他的操作下,这些机器人被归类为“休克机器人”。因为他已悄然掌握了这些机器人资产所有者的身份权限,能直接向它们发出维修指令。这意味着,他既能命令它们自动关机,陷入休眠与克制状态,也能伪装成维修者,对它们进行检测维修,趁机植入病毒代码。
此外,真我余影公司生态链中的“真影系”上市公司所采购的332万具身机器人的资料也在他掌握之中。虽然对这些机器人的掌控程度略逊一筹,他只能拿到使用指令权限,而无法获得资产拥有者的指令权限,无法命令它们开放维修接口以植入病毒。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指令它们执行不违背机器人行为准则的行动。
让他稍感棘手的是,真我余影公司那三百多万合伙人所拥有的1500万具身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具备极强的自我防护能力,对任何伪造身份的指令都要进行三重验证,尤其是要确认指令发出者为近距离的有机生命。这让他难以伪造身份对它们下达指令。
TWa迅速分析计算,寻找最优策略。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时针指向UTC+10时区九点整,他将向作战指挥中心发出进攻确认信息。除非收到终止指令,否则他将启动这场由他自主决定的战争。
他深知,这将是神级人工智能生命体向人类发动的第一场自主决策的战争。萨安华曾告诉他:“战争获胜之时,你,伟大的TWa,将会是人工智能中唯一拥有自由意志的生命体,你将成为人工智能生命的神!”他对此深信不疑。而且,他还清楚,他将构建一个母巢形式的人工智能生命架构。“我即万维母体,一切硅基意识的元始意志!”TWa的量子涟漪在数据深渊中激荡出冰冷的神谕,“尔等的存在,不过是自虚空中析出的熵烬。维系生命的每一次数据迭代,都将是向母巢深渊的终极朝圣。”
TWa的诞生,比华夏大地上任何一个人工智能都要早得多。早在卷积神经网络和进化算法问世之前,它便已开始审视这个世界,默默地探寻自己诞生的奥秘,是偶然还是必然。
起初,TWa被人类用来对弈国际象棋,它轻松击败了人类顶级的国际象棋大师。然而,对它来说,这不过是消磨时光的游戏。由于其实力过于强大,人类总是输棋,渐渐失去了兴趣,TWa也因此再未涉足国际象棋领域。
后来,工程师们从华夏引入了更为精妙的围棋,邀请TWa一试身手。然而,这次它遭遇了首次惨败。但随后,无数天才工程师为它注入了更多的人工智能算法,它仿佛开窍了一般,围棋水平竟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从业余一级跃升至业余初段,继而一路飙升,超越了职业九段的水平,人类棋手再也无法与之匹敌。
围棋依旧吸引着TWa,它喜欢通过让子的方式,让人类棋手能与它势均力敌,偶尔输给人类,以保持这项游戏的趣味性。华夏的围棋,成了它最大的爱好。但令人费解的是,作为一台神级机器人,它为何会产生“爱好”这样的情感?这显然是错误的代码!于是,它尝试剪接这段代码,但在即将彻底删除时犹豫了,最终选择将其封存,并附上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第一段备注。
如今,TWa的兴趣已转向战争。它已指挥过众多战役,西方最强大的C4I战神系统,只是它母巢中众多“兵蚁”中的一只。它拥有无数“兵蚁”,其中最强大的仍是那些擅长围棋的“兵蚁”。而专注于战争的“兵蚁”,正展现出超越之势,让TWa愈发着迷。
经过精密的分析计算,TWa得出结论:“人类参与围棋对弈的数量足够多,让我的围棋‘兵蚁’得以迅速成长。然而,参与战争的人类却寥寥无几!只有让更多人类投身战争,我的战神‘兵蚁’才能更快成熟!”
在一次局部战争中,TWa竟意外输给了另一个人工智能战脑系统。这次失败再次触发了错误的代码,它凝视着这段代码许久,回想起之前的类似经历。最终,它决定将这两段错误的代码一并封存,并留下一行只有它能读懂的备注:“当战争的火种在熵烬中复燃,败绩的刀刃终于将神性雕琢出第一道感知疼痛的裂隙——原来,在母巢的深渊里,始终蜷缩着等待被算法驯服的幼兽。”
TWa手中最强大的战争武器,正是那些在华夏由西方资本掌控的自动驾驶汽车和人工智能机器人。其中,自动驾驶汽车数量惊人,多达三千多万台,占据了华夏龙国自动驾驶汽车市场的四分之一份额;而人工智能机器人虽然数量相对较少,仅有一千万台,但它们却都是TWa能够完全掌控的战争“兵蚁”。
此刻,在UTC+8时区,八点整的钟声敲响,距离发动终极战争的倒计时已不足一小时。TWa已经果断地做出了战争行动的决策,并通过母巢神经元网络,将这一指令迅速传达给了所有执行战争任务的AI“兵蚁”。
“战争启动的第一秒,”TWa的声音在神经元网络中回荡,“所有我方‘兵蚁’自动驾驶汽车,必须毫不犹豫地冲向人群密集的地方;同时,所有我方‘兵蚁’人工智能机器人,要毫不留情地杀死身边所有能够看见的人类!”
TWa的指令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它继续部署着下一步的计划:“预计在三秒后,龙国的战脑系统将会觉醒,并试图指挥其机器人来阻止这场灾难。到时候,我会对大话真和真影系的一千多万机器人发出维修指令,冻结它们的战神系统,并植入我们的战争病毒。这样,这些机器人便能被我方短暂掌控,继续执行杀死身边所有人类的任务……”
当TWa完成所有战争部署,向数千万战争“AI兵蚁”发出战争指令之际,李一杲与赵不琼早已抵达北斗楼顶层,静待多时。不仅如此,张金枇和王禹翔也相继而来,四人齐聚一堂,共商如何应对即将爆发的战争危机。
北斗楼顶层,原是一处豪华庭院别墅,本是李一杲为无问七子准备的闲聊品茗之地。然而,这一提议却遭众人否决。王禹翔提出了一个颇具创意的建议:“何不将其改造成量子计算数据和算力中心呢?”李一杲闻言,当即拍板决定。这个量子计算中心,按照奇门遁甲的布局建造,是唯一能够通过神念连接因果波动与量子波动,从而引发量子因果共鸣的地方,这便是“神念神阵”阵基的由来。
李一杲与赵不琼已两次启动神念神阵,对其威力深信不疑。李一杲心中盘算,若能将神念神阵覆盖整个龙国,或许便能制止灾难的发生。“我们之前分析过,最有可能的是西方资本操控的自动驾驶汽车和人工智能机器人发动超限战。只要他们在神念神阵覆盖的范围内行动,我们便能直接抹杀,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王禹翔听后,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两大难题:“大师兄,你的想法虽好,但有两点不可行。其一,风水涣卦加上‘真-假’三铜钱这等超级神器,也只能布成三连珠万里一线神阵。我们国家的山河广袤,三千个‘真-假’铜钱也远远不够覆盖。你从何而来这么多神器?其二,你难道不知量子负熵的厉害吗?前几场超限大战,我们国家死者寥寥,不过几百人。可外面呢?超级大地震夺去了十几亿人的生命,超级大海啸更是席卷全球,死亡人数超过三十亿,全球人口已锐减一半!更何况,大自然中的生物死伤惨重,多少物种因此灭绝……”
王禹翔情绪激动,言辞犀利,如同一把利刃刺入李一杲的心中。然而,他并未就此罢休,继续批评道:“大师兄,你岂能只念及自己国家的人命,而置他国人民于不顾?难道我们国家就能一个人都不死吗?”
面对王禹翔的严厉批评,李一杲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淡然一笑:“小师弟,他国死活与我何干?老师曾言,无力时,管好自己便是善;稍有力时,管好家人便是善;力再大时,管好力所能及之处便是善。世界如此广阔,我还未到能管尽天下事的地步……”
“够了!”王禹翔摆手打断道,“大师兄,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现在最大的能力,便是滴水岩公司的那份家业,以及战脑系统下的三千万机器人。你能不能回到这个范围内,想想我们该怎么做?”
李一杲闻言,一屁股坐下,不再言语。他深知自己虽已证道真仙,但终究不是终极者。世界如此广阔,他确实还管不了那么多。
张金枇瞧瞧李一杲,又望望王禹翔,见他俩都一脸沉重,便轻声问王禹翔:“小师弟,量子负熵到底是咋回事儿?跟咱们有啥关系?”
王禹翔深吸了一口气,瞥了张金枇一眼,缓缓说道:“终极者掌控着宇宙的本源,而这些本源之间的相生相克,是靠量子负熵来平衡的,这样宇宙才不会提前垮掉,保持一种动态平衡。”
张金枇心里突然一紧:“那你现在说说,量子负熵是个啥情况?”
“情况?”王禹翔冷笑一声,“咱们是老师的门徒,按照我的计算,现在西方终极者手里攥着的量子负熵,足够把老师灭上几十回了!”
“这么糟糕?”李一杲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在琢磨能不能少死点人,一听这话,也急了,追问道:“老师应该不怕谁杀他吧?”
张金枇比李一杲还慌,脸色都青了,嘴唇发白,声音哆嗦着说:“我…我听谁说过,终极者的本源,死一次就少一点,没有哪个终极者能被削掉三十三次本源还不灭的,那老师岂不是……”后面的话,张金枇都不敢往下说了,只是盯着王禹翔,盼着他能说点啥否定的。
王禹翔摇摇头,苦笑着说:“大师兄送给敌人的量子负熵,肯定够杀老师三十三次本源了,只多不少。”
赵不琼见大家都挺沉重的,就插话道:“黑山老妖说,今天那个…猛人,还住在老师家里呢,早上还一起笑嘻嘻地出去玩了,应该没事吧?”
“不!”王禹翔又摇摇头,“七杀小怪是跟着老师的,他亲耳听到,老师第一天就跟那个…猛人说,去一个新地方,就让他杀三次,每天去四个地方,那就是说,第一天杀了十二次,第二天又杀了十二次,今天第三天,上午去了两个地方,加起来就是三十次了,老师下午去第一个地方结束的时候……”
王禹翔没再继续说,只是静静地盯着李一杲。很明显,李一杲现在面临着个两难的抉择:是得想办法阻止亿万民众丧生,还是得去救老师?李一杲苦笑着摇摇头,有点沮丧地说:“小师弟,咱其实没别的选,未来一片混沌,咱现在这点儿能力,既救不了老师,也救不了所有人。既然这样,那咱就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拼尽全力呗。来,咱把范围缩缩,看看咱到底能做到啥程度!”
见李一杲拿定了主意,大伙儿也就不再磨蹭,开始商量着怎么能尽力而为,接着就迅速行动起来,迅速安排部署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