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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山林之中的搏杀

  李昌祚听闻静塞军终于开拔进入子午岭,不由得大喜。

  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脚下的毡毯被踏出凌乱的褶皱,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竟然如释重负般的畅快。

  这半个月,他像被困在蛛网上的猎物,被苏允的调兵之计折磨得心力交瘁。

  每一次延安府方向的异动,都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却又一次次落空。

  如今,敌人终于踏入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那些日夜悬着的心,总算有了些许安放之处。

  但很快,疑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苏允诡计多端,此番进军,会不会又是一个诱饵?

  想到这儿,李昌祚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佩刀,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知,这或许是一场恶战,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愤怒也在他胸腔中熊熊燃烧。

  这半个月来,他和麾下将士被苏允戏耍得团团转,士气低落,身心俱疲。

  他想起自己照镜子时候日益憔悴的面容,想起被夜枭误警时的狼狈,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冲脑门。

  “苏允,老子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随机他亦是难免有些期待:若是能在此战中重创静塞军,不仅能一雪前耻,还能为保卫关中立下赫赫战功。

  嘿嘿,若是能够在子午岭伏击战中重创静塞军,或许是他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

  正思索间,一名斥候匆匆入帐禀报:“将军,静塞军斥候已与我军斥候遭遇,双方在鹰嘴崖一带展开厮杀!”

  李昌祚目光一凛,大喝一声:“传我命令,全军进入一级戒备,密切关注战场局势,听候我的调遣!”

  说罢,他阔步走出营帐,望着子午岭方向弥漫的硝烟,心中倒是有些踌躇满志起来:“郑朝宗,这小子午岭,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子午岭的清晨,浓雾如同一块厚重的灰色幕布,将整个山林包裹其中。

  静塞军百余人的斥候队伍,正沿着蜿蜒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前行。

  他们身着轻便的皮甲,腰佩短刀,背上的长弓和箭囊,在雾气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队伍前方,斥候长张岳目光如炬,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每一丝异常的声响,都能让他瞬间绷紧神经。

  与此同时,在距离他们不到三里的山坳中,宋军五六百斥候早已设下埋伏。

  宋军斥候统领赵猛,手持长枪,面色阴沉地望着雾气弥漫的山路。

  “静塞军那帮兔崽子,迟早会进入咱们的包围圈,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跑!”

  他低声咒骂道。当静塞军斥候进入一片山谷时,隐藏在暗处的宋军斥候立刻行动起来。

  一支支冷箭如雨点般从两侧山壁射下,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有埋伏,散开!”

  张岳大喝一声,静塞军斥候迅速反应,各自寻找掩体。

  然而,宋军的箭雨太过密集,数名静塞军斥候躲避不及,被利箭射中,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然而静塞军斥候并未慌乱,他们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冷静下来,展开反击。

  张岳带领着几名精锐斥候,利用山谷中的巨石和树木作为掩护,向着宋军斥候的藏身之处逼近。

  他们一边前进,一边搭箭上弦,将一支支利箭射向敌人。

  在他们的攻击下,数名宋军斥候中箭身亡。

  但宋军斥候人数众多,很快便组织起了更猛烈的反击。

  他们从山壁上冲下,挥舞着长刀,与静塞军斥候展开了近身搏斗。

  一时间,山谷中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

  张构原本亦是西军,人唤张狗儿,此时在与宋军斥候的拼杀中,不慎被对方砍中手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但他并未退缩,而是忍着剧痛,反手一刀,刺中了对方的胸膛。

  随着战斗的持续,双方的伤亡不断增加。

  山谷中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静塞军斥候虽然英勇善战,但在宋军的优势兵力面前,逐渐陷入了困境。

  张岳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弟兄,心中焦急万分。

  再这样下去,静塞军斥候势必全军覆没!

  他决定改变战术,集中力量突破宋军的包围圈。

  “弟兄们,跟我冲!”

  他大喝一声,带领着剩余的静塞军斥候,向着宋军斥候的薄弱环节发起了冲锋。

  宋军斥候见状,急忙组织力量进行拦截。

  双方在山谷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无数士兵的倒下。

  一名静塞军斥候在冲锋过程中,被宋军斥候的长枪刺中腹部。

  他双手紧紧握住长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短刀刺向对方的咽喉。

  在激烈的厮杀中,静塞军斥候终于撕开了宋军斥候的包围圈。

  张岳带领着剩余的几十名斥候,向着山谷外冲去。

  然而,宋军斥候并未放弃追击,他们紧追不舍,试图将静塞军斥候彻底消灭。

  就在静塞军斥候即将冲出山谷时,一支宋军斥候从侧翼杀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岳心中一沉,但他没有打算投降,而是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大声喊道:“弟兄们,拼了!”

  双方在山谷出口处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这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双方都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然则毕竟宋军斥候势大,便在静塞军斥候几乎绝望之时,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自山谷外传来。

  张岳扫了一眼,顿时大喜:“陈昭!”

  另一支静塞军斥候队伍领队陈昭,手持长弓,箭囊饱满,率领着五十余名静塞军斥候,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迅猛地冲进战场。

  他们的出现,如同给陷入绝境的张岳等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弟兄们,援军到了,杀!”

  张岳声嘶力竭地怒吼,手中短刀猛地劈开一名宋军斥候的防御,直取咽喉。

  原本体力透支、士气低落的静塞军斥候,瞬间焕发出惊人的斗志,呐喊着与援军里应外合。

  陈昭一边搭箭射击,一边迅速观察战场形势。

  他发现宋军斥候虽人数众多,但在长时间的战斗中,阵型已经出现了混乱。

  于是,他果断下令:“分成小队,从侧翼迂回,打乱他们的阵脚!”

  援军士兵训练有素,立刻分散开来,利用山谷的地形,巧妙地穿插到宋军斥候的侧翼。

  宋军斥候统领赵猛,见突然杀出一支生力军,心中早是已经大惊。

  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很快镇定下来,指挥士兵重新集结。

  “不要慌,稳住阵型!”

  他挥舞着长枪,试图阻止静塞军斥候的反击。

  然而,在静塞军的两面夹击下,宋军斥候的防线逐渐崩溃。

  山谷出口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一名静塞军斥候在与宋军的搏斗中,不慎被长枪刺伤腿部,摔倒在地。

  一名宋军斥候见状,立刻挥刀砍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飞来,精准地射中宋军斥候的胸口。

  救他的正是陈昭。

  “小心!”陈昭一边呼喊,一边迅速搭箭,又射倒一名冲向战友的宋军斥候。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宋军斥候终于抵挡不住静塞军的攻击,开始节节败退。

  赵猛见势不妙,深知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部队将全军覆没。

  于是,他无奈地下令撤退:“撤!快撤!”

  宋军斥候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山谷的浓雾之中。

  张岳望着远去的宋军斥候,长舒一口气。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清点人数。原本百余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十人,许多熟悉的面孔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想到这里,张岳的眼眶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张大哥,节哀。”

  陈昭走上前,拍了拍张岳的肩膀,“这就是咱们斥候的命。”

  张岳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但只要能为大军争取到情报,我们的牺牲就有价值。”

  在返回营地的路上,张岳望着子午岭的山峦,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场斥候战只是子午岭大战的前奏,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们这些斥候,将继续在这片充满危险的山林中,为了静塞军的胜利,默默奉献自己的生命。

  当郑朝宗得知斥候战的结果后,心中十分沉重。

  他明白,这场战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静塞军斥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传令下去,厚葬牺牲的弟兄们,安抚好他们的家属。”

  他对身旁的副将说道,“同时,加强斥候的训练和装备,我们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而在宋军大营中,李昌祚得知斥候战失利的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

  “赵猛这个废物!五六百人伏击百余人,竟然还让人给跑了,真是个废物!”

  他一脚踢翻身边的桌椅,“传我命令,讲斥候都给撒出去,务必要将静塞军的眼睛都给戳瞎!密切关注静塞军的动向,将他们的前进方向探听到,我倒要看看,郑朝宗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子午岭的夜幕,如一块沉重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大地。

  仅有几点闪烁的火把,在呼啸的山风中摇曳不定,为宋军和静塞军斥候的行动,投下了影影绰绰的光亮。

  李昌祚下达指令后,宋军斥候全体出动,好似一群隐匿在黑暗中的夜枭,悄然潜伏到静塞军行军路线的周遭,企图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静塞军这边,郑朝宗汲取了前次的教训,精心挑选了一批身手敏捷、经验老到的斥候,还拟定了一套灵活多变的应对方案。

  次日清晨,山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似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

  一支宋军斥候小队,蹑手蹑脚地朝着静塞军营地逼近。

  当他们踏入一条狭窄的山涧时,变故突生。

  刹那间,数支弩箭如闪电般从两侧的岩石后飞射而出,两名宋军斥候躲避不及,胸膛被瞬间穿透,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有埋伏,快撤!”

  宋军斥候小队长惊恐地嘶吼道。

  然而,到了这会儿又如何来得及?

  静塞军斥候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与宋军斥候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近身搏斗。

  一名静塞军斥候挥舞着长刀,左冲右突,刀光闪烁间,数名宋军斥候接连倒下。

  与此同时,一名宋军斥候瞅准时机,一箭射出,正中静塞军斥候的肩膀。

  静塞军斥候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反手将手中的匕首掷向对方,宋军斥候应声倒地。

  几乎同一时间,在另一片茂密的山林中,另一支静塞军斥候小队在执行侦察任务时,与宋军斥候狭路相逢。

  双方在遮天蔽日的树林中,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宋军斥候凭借着对当地地形的熟悉,试图将静塞军斥候引入预设的包围圈。

  但静塞军斥候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巧妙地利用树木和灌木丛作为掩护,身形如鬼魅般灵活穿梭,还不时向宋军斥候发动突然袭击。

  一名静塞军斥候在奔逃过程中,不小心被树枝绊倒,摔倒在地。宋军斥候见状,立刻围拢过来,打算将其生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静塞军斥候队长从树上纵身跃下,手持短刀,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入敌群。

  短刀挥舞间,数名宋军斥候被砍倒在地,成功解救了同伴。

  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斥候战中,双方都倾尽所能,各展神通。

  宋军斥候为了挽回之前的败局,行动变得愈发谨慎,手段也更加凶狠。

  他们摒弃了以往集中行动的方式,采用分散侦察、相互呼应的战术,试图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而静塞军斥候则凭借着默契的团队协作和高超的武艺,一次次成功化解宋军斥候的袭击,还获取了不少至关重要的情报。

  几天的鏖战过后,子午岭的每一处角落,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山林间,斥候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片狼藉。

  这场斥候战,不仅是双方战斗力的激烈较量,更是对意志力和忍耐力的严峻考验。

  宋军斥候统领赵猛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站在李昌祚面前。

  李昌祚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瞪得滚圆,怒声吼道:“这几天,你们不仅没带回任何有用的情报,还损失了这么多弟兄!

  要是再拿不出像样的成果,军法处置!”

  赵猛浑身一哆嗦,连忙低头应道:“末将一定全力以赴!”

  而在静塞军营地,郑朝宗凝视着斥候们带回的情报,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子午岭果然是从北方南下敌人的噩梦,现在双方大军还没有真正接触,光是斥候战,便让静塞军伤亡惨重!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到了双方主力激战之时,这种伤亡恐怕会到了难以接受的程度。

  这会儿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先生要一意孤行带着两万精锐直扑同州了,因为要从子午岭强攻南下,实在是太难了!

  “传令下去,斥候们继续保持高度警惕,密切留意宋军的一举一动。

  同时,通知大军,做好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郑朝宗向副将吩咐道。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子午岭的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

  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正迅速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聚集。

  而斥候们之间的这场较量,不过是这场大战的序曲,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河中府。

  文彦博在经略府的书房内负手而立,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军报,此刻在他眼中似乎都化作了胜利的预兆。

  听闻静塞军踏入子午岭,他原本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眼眸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欣慰。

  多年的征战经验和对局势的精准判断,让他坚信子午岭复杂的地形,将成为宋军克敌制胜的关键。

  “来啊!”文彦博一声令下,立刻有侍从疾步而入。

  “传我命令,让李昌祚务必严守子午岭各处要道,不可给静塞军丝毫可乘之机。

  同时,增派精锐骑兵,随时待命,一旦静塞军露出破绽,立即发动突袭!”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安排好子午岭的防务后,文彦博的思绪又转向了环庆路。

  尽管传来的消息称一切安好,但他深知苏允诡计多端,绝不会轻易放过环庆路这个战略要地。

  “去把刘挚找来。”

  文彦博对侍从说道,心中已然开始盘算着进一步加强环庆路的防御。

  不多时,刘挚匆匆赶到书房。

  看到文彦博略显疲惫却又透着坚定的神情,刘挚心中一紧。

  “潞公,可是前线又有变故?”他关切地问道。

  文彦博摇了摇头,指着军事地图说道:“环庆路如今看似平静,但苏允向来狡诈,我担心他会声东击西,暗中调兵袭击环庆路。

  你即刻挑选一批精明能干的斥候,在环庆路周边密切监视延安府军队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报。”

  刘挚领命后,又犹豫了一下,说道:“潞公,此次静塞军进入子午岭,虽说于我们有利,但苏允会不会另有阴谋?

  以我对苏允的了解,他不会打这种硬仗的,虽说延安府有十万精兵,但若是硬攻子午岭,就算是他攻打下来了,至少也好耗尽数万军队,这并非他的风格。

  所以,我们是否该留一手,以防万一?”

  文彦博闻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所言甚是。

  传令下去,让驻守长安的军队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同时,在通往关中的各条要道上,增设烽火台,一旦子午岭或环庆路有紧急情况,立即点燃烽火,以便各方军队及时响应。

  刘经略,你赶紧赶回庆州,务必守好环庆路,子午岭可能是个幌子,关键还在于环庆路!”

  刘挚顿时知道事情重大,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赶回庆州。

  文彦博舒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踏实了一些,不过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哪里有问题,只能归结于这段时间操劳过度,以至于都有诸多思虑了。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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