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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回 初生之企如春芽,一气三清求长生

  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霓虹灯的光芒在玻璃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不琼从冰箱里取出一瓶营养快线,递给李一杲。他接过瓶子时,指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仿佛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咕噜咕噜“几声过后,瓶中液体已了见底。李一杲放下瓶子时,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无形的东西。他望着窗外被霓虹灯映红的夜色,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今天说得太多,嗓子都快冒烟了。“

  赵不琼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几分心疼。她向前倾了倾身,指尖轻轻擦去他嘴角残留的白沫,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过新抽的嫩叶:“你说了整整两个小时,可我一点都没觉得累。“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李一杲似乎被这番话触动了什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仰起头,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痕迹格外明显:“这个故事背后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所有的道,都是生命。“他的语调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是我当时的领悟,此时此刻感受更深。“

  赵不琼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星辰:“这话怎么说?“

  李一杲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两人都圈入其中:“就拿咱们来说吧。结婚前,咱们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体;结婚后,若是各自为政、互不相干,那这婚姻早晚得像风干的果子一样皱缩、凋零。即便一辈子不离婚,那也不过是一纸婚约罢了。“

  赵不琼若有所思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探寻的光芒:“那你说,咱们该是怎样?“

  “咱们应该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体。“李一杲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超越个人的宏大感,“你和我都是这个新生命体的一部分。将来有了孩子,孩子也是这个生命体的一部分。“他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无形的圆圈,仿佛在描绘某种神圣的图腾。

  “这就是你说的'家'吗?“赵不琼忍不住插话道。

  “家是一个有生命的整体。“李一杲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只有当这个整体充满活力时,咱们的婚姻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婚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才是真爱的模样。“

  赵不琼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么说来,这就是你的生命哲学观了?可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又该如何统一?莫非都要听你的?“

  李一杲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点燃了一盏灯:“老婆,这可不是我个人的哲学观。“他加重了语气,“这是我们的!“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每个人心中都有矛盾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一个整体。记住——这是我们的生命哲学观!“

  赵不琼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好啦好啦,我懂了。我们的生命哲学观就是——家是一个有生命的整体。对吧?“

  李一杲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不光是我们两个人。我们的项目公司从成立那天起,也是一个生命,一个全新的生命。它不仅属于你和我,也属于无问七子团队;将来更是属于每一个加入公司的人。“

  赵不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慨道:“怪不得你说公司员工之间不该只是单纯的管理关系,而是一种相处之道。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惊讶,更多的却是敬佩,在这一刻,她仿佛才真正理解了李一杲深层的思想观念。

  李一杲借由讲故事,从感情观、爱情观、婚姻观逐步升华到“生命哲学观”,并最终以这套哲学观来回应现实问题。这一番话,毫无保留地向赵不琼展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思考,同时也在悄然暗示赵不琼,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应当从普通的“夫妻”升华至更为深刻的“道侣”关系。

  赵不琼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故事中的情节:李一杲为何要用“石中梦”作为纽带,来阐述两人的关系?又为何下山寻觅的是道侣,而非仅仅是老婆?作为李一杲的妻子兼同门师妹,她瞬间就领悟了李一杲的观念,读懂了故事背后暗藏的隐喻。这种深层次的交流,对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这已然超越了普通“夫妻”间的对话,是只有“道侣”之间才会有的深度沟通。

  在明悟了李一杲的哲学观后,赵不琼也萌生了通过讲故事来表达自己观点的想法。不过在此之前,她打算先把李一杲一直担心的股权问题沟通清楚。“老公,关于股权问题,我有主意了。”

  “哦?快说来听听。”李一杲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地催促道。

  赵不琼条理清晰地讲解起来:“股权这东西,往细了说,其实就包含投资收益权、企业控制权、员工期权这三大块,分别对应的就是投资人、创始人以及事业合伙人。咱们把滴水岩公司的股东改成法人股东,分别成立三个合伙公司。其中,由投资人组成滴水岩投资公司,表决权按照1元1股来计算;咱们七个创始人组成滴水岩管理公司,表决权设定为1股10票;至于以后的员工,作为事业合伙人组成滴水岩咨询公司,只给他们虚拟股权,让他们享受分红权,但不具备表决权。”

  赵不琼提出的这套方案,其实在资本市场颇为常见,李一杲也有所耳闻。只是方案的第三部分,她做了一些独特的补充解释:“虚拟股权这部分要做成线上动态的,并且跟咱们的‘血池’系统联动起来。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股权分红收益都证券化了。这可是方案里相当关键的一点,你觉得能实现吗?”

  滴水岩公司实际上仅有李一杲这一个出钱的投资人,如此一来,赵不琼提出的这套方法,等于是将李一杲一分为二,他既是投资人身份的李一杲,又是作为创始人参与实际工作的李一杲。对于师兄弟七人一同创业而言,这确实是个解决股权差异的良策。李一杲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住点头称赞:“这思路够清晰啊!不过,对于出钱和不出钱的人,具体该怎么设计股份比例呢?”

  赵不琼一脸得意,解释道:“把表决权和股权分开之后,股权规划就容易多了。投资公司按照实际投入的资金来确定股权比例;创始人所在的管理公司里,没出钱的成员,就按期权来计算股份比例;员工组成的咨询公司呢,依据他们提供的服务来算股份比例。这两家公司,都采用‘血海’和‘血池’的积分规则,按照一定比例直接兑换虚拟股份,也能转换为实股。要是有人不愿意兑换,一直拿着虚拟股份也没关系,照样可以享受分红。”

  李一杲不禁想起蔡紫华的垫资,以及自己和王禹翔的情况,问道:“我和小师弟本身就是开发系统软件的核心程序员,这部分该怎么算呢?还有,五师妹给程序员团队垫付的工资,又该如何处理?”

  赵不琼二话不说,拿起一张纸,寥寥几笔就画了个表格。“首先,五师妹垫付的那些算负债,按年化利息计算就行。你和小师弟的部分,按照市场价折合成股权。比如说,要是找第三方开发,得花300万,剔除五师妹给程序员垫资的部分,假设是200万,那剩下的100万就是你们俩的折价,这部分直接转成股权计算就好。”

  “不错不错!”李一杲满意地点点头,“这么一来,所有没出力的创始人,都能通过这种折现方式处理。我现在明白你为啥要绑定血池系统计算了!这样大家就不用事先争论公平与否,直接按照血池的贡献度积分计算就行!”

  所有的理想,都得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在创业团队中,出钱多少容易计算,可出力程度却难以衡量。如今赵不琼提出的思路,相当于把创始人团队和员工出力统筹考虑,而且采用的还是最为严苛的血池系统自动计算。乍一看,这对创始人似乎不太友好,但恰恰是这种方式,让李一杲心服口服。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看出谁是真正全力以赴帮他的人,这也是他能心甘情愿释放股份的关键所在。

  赵不琼见李一杲心情愉悦,神情轻松,便知道老公的心结总算彻底解开了。她心里开始琢磨,轮到自己通过讲故事表明“道”了。

  她早已构思好故事,话题一转,问道:“一呆哥,听了你刚才讲的故事,我心里有些想法。要不,我给你这故事续上一段,来个‘书接上一回’,怎么样?”

  李一杲原本以为赵不琼会自创一段“以故事立道”,没想到竟是在自己的故事基础上续写。显然,这是赵不琼在表明态度,认可他的“道”,以“同道人”的身份为他续故事。李一杲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他坐直身子,两眼放光地看着赵不琼,连连点头,满脸期待地说:“哇,夫人要讲故事?那我可得好好听着!”

无问斋志异·凡·第十五篇·石梦创业道  山深不知日月长,李一杲与赵不琼于无问道观修道,倏忽已逾一年矣。此二人日间共炼道法,夜间同枕一石而寐,每于梦中相聚论道,故道行进展甚速,年余便筑基功成。

  一日,二人忽觉夜梦不再同游,甚感诧异,遂往询无问仙。无问仙闻其言,含笑曰:“此乃因赵不琼身怀六甲,胎儿魂灵自成一体,与汝等异矣。汝等对胎儿之观念亦不相同,故而同床而异梦也。”二人闻之,大喜过望,却又心怀忐忑。喜者,终于有后;忐忑者,恐异梦影响修道。乃问曰:“师尊,如何方能再于梦中相聚论道?”

  无问仙答曰:“汝等每次睡前,先共商梦中行事,确保心意相通,便可再聚。”赵不琼又问:“若偶有意见相左之时,又当如何?”无问仙笑曰:“若有异议,先定于心,欲于梦中商讨,亦可再聚。”言罢,无问仙伸手一招,赵不琼身侧之石飞出。仙人审视此石,复问曰:“汝等欲如何处置此石中毒蝎子?”

  李一杲答曰:“师尊,吾等发现此道种乃吸收毒蝎子之魔力而生,恐其影响道种,故将道种移出。每晚入梦后,吾与子琼共以心血浇灌之。然年余以来,道种仅生三叶,生长甚缓。不知师尊有何妙法可教?”

  无问仙曰:“魔亦能助道种速生,非尽为恶。汝等可适度借之磨砺道种。然仅靠汝等二人之心血浇灌,恐需百万年之久。待汝等百年后,此道种恐仍未能于现实世界中生根发芽,汝等证道长生之望亦将成空。”

  二人闻之大惊失色,急请师尊指教。无问仙伸手一拍,石顿时碎裂成十几块。然神奇者在于,每块碎石皆与原石一般无二,难以辨识。无问仙曰:“将此石分予汝等认为可助之人,令其同枕入梦,共以心血浇灌道种,便可加速其生长。然吾须提醒汝等,入梦之人亦可能破坏或窃取汝等之道种,务必谨慎择人。”

  李一杲惶然追问曰:“师尊,如何方能防止他人窃取道种?”无问微笑而仙答曰:“汝等二人之心血浇灌量须多于他人,或待道种完全根深蒂固,他人便无法拔取。”二人闻之,心中稍安,遂依师尊之言而行。果然,此后每晚梦中相逢,共论道法,同以心血灌溉道种灵根。

  逾两月余,赵不琼腹渐隆起,李一杲忧其胎动,禁其修炼。赵不琼亦不强求,从李一杲之言,回李家村居家静养。然二人仍每晚同枕石入梦,论道不绝。于育儿之法,虽意见相左,然仅于梦中商议,日常则互不相争,和谐共处。

  一日,二人复共入梦,商议道种培养之事。李一杲言:“夫人,今观中人人自修其道,与吾等不同。欲寻同心者,难矣。夫人有何高见?”赵不琼沉思片刻,忽忆一事,乃问:“吾闻君言,昔于后山悬崖下,见被老师打入崖下之众十数万,中有对君顶礼膜拜者。彼辈中,岂无可信赖之人乎?”

  李一杲闻言,若有所思,乃答曰:“恨我者或有之,然感我者亦不乏人。夫人此言,真乃提醒我也。”言罢,决定明日下崖探视。

  翌日,晨光初照,李一杲踱步至悬崖之巅,俯瞰其下,但见炊烟袅袅升起,村落井然,俨然已成一方小天地。遂取一吸管,决意下探。吸管轻吹,狂风顿起,李一杲如鹰击长空,顷刻间已至崖底。调整吸管,轻吹其下,稳稳悬停于离地一丈之高。

  周遭民众睹其异状,却无激动谩骂,亦无感激跪拜,皆漠然置之,各忙各事。李一杲亦不问众人,绕崖底一周,但见民众生活颇为丰足,酒窖遍布村落,醉汉随处可见。寻至昔日感激跪拜之村长处,其人正忙于制作药膏。见李一杲至,含笑招呼道:“仙人久违,今日何故有闲情来此视我等罪人乎?”

  李一杲应之,询其姓名,乃知村长名帕孜勒。闲谈间,得知其所制药膏名为飞仙烟膏,点燃吸入,可令人飘飘欲仙。李一杲又问何以醉汉遍地,帕孜勒无奈道:“仙长有所不知,我等虽生活自足,但此间皆为男子,无女子相伴。数十年后,我等百年,恐无后嗣传承。故除饮酒吸毒外,别无他事可为。”

  李一杲又问帕孜勒家中情况,得知其未曾婚配,但已定亲。未婚妻名阿依慕,原待其立功归来后成亲。如今不知是否已嫁作人妇。李一杲复问其是否曾向无问仙求情,帕孜勒道:“我等被困于此,无法攀越悬崖,更未曾见过尊师无问仙。唯有当初与仙长同来之女仙人曾现身相告,让我等自谋生路。此后便再未出现。此间已有十余人因无法忍受孤寂而自尽。恐再过数年,自尽者将更多。”

  李一杲闻之黯然神伤,默默点头。又与帕孜勒闲叙片刻后,告辞离去。回到悬崖之上,李一杲思忖片刻,径往无问仙处求见。见面后问道:“尊师在上,请问悬崖下十数万人众,须满足何等条件方能得以释放?又如何能让他们的家人来此团聚?”

  无问仙闻言,淡然曰:“此乃尔所结因果,彼辈之释放、家眷之团聚,与我何涉?尔何以来询我?”李一杲复问:“若我私自纵放一人,或使其家眷来此相聚,当付何等因果之代价?”无问仙曰:“纵放一人,尔寿减十年;家眷来一人,尔寿减一年。”言讫,不复多语。

  李一杲归家,细述其事于赵不琼,又问计于她。赵不琼沉思有顷,乃言曰:“夫君,悬崖下众人,所求无非人之欲望——色欲与自由。有无后嗣传承,实则非关紧要。然尔欲牺牲寿命以满足其欲,殊为不值。”

  李一杲沉吟片刻,乃言:“夫人所言甚是。然我等亦需人助以加速道种之心血浇灌。故我想先与帕孜勒商议,许以其未婚妻阿依慕相聚为条件,换其助我共浇道种。夫人以为如何?毕竟只需付出一年寿元,若效果显著,亦属值得。”

  赵不琼虽心疼李一杲损失寿元,却亦不再反对。略作思索后乃言:“可试为之。然我建议先寻得阿依慕,探其是否已嫁。若未嫁,则告以实情,询其是否愿与帕孜勒相聚。若不愿则罢;若愿来,则告以所需之事,令其向帕孜勒言明。若帕孜勒不愿,亦不强求,送阿依慕归去便是。”

  李一杲闻之大喜,击节赞曰:“夫人果乃女中诸葛,智计高人一等!待至明朝,吾定依夫人锦囊妙计行事。”言毕,二人遂定计议,静待东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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