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是非常低垂。
罗德岛的废墟在风中低语。
。曾经辉煌的城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后的灰烬与血腥的气息。巨像的巍峨身姿静静地伫立于天幕之下。
太阳神巨像的阴影覆盖了大半个罗德港。
它每一次移动都引发地震般的轰鸣,将更多建筑碾成齑粉,地面上到处都是斯巴达士兵和混战当中的希腊士兵因此遭殃。
不过死去最多的还是那些平民们,他们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废墟当中,仿佛仍在诉说着神与人的战争之下普通的民众的生命到底有多么脆弱。
伊恩抵达的时间太晚。
也无法挽救这一切。
奎托斯心中也没有对平民的丝毫怜悯,他站在那里,像一座被战火淬炼过的雕像。光头下的疤痕如同烙印,右眼角那道深深的伤痕仿佛诉说着往昔的疯狂。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战斗的痕迹,肌肉如岩石般虬结。
每一寸都镌刻着斯巴达战士的意志。
伊恩也是知道这个角色。
奎托斯曾是斯巴达的一名普通战士,在一次绝望的战斗中被战神阿瑞斯欺骗,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以换取力量。当他发现阿瑞斯利用自己屠杀了无辜的妻女后,复仇的火焰吞噬了他的理智。他杀死了阿瑞斯登上了奥林匹斯战神的宝座。
然而,一切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奎托斯发现自己早已被罪孽的枷锁束缚——那些被他杀害的无辜者的骨灰附着在他的身上。
永远提醒着他曾经的疯狂。
如今。
奎托斯就是在不断用战争麻痹自己的时候,遭到了宙斯的算计,于这一个岛屿上,被宙斯做局坑进了无法爬出的深渊。
如今。
伊恩想要弑神者之血,宙斯欣然同意的原因,就是他本打算在这里杀死奎托斯,所以把奎托斯的血用来打发走伊恩对宙斯而言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有人想要你死。”在这片荒凉之地,宙斯站在太阳神雕像的冠冕之上,俯瞰着脚下的战场,他忽然开口对奎托斯说道。
声音沙哑却透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威压。
伴随着他抬起手臂,指向远处的一处阴影。奎托斯猛地回头,目光如刀,穿透黑暗。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藏匿其中——那是一个小男孩,身形瘦弱,眼神中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冷静与洞察力。
“一个男孩?”
奎托斯眼睛眯了眯,但很快,他便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谎言?”
对于宙斯的话,奎托斯当然不信,毕竟宙斯谎话连篇,在刚才就以帮助的名义,让他失去了神力将神力全注入到了那把奥林匹斯之剑里。
如今宙斯说什么话,奎托斯都绝对不可能相信——他没有犹豫,举起混沌之刃,怒吼一声,冲向宙斯。
“你这个虚伪的老东西!你的谎言已经骗不了我了!”
“拙劣的把戏而已。“
奎托斯吐出一口血沫,混沌之刃上的锁链哗啦作响。他太熟悉宙斯的谎言了,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老茧。肌肉记忆先于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如绷紧的投石机般弹射而起,双刀交叉成死亡十字,朝着冠冕上的神王斩去。
伊恩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一丝烦躁。
“怎么还把我拖下水?”他低声咕哝,“这老家伙的心真脏。”
但他没有插手。他知道,这是奎托斯和宙斯之间的宿命之战,即便现在奎托斯已不再是神明——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
奎托斯的战争造成那么多平民的伤亡。
他本身并不无辜。
也不值得伊恩插手救助。好在宙斯看起来只是发牢骚,并不是真的想要驱狼吞虎,只是单纯的想要借助伊恩嘲讽奎托斯。
“你以为你还是战神?”
面对奎托斯的怒攻,宙斯不闪不避,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拔出。他只是静静站着,任由混沌之刃劈砍在他的神躯之上。
“铛!”
刀锋斩落。
却只在宙斯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那具身躯依旧坚不可摧,宛如永恒之石。就在不久前,宙斯用诡计从奎托斯身上夺走了他的神力,将他彻底贬为凡人。如今的奎托斯,虽仍拥有超凡的战斗本能与意志,却已无法再承受真正的神之攻击。
“你已经不是神了。”宙斯冷冷地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也有一丝快意,“你连我的皮肤防御都破不开。”
奎托斯怒吼,再次挥刃,可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徒劳的挣扎。
宙斯缓缓抬手,掌心一握,整个太阳神雕像顿时活化。
它高达数十米,浑身由青铜铸就,每一寸肌理都蕴含着远古神力。它猛然抬起巨大的手掌,朝着奎托斯狠狠拍下!
轰!!!
地面炸裂,尘土飞扬,奎托斯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般被拍飞,重重撞入废墟之中,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想反抗,但力量早已不再属于他。
“看看你的周围,斯巴达人。”宙斯缓缓从空中降落,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奎托斯最后的希望。
他的身影高大而孤寂,白袍在腥风中鼓荡,眼中的雷霆已经凝固成苍白的雾霭,“这就是违抗神明的代价。”
宙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山洞里传来。
带着嗡嗡的回响。
“是你造成了这一切!你用战神的神位捆绑诅咒着我!”
奎托斯单膝跪在喷泉废墟上,混沌之刃插在地面支撑着身体。他的肌肉纤维像绷到极限的弓弦,每一寸皮肤都布满细密的血珠——那是被神威压迫的毛细血管在爆裂。但他仍然抬起头,染血的视线穿过飞扬的尘埃。
他再次投掷出了自己的混沌之刃。
然而。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不如。
混沌之刃劈中宙斯胸膛的瞬间,爆出的不是血花而是金色的火星。刀锋在神王白袍上连道白痕都没留下,反而震得奎托斯虎口开裂。混沌之刃劈中宙斯胸膛的瞬间,爆出的不是血花而是金色的火星。
刀锋在神王白袍上连道白痕都没留下,反而震得奎托斯虎口开裂。他现在太过于虚弱,孱弱的凡人身躯根本无法向神王挥刃。
“你以为这些玩具能伤到我?”宙斯轻轻吹了口气,奎托斯就像被攻城锤击中般倒飞出去,连续撞穿三堵石墙才停下。
“我赐予你的神力,我自然能收回。“他抬起右手,太阳神巨像同步举起左掌,“现在,让你见识真正的力量。“
巨掌拍下时,奎托斯本能地翻滚躲避。但凡人躯体的速度太慢了——青铜手掌边缘擦过他的后背,瞬间剥离了整片皮肤。
他砸进地面时,脊椎与石板的碰撞声清晰可闻。血液从耳鼻喉中同时涌出,在碎石间积成小小的湖泊。
“起来啊,斯巴达之魂。“
宙斯的声音忽然很近。奎托斯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双镶嵌雷霆的靴子,正缓缓降落在离他头颅不到一尺的地方。
“你屠杀我圣殿守卫时的威风呢?你挑战奥林匹斯时的狂妄呢?“宙斯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带着一股子他自觉快意恩仇的畅意。
奎托斯的指节动了动。他的肌腱大部分已经断裂,但某种比肌肉更深层的力量仍在驱动这具破碎的躯体。当他用肘部撑起上半身时,折断的肋骨刺穿了胸腔皮肤,白森森地露在空气中。
“为了.复仇“每个词都带着血泡,“我可以死.一千次“
宙斯突然暴怒。他一把掐住奎托斯的喉咙将其提起,神力的压迫使奎托斯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复仇?“神王的面容扭曲成可怕的模样,白发根根竖起如同蛇发女妖,“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复仇!“
他将奎托斯重重摔向太阳神巨像的基座。青铜表面在撞击中凹陷出人形,奎托斯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般抽搐着。
奇怪的是,此刻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或许这是濒死的大脑在施舍最后的仁慈,他看见宙斯手中凝聚出那把熟悉的奥林匹斯之剑。
“你辜负了我给予你的爱。”宙斯掐着奎托斯的喉咙,将他高高举起,苍白的神瞳里倒映着斯巴达人染血的面容。
“睁开你的眼睛,奎托斯。”宙斯的声音如滚雷般轰鸣,“看看你是如何将你的族人带入深渊。”
奎托斯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被血污模糊,但仍能看见——宙斯手中的奥林匹斯之剑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剑锋所指之处,空气扭曲,大地震颤。
“不……!”奎托斯嘶吼,可他的声音淹没在飓风般的能量风暴里。
宙斯挥剑。
刹那间。
狂暴的神力如海啸般席卷整座岛屿,地面龟裂,建筑崩塌,天空被撕裂成破碎的雷云。伊恩站在远处的高崖上。
长袍在肆虐的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
“嘶,多么可怕的魔力,或者说是神力,果然神灵这条路,活的越久神力就越强。”伊恩能够感受到空气当中躁动的神力。
他施展魔法。
保护住了自己。
也保护住了城市里仅存的平民。而在风暴中心,无数斯巴达战士的身影被金光吞没。他们的铠甲在神威下崩解,血肉在能量中蒸发,连最后的惨叫都未能留下——仅仅一瞬,曾经骁勇善战的斯巴达军团化作漫天飘散的灰烬。
奎托斯的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鸣。他的战士,他的族人,他曾经发誓要带领走向荣耀的斯巴达人……如今,全因他的反抗,被宙斯抹杀殆尽。
“这就是违抗神明的代价。”宙斯的声音冰冷彻骨,“记住他们的死,奎托斯——他们的血,全都在你的手上。”
奎托斯的指节因愤怒而颤抖,可他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连挣扎的力气都被剥夺。宙斯欣赏着他的绝望,手中的奥林匹斯之剑再度亮起寒芒。
“而现在,轮到你了。”
宙斯白茫茫一片的眼眸充满了残酷。
“你害怕了“奎托斯突然笑起来,血顺着嘴角流到胸口,“所以.才要杀我.”
宙斯举剑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奎托斯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神王。没有武器,没有战术,纯粹是野兽般的撕咬——他的牙齿竟然真的嵌入了宙斯的手腕,金色神血溅在脸上。
带着温热的滚烫。
“你这肮脏的野兽!“宙斯咆哮着甩动手臂。奎托斯被甩到半空,迎接他的是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奥林匹斯之剑。
剑尖精准地刺入了奎托斯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了。奎托斯悬在剑上,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剑身的凹槽流下,那些刻满神文的凹槽正饥渴地吸收着他的生命力。宙斯的脸近在咫尺,苍白的瞳孔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情绪.是怜悯吗?不,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雅典娜说得对,“
宙斯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有些命运,连神明也无法逃避。“
转动剑柄,奎托斯感到内脏正在被神力绞碎,“但至少今天,预言不会实现。“
剑身爆发出刺目白光。奎托斯感到自己在坠落,穿过岩石,穿过岩浆,穿过无数哀嚎的灵魂。最后映入眼帘的。
是高处那个男孩——那个宙斯看起来无比忌惮的身影。
他是谁?
奎托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意志陷入了沉寂。
耳边也宛如被静音。
根本听不见男孩飘落到地面后所说的话。
风暴平息,尘埃落定。
伊恩的身影如一片落叶般从高崖飘落,黑袍在残风中轻轻摆动。他的靴底无声地触地,银灰色的右眼微微眯起,看向仍悬浮在半空中的宙斯。
“刚才为什么指我?”
伊恩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质问。
宙斯沉默了一瞬,手中的奥林匹斯之剑仍闪烁着危险的金光,可最终,他还是收敛了神力,剑锋的光芒逐渐黯淡,直至彻底消失。他缓缓降落到地面,白袍上沾染的尘埃自动消散,仿佛连这片土地都不敢亵渎神明的衣袍。
“弑神者之血在这里。”宙斯没有正面回答伊恩的问题,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下,对准奎托斯干枯的躯体。
奎托斯的尸体早已冰冷,皮肤灰败,肌肉萎缩,可随着宙斯的神力牵引,他体内残留的血液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从伤口、从毛孔、甚至从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深处渗出,汇聚成一条猩红的细流,盘旋上升,最终在宙斯的掌心凝结成一团暗红色的血球。
宙斯从虚空中取出一只水晶瓶,瓶身刻满古老的符文,血液自动流入其中,在瓶内翻涌,仿佛仍带着奎托斯生前的暴怒与不甘。
“拿去吧。”
宙斯将瓶子递给伊恩,语气冷淡,“你要的东西。”
伊恩接过瓶子,低头看了看奎托斯的尸体,又抬头望向宙斯,忽然轻笑了一声。
“我觉得他还会回来。”
宙斯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那是你太高估了我的儿子。”他冷冷道,“凡人终归是凡人,死了就是死了。”
看得出来神王很是自信。
伊恩摇了摇头。
将水晶瓶收入怀中。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反派。
果然。
和这些众神掺和在一起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