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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旗帜不倒

  徐琼府宅。

  上元节这天,徐琼去了吏部衙门一趟,回来后赶紧让人去把沈禄叫了过来,让他去给张峦通风报信。

  “京中言官交相参劾,已列出来瞻数十条罪状,准备明日一早朝会上悉数呈上,你赶紧去与他说,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一见面徐琼便急切地道。

  沈禄颇为无奈,道:“我倒是想去见他,但问题是最近来瞻在府上养病,登门不得啊!”

  徐琼皱眉问道:“怎的,连你都见不到他人?”

  这在徐琼看来颇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你张峦不想会客也就罢了,大可找个中间人当传声筒。

  但问题是现在你连中间人都不想见?

  你是想自绝于朝堂么?

  沈禄道:“情况确实如此,最近几日,我已多番前去求见,都不得传见。他让人带话出来,说是西北捷报一日不传,他便闭门谢客一日,不问朝事。”

  “他……”

  徐琼听完后,很想问,张来瞻疯了吗?

  或者说,你一个不知兵的外戚,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竟觉得西北真有捷报传来?

  沈禄虽有些无奈,但还是尽可能出言宽慰:“徐公,您看西北那边未有任何讯息传来,朝中那些文臣于此时对来瞻发起参劾,应该算是无中生有,甚至可以说无事生非吧?就算参劾陛下也不会理会他们的……不如等西北战事有了结果,到时咱再行斟酌,您看如何?”

  徐琼皱眉不已,问道:“怎的,连你都在期冀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捷报?”

  “为何就一定没有呢?”

  沈禄奇怪地问了一嘴,随即又道,“或许不用传什么捷报,只要一切如来瞻所言,鞑靼人悍然来犯,那不就说明来瞻真的拥有窥测天机之能,就此轻松在朝中立足呢?”

  徐琼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那样的话恐更会为世人诟病!你明明都推算出天机,却不坚持己见,耽误军机,导致西北边民财富为鞑靼人所掠……这是何等罪过?”

  “啊!?”

  沈禄大吃一惊,问道,“这样也能赖到来瞻头上?他要是真不坚持的话,也不会有后续这么多事了,更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坚持要在西北用兵……明明是朝中臣僚联手反对,才导致他未能尽展所长。”

  徐琼感慨道:“汝学,不是我说你,但凡文儒执柄于朝堂,是不会跟你讲理的……只要与他们的意见相悖,你对也是错,错更是错,甚至错上加错!”

  沈禄听完后很无语,心说,就是不讲理呗?

  不过你徐某人也是文儒出身,这算是对自我的嘲讽和挖苦吗?

  徐琼道:“话说无论当初李尚书主政时多为世人诟病,但至少他愿意跟你讲情理,最多不过是党同伐异罢了。换作文儒掌权,他们所行之事也没什么不同,甚至于手段还更加恶劣……”

  虽然沈禄对此认知并不完全认可,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依附徐琼,所以连忙点头称是。

  徐琼再道:“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把我的话带去张府,让来瞻据理力争……这节骨眼儿上,千万不能逃避,就算是自知理亏也要在朝堂上争个长短,毕竟有陛下撑腰,他怎么都输不了!”

  “来瞻他……”

  沈禄苦笑着道,“就算有心上朝,估计也去不了,他那孱弱的病体实在撑不住……”

  “哼,就算撑不住也得拖着病躯上朝,不然就成了文官群体对他单方面的攻讦……连争都不争一下,这是选择放弃吗?”

  徐琼气恼地道。

  无论是徐琼还是沈禄,这会儿都在想,我们是找了个什么靠山啊?

  我们都团结在你张来瞻的旗帜下,以为前途光明,结果你这个领袖却不战而溃,明明一把天胡的好牌,非得整这么邪乎?

  沈禄道:“好吧,我这就去……就算见不到来瞻本人,也能见到延龄侄儿……有延龄在,您放宽心,跟见到来瞻也无大的差别。”

  “快去吧。”

  徐琼并不纠结沈禄这个连襟是去见张峦还是小侄子,心里想的是务必要让张峦感受到紧迫性,督促张峦去朝会上自辩。

  沈禄自知见张峦不得,所以干脆去找张延龄。

  好在张延龄给他这个姑父留了一条紧急时联络的渠道,让其有机会找人去传告约见,但即便有这条途径,二人相见时也快到日落时分,令沈禄心焦不已。

  “姑父放心吧,家父他早就算好了一切。”张延龄见到沈禄,得知徐琼的警告后,笑着出言宽慰。

  沈禄有些惊疑不定:“不知令尊算到了什么?”

  张延龄笑道:“他算到了西北军情发展,也算到朝中人对他的口诛笔伐,还算到陛下对他的信任,以及等西北捷报传到京师后那些攻讦他的官员无不羞惭到无法自处的场面。”

  沈禄皱眉问道:“真的吗?”

  “至少家父是这么说的,但我总觉得那帮京官的脸皮不会那么薄。”张延龄一副轻松写意的表情,“不过家父并不勉强,就算是不为同僚理解,他也准备固执己见,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浑然不怕。”

  沈禄听了不由发出感慨:“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令尊这是要效仿于少保?可真是……铁骨铮铮哪!”

  张延龄心说,你这话说得假不假啊?你是真觉得我那便宜老爹铁骨铮铮,还是觉得他懒驴上磨屎尿多?

  “姑父,请你转告徐姑父,让他只管放心,这点儿小场面,家父绝对撑得住。”张延龄鼓励道,“就算是被人一时钉在耻辱柱上,家父也能坦然面对,且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为大明建功立业的臣僚,一定会扛起这杆旗帜!”

  沈禄一听不由瞪大眼。

  好似在质疑,你父亲都不想干了,还能把旗帜举稳?

  骗人的吧?

  张延龄再道:“家父说了,就算他以后因为一些事不能留在朝中,也会鼓励我,让我只身入局替他守好这杆旗帜。我们张家这杆大旗可没那么容易倒下!”

  沈禄听了又在腹诽。

  心说,原来你们父子俩都是这么迷之自信!

  只是这信心为何看上去那么……

  别扭呢?

  会不会有点儿太过盲目乐观了?

  “那……能让我见令尊一面吗?当面说清楚更好些。”

  沈禄发出请求。

  张延龄笑了起来:“姑父觉得,家父会在您面前说些什么?能跟您正经说话吗?”

  “他……”

  沈禄心说,每次跟你爹会面,说的全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从没见他有几句肺腑之言。

  反倒是你小子,听起来说的似乎全都是干货,但怎么感觉比起你爹还要虚?

  “姑父,先前给你的那些盐引够了吗?”

  张延龄道,“不够的话,回头户部还会往外放出一部分,徽商那边折换了不少,要不往您这边匀一点?”

  “那……有劳了。”

  沈禄一听这个,瞬间就觉得小的还是比老的强。

  不管怎么说,在涉及实际利益的事情上,这个内侄从不跟他玩儿虚的。

  而老的那个,除了跟他打马虎眼儿外,就是一个劲儿在他面前装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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