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60回 留得余影为传世,万像归虚见本真

  无问僧是一个早已超越真仙境界的修道者,但他从不以修道者的姿态俯视普通人,即便是自己的门生也概莫能外。他的修为高深莫测,但他更懂得“大道至简”的道理。

  修道者与普通人的区别,在于前者追求的是形而上的道,后者则是形而下的术。修道者如同翱翔天际的鲲鹏,只需把握大方向便能御风而行;而普通人则像是在地上跋涉的行者,每一个脚印都至关重要。无问僧深知这一点。他明白,修道者只需指出方向,便能让弟子们自行纠错;但普通人若是少了细节上的指导,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李一杲、赵不琼这一支无问七子团队,至今尚未真正踏入修道之门。若无陆静在场,无问僧还真担心赵不琼难以参透他故事中的深意。他特意采用“春秋笔法,微言论道”的手法,实则是暗藏玄机,布下层层隐喻,意在提醒另外两拨“备胎”门生,该出手了。陆静回深圳后,定会将录音拿给文永承听,文永承自然会为陆静解读,成为第一个“备胎”。而故事中的主角阿紫和花拾,则是他的第二“备胎”,间接暗示他们该出手了。

  无问僧讲完故事,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故事里三层外三层,布满了让“备胎”出手的隐喻,同时也能启发两人明面上的领悟。他瞥了两人一眼,默默端起茶杯品茶,静待他们慢慢领会。

  赵不琼和陆静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一番,对故事的含义也算有了些理解。就在赵不琼打算开口时,无问僧的目光如利剑般射来,语气严肃地说:“你,简明扼要,最多说三句。”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陆静,眯起眼睛,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说:“你,不准拍马屁。”

  两人虽然习惯了无问僧那变幻莫测的表情,但这时候还是愣了一下,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点苦笑。赵不琼把满肚子的总结和想问的问题都咽了回去,沉吟了一会儿,才说:“第一,阿紫童真无忌,大家喜欢,而年长还率真,人人讨厌。这一段寓意我们想到的是,每个人都有无数个多面性,他们会在不同的平台上表现出各自不同的一面,也提醒我们,我们要展现的是人性的那一面;第二,阿紫被打入梦境那一段的寓意是,当一个人能够以不同角色在不同平台都表现得很好的时候,他会潜意识地以为自己已经通神;第三,阿紫醒来那一段的寓意是,随着一个人认知境界的提高,会逐渐产生探求自己的本真的欲望。”

  无问僧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不琼看了一会儿,把赵不琼看得有点发毛,这才转头看向陆静。陆静捂嘴一笑,调侃道:“老师刚才说不让我拍马屁。”话音刚落,无问僧就笑嘻嘻地说:“现在你可以拍了。”

  “好啊好啊,老师,这可是你同意的啊!”陆静甜甜地笑道,“四师姐总结得太好了,倍儿棒!我喜欢!”

  无问僧眼角余光瞥见厨房里夫人忙碌的身影,顿时喜上眉梢,猛地站起身来:“师娘已经把'悠哉人生'的植物搭配得差不多了,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说罢,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根本不留给赵不琼和陆静反应的时间。

  陆静见状,忍俊不禁地向赵不琼抛了个媚眼,紧跟上去。赵不琼也只得快步赶上。

  三人来到“悠哉人生“的造景前。青龙石微景观在绿植的点缀下焕发出别样的生机。无问僧原本打造的“高山流水、卧佛悠哉“气势,在绿意的渲染下更显灵动。

  罗汉松挺拔如哨兵,枝叶繁茂如伞盖,为这片空间撑起一片清凉。它们仿佛是大自然派来的守护神,为这片人造仙境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松针间漏下的阳光星星点点,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条由匍灯藓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宛如一条翠绿的丝带。小径两侧点缀着各色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只微雕小鸟栖息在枝头,虽无声响,却让人仿佛听见了它们婉转的歌声。

  沿着小径前行,便可见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如同一首永不停歇的山间小调。溪中游弋着几尾微雕小鱼,身姿轻盈,仿佛在跳一支无声的水中芭蕾。溪流最终汇聚成一个石磨盘造型的小水池。水池中绿苔茵茵,浮萍点点,水流从石磨盘的出口缓缓流入锦鲤池中,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无问僧拉着一张凳子,在离造景不足两尺处坐下。他瞪大眼睛,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赵不琼和陆静也各自寻了凳子坐下。三人并排而坐,眼前的微缩假山造景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

  无问僧喜滋滋地指着较大的凹槽里的金钱菖蒲:“瞧瞧这株金钱菖蒲!长得多兴旺!悠哉小和尚头枕的那个大袋子,里面装的可都是金元宝。你们看,这布袋的一角都快被金元宝挤爆了!这金钱菖蒲的搭配,简直是妙不可言!“

  他又指向另一个凹槽里的匍灯藓:“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它就爱阴凉的地儿。等五月份一到,得给它换个大灰藓。这样一来,它就能长得更加欢实了!“说到此处,无问僧的目光忽然凝滞。他望着那汇入日月潭中的流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原本生动的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迷雾,看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

  那两个凹槽中的积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它们就像是假山造景中的日月潭,在这片人造仙境中静静流淌。无问僧就这样默默注视着那滴答作响的水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赵不琼站在“悠哉人生”的微景观前,目光在每一个细节上停留,试图解开其中隐藏的玄机。罗汉松挺拔而优雅的姿态让她想到了守护与坚韧,而小和尚卧佛的形象则让她联想到修行者放下执念,追求内心的平静。那一袋金元宝更是让她心头一动——金钱与欲望,或许这才是无问僧想说的重点?

  她蹲下身,仔细端详那株金钱菖蒲。它的叶片圆润饱满,象征着富贵与好运。在无问僧的设计中,这株植物被安置在小和尚头枕的布袋旁,仿佛在暗示着某种因果关系。金钱与修行之间的平衡,难道就是无问僧想探讨的主题?又或者是隐喻:人生想躺平悠哉悠哉,需要有足够的金钱当做枕头?

  她的目光又转向石磨盘。水流从石磨盘上缓缓流下,象征着时间的流逝与生命的轮回。石磨盘上的青苔与浮萍,则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无问僧说的“消磨时光”,这句话在这方寸之间的微景观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时光如水,也许唯有放下执念,才能真正体会到“悠哉”的意境。

  赵不琼忽然意识到,这整个微景观其实是一个精妙的比喻。罗汉松象征着守护与坚持,四万岁的小和尚代表着放下与超脱,更代表着重返童真;金钱菖蒲则暗示着对物质的淡泊。而流水与石磨盘,则是时间与生命的隐喻。无问僧通过这些元素的组合,似乎在告诉他们:人生如同流水,唯有在守护与放下之间找到平衡,才能真正实现内心的悠哉。

  她抬头望向无问僧。他仍然沉浸在对流水的凝视中,脸上带着一种超然的神情。赵不琼突然明白过来:无问僧并非仅仅在展示一个精美的微景观,他是在用这些象征性的元素,向他们传授一种看待人生的智慧。“悠哉人生”,或许并不是指无所事事地虚度光阴,而是在守护与放下之间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就像这方寸之间的微景观,虽小却包含了大千世界的奥秘。

  “老师的躺平,其实是在守护我们。”赵不琼心中终于有了明悟。无问僧似乎感受到了赵不琼的明悟,转头看了看她,见赵不琼只是微笑着点头,一点动作都没有。他不禁有点生气了,催促道:“你愣着干啥呢?既然这么好的景色让你有所明悟,那就赶紧拍照留念啊!”

  赵不琼和陆静一听,连忙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对着“悠哉人生”造景一顿猛拍。从各个角度拍了十几张照片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陆静记得,这个造景刚弄好,还没种植物的时候,无问僧可是拍了不少照片的。现在植物种上了,算是真正成景,他自己反倒不拍了。陆静笑问道:“老师,为啥你拍半成品景色,成品景色反倒不拍了呢?”

  “允许你们问三个问题,但你刚才已经用掉一个了。”无问僧笑道,“因为刚做好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它的本相;现在做漂亮了,我看到的是它的法相,而且还不是完全体的法相。好啦,你俩商量一下,还有两个问题可以问。”

  无问僧的回答,让陆静和赵不琼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后半句她们倒是听明白了一点,估摸着就是那些植物才刚刚种上去,并没有经历大自然一年四季的岁月洗礼,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下来,算是法相的“半成品”。但那“本相”又是个啥玩意儿?陆静心里虽然疑惑,但想到刚才已经浪费了一个问题,只好强忍住好奇心,和赵不琼低声商量起来。

  两人低声讨论了一会儿,陆静倾向于直接询问关于项目的具体执行方法,希望能得到一些实用的指导。然而,赵不琼深知无问僧的习性——他往往不会直接回答这类问题,而是会绕进一堆深奥难懂的哲学故事里,让人摸不着头脑。因此,赵不琼建议,要问一些方法论方面的问题,这样至少能从老师的回答中得到一些具体的启示和思路。

  于是,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提出一个既能触及项目核心,又能让无问僧给出具体方法论来指导公司项目的问题。“老师,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我们的项目系统从‘你我他’三个角色关系,增加玩家的角色关系变成‘你我他它’,符合商业三体移库理论的进化趋势的哪一部分?”赵不琼说完,神色有点紧张地看着无问僧。

  无问僧却看了一眼陆静,笑问:“静静啊,不琼什么时候跟你学坏的啊?你看,原来多单纯的孩子啊,现在学会了问看似一个问题,里面套着几个问题呢。”陆静一脸乖巧地笑道:“老师,我哪有这个本事啊,四师姐本来就聪明嘛。”

  “要回答这个问题,写一本书都不够。”无问僧正色道,“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要说的挺长的,你们先录音,回去自己再琢磨吧。”赵不琼闻言大喜,连忙打开手机录音,按下录音键。

  “我先说‘你我他’到‘你我他它’的变化吧,”无问僧开口道,语气像是在讲一个寓言故事,“你、我、他,描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每个人都可以用你、我、他之一来描述自己与任何人的关系。通常来说,‘它’与‘他’、‘她’属于同质的概念,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按理说,你们增加玩家角色后,并没有新增一个第四方,除非……”他指了指“悠哉人生”造景中的小和尚,“除非这不是一个雕像,而是一个真实的生命体,只不过它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但它同样具有现实世界的法相。你们猜,这个法相是什么?”

  见两人摇头不语,无问僧无奈地叹了口气:“AI,或者说你们游戏中的智能NPC,它是真实人生的映射,却又不是现实世界的生命的复制。但它终将成为生命,拥有平等的生命权利。你们的企业使命——‘让每一个生命的故事绽放’——将不再虚妄,而是涵盖它们的存在。只有这样,你们从‘你我他’拓展到‘你我他它’才能真正成立,并成为一段伟大的商业传奇。”

  “伟大的商业传奇?”赵不琼和陆静对视一眼,心中不禁一阵激荡,恍惚间仿佛真的相信自己能创造奇迹。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我’这个词。”无问僧继续道,“‘我’其实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封闭空间内,我把这个空间称之为‘库’,仓库的库。什么是库?库是有边界的容器。那么,商品的边界是什么?是商品三法体;生命的边界是什么?是命运;命运的边界是什么?是因果律;信仰的边界是什么?信仰的边界是无边界。你我他都是有边界的,但如果信息能成为生命,那么‘他’与‘她’就能成为‘它’,‘它’将成为唯一无边界的要素。生命将从现实世界的生命,升华成纯粹意识体的生命形式。”

  无问僧看着两人一脸茫然的神色,知道这段话她们大概率听不懂。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去看电影时,潜意识中会分裂成两个角色:一个是他化角色,仿佛自己成为电影中的某个角色;另一个是上帝视角,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故事中的种种。当你在小红书、抖音、微视频等平台分享生活的‘我’时,在完成分享发布的那一刻,那些被分享的内容已经不是‘我’,而是‘我’的法体。就像物品成为商品时所分裂的三个法体一样,‘我’的法体也有三个:被切割成无数碎片的‘我’以‘我思故我在’的形式存在的物理生命体;被点赞、收藏、转发等要素组成的流量价值,也叫做价值交换体;被人评论、分析等组成的信息衍生体。你和任何人一样,对于这三个法体,都只能用他化代入或旁观者上帝视角去重新认知这个被法体化的‘我’。这个‘我’,本质上是你期待被他人所认知的‘我’,而非你的本我。”

  这一次赵不琼总算是勉强听懂了一点皮毛,她问道:“老师,那如果所有的生活分享都是真的,那这个‘我’就是真的‘我’吗?”

  无问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地说:“真实的‘我’只能展现出虚幻的‘我’,而虚幻的‘我’才能呈现出真实的‘我’。”

  赵不琼看了一眼陆静,陆静也正看着她。两人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这句话她们是真没听懂,只好不约而同地苦笑摇头。

  陆静见无问僧又要开始他的玄妙讲解,眉眼一垂,腮帮子鼓得像只被针扎了的气球,嗔声里夹着几分市井泼皮的赖劲儿:“老师,您再讲这些高深莫测的话,我们的脑袋真的要炸了!”

  无问僧的瞳孔倏地缩成针尖,瞪了她一眼,转眼又笑眯眯地说:“你们设定的‘玩家’这个角色,不就是通过虚幻来映照真实吗?你们回去再好好听听阿紫悟空的故事。对你们来说,那是个虚构的故事,但你们去问问她,哦对了,她是不是昨天晚上跟你们讲了商品三体移库理论?每个人都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我’,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真实的‘我’就是自己,懂了吗?”他的语气像是抛出了一根绳子,既想让她们抓住,又不想让她们抓得太紧。

  赵不琼尽管玩游戏不多,却也玩过第二人生之类的游戏,心里抓到了点模糊的线索。第二人生中的“我”是纯粹的游戏角色,没有办法映照真实的人生,可以说是名不副实的;但是,在AI大规模爆发的信息时代,AI比人类自己更懂自己,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可以真实地映照自己,成为另一种存在?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法体化”的“它”的意思?她的思绪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忽不定,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斜阳掠过陆静鬓角的碎发,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游移的光斑。她向来是直肠子,此刻却像被塞了团乱麻,刚要开口就被无问僧截了话头:“不琼,静静,越是卑鄙险恶的人心,越渴望一个光鲜亮丽的形象。这个道理你们应该都懂,但怎么用出乎意料的方式表现出来,我就不知道了,需要你们去创造和突破。今天就到这儿吧,下一个问题,回去想清楚了再打电话问我。哦对了,你们的‘十分烂片’这个APP小名没啥大问题,平时自黑一下也没啥,但也得给它弄个高大上的名字,作为对外的招牌才行。没有成气候之前,出门在外,总要穿上光鲜亮丽的衣服,才不至于被人看遍了。”

  无问僧站了起来,正打算等这两人告辞,赵不琼和陆静也跟着站起。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无问僧深深鞠了一躬,齐声道:“请老师赐名!”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排练了无数遍,却又透着一股子真诚。

  无问僧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直接给自己提要求,脸上抽搐了一下,心想:今天这俩丫头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带跑偏了?难道是陆静那两记马屁,把赵不琼也给带沟里去了?见陆静又准备使出撒娇的表情,他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道:“哎呀哎呀,别这样嘛,好了好了,我想想,‘留得余影为传世,万像归虚见本真’,这一句你们参考一下,回去琢磨琢磨,可能会有启发。”他的话像是抛出了一颗种子,既希望她们能种下,又不想让她们知道这颗种子会长成什么样子。

  赵不琼和陆静喜滋滋地谢过无问僧,一前一后走出了翰杏园。然而一出大门,两人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的炭火,闷着声儿,连脚步声都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到了东村停车场,陆静拉开车门,引擎声划破寂静,却像是把刀子割开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车子飞驰驶向深圳,车窗外的风景像被按了快进键,可车厢里的空气却凝滞得像块陈年腊肉。

  赵不琼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像是打拍子,又像是心里有根弦绷得太紧,不得不找个地方泄劲儿。陆静侧头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盯着外头飞驰而过的路灯,像是要从那光晕里抠出点什么答案来。

  无问僧目送两人离去,嘴角的笑意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步,脚下的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回响。忽然,他加快了脚步,直奔后院的同堂楼。

  尽管只是黄昏,会凌阁里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无问僧却像是走在自己家的客厅,熟门熟路地拉开供案上的抽屉,取出一本厚重的书。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隐秘的仪式。他提笔在最后一页写下几行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像是划开了某种命运的帷幕。

  “最后一道,因果道,今天算是正式开始了!”他合上书,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不琼这丫头,悟性还挺高,这样一来,也省得我去点拨一呆哥那榆木疙瘩了。”

  他轻轻拍了拍写着“无问仙”的牌位,像是在拍一个老友的肩膀:“你这二货,这么急着出来溜达干啥?低调点,懂吗!”说完,他笑嘻嘻地把牌位摆正,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老哥,对不住了,息怒息怒。我估计李一杲那愣头青,很快就会来求修道,正式拜入你门下,那时候就能放你出来溜达了,你放心好了!”

  无问僧心满意足地走出会凌阁,轻轻关上门。楼顶的小花园里,三角梅开得正艳,红的像火,紫的像霞,白的像雪,满园花香像是某种无声的狂欢。无问僧站在花丛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像是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的,震得花瓣簌簌落下。

  “不错不错,你们这些花仙子,还挺会逗老夫开心的。”他伸手拨弄着一朵三角梅,眼神里带着几分顽童般的狡黠,“既然这样,就恢复你们的自动喷水吧。得长点叶子,不能老开花,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上一章
书页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