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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回 滴水岩启影画志,故事微言悟琼心

  赵不琼这次风尘仆仆地从深圳赶来广州,不仅仅是为了讨论公司项目的调整方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说服张金枇全职加入创业团队,担任行政总经理。这个任务,是李一杲在她出发前特意交代的。李一杲对管理事务一向发怵,尤其是面对几十号人的时候,常常会被员工怼得哑口无言。而按照“烂片时代”的项目规划,一旦组织框架搭建起来,总部至少需要四五十人,加上四家直营门店和托管门店的人手,年底员工总数很可能突破三百人。

  管理一个十人的小团队,靠领导者的个人能力和魅力就够了。那时的领导者需要身先士卒,带领团队冲锋陷阵,用个人的魅力和行动力感染每一个人。但管理上百人的团队,必须依靠制度和管理体系,建立一套完善的制度和流程,明确每个人的责任和权限,规范团队的行为方式。

  而当团队规模进一步扩大到一千人时,光靠制度和体系就远远不够了。这时需要一种企业文化与良性的价值观来凝聚人心。文化和价值观的力量能够超越制度的束缚,让团队成员在共同的理想和信念下团结一致。

  管理一万人的团队,只能依靠信仰,再无其他。

  这些道理,赵不琼和李一杲都懂。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管理上的短板,尤其是在面对人性层面的管理问题时——这些问题往往是管理软件无法解决的。就像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党支部的引领,战斗力必然会大打折扣。而李一杲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擅长冲锋陷阵的“大侠”,而非能够统御千军万马的“将军”。

  然而,经过这次规划调整后,“烂片时代”团队的总员工人数永远都不会超过二十人。这样一个规模的团队,真的需要一位专职的人力资源高管吗?这个问题让赵不琼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人性的考验无处不在,此刻正悄然无声地考验着李一杲和赵不琼。

  一念之差,选择便天壤之别。

  张金枇是不会为项目公司出资的,这意味着如果她加入公司,不仅要拿工资、占股份,却无需掏一分钱。若是公司员工众多,这样的安排或许合理,但如今团队规模仅限二十人,这样做是否值得?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赵不琼心头。

  “值得!”似乎是察觉到了赵不琼的犹豫,李一杲心有灵犀地发来一条信息,态度坚定:“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让所有师弟师妹都加入公司工作,而不是天各一方只出主意。哪怕以后股份都分给他们,我也心甘情愿!”

  有了李一杲的明确态度,赵不琼最后一丝动摇终于消散。她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师姐,咱们把公司总部设在广州,甚至番禺,你觉得如何?”

  这句话的含义再清晰不过——项目公司的两位出资人李一杲和陆静都在深圳,若选择在广州注册,显然是为了张金枇而来。

  张金枇望着赵不琼清纯期盼的目光,心中了然。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爽快答复:“当然没问题!”

  赵不琼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一刻,她仿佛抓住了命运的脉搏,恍惚间意识到,刚才那一刹那的犹豫,几乎让她错过了未来。多年后,当她听到无问僧那句“人生每时每刻都在历劫”,不禁深有感触。今天的选择,何尝不是一场人性的考验?“每一次刹那的犹豫,都是让我在诱惑中历练的机会。”这是多年后她的明悟。

  注册地址初步确定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为这家尚在孕育之中的项目公司起一个响亮的名字。这个名字如同公司的门面,不仅要让人一听便印象深刻,还要能让人从中感受到公司的独特气质与精神内核。

  既然此前已定下了“仙凡文旅”的基调,大家便围绕这一方向纷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于是,“仙凡文旅公司”“飞仙梦公司”“梦空间公司”“梦幻未来公司”等名字如同一串串糖葫芦般接连不断地从大家口中蹦出。这些名字或充满仙凡交织的奇幻色彩,或透着对未来与梦境的无限遐想。即便远在深圳的李一杲也通过远程通讯投来了几个别具一格的名字,为这场头脑风暴增添了不少趣味。

  然而,给公司起名与给产品或平台命名截然不同。产品名需贴合产品特色,平台名则要紧扣定位,两者皆以功能性为主导。而公司名的核心价值在于体现公司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倘若只以产品命名,则会将公司局限在狭小的领域中,不利于未来发展。

  尽管大家绞尽脑汁、群策群力,却始终未能想出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名字。大蕉树下一片寂静,连风都安静下来,不敢打扰,唯有茶杯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响偶尔打破这片沉闷。张金枇见状,无奈地摊开双手:“四师妹,要不咱们先搁置一下,等你和大师兄商量后再定?实在不行的话,先起个小名也无妨,等以后发展壮大了再改也不迟。”

  赵不琼听罢,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叹口气。她环视着在座的众人,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与试探。然而,众人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仿佛生怕被她点名再来一轮头脑风暴。就在这时,思思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

  “四师姐,先喝口茶吧。”思思轻声说道。

  赵不琼接过茶杯,望着思思微微一笑:“思思,你也帮我们想想名字吧。”

  思思的脸颊微微泛红,连连摆手:“我...我哪懂得这些啊?您千万别为难我。”

  赵不琼却并未放弃,执意追问。思思无奈之下,随口报了几处地名。赵不琼一问才知,这些都是思思老家大山中的名字。

  思思一口气报出了一连串地名,却未能引起大家的兴趣。赵不琼见状,便转而问道:“那你对什么地方的名字最有感觉?”

  思思微笑着指向身侧的假山流水:“这个地方。”

  “为什么?”赵不琼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因为这里的假山造景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样。”思思笑道,“我刚到这里就觉得特别亲切。虽然这只是个小假山,但它却是滴水岩森林公园的一个浓缩版。”

  张金枇对滴水岩可谓是熟稔至极,那片山水早已刻进了她的记忆里。她听完思思的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假山水池,随后摇摇头,调侃道:“思思啊,这儿跟滴水岩森林公园可差得远了,你说说看,哪儿像了?”

  思思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指着周围的景致,兴致勃勃地为张金枇讲解起来:“琵琶姐,滴水岩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那溪流细得跟线似的,每到一处落差的地方,水流便如同水滴一般落下。你看这假山上流下的水,滴滴答答,水量虽小,却正应了‘滴水’二字。还有那大蕉林,在滴水岩森林公园里可是随处可见,跟咱们身边这棵大蕉树岂不相似?至于鹰髻顶嘛,就是这块岩石了,你看这最顶上的石头虽小,但形状却十分神似。青萝嶂更是如此,三面环绕的布局不正是它的翻版吗?还有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紫檀木,简直就像是青峰山下那片森林的缩影。”

  思思住在滴水岩森林的青峰山下,对那里的每一处景致都了如指掌。她这般细数下来,连经常带孩子前往滴水岩散步的张金枇都不禁听得目瞪口呆。张金枇忍不住感叹道:“思思啊,你这观察力可真够细致的。你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这儿跟滴水岩有几分相似了,就像是一个活灵活现、超浓缩版的滴水岩森林公园。”

  思思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又怀念的表情:“琵琶姐,你去滴水岩森林公园是游玩,但对我来说,这儿可是我的第二个家。在老家的时候,是因为生在那里我才熟悉;可来到滴水岩这边的农庄后,我就知道我的根已经扎在这里了。所以啊,我对这儿的感情自然也就更深了。”

  众人听了思思的话,无不深有感触。赵不琼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暗暗琢磨:“滴水岩,水滴石穿,这不正是一种坚毅的精神吗?水的柔弱与岩石的坚韧相互映衬,水为财,滴水象征着我们资金有限,唯有精打细算、细水长流才能走得长远。‘滴水岩’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与咱们公司的价值观竟如此契合。”

  赵不琼越想越是觉得“滴水岩”这名字韵味悠长。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不如我们就以‘滴水岩’作为咱们公司的名号吧!一来,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价值观与咱们公司的调性极为契合;二来,这也是一种缘分——早上咱们敲定项目的地方是在滴水岩森林公园的蘑菇农庄,现在再次达成共识的地方又恰好是一个滴水岩的微缩景观。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众人一听此言,眼中顿时焕发出光芒,纷纷点头赞成。张金枇询问确认:“四师妹,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公司就叫‘滴水岩公司’?”

  赵不琼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没错!就叫‘滴水岩文旅公司’。咱们可以将每个实体店都打造成一个文旅拍摄的实景场地。”

  王禹翔对“滴水岩”这个名字倒是颇有好感,但对这些微缩景观的实际用途却满腹疑惑。他看着思思兴致勃勃地介绍着眼前的景致,不禁皱起眉头。那些看似小巧的景观,在他看来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装饰品。他指着周围的假山、流水和植被,不解地问道:“四师姐,这么小的地方,怎么用来拍摄场景呢?人一站过去,后面的景致不就被挡个严严实实了吗?怎么取景啊?”

  陆静在一旁听罢,忍俊不禁。这位博士师兄的问题虽然简单,却让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初入行时的懵懂。她笑着摇摇头,走到王禹翔面前,翻出几段绿幕拍摄片段,耐心地解释道:“小师弟,这个问题你应该多向我请教才是。现在的摄影技术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哦!你知道央视春晚的直播画面吗?那些虚拟人和真人对话的画面看起来多么梦幻,但实际上在现场,演员只是对着空气表演。通过多通道合成技术,后期就能将虚拟场景与真人完美结合。同样的道理,这些微缩景观再小也不是问题。拍摄时,演员只需要在绿幕棚里表演,后期制作就能把他们放进这些精心设计的景观中。你以为非要跑到锦绣中华那种大型景区才能拍出大片效果吗?现在的科技早就突破了这些限制!”

  王禹翔没想到如今的拍摄技术已经如此先进,普通人也能轻松运用这些高科技手段。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恶补一下相关的专业知识,免得在团队中沦为“知识小白”。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无数有趣的拍摄创意,对“滴水岩文旅公司”这个名字更是赞不绝口。

  张金枇见在场的几位核心成员都对“滴水岩”这个名字表示赞同,便立即将这个名字的由来及寓意通过微信群告知了远在外地的三位伙伴。经过一番讨论后,三人也纷纷表示认同。就这样,“滴水岩文旅文化连锁有限公司”的名字正式敲定。

  在华夏人的传统观念中,起名字是一件郑重其事的事情。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大多不会在出生前就起好名字。通常会选择在满月、百日或是周岁时方才取名。这其中的缘由,倒不是迷信所谓的阎罗王生死簿,而是出于一种朴素的情感。古人常说,若是早早取了名字,万一孩子不幸夭折,父母心中便会多一份牵挂,总觉得有个名字的存在,便更让人难以释怀。因此,不少人家会选择在孩子存活下来后再为其取名,以此寄托对生命的珍视与期望。

  而做项目的团队也有着类似的心态。在规划阶段,他们往往会刻意回避为公司起名。只有等到项目逐渐成熟、公司即将成立时,才会慎重地为它选定一个名字。仿佛一旦有了名字,这个项目就有了生命,便不再只是一个构想或计划,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若是此时项目遇到挫折或是夭折,团队成员也会感到格外惋惜与不甘。因此,在起名这件事上,众人总是慎之又慎。

  此刻,“滴水岩文旅文化连锁有限公司”这个名字终于尘埃落定。众人的心情既喜悦又沉重。喜悦的是,他们终于为这个凝聚了无数心血的项目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份证”;沉重的是,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们肩上的责任更重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份承诺与担当。

  就在众人沉浸在命名的喜悦与压力之中时,滴水岩假山景区鱼池中的一条锦鲤突然跃出水面,发出“啪啪”的声响。这一幕恰巧打破了沉思中的宁静,也让大家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张金枇率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奇怪啊,”她皱着眉头说道,“老师不是说一个小时就回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思思听到这话,立刻接茬道:“我刚才去给茶壶添水的时候,看见阿叔在前面喂乌龟呢,还跟乌龟聊了好一会儿。”

  “说什么了?”王禹翔迫不及待地追问,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好奇心。

  思思扭捏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他说——‘打死你个欺师灭祖的杨羽’,还嘿嘿嘿地笑了好一会儿……”

  “杨羽?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生?”张金枇一脸懵圈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应声。倒是王禹翔心里头猛地一惊——杨羽?不就是他自己吗?他连忙低头掩饰,生怕被众人发现这个秘密。

  “快快快!咱们赶紧去前头找老师!”王禹翔猛地站起身来,催促道,“他这回估计是真的动怒了!”

  众人连忙起身,朝着前院的方向快步走去。然而当他们到达时,却发现无问僧正悠哉地坐在锦鲤池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闭着眼睛养神。他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哪有一丝半点生气的样子?

  无问僧的出现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与震撼。当赵不琼满怀期待地宣布“广州滴水岩文旅文化有限公司”这个名字时,无问僧的反应堪称戏剧化。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嘴角也微微抽搐,仿佛胸口憋着一股无处释放的力量。

  “唰”的一声,他抄起脚下的垃圾桶,二话不说,将杯中的茶水对着垃圾桶喷了个痛快。茶水裹挟着桶内的灰尘冲天而起,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壮观场面搞得措手不及。

  “呃……”无问僧放下垃圾桶,用纸巾擦拭嘴角,目光炯炯地盯着赵不琼,“你这是想当滴水岩森林公园的导游啊?咋起了这么个奇葩的公司名?”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王禹翔之外,都被无问僧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王禹翔心里暗自嘀咕:“这老头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无问僧却不理会王禹翔的不满,转头看向张金枇,表情骤然变得慈祥:“枇杷啊,有些人不尊重长辈、欺师灭祖,你说该咋整?”

  “该揍!”张金枇笑着接口,顺手在王禹翔后脑勺轻轻拍了几下。

  “老师,这样算不算完成任务啦?”她笑着问道。

  无问僧的目光又转向思思。他笑眯眯地问道:“思思啊,你这才第二次来我这儿吧?你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话在不在理啊?”

  思思紧张地看了王禹翔一眼,在得到他的鼓励后,才怯生生地回答:“阿叔,我觉得知恩图报是很有道理的。”

  无问僧摇了摇头,思思顿时紧张起来。王禹翔见状,凑近她耳边轻声安慰:“别怕,这老头是演技派的,他吓你的。”

  无问僧却仿佛没听见两人的小动作。他转向赵不琼,缓缓说道:“既然思思都这么说了,那‘滴水’这两个字也没问题。你要记住,‘滴水’是因果中的‘变’,岩石是山能屹立不倒的灵魂,是因果中的‘不变’;变与不变,尽在其中。‘滴水岩’这个名字也挺有意境的。不过——”他话锋一转,“既然你们前面已经做了一个企业使命,以生命故事为名搞微电影拍摄,那不妨再加点睛之笔。古语有云‘雁过留画、人过留影’,这样吧,我也给点建议——就叫‘广州滴水岩影画舫服务有限公司’吧。”

  王禹翔强忍着笑意,在思思耳边悄声道:“这老头就喜欢篡改古语,还美其名曰原创。连‘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都被他改成这样了。”

  无问僧充耳不闻,只是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皱纹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僧,而是一位深谙世事的智者。

  赵不琼若有所思地看着无问僧,心里暗暗点头。这个看似随意的改名建议,却巧妙地将公司的业务与文化内涵结合起来。她看向众人,发现大家也都若有所思。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无问僧的深意——有时候,名字不仅仅是名字,更是一种传承与寄托。

  夕阳西下,无问僧坐在锦鲤池边的藤椅上,微风拂过他的青衣对襟汉服,带起一阵淡淡的茶香。他转头瞪着王禹翔,语气严厉:“你这小子,我问你,影画舫是哪个‘舫’字?”

  王禹翔挠了挠头,嬉皮笑脸地回答:“那当然是作坊的‘坊’字啊!咦,不对,老师怎么会用这么俗的字呢,应该是画舫的‘舫’字,一条船一个方的那个‘舫’字!”

  无问僧点了点头,没有作声,显然王禹翔猜对了。

  思思心里好奇得要命,忍不住悄悄凑近王禹翔,问他怎么猜中的。王禹翔又凑近思思,小声说:“老头问这个字,无非就是作坊的‘坊’和画舫的‘舫’。我随便说一个,看他脸色一变准备骂我,就知道第一次说的不对了,赶紧说第二个,那肯定就对了。”

  思思恍然大悟,对王禹翔的随机应变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她用力捏了王禹翔的腰一把。王禹翔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出声,只能苦笑着揉了揉腰间被捏的地方。众人都被思思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

  “小姑娘,来,坐到我这边来,离这坏小子远点。”无问僧看着思思,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坐在无问僧身边的陆静见状,主动跟思思换了一个位置,挡在王禹翔和思思中间。等思思坐定后,无问僧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徐徐睁开眼睛,语气沉缓地说道:“任何,事情都会有两面性,‘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话,对也不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怎么样?”无问僧笑着问思思。思思用力地点了点头。陆静、张金枇、赵不琼一听,赶紧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

无问斋志异·凡·第七篇·鲤缘  昔日,有巨山巍峨,山下绕清溪。溪畔,仅两户人家相依为命:一者农夫,人丁兴旺,子孙满堂;一者渔夫,孤苦伶仃,形影相吊。渔夫每日撒网捕鱼,却仅取最肥美者一条,余者皆放生。农夫有子,名曰王禹翔,颇喜随渔夫游于溪上。

  某日,渔夫撒网得一金鲤,光彩夺目,欣然捉之,递予禹翔。金鲤眼中流露哀色,似有乞求之意。禹翔恻然心动,思及生灵之苦,遂私放金鲤于溪中,挥手示其速去。

  渔夫归家,不见了金鲤,质问禹翔。禹翔坦言相告,并以盛宴相邀,以补渔夫之失。渔夫怒斥,拒之门外,誓不再与禹翔共渔。

  岁月荏苒,农夫家业愈发兴隆,禹翔娶妻思思,如花似玉。渔夫则年老体衰,仅靠鱼干度日。禹翔常暗中以米粮、鸡鸭鱼肉赠之,然渔夫一概不受。

  渔夫临终前,禹翔与思思泣涕涟涟,问其遗愿。渔夫凝视思思,叹道:“止于此,足矣。”言毕而逝。禹翔与思思于后山葬之,岁岁祭拜。

  又二十余年,农夫家业鼎盛,风调雨顺,田无杂草,菜无虫害,果树年年丰收。族人罕有疾病,即便偶感风寒,亦迅速自愈。然有一日,禹翔之孙染病,原以为如往常般自愈,岂料病情日重,族人相继染疾,咳嗽、喘息不止。月余后,除思思外,族人皆亡。

  禹翔病榻之上,弥留之际,思思泣不成声。禹翔艰难而言:“非汝之过,吾家享乐久矣,亦无憾。”言未尽,房门轻启,渔夫飘然而至。二人大惊,疑为鬼魂。渔夫伸指禹翔,其病竟愈。禹翔顿悟,渔夫乃仙人也。

  夫妻双双下拜,求复活族人。渔夫摇头叹道:“恩报不可逾因果之界,恩重则祸生。”复视思思,微笑道:“汝乃鱼妖,本应在数十年前命绝。因夫救汝,汝亦知恩图报,今赐汝重生于人世。”言毕,一指思思,化作金鲤,正是昔年所放之鱼。金鲤翻滚,复化为青春之思思。思思拜谢,渔夫已不见踪影。回首间,禹翔亦恢复青年之貌。夫妻携手步出病房,葬毕族人,重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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