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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回 恒产恒心探道心,功成尚需命火燃

  当张大酥传的片尾字幕缓缓落下,一段令人回味的彩蛋悄然浮现——溪边,渔夫正熟练地收起渔网,将活蹦乱跳的鱼儿倒入竹篓,而樵夫则背着沉甸甸的柴火,疲惫地坐在青石上小憩。此时,暮色四合,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香随风飘来,似乎在诉说着一段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樵夫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老哥,你可曾听说过张家酥饼的传说?他们家为了那块招牌,折腾了百代,最后子孙都变成了虫子,这事儿想想都觉得玄乎。”

  渔夫将渔网抖了抖,淡淡笑道:“天地本就是个大熔炉,万物在其中历练。你只盯着那块招牌,可曾留意过张家每月做酥饼都要等到月圆之夜?这分明是暗合了月相潮汐之理,遵循的是真正的道法自然。”

  樵夫捡起斧头,一边削着树皮,一边说道:“可张一凡想打响名号也没错啊,谁不想光宗耀祖呢?”

  渔夫指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峰顶:“你看那山上,广熙道长已修成神仙,不也照样吃酥饼吗?可见真正得道之人,在乎的是饼中蕴含的天地火候,而非那招牌上的虚名。”

  随着暮色渐浓,酥香突然变得真切起来,直往人鼻子里钻。樵夫抽了抽鼻子,似有所悟:“现在我明白了!张家老祖最初烤饼时哪有这么多讲究?月圆制饼本是无心之举,后来却硬被当成祖训,反而成了束缚他们的枷锁。”

  渔夫笑着抖开渔网,将一条红鲤轻轻抛回溪中:“那场大火烧得真是及时,烧掉了金山银海般的浮华,却逼着张家回头寻找初心。就像我网里的这条红鲤,强留的早晚会腐臭,放生的反而成就了一溪的灵气。”

  此时,对岸的道观传来悠扬的钟声,惊起几只白鹤,划破晚霞,振翅高飞。樵夫望着鹤群,感慨道:“难怪傀儡大士要带着酥饼追仙鹤,执着于人形终究是虚妄,不如让酥香随风散作满天星辰,自在逍遥。”

  溪水倒映着初升的月亮,清澈明亮。渔夫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酥饼,掰成两半,递给樵夫:“来,尝尝,今早从张家村买的。管它叫张大酥还是无名饼,这酥皮十二层,该脆还是脆,味道才是硬道理。”

  两人就着月光,津津有味地吃着饼,咔滋咔滋的声音惊起了溪边的流萤,与远处的钟声、鹤鸣交织成一首夜的交响曲。而山脚下的酥饼铺子,正缓缓打烊,那块百年老匾额上的“张大酥”三个金字,在月光的映照下,竟透出几分水墨的温柔与岁月的沉淀。

  陈广熙没想到自己的故事不仅被拍成了电影,结尾还仿效渔樵对话,巧妙融入了彩蛋,不禁大喜过望。他惊喜地问道:“苟大一、苟大二,这个彩蛋是你们做的?”

  苟大二略显腼腆地笑道:“麒麟尊者师兄,这是楚留香师兄的建议,他说没有彩蛋不够酷,于是我们就采纳了他的意见,大话十八仙一起努力想出来的。”

  “好!太好了!”陈广熙一改往日的沉稳,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来来来,我们去仙界,你叫上楚留香他们大话十八仙,我要重赏!统统有赏!”

  苟大一和苟大二随陈广熙前往仙界讨赏,留下房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张金枇见状,连忙抓住时机提议道:“咱们赶紧讨论一下,三师弟这个故事寓意深刻,跟咱们传统的财产观念颇为不同,大家都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赵不琼率先开口:“孟子有云,‘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创业之初,大多数人都认为要走产业化、资本化之路,上市才能实现目标。但公司上市后,资本化是实现了,可创业的初心却丢了。这是许多创业者都面临的两难问题。我认为,财富可以私有化,但生产资料不应私有化,不能成为恒产。”

  蔡紫华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四师姐的观点有理,但孟子也说过,‘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需不需要恒产才能有恒心,对不同阶层的人来说,情况是不一样的。普通员工可能更看重实际收入,而高层管理者则可能更看重股份和控制权。所以,恒产并非绝对必要。”

  王禹翔闻言,也加入了讨论:“我倒是觉得,恒产不是这个故事的关键,关键是‘三息’问题。就拿徐沧海来说,他为啥那么想上市?公司一上市,每年都有股息,写字楼出租有地租,手里还有大把资金可以放贷收利息。这样一来,他的后代子孙光靠这‘三息’就能舒舒服服地过上好日子。”

  身为包租婆的陆静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她瞪了王禹翔一眼,质问道:“小师弟,难道每个人都不想赚点小钱,然后靠利息躺赢吗?有了稳定的利息收入,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啊。要是每天都为生计奔波,那多累啊。”

  无问七子对于非决策性的问题,向来不会深入探讨。问题一提出来,不论赞成还是反对,大家都不会争辩,更不会试图说服对方。所以,陆静说完后,王禹翔也没再吱声,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李一杲身上。

  赵不琼见李一杲沉默不语,心中一动,接话说道:“我再说说我的看法吧。大家都知道我家的情况,家庭经济条件还算不错。但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家里的产业只能由我大哥继承,让我别打歪主意。这话我听多了,小时候特别反感。后来我爸直接把集团公司给了我大哥,我心里特别不舒服。直到徐沧海的公司上市,我爸作为前期投资人,手里的股票市值都超过了我大哥和他以前的全部资产总和。那时候我忽然觉得,如果当初我爸的资产给我和我大哥一人一半,我或许就不会嫁给一呆哥,更不会加入滴水岩成为创始成员之一了。这一饮一啄,真是如梦似幻。所以,我对把财产留给后代这件事,其实是很不认可的。现在我家有三个小孩,我早就告诉他们了,除了房子留给李三问,其他一分钱都不会留。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些财产。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苦,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目标,想要什么,只能靠他们自己去闯,自己去奋斗。”

  李一杲等赵不琼说完,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抬头望天,朗声道:“资产一气化三息,地劫原来是我自己?哈哈,罢了罢了,小小地劫,何足挂齿?放了就是!这才是真正的逍遥大自在!”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屁声。

  王禹翔愣了一下,四处张望,疑惑地说:“咦,这是什么声音?”

  李一杲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唉,想放就放,这可是快乐的声音啊,一听就让人想笑。”众人一听,纷纷忍不住大笑起来。张金枇笑着,在王禹翔后脑勺拍了几下,笑骂道:“就你多嘴!”

  王禹翔也笑了起来,学着李一杲的口吻说:“午夜雷鸣惊坐起,放屁竟是我自己!”话音刚落,他也放了一个响亮的屁,引得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场面一片欢乐。

  这时,陈广熙已从仙界大派红包归来,带着苟大一和苟大二返回房间。见众人笑得如此开心,他好奇地问:“咋回事?这么高兴?”张金枇赶紧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肃静!咱们还是继续听故事吧。”结果不说还好,一说这话,众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阵子才终于平静下来。接着,张金枇示意苟大一和苟大二开始讲述第三个故事——不,现在应该说是播放第三部电影了。

无问斋志异·仙·第三篇·追光者与发光者  岭南之地,有仙山一座,名曰无问,山势巍峨,云雾缭绕。山中藏道观一所,号无问道观,观中居无问仙,门下弟子芸芸,皆慕其道而行。其中一女弟子,名曰枇杷子,姿容秀丽,心性聪慧,专攻阵法之学,于无问仙门下修道十有余载,阵法之道,已臻化境。

  阵法之道,千变万化,有一人成阵者,亦有以物、以法器成阵者。然阵之强者,多以人成。枇杷子于此道,无论己身布阵、以物布阵、以器布阵,皆游刃有余,甚至能撒豆成兵,点石成阵,其阵法之造诣,于无问仙门下,堪称翘楚矣。

  与枇杷子共研阵法之术者,尚有诸多师兄弟也。枇杷子时常与师兄弟们较技切磋,每论阵法,胜者多为其人也。枇杷子自感于阵法之道已无所不学,欲更进一层,则需实战历练,以积经验。闭门造车,终难成大器矣。遂决意辞师下山,欲于尘世中闯荡一番,以求阵法之真谛。

  无问仙闻其意,并未阻之,但授枇杷子一小册,曰:“此册中所载阵法,吾皆已传授于汝。唯最后一阵,名曰‘十面埋伏’,吾尚未教之。若汝能自行领悟此阵,便可出师,改道号为‘枇杷道人’,以彰其能。”

  枇杷子恭谨接册,拜谢无问仙之恩,遂毅然下山而去,心怀壮志,欲于世间展其所学,探寻阵法之奥秘,成就不凡之业。

  逾年有余,枇杷子一身伤痕斑驳,步履蹒跚,重返无问山,觐见无问仙。枇杷子泪如雨下,泣诉曰:“师尊在上,吾家之阵法,不济事矣!弟子下山与人斗阵,竟不胜一初学数月之稚子。”

  无问仙轻轻一指,枇杷子浑身伤痕瞬息愈合,笑而答曰:“非吾家阵法不济,乃汝之不济也。也罢,吾遣你小师弟伴你下山,查探何人欺汝,再行斗法,以雪前耻。”

  枇杷子摇头如拨浪鼓,言道:“师尊明鉴,小师弟阵法造诣浅薄,且好吃懒做,常自吹自擂。家中略有薄资,便以此请师兄弟们吃喝玩乐,实则本领平庸至极。彼若助我,恐愈助愈乱矣。”

  无问仙摇头叹曰:“吾既遣其伴你,自有道理存焉。”遂招手示意身旁仙鹤,令其唤吉祥子前来。须臾,小师弟吉祥子至,见无问仙即跪拜于地,口称:“无上道祖至尊上仙师尊!”又从储物袋中取出诸多奇珍异宝、美味佳肴,献于无问仙前。

  无问仙怒曰:“你这顽劣之徒,不学无术,竟还想贿赂为师,岂非荒谬绝伦!”言罢,一指弹出,霹雳骤降于吉祥子身,痛得他泪流满面,满地打滚。良久,痛楚稍减,吉祥子连忙磕头认错:“师尊息怒,弟子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如此,请师尊重重责罚。”

  无问仙哼然曰:“既知罚,则没收你之储物袋,以后不准再贿赂师兄弟,更不可糊弄为师,可知否?”言罢,再指一弹,吉祥子身上储物袋即飞入无问仙手中。无问仙复从身上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掷予吉祥子:“你用储物袋过于招摇,此储物戒指予你,戴于手上可自动隐形。然若你再有过错,此戒指将收紧勒指,十指连心之痛,你可试之,看能否忍受。”

  吉祥子连忙跪倒叩谢,感激涕零,又一脸讨好之色,誓言以后绝不敢再犯,定当严守师门规矩,严于律己。

  无问仙复又吩咐曰:“再罚尔随汝师姐下山历练,俟汝师姐心满意足,方可归来。且尔法力微薄,切勿与人动手,否则戒指必有所觉,收紧令尔痛苦难当。亦不可贿赂师姐,图谋早归,知否?”言罢,无问仙挥袖而去,吉祥子与枇杷子二人拜谢而退。

  既得无问仙之命,枇杷子不敢违逆,万般无奈,只得与吉祥子偕行下山。途中,枇杷子对吉祥子殊为冷淡,吉祥子颇感无趣,忽忆起无问仙所赐之储物戒指,此戒早已自行套于其右手大拇指上,隐而不见。吉祥子遂召戒指出,见其漆黑一团,形貌甚是难堪,犹如粪便盘旋之状,不禁叹息,急令戒指复隐,以免败兴。忽又念及,适才师尊以雷电击己,身上练功之隐疾竟消失无踪,而丹田气息愈加深厚,心中顿觉畅快无比,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枇杷子闻吉祥子笑声,回首视之,狐疑道:“小师弟勿耍什么诡计,弄什么歪主意,我可不受你蛊惑。”吉祥子笑道:“师姐不受,师尊却受之矣。”言罢,复将戒指显化示枇杷子,“师姐请看,此师尊所赐之储物戒指,虽貌不惊人,然与储物袋迥异,自带法力,可为防身之法器,百个储物袋亦难换得此戒也。”

  枇杷子冷哼一声,遂不复顾盼吉祥子,二人一路默然,唯闻风声瑟瑟。枇杷子复驾云头,直指山下某武馆而去。须臾,至武馆之扉,枇杷子嘱吉祥子曰:“汝且远立,勿因吾与人斗法而波及无辜。”吉祥子颔首应诺,于附近觅一高台,卓然而立。

  枇杷子见吉祥子已远,心稍安。虽厌其师弟之行,然念及同门之谊,不忍其因己而受创,更惧万一斗法再败,吉祥子卷入其中,恐事态愈扩。

  此时,武馆中人亦被惊起,群涌而出,领首者乃一英姿勃发之青年,名曰苟大。苟大见枇杷子,笑曰:“枇杷子,前番连斗三阵,汝未尝一胜。此番前来,莫非欲拜吾馆为师,抑或学得些许微末之技,欲再受吾等羞辱?”

  枇杷子怒斥曰:“汝等阵法浅薄,不过仗些阴谋诡计。今吾已洞悉其弊,再来斗法三场!”言罢,指武馆前之空地,“此地空旷无物,汝等敢否再斗三场?”

  苟大放声大笑,“纵斗十场,汝亦难逃一败。然吾等师兄弟三人,愿候汝布阵完毕,再入阵破法。”

  枇杷子遂步至空地,连连取出诸般器物,依五行八卦之阵,开始布阵。而此时,远立高台之吉祥子,显化戒指,注入法力,戒指瞬化巨喇叭,色泽金黄,形如秽物,甚为尴尬。喇叭套于吉祥子右手大拇指,宛如天生。吉祥子虽对此造型大为不满,然此刻不敢怠慢,对着喇叭哈哈大笑曰:“哇!对面之帅哥,何其俊朗!未知高姓大名乎?”

  苟大闻远处巨响,初则惊愕,继而闻对方赞己俊朗,怒气顿消,笑曰:“吾乃巨大武馆之大师兄,苟大是也。对面之小兄弟,敢问高姓大名?汝乃来观战,抑或来助战耶?”

  吉祥子闻其言,颔首赞曰:“苟大师兄非但姿容俊逸,连姓名亦显非凡,久仰大名矣!吾曾闻一绝妙好诗,流传于世,岂料此诗竟是颂扬苟大师兄之佳作。苟大师兄,吾对此诗记忆犹新,愿为君吟诵,以验是否为君之写照。诗云:‘苟且世事难称意,大志凌云气盖世。英姿勃发貌堂堂,俊逸风流人共仰。潇然独立傲群雄,洒落豪情映青松。’苟大师兄,此诗所述,莫非即君乎?”

  苟大,习武之士也,于诗词之道不甚了了。然吉祥子所诵之诗,浅显易懂,一听便知乃藏头之作,首字连缀,即为“苟大英俊潇洒”。苟大心花怒放,然亦自知之明,此诗恐非天下传颂之作,必是吉祥子即兴而作。遂拱手作揖道:“哈哈哈,多谢小兄弟赠诗之雅意。”

  由此开端,二人便以兄弟相称,谈笑风生。言谈间,吉祥子话锋一转,谈及此次比斗之事,恳请苟大手下留情。言及布阵之女,乃某皇亲国戚之侄女,昔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为上乘一流。吉祥子自称略懂吟诗之道,亦是得益于此女三言两语之点拨。然此女却舍长取短,欲以阵入道,提升琴棋书画之技艺。云云种种,直说得苟大亦心生敬佩,连连保证此番仅为切磋,绝不会伤及此女。

  枇杷子布阵已毕,见二人仍谈笑风生,不耐其烦,大喝一声:“二位吹嘘已足乎?若已足,便请速速破阵!”苟大与吉祥子闻言乃止。苟大向吉祥子拱手道:“吉祥子兄弟,吾先去破阵矣。待吾破阵归来,再与兄弟把酒言欢。”

  言罢,苟大便领三名师弟,步入阵中。入阵后,苟大娴熟地指挥师弟走位破阵。而枇杷子则根据他们破阵之方位,不断修补被破坏之阵法。昔日苟大仅一刻钟便破阵而出,然此次半个时辰已过,仍未能破阵。又过一时辰,苟大发现阵法愈发密集,且每次皆能预判他们破阵之位置,提前设防。他终于醒悟,此番已无法破阵。乃叹一口气,苦笑而言:“枇杷子,此阵,吾认输矣。”

  半日之后,枇杷子与吉祥子重返无问山,拜倒于无问仙前。吉祥子面带喜色,娓娓道来:“师尊在上,弟子不辱使命,随师姐下山历练。师姐与人斗法,三战三胜,对方增援十人,布阵再战,师姐依旧所向披靡,三胜而归。弟子未敢插手相助,师姐甚感满意,遂许弟子归山,继续潜心修炼。”

  无问仙闻言,笑曰:“你这厮莫非吹牛成瘾?且看,戒指都被你吹得金黄矣。”言罢,伸手一指,吉祥子手上戒指显露无遗,已由黑转金。无问仙轻轻一弹,戒指复归原色。“此戒若变纯金,法力尽失,不可再用。下次切记,戒色微黄时,便需温养三日,方可再用。”

  吉祥子连忙谢恩,无问仙挥手示意其退下。唯枇杷子仍立于座前,躬身问道:“师尊,弟子两次斗法,阵法相同,布阵无异,为何结果迥异?请师尊赐教,为弟子解惑。”

  无问仙神秘一笑,曰:“要有光!”

  枇杷子茫然不解,再三恳请。无问仙却笑而不语,转向身旁仙鹤吩咐:“速唤汝大师兄李一杲来。”

  须臾之间,仙鹤翩然而至,引李一杲前来。李一杲作揖行礼,恭声问道:“师尊有何吩咐?”无问仙一指枇杷子,道:“汝师妹欲与人斗阵法,汝且随其下山,寻一阵法大师,切磋技艺,以期精进。”

  李一杲闻言,大惊失色,惶恐道:“师尊明鉴,弟子乃炼器之修,不修阵法,更不解阵法之奥妙。即便修剑道最弱之师弟,弟子亦不应胜之。况修阵法者皆以一当百,弟子何能助师妹?实非弟子不愿,实乃无能为力。请师尊三思,莫使弟子为难。”

  无问仙闻其言,怒道:“李一杲,汝如何当得大师兄?竟敢违抗师命!”言罢,雷电交加,劈头盖脸向李一杲打去,直打得他皮开肉绽,痛苦不堪。枇杷子旁观,亦心惊不已,如履薄冰。

  无问仙发威之后,又温言劝慰:“一呆哥勿忧,吾赐汝一件仙器。只需枇杷子与人斗法时,汝立于她身旁即可。此仙器威力无穷,即便玄仙出手亦不能伤汝等分毫。如此,汝可满意乎?”

  李一杲闻言,喜上眉梢,连忙叩谢无问仙。随即招呼枇杷子:“大师妹,我们快走罢!否则师尊若舍不得这件仙器,你我岂不亏哉?速速离去,莫让师尊反悔!”言罢不待枇杷子回应,便飞奔而出。枇杷子闻言,亦转身向无问仙躬身行礼告辞,随即追了出去,如影随形。

  枇杷子疾步追上李一杲,好奇之心溢于言表,问道:“大师兄,汝乃乐于助人之士,无论师弟师妹有何需求,皆竭尽全力以助之。然此次师尊命汝助吾,汝何故拒之甚坚,乃至身受皮肉之苦耶?”

  李一杲闻言,笑而答曰:“若吾一口应承,师尊岂能赐吾此仙器乎?此乃稀世之珍宝,吾图谋已久,师尊何曾轻赐于人?今终得之,实乃幸事!谢师妹也!汝有何需,但吩咐之。”

  枇杷子若有所思,复又问道:“小师弟昔日亦曾骗得师尊储物戒指一件,此番……莫非汝等皆贪图师尊身上之宝物乎?”

  李一杲摇头笑道:“大师妹,非吾等贪图师尊之宝物,实则师尊之宝物,原为炼制以赐吾等。然师尊岂会无故赐之?必有所由,或立功勋,或行艰难之事。总之,不会白白赐之,以免吾等贪得无厌,索取无度。师尊岂会让吾等糟了因果之罪乎?”

  枇杷子乃将上次斗法之事细述于李一杲,又问:“大师兄,汝为吾析之,何故第二次与小师弟下山斗法而胜?师尊所言‘要有光’是何意耶?”

  李一杲沉吟片刻,摇头答道:“吾不知师尊此言何意。然吾可告汝一事:吾乃炼器师,修炼器之道。炼器成型之时,需在法器之上布置阵法。吾欲自布阵法,无须每次求人相助,遂往求师尊教吾布阵之法。然师尊言吾不适学阵法,非不能学,乃学之亦无法成为顶级阵法大师,倒不如不学,反可成为顶级炼器大师。吾问师尊何故,师尊言吾身上有光,会影响布阵。”

  三日之期至,李一杲与枇杷子重返无问山。李一杲谓枇杷子曰:“大师妹,吾不欲往见师尊矣。否则,彼必索回吾之仙器。汝代吾向师尊致谢,吾必勤勉向学,早日成就炼器大师之名,不负师尊之栽培也。”枇杷子点头应允,遂往后堂寻无问仙。至后堂,童子言仙尊赴后山炼丹矣。枇杷子讶然,问童子:“咦?师尊何故不于炼丹堂炼丹,而赴后山乎?”童子摇头曰:“仙尊言大师兄吞其仙器,怒不可遏,欲于后山炼制毒丹,以毙大师兄也。”

  枇杷子苦笑摇头,心道:“怪不得大师兄不来见师尊也。”乃辞别童子,急驾云往后山寻无问仙。至后山悬崖,果见无问仙正用地火炼制一炉仙丹。见枇杷子至,招手曰:“来来来,吾之毒丹即将炼成。此毒丹之药材摘下即需速炼,吾不得已,乃携丹炉至此。汝且将玉盒与储物袋开启,毒丹不可久见光,须即刻收入其中。”

  枇杷子飞至丹炉旁,开启储物袋与玉盒。须臾,丹炉中传出一阵丹香。无问仙伸手一指,玉盒飞入丹炉中。不片刻,玉盒自丹炉中飞出,落入枇杷子之储物袋中。无问仙再招手,丹炉消失无踪。无问仙拍手笑道:“此七颗毒丹,汝且收好,助吾毒毙李一杲那厮。咦,汝此次下山如何?未辱师门否?”

  枇杷子苦笑曰:“师尊,吾下山走访五家阵法上等门派,斗法二十一场,皆胜,未辱师门。然,此毒丹,真欲吾毒毙大师兄乎?大师兄炼器之术非凡,其处多稀奇古怪之灵器,吾连其门亦难入也。”

  无问仙怒曰:“咦?汝亦学坏乎?罢了罢了,如此这般。”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件黑色斗篷,递与枇杷子,“汝披此斗篷,彼即不见汝,其灵器亦皆失灵。汝将毒丹放入其茶杯中,彼饮下,一时三刻即毙命。汝助吾取回仙器,知否?不取回仙器,汝亦勿须归矣。”言罢,又恶狠狠曰:“切记,彼身上有光,汝欲偷窃成功,须学会点燃彼之光,懂否?”

  枇杷子听无问仙唠唠叨叨,言及一大堆,只觉头脑昏沉,浑浑噩噩,乃驾云离开后山,返回前山。一路寻至李一杲之练功房,见李一杲已在门口候之,李一杲笑问,“大师妹,汝面色不佳,莫非被师尊责骂乎?汝代吾致歉否?有无告之吾仅借用仙器,日后必还之?”

  枇杷子摇头曰:“师尊赐七颗毒丹,欲吾毒毙汝,以取回仙器。”李一杲闻之大乐,“吾知师尊最偏心于汝也。快示吾是何仙丹?能否分吾一颗?”枇杷子再摇头曰:“大师兄,莫误会,此乃真毒丹,所用皆顶级剧毒。吾亲眼见师尊炼制,绝无虚假。”李一杲面色发青,“不会吧?汝既知之,又何告吾?”

  李一杲闻言,心中暗自思量:“师尊欲毒我之事,岂非荒谬?若其真欲取仙器,只需招手即来,何须如此周折,更无需假手枇杷子以毒丹相害。”念及此,他又问枇杷子曰:“师妹,师尊之言,汝可曾铭记于心?愿闻其详,一字不漏,说与吾听。”

  枇杷子虽头脑昏沉,然师尊之言,却历历在目,遂将无问仙所言,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无有遗漏。

  李一杲听罢,悲喜交集,谓枇杷子曰:“大师妹,汝且取出斗篷,披身一试,如何?”枇杷子依言而行,取出黑色斗篷,披于身上。刹那间,其身影在李一杲眼前消失无踪,宛如云烟散尽。

  李一杲见状,惊疑不定,问曰:“大师妹,汝在否?吾已不见汝之踪影。”枇杷子答曰:“吾在此也,未曾移动半步。”李一杲只觉其声如来自九天之外,飘渺不定,绝非枇杷子原来所立之地。心中大喜,赞曰:“师尊果然借此缘由,赐汝此仙家至宝也。大师妹,汝速速收起斗篷,吾等往寻其他师弟师妹共话。”

  枇杷子依言收起斗篷,身影又现于李一杲眼前。李一杲见状,羡慕不已,连连叹息曰:“吾早知师尊有此法宝,然吾披之无用。身有光芒者,不能穿此斗篷,否则形迹毕露。唯汝披之,方能隐身于无形。”

  枇杷子闻言,好奇问道:“吾身无光芒乎?汝何以知之?”李一杲笑曰:“吾曾闻师尊言,吾炼器之术尚可,然不能学阵法。身有光芒者,皆不适修阵法。既然师尊栽培汝修阵法,则汝与其他修阵法之师兄弟妹,定然身无光芒也。”

  枇杷子心存狐疑,复问曰:“何故师尊言汝身有光?而我竟不得见耶?”李一杲笑而应之:“待至夜幕低垂,汝披斗篷观吾等,便知端的。来,吾等共寻其余师弟师妹。”言罢,即踏云而起,先行往吉祥子所在。枇杷子随李一杲后,至黄昏时分,已召集其余五名师弟师妹,共计七人,皆聚于无问山山门之前。

  李一杲乃述枇杷子见无问仙之事,及无问仙赐枇杷子黑斗篷与七颗毒丹之经过,“于无问山众多师兄弟妹中,吾等七人最为亲密,常结伴而行,自号无问七子。今师尊赐大师妹斗篷,则吾等七人皆手执师尊所赐仙器。又恰逢师尊赐大师妹七颗毒丹,并云若不携仙器归,毋须再返。诸君试析,莫非师尊示意吾等下山之时已至,特寻一借口耳?”

  众人闻其言,皆点头称是,心中既喜得师尊准许下山,又悲从此一别,归期渺渺。七人乃向无问山无问仙居所方向,恭恭敬敬叩首数下,而后一同驾云,下山而去。

  及至山下,天色已暗。李一杲令枇杷子取斗篷披之,再令其观众人。李一杲又谓其余师弟师妹曰:“诸君运功,点燃身光,令大师妹一观。”枇杷子披斗篷后,再观众人,果见众人身上皆有光发出。其中李一杲浑身散发强烈红光,犹如一轮红日;小师弟则发出幽幽黑光,宛若黑夜之眼;其余人身上亦有各色光芒,五彩缤纷,耀眼夺目。唯独枇杷子自观时,却无任何光芒可见。

  枇杷子忆起无问仙临别之言,心中渐悟:“欲成事,须点燃他人之光。”此乃阵法之奥秘也!自己身上无光,故阵中若有身带光芒之人入阵,便能洞悉阵法。除非阵法亦有光,方能干扰对方;小师弟身带黑光,随她下山,乃以黑光削弱对方光芒,又以黑光照亮自身;而大师兄身上光芒最为强烈,照亮自身与阵法,故她方能斗法获胜。

  她又忆起师尊昔日所言,以人布阵方为最强阵法。往昔她曾尝试,皆觉人阵羸弱。而今她终明其理,盖因布阵之人,身上无光也。

  “师妹,师尊昔日语我,吾辈欲成事,需有一人,能燃他人身之光芒也。世人皆怀光,然多不能自燃其光。有如吾等六人,虽能自燃,然吾辈之光,或使他人蔽其自有之光,遂仅得为追光之徒,而非发光者也。”李一杲语重心长而言,“凡不能自燃其身之光者,或借金银珠宝以增辉,或假名声权势以炫目,然皆非其本真之光也。能燃他人之光者,必自身无光,且具燃人之能,故阵法乃上乘之选,而师妹即为阵眼矣。”

  枇杷子颔首曰:“大师兄言之有理!自今日起,吾之志,乃燃百万生灵之光矣!”

  无问七子既下山,携手同行,不述其于江湖上如何风云变幻,功业显赫,诸多奇谈,但言十数载后,枇杷子重返师门,向无问仙禀报毒毙大师兄李一杲,窃回仙器之事。

  枇杷子禀曰:“师尊,十数年前,大师兄李一杲领众下山,我无机可乘,遂随其行,伺机下毒。未料每次施毒,皆有师弟师妹偶食吾下之毒丹而中毒昏厥,大师兄则安然无恙。直至近日,仅剩二颗毒丹,吾方得隙,于大师兄茶饮中下毒。岂料大师兄功力深厚,饮下毒茶,竟立时察觉。彼欲除吾而后快,无奈之余,吾只得坦陈实情,大师兄乃恕我,赐吾仙器,命吾归还师尊。然,大师兄令吾服下最后一颗毒丹,受炼心之苦,方许我归山。所幸吾服丹后,仅昏厥一时,醒时大师兄已去,唯留仙器与我。吾幸不辱命,仙器吾已带回,请师尊收纳。”言罢,枇杷子自储物袋中取出仙器,呈于无问仙前。

  无问仙接仙器,掷于一旁,笑而问之:“此仙器经李一杲之手,灵力已竭,归吾何用?除非汝能重燃其光。”

  枇杷子复自袋中取出一明珠,递于无问仙,“师尊,此物可否?”

  无问仙接明珠,喜形于色,赞曰:“此乃一百零八万道生灵之光,善哉善哉。”言罢,无问仙将明珠打入仙器之中,刹那仙器光华大盛,似有无穷生命孕育其中。不一刻,仙器缓缓飞起,似有无数生灵在内欢呼。无问仙将仙器掷于天空,仙器化作一道光华,飞上无尽苍穹,消失不见。无问仙摇头曰:“尔等竟以毒舌狠言、嬉笑怒骂、泼洒打滚等卑鄙无耻下流之手段,燃生命之火,实乃过分!为师必惩尔等!速去告知他们,将飞走之仙器寻回!”

  言毕,见枇杷子面带嬉笑,无问仙大怒,“尔欲气死为师乎?速速滚去!”言罢,挥手一掷,不知将枇杷子掷于何处。

  枇杷子只觉耳边风声阵阵,无数景象眼前飞逝,似一刹那便至一处风景秀丽之地。有六人正品茶谈笑,忽见天空中飞来一人,众人伸手托住,见是枇杷子,皆欢天喜地,问曰:“见师尊否?”

  枇杷子整衣而坐,饮一口茶,乃缓缓述说见无问仙之经过。众人听罢,哈哈大笑,“那我们便去寻仙器吧!”

  (故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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