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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尸位素餐

  都断了腿,都没生命危险。

  这是沈柠关注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

  却没想会听到什么左大人、右大人纷争。

  是说倭国的朝堂也有激进派和保守派吗?

  倒是好算计。

  进退之路都算好了。

  大昭厉害,那就是保守派在朝堂上占据了上风,他们可以求和。

  大昭勉强厉害,却不能几线作战,那就可以让激进派在朝堂上占据上风,再来一次倭寇之乱。

  甚至保守和激进两派可以今天你上,明天我上,多在江南试探几次。

  反正他们怎么都不会输是吧?

  沈柠忍不住冷笑,“齐子修当时在场?”

  “是!”

  这不是母亲特别交待的吗?

  贾珍不理解母亲怎么又突然问这个,只能点头。

  “他对那些倭国人是不是有同情?”

  贾珍想了一下,“儿子……儿子当时只注意那个叫金田昭二的了,没注意齐大人。”

  “……孙儿只感觉齐大人对我们在审问之前,先朝倭人动刑一事很不满。”

  蓉哥儿在沈柠看过来时,老实道:“他应该还不满,因为我们家被刺杀,让他的官途受挫了。”

  沈柠急问一句,“他被撸了官职?”

  “那倒没有。”

  蓉哥儿因为那老头的态度,让人打听了,“他被贬官了,还从江南的富庶之地,贬到了四川泸州府那边。”

  沈柠:“……”

  “母亲,齐大人一定是对我们家不满了,我们……”

  “我们在他的辖区被人刺杀,他凭什么对我们不满?”

  沈柠截住贾珍的话,“他怎么不对刺客不满?未战先怯的东西,让人查一下,他除了写折子自辩外,还都给谁写了信?”

  “是!”

  贾珍看他娘的样子,忙老实的去了。

  “蓉哥儿,你觉得皇上和祖母对齐子修苛刻了吗?”

  “没有!”

  蓉哥儿摇头,“大昭的倭乱,虽然没有前朝那样厉害,却一直都有。”他道:“朝廷三令五申要查那些人,可他们照样能跑徐州来刺杀我们家,显然各方主官都没有用铁血手段,认真去查。”

  皇上愤怒才是该的。

  倭寇一直因为江南某些人的利益而存在着。

  江南的军政两方就是失职。

  “是啊,都不想查,甚至想要避开。”

  沈柠叹了一口气,“所以,倭寇才在我大昭霍乱至今。”

  哪怕现代呢。

  经历了先辈那样绝望的抗战年代,小日子在国内的各行各业,也同样无孔而不入。

  总是有一些人,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为小日子保驾护航。

  “算了,不提那些人了,等你爹回来,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早点走,早点回。

  “是!”

  蓉哥儿看到祖母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那孙儿去叫车。”

  沈柠摆手,让他自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牢里的三个人,想凭自己往外逃,至少现在不可能了。

  有人救……

  沈柠倒是希望,真的有人来救他们。

  只有救了,才会让皇帝更加重视江南的倭寇和官绅问题,

  沈柠喝下最后一口茶,张开双手接住歪歪扭扭向她走来的女儿。

  衙门口,齐子修木着脸,看着贾家超长的车队,在精兵、护卫和镖师的护送下,迅速远离。

  “大人,”师爷就站在他的身边,“刚刚沈夫人上车回看的那一眼……,属下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不是说沈夫人是读书人吗?

  他们大人受其无妄之灾,不说同情,不说给句好话,却在临走回头时,用那种冷漠、猜忌、打量的目光看他们大人,师爷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发毛。

  “难不成,她还真把被倭寇刺杀一事,怨怪到我们保护不力上?”

  那也太过分了。

  齐子修的眼睛眯了眯,并没有说话。

  这外面人多口杂的。

  他虽在徐州经营数年,官声甚好,可沈氏在京城以一己之力,利用种种,逼得金人弃国,并且老实上交当年从中原掳走的大部分财物……,只此一点,就声震朝野。

  在这里说沈氏的坏话……

  齐子修还没那么蠢。

  他虽然对其也略有佩服,但是,却不能完全认可她的所谓功劳。

  金人早就到了强弩之末。

  没有沈氏,最终想要得到大昭的庇护,该交的还得交。

  可叹朝中诸公和老师都太过君子,不能像沈氏那样,干出泼妇骂街之事,以至于让她白白得了那么大的功劳。

  这女人……肯定是有点手段的。

  要不然也不能传出悍妇之名。

  但她能威逼索晋那些人,主要原因还在于,大昭因为那六连发的转轮火铳,确实碾压了罗刹人。

  齐子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行啊,他还得给老师写信,这女人很不讲理,能因为倭寇刺杀而迁怒他,就能因为他而迁怒老师。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他大步回头,接着去磨墨。

  此时,齐子修的老娘和妻子,也都知道其被贬谪一事,正伤心愤怒的从别院回来。

  她们的马车,在另一边的街角,正好与贾家的车队遇上。

  明明跟他们齐家没关系,为了让这位沈夫人住的开心,住的安全,她们把宅子都让了出来,怎么就一点也不念香火情份呢?

  齐家的马车相让时,齐老太太带着齐太太迅速下车,还给管事的耳语了几句。

  没一会,齐家拉着诸多箱笼的马惊了,马倌拉的虽快,可箱笼倒了一地。

  贾家的车队理所当然的就停了下来。

  “乞夫人垂怜!”

  齐老太太也不用别人扶,颤颤巍巍的拄着拐儿往沈柠的马车来,“犬子在徐州任上兢兢业业,倭寇之事跟他无关啊,恳请夫人和贾大人具本上奏,代陈冤情!”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还很干脆的跪了下来,“求夫人垂怜,求贾大人开恩,我儿冤枉啊!”

  在京城,沈氏和贾珍不也一样被人刺杀过?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人家为什么不刺杀别人,就刺杀你家?

  “求夫人垂怜啊!”

  说着,这老太太还膝行着往前来。

  左右兵士和护卫,一时不知如何阻拦,看向马车的同时,还都看向了马车旁的贾珍。

  贾珍的眉头拢了拢,正要挥手让人赶紧把这老太太扶开,人家又高声痛哭起来,“求夫人垂怜,求贾大人开恩,两位被倭寇刺杀,我齐家上下俱都感同深受,为此连夜搬家……”

  “江南倭寇猖獗,老太太觉得正常?”

  沈柠掀开车帘,以眼神示意从后车赶来的晓东晓南把她扶起来。

  齐老太太不想起来,奈何这两个小丫头的力气实在大,“齐大人替天子牧守一方,倭寇在他辖下,准备那般充足的朝本夫人动手,你也觉得正常?”

  沈柠声音极冷,“如果江南的官员都如齐大人这般兢兢业业,那可想而知,江南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在我大昭自己家的地盘,性命随时受到倭寇威胁,那所谓的父母官,又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一厉,“来人,叉出去,问问齐子修,他到底是兢兢业业,还是尸位素餐?”

  话音刚落,戚有定几个护卫就已冲出,叉住那老婆子就往外走。

  前方的路已经通了,沈柠甩下帘子时,马车又迅速启动。

  齐老太太没想到,她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

  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尸位素餐?

  老太太想骂人,可是太气了。

  养尊处优多年的她,自被儿子请封诰命之后,在地方上一直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场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但老太太晕过去,不代表沈柠的问责就结束了。

  戚有定几个,直接杀到府衙,把她的话,无情的砸到齐子修的脸上。

  齐子修想反驳,想说你们在京城不是一样被人刺杀,想说人家认准你了,不管你们到哪,都会祸害别人。

  可是这些人人都知的事,他却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在他的辖地被倭寇刺杀,他确实有点失查、失职,但齐子修真心觉得,他情有可原啊!

  他不明白,这位同是读书人的沈夫人,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还把对倭寇的愤怒,全都倾泻在他身上。

  他何其无辜啊!

  他老娘替他抱不平,有错?

  能走到这一步,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就因为这场刺杀,他顺畅的仕途戛然而止。

  沈氏和贾家但凡有点心,也该为他说句话啊!

  齐子修气得脸红脖子粗,戚有定几人却没时间听他瞎逼逼,他们还要赶船呢。

  几个人在他放不出屁的时候,转身就走。

  齐子修想喊人,可是他的眼前也被气得发黑。

  而且,他跟几个下人,又能说啥呢?

  他娘当街拦车,是想这天下人知道他的委屈,可被沈氏那般连着几问,他……

  齐子修一下子倒了下去。

  此时,徐州府上下才知道他被贬官了。

  原来嘛,肯定是想同情的。

  但沈夫人的话,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啊!

  她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在自家的地盘都能被人刺杀,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真要干了什么得罪倭寇的大事,结果也可想而知。

  这江南,莫名死的人,甚至被灭一家的事,听说好多都是倭寇所为呢。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对付倭寇有错吗?

  倭寇刺杀沈夫人,那定是沈夫人做了什么,让他们害怕了。

  要不然皇上能派那么多人保护?

  于是齐子修喝了药,原本该过来问候一二的士绅,一个都没来。

  此时,沈柠已经重新站到了前往金陵的大船上。

  徐州离金陵已经不是很远了。

  “珍儿,家里的平安信,你们写了吗?”

  “儿子前儿写的。”

  贾珍也担心尤氏呢。

  他之前没写家信,府中上下,也不知道有没听到他们遇刺的事,听到了,有没有对尤氏那边封锁消息。

  但不管怎么封锁,皇上这么一弄,官场上该知道的,恐怕早就知道了。

  贾珍只希望,在家里瞒不下去的时候,他的家信能到的及时。

  “你有跟你赦叔说过什么吗?”

  “没!”

  贾珍其实想让叔叔帮忙出口气的。

  但母亲不让,再加上之前王氏的造谣,他生生的忍住了。

  沈柠瞄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里的风挺好的,你好生在这里……吹吹。”

  真的真的白担了混人的名头。

  她拂拂衣袖,转身离开了,独留贾珍还不明所以。

  风是挺好的,但春天的风馋,一个不好,可是会生病的。

  京城,荣国府。

  忙了几天的贾赦看到天津和通话的来信,终于松了一口气。

  该做的布置,他已经做好。

  接下来,就看倭国使团何时进京了。

  “老爷!”

  林之孝喜气洋洋的过来,“您猜谁来了?”

  贾赦:“……”

  最近都是他拜访别人,谁来拜访他?

  但看林之孝这么高兴……

  “是程洛来了?”

  一个女婿半个儿。

  程洛虽不是亲女婿,却也跟他亲女婿差不多。

  哪怕他也只是顶个爵位,没有实职呢。

  但有他陪着,跟没他陪着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是金牧川,金大人。曾经跟着东府老太爷和敬老爷的金大人。”

  贾赦一下子站了起来,“人在哪呢?快请!”

  “哈哈哈”

  金牧川大笑着进他的外书房,“赦老爷,别来无恙啊!”

  贾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金牧川其实早就绝了自己升迁的准备。

  但再不升迁,他也不亏。

  原本他就是一个大头兵。

  没有老太爷和敬老爷,他什么都不是。

  他念着这份情,只恨自己离京太远。

  贾敬去世,听到消息时,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

  亲自制了牌位,和老太爷的放一起,受他香火供奉,却没想,风回路转,他又回京了。

  皇上叫的急,他却在金陵耽搁了两天,亲去老太爷的坟上去祭拜了。这才遇路贾珍时,急急忙忙的,没法拜见沈夫人。

  “真的是你?小金子?”

  贾赦高兴的要跳,“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进京述职还是……”

  “我已进京三天了,现在京营。”

  “京营?”

  贾赦狠狠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好,那是你的老地方了。”

  这家伙从小兵一路往上,京营的老人就没有不认识的。

  哪怕新人呢,也听过他的传说。

  “是老地方。”

  金牧川笑,“这京城周边的将官,跟我老金可都有点小交情,听说赦老爷要干大事,加我一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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