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彻底搞定海鲜预制菜专利转让事宜后,终于迎来了全身心的自由。这自由可不单单意味着无需再耗费时间给田园生活做指导,更代表他能心无旁骛地投身于“渣渣人生”的开发工作。他如今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而且还是间歇性睡眠模式:夜里睡四个小时,中午和傍晚各睡半小时。他感觉这种休息方式,仿佛是血脉深处某种力量的觉醒。
李一杲对自己这种作息时间展开了一番远古溯源分析:“说不定我的祖先,是远古时代人类中的追踪者……”
“这怎么个说法?”赵不琼好奇心顿起,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李一杲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你想啊,农耕时代不过万年历史,而在这之前的几百万年,人类都处于渔猎时代。那时,远古人类为了追捕猎物,组织人手分工合作,这才形成了不同的角色,像追踪者、潜伏者,还有……”
“还有什么呀?快说快说!”赵不琼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李一杲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道:“还有突击者。追踪者,堪称远古人类里的智慧尖兵。他们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对猎物习性了如指掌,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捕捉猎物留下的细微线索。就像我现在这种间歇性睡眠模式,很可能就是追踪者天赋在我身上的体现。他们能根据猎物的脚印、毛发、粪便,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一路追踪下去,无论烈日高悬,还是狂风暴雨,都无法阻挡他们追踪的脚步。”
赵不琼听得入了迷,不禁问道:“那潜伏者呢,他们又是怎样的?”
李一杲兴致愈发高涨,继续讲道:“潜伏者啊,那可是一群极具耐心的人。他们会精心挑选合适的地点隐藏自己,可能是茂密的草丛,也可能是高大的树木,一藏就是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他们在等待最佳时机,等猎物放松警惕,进入攻击范围。他们就如同黑暗中的猎手,悄无声息却又暗藏致命威胁。有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只为了那致命一击的瞬间。”
赵不琼双手托腮,一脸向往地说:“听起来好厉害,那突击者是不是负责最后冲锋,拿下猎物的人?”
李一杲点点头,说道:“没错。突击者象征着力量与速度。当追踪者确定猎物位置,潜伏者也准备就绪后,突击者就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他们依靠强壮的体魄和迅猛的速度,趁猎物还没反应过来,就将其制服。在远古时代,一场成功的狩猎,离不开这三种角色的紧密协作。就像咱们开发‘渣渣人生’这款游戏,也得靠不同专长的人齐心协力。”
“照你这么分析,”赵不琼马上给自己找到了角色定位,“我属于突击者的血脉咯?”
“应该是这样!”李一杲肯定地回答,“追踪者是‘打盹式睡眠’,别看时间短,但睡眠质量超高。而突击者依赖爆发力完成致命一击,需要充沛的体力储备,得通过深度睡眠来恢复肌肉疲劳,这就是为啥你没啥事就喜欢睡懒觉的原因。”
“连睡觉你都能找到科学依据,”赵不琼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么看来,我睡懒觉还有血脉觉醒的科学依据呢?”
“那当然!”李一杲眼神坚定,轻轻抱了抱赵不琼的肩膀,“我得赶紧投入开发了。我坚信,咱们一定能把‘渣渣人生’打造成一款现象级游戏。”说完,他转身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房间里再次响起那熟悉且充满激情的打字声。而赵不琼则转身回到卧室,继续她的“补觉大业”,美滋滋地睡起懒觉来。
同样钟情于睡懒觉的,还有无问僧的夫人邬萍。只是今儿这个下午,她没像往常一样赖床,而是早早陪着无问僧下了车。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试图驱散尚未消散的午睡困意,而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无问僧身后,来到山崖下一处破旧的厂房前。
“这儿以前是砖厂,对面是农场。”无问僧夫妇可不是头一回来这儿,可每次来,他都要重新介绍一番,“砖厂以前有个吊机,能把东西吊上牛头岗岗顶,农场的人就坐这吊机上去,再把岗顶上的东西运下来,这就是最早的‘电梯’。那时候,我可喜欢坐这玩意儿了,觉着它就是最先进的高科技。后来坐这电梯上下得收钱,每次两分钱,我就不坐了,改爬悬崖上去,结果摔了好几跤,差点把小命丢了。再后来,砖厂又不收钱了,不过限定了每日上下的次数……”
那砖厂的老旧“电梯”,说白了就是个能塞进三四个人的吊篮,如今还在原地,只不过现在成了古董展览品。旁边倒是新装了一台现代化电梯,供人上下山。无问僧似乎对这新电梯不太感冒,径直走到老旧电梯旁,摸索着寻找重启电梯的开关。
找了好半天,无问僧最终一脸失望地回来:“唉,阿公和黑妹太不像话了!断人念想比剪脐带还利索,不仅切断了电源,居然连吊篮的缆绳都给切断了,这下没指望咯!”
邬萍对丈夫的性子了如指掌,她抬手指了指老砖厂通往后山的小路,说道:“你既然不想坐电梯,要不就走山路吧?”
无问僧喊了声好,便沿着小路往后山走去。
牛头岗山下,大部分区域都已盖起了新建筑。紧挨着公路的前排是几排厂房,厂房后面则是几排六层的宿舍楼。厂房建在平地上,而宿舍楼的地势却逐级抬高。或许是早期建设时,设计者没料到日后小车会如此普及,这逐级而上的房子,还真是像一层层台阶般蜿蜒而上,而且台阶既狭窄又曲折,估摸着得有上千级。后面房子的地面,比前面房子的楼顶都高出不少。
无问僧爬了一会儿台阶,就开始直嚷嚷老腰酸痛,小腿肚子也打起哆嗦来。他回头看看走过的台阶,心想就这么回去估计也轻松不到哪儿去,只好一咬牙,继续往上爬。
“没干过农活的书呆子,体能就是不行。”邬萍打趣地调侃了无问僧一句,“要不歇会儿再往上爬吧?劳逸结合,锻炼效果才更好呢。”
“对!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无问僧一听,立马给自己找到了偷懒的理由,一屁股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老房子的客厅里,萨沙躺在褪色的藤椅上,额头的汗珠还未干透。黑妹端着两杯茶走来,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像是山间的晨雾,清新而神秘。卡佳接过茶杯,轻轻嗅了嗅,茶汤黄绿明亮,入口清甜,带着一丝淡淡的果香,回甘悠长,仿佛将山野的灵气都浓缩在了这一杯茶里。
“这是莲雾茶,用蒲桃树的花泡的,”黑妹笑着解释,“能解暑,还能治头晕。”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像是早已料到这茶的神奇功效。
萨沙连喝了两盅,脸色渐渐从苍白转为红润,头晕的感觉也消散了许多。他长舒一口气,像是从深渊里爬了出来。黑妹见状,立刻抓住机会,直截了当地说道:“萨沙老板,你老婆输了,她先踩出边界,你可不能赖账啊。”
萨沙笑了笑,又灌了一口茶,爽快地说道:“愿赌服输,你赢了。不过,具体怎么弄,你得拿个方案出来,我负责出钱就是。”
黑妹生怕他反悔,立刻拿出两张白纸,将赌约一字一句写下来,又让萨沙拿出护照拍照,最后签字画押。她喜滋滋地收起自己那份,像是捡到了宝贝。接着,她又跑去厨房,端出两碗红薯糖水,递给萨沙和卡佳。
“这是紫心红薯,我和阿公亲手种的,蔗糖也是自家熬的,纯天然,可好吃了!”黑妹一边说,一边大口吃着,脸上满是自豪。
萨沙和卡佳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一股原始的醇香,仿佛回到了童年。他们吃得津津有味,黑妹更是得意,连吃了两大碗。
屋外传来无问僧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与慵懒:“黑妹,我的糖水呢?”他姗姗来迟,身后跟着邬萍,两人仿佛被山路榨干了力气,步履蹒跚,像是把岁月也一并爬上了肩头。黑妹笑着迎出去,将他们引进小客厅,转身又去厨房端出两碗糖水,递到两人手中。无问僧接过碗,长舒一口气,拳头捶了捶酸疼的老腰,抱怨道:“你这岗顶的路,简直是给山羊修的,得修条能开车上来的路才行。”
黑妹笑眯眯地掏出那张赌约,递给无问僧:“看到没?我赢了萨沙,下个月就找工程队动工,修条钢结构的斜坡路,以后开车上来就方便了!”
无问僧惊讶地看向萨沙,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萨沙先生,你一代大能,怎么输给我这老妹了?”
萨沙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没有回答。他的沉默里,藏着几分无奈,也藏着几分对这场赌局的认命。
无问僧又问:“阿公呢?”
“阿公的孙子要结婚了,他回老家张罗这事去了。”黑妹答道。
两人闲扯了几句,糖水也见了底。无问僧提议到外面坐,众人便将椅子搬到屋外的蒲桃树下。无问僧见萨沙精神爽利,顿时眼疾手快,抢过他的藤椅躺下,刚躺下却感觉不对劲,又连忙起身,将藤椅让给自家夫人。邬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跟萨沙聊吧,我们三个女人去赏花。”说完,她向黑妹递了个眼色,黑妹会意,两人拉上卡佳,往后山赏蒲桃花去了。
无问僧施施然地重新在躺椅上躺下,萨沙则坐在一张老船木板凳上,木头上的裂纹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有什么疑问,就问吧。”无问僧眯缝着眼,透过眼缝,看着头顶上的蒲桃老树,枝叶间漏下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太太跟黑妹动手的时候,是不是幻觉?”萨沙问,“这里是不是幻境?”
“这里是结界内,但不是幻境,是现实。”无问僧答道。萨沙正想再问,却见无问僧摆摆手,“萨沙先生,刚才我不是问你的,你稍等。”
萨沙惊讶地环视四周,周围静悄悄,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无问僧在跟谁说话。他心中猜测,或许无问僧正在用神念与千里之外的人沟通。
“叮叮……叮叮……”恍惚间,似乎有某种无声的声音在向无问僧倾诉。无问僧耐心地听了好一阵子,才用神念回应,安抚那声音的唠叨。渐渐地,那声音平息,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哪怕风,也不是真的自由的,反而一棵树,却有我们无法拥有的自由。”无问僧叹息道,“萨沙先生,你现在可以问问题了。”
萨沙心中猛地一动,无问僧对自由的这一番感叹,竟如同一把钥匙,隐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不禁问道:“先生,树木扎根原地无法移动,为何您会感叹它比风更具自由呢?”
无问僧微微侧了侧身,手指向头顶的蒲桃树,吩咐道:“萨沙先生,你且抽一口雪茄,接着施展你的功法,吹一个烟圈,试试能否套住我头顶上的那朵蒲桃花。”
无问僧所提的要求,对于萨沙这样的大能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萨沙从容地掏出一根雪茄,点燃后深吸一口,待肺里蓄满烟雾,他缓缓张嘴,一个个烟圈鱼贯而出,形成一条蜿蜒的烟圈长龙。这长龙顺着微风,悠悠然飘向头顶的蒲桃树,没一会儿便轻巧地套住了那朵蒲桃花。就在此时,蒲桃树远端的枝条,像是被风轻轻拨弄了一下,刹那间,套住花朵的烟圈竟被摇散开来。
不过,萨沙嘴里的烟圈仍源源不断地喷出,新的烟圈长龙前赴后继地朝着蒲桃花扑去。无问僧见状,伸出手指,在烟圈长龙的中间轻轻一点,瞬间,整条烟圈长龙如土崩瓦解般迅速溃散,飘落在蒲桃花朵上的,只剩一片朦胧的烟雾。
萨沙见状,收住了嘴。无问僧指着那尚未消散的烟雾,说道:“所有的自由,都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那便是拥有独一无二的精神意志。就如同你吹出的这烟圈长龙,诞生之时,它有着独特的形态,可一旦失去了这种形态,它独特的本质也就随之消逝。随风飘散的烟雾,已不再是那烟圈长龙。而这株老树呢,哪怕你将它砍倒,它重新长出的枝条,依旧带着它独有的特质。它唯一的‘牺牲’,便是终生扎根于此,无法挪动。但它的内心和自由意志从未改变,它向人类和鸟类馈赠果实,让它们带着自己的果实在别处生根发芽,在全新的地方,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无问僧这一番侃侃而谈,萨沙虽不完全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但也并未反驳。然而,无问僧紧接着说出的一段话,却如同一记重锤,实实在在地将他震撼到了:“人类的力量必将日益强大,无论是修道之力,还是科技之力,皆会如此。最终强大到移山倒海、毁天灭地都不过是等闲之事。可是,越是强大的力量所构建的世界,就越发精密,也越发脆弱。最终就如同你吹出的烟圈,凭借精密控制造就了看似的奇迹,却连一丝微风的力量都承受不住,瞬间便会毁于一旦。这,便是未来社会的必然走向!”
无问僧这一打开话匣子,那真如开闸泄洪,一发不可收拾。他猛地站起身,绕着那老蒲桃树开始打转,嘴里嘟嘟囔囔,好似那蒲桃树是个知心老友,能懂他满腹的奇谈怪论。而那蒲桃树也仿佛被他的痴态逗乐,洒落一阵花雨,权当是对他唠叨的回应,这场景,就像两个老顽童在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无问僧转了几圈,那劲头就像上了发条停不下来,显然这点乐子还满足不了他。他麻溜地脱了鞋子,让萨沙蹲下,然后像个灵活的小猴子,站在萨沙脑袋上,借力“噌噌”几下就攀上了蒲桃树的枝头。
无问僧本就身材矮小,在这枝繁叶茂的蒲桃树面前,更是显得渺小。不过粗壮的枝干倒像个宽厚的臂膀,稳稳托住了他。他好不容易爬到树顶,那光秃秃的脑袋从树梢冒出来,像个探出头的小哨兵,四处张望。他看到的那些美景,萨沙却只能干瞪眼,啥也瞧不见。无问僧倒也不扫兴,依旧兴致盎然地介绍着,这儿是他儿时撒欢的地儿,那儿是他追着蝴蝶跑的草地,眉飞色舞得像个炫耀宝贝的孩子。可萨沙呢,抬头只看到密不透风的枝叶,心里那无奈,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
无问僧也不傻,一下就察觉到了萨沙的困惑,抬手一指,好似隔空施了个魔法。萨沙瞬间脑袋像被重锤敲了一下,剧痛袭来。紧接着,无问僧眼中的世界如汹涌潮水般冲进他的脑海。更离谱的是,无问僧看到景色时的心情,也像无形的丝线,莫名其妙地牵动着萨沙的情绪,两人就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绑在了一起,深度共情了。
“这是……”萨沙心里像突然开了一扇窗,涌进一股孩童般的喜悦,“莫不是先生童年的记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不,这不是记忆,这是……这是先生此刻的感受,就像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不是像回到童年,”无问僧的神念钻进萨沙的脑袋,“老年和童年本就是一回事,不然‘返老还童’这词儿是白叫的?”
无问僧在树上折腾了一阵,终于像个玩累的孩子,乖乖回到地面,躺回藤椅上,优哉游哉地等着萨沙继续发问。
“先生,您之前说的那番话,能不能用到情感上呢?”萨沙问道,“越是复杂精细的情感,是不是越容易破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